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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一你的謀士又掛了 第六十六章 主公,你叫什么(二)
“盲棋意味著棋譜盡在腦中,每一步落下再撤掉,最終棋盤只余下兩枚棋子定勝負,而之前的戰局楠衣是通過這兩枚棋子反推演回去過程,方得結論。”
勛翟聞言沒有第一時間讀懂他的話,待將其字句碾碎了細細呡通后,卻是滿目敬佩啊。
這事聽起來便不簡單,非棋藝登峰造極之人不可辦到。
當然這還是試煉的第一步,接下來還要判斷黑子、白子誰起,誰再落下定下這盤盲棋的勝負,只能更是考驗人了。
至少楚滄月辦不到這種程度,他先前雖看懂了這盤盲棋,可以通過棋盤兩色棋子落定的位置往后推演幾步、十幾步,卻無法將整盤棋完整推演回來,但謝楠衣卻可以,他的棋藝超群絕倫,非一般人能比。
要說陳白起先前的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界碑之后的陣法上,卻不知道這盤看不出講究的棋盤竟是這樣玄妙厲害。
她站在謝郢衣身旁,亦不由得仰頭驚奇地看向他。
而謝郢衣感受到她的視線,心頓時便亂了幾拍,努力讓自己目不斜視,有種想要克制嘴角上彎的沖動。
他喜歡她的視線落在他一個人的身上,那會令他全身平緩的血液像著火一樣滾燙了起來,從未體會過的羞澀與心跳雖令他有些不自在,但更多的是趨之若鶩。
勛翟沒注意到這一幕,他笑出一口白牙,眸似落星,滿懷豪情與期待道:“楠衣,為兄比不得你那般學富五車,便也不多問了,全靠你了。”
謝郢衣見他沒有了先前那諱莫如深,一下晴朗爽快起來,便知道楚滄月是對他的“投誠”之舉有了定論,勛翟作為楚滄月的代言人,這是“開口”讓他放開手腳去做。
勛翟對謝郢衣講完,又悠轉過頭看向禾真上人,俊朗輪廓的面部在這過程中已恢復了一片冷寂,鋒芒暗銳:“便如你所言!”
禾真上人喉中一梗塞,看他這隱忍著不發作的模樣,總覺得他保不定下一秒便會沖上來咬她一口。
但她向來心大,當刀還沒有正式落下時,她從不為還沒有發生的事情而太過擔憂,于是她整了整神色,勾子一樣的眼眸望向謝郢衣,也不知道在腦中在想什么,她道:“那便由這位郎君開始吧。”
她比了一個眼神,示意她就等著看。
謝郢衣面色平靜,他不能不松開牽著陳白起的手,走了上前,對禾真上人道:“請給在下一些時間。”
禾真上人抱胸,饒有風趣地頷首,她的眼神落在他身上種有一種黏溺的灼度。
陳白起瞥了她一眼,又半闔下眼,嘴角緩緩勾了起來。
謝郢衣走到界碑前,風吹動他的睫毛顫動,他視線停駐在棋盤上,然后閉上眼睛。
他閉眼的舉動太過突兀,在眾人矚目中,卻都靜靜地盯著,沒有任何喧嘩與質疑聲出現,反而一瞬不眨地睜大眼等著他。
牙索這段時日倒是一該往日十分低調沉默,他幽幽地盯著謝郢衣的方向,目光晦暗,但當他轉向他不遠處的陳白起時,卻像不敢多看一眼轉開了。
他緊了緊拳頭,深吸一口氣,將心底的情緒死死地壓了下去。
楚滄月倒是毫無痕跡地瞥了他一眼,將他的神態盡收于眼底。
他沒想過溟兒對那謝楠衣的未婚妻當真動了情,一路以來他沒有刻意避開她,卻也沒有想方設法地接近,他將刻度把握得很好,聽了勛翟他們的講述,一度讓他以為那小姑子對他的影響或許不過是一時的迷惑,遠不足以讓他有什么變化。
但在洞穴中不過是他稍微想試探那小姑子一番,或許還構不成令她為難的地步,他明明不愿面對自己,卻仍忍不住為了她挺身而出,還有方才他看向她的視線,不是單純的欲望與喜愛,若是那樣的話,還好些,人的喜好總會隨著時間與新鮮而改變,但他偏偏卻是一種克制到籌謀的深沉眼神。
他對她,是志在必得啊。
這可不是一個好現象,也不是一件好事。
兩情相悅尚且難逃命運的諸多搓磨,更何況是一廂情愿,依溟兒這些年養成的偏執乃至病態的占有欲,那個看起來被嬌養在籠中孱弱得像金絲雀的小姑子,只怕根本熬不過他的強取豪奪,若他非她不可,那最終兩人的慘烈的結局可想而知。
不知想到了什么,楚滄月的臉色遽然蒼白,唇抿緊成一條線,眼底那翻騰的苦海與晦澀暗淡,讓他融入夜色的身軀愈發虛無縹緲,孤寂而空洞。
呵,也不知……求而不得,與得而復失,哪一個會更悲痛欲絕、瘋魔癡狂呢?
石碑前的謝郢衣將心思放空,他是巫族的巫師,自小便習天機策術,天機策術類似于一種對大腦極限的開發,眼腦洞察事物時就會像一個高速運轉的精準計算機,他在腦中將棋盤復刻下來,再一步一步按照循序擺上棋子,直到整盤棋重新擺滿了改存在的棋子。
棋成,陣成。
他驀地睜開了眼,那一刻那一雙墨清的眸子是如此奪人心魄,天上星河轉,發出令人不可抗拒的魅力。
他一手掖袍,一指執起黑子,直指棋盤一處。
清脆的響聲不大,卻像某種被錮制的空間被啟動。
他指落下之時,整個石刻的棋盤仿佛一下便“活”了,光線從橫19與縱19條線上亮起,筆直沖闖,原本棋盤上消失的棋子亦重現。
光亮乍現,界碑仿佛被光線給切割成了數不清的塊頭,那些光線一直延伸直界碑后方,禾真上人一驚,茫然又戰栗地向四周看去,那些光線從她身邊射過,不可捉摸的光線變成了光墻,約半人高,將她所處的地界劃分成了無數條道,像找不著出口的迷路一樣,這便是——曲轉七回陣。
看到這一幕的禾真上人也震驚了,她清亮的瞳仁映照出這一切。
之前便聽過上一輩的人提過當“盲棋”被破解時,曲轉七回陣便會啟動,雪光交光夜,縹緲輕霞容,便是一番令人心悸的奇景,但她沒親眼見過,今日卻歪打正著地目睹了。
勛翟也瞠大了眼,怔怔地看著。
楚軍都屏息而望。
唯陳白起倒是冷靜,她也算是見慣了各種獵奇事物,她一眼掃過,帽檐下冷白的小臉映出了小半張臉,瓊鼻菱唇,浮云翳日光,比全露的時候更撩人心弦。
“陣法變了。”
與其它沉浸在“盲棋”的奇景綺光之中的人不同,楚滄月也是一副性冷淡地看著,并且他耳力,尤其是在如此安靜風滯的氣氛中,他不經意地聽到了一聲像笑音舔上了蜜、沾上了漫不經心的軟甜的呢喃。
不似那一慣捏作的嬌弱怯怯語氣,而是一種運籌帷幄、卻又平和淡然的口吻。
楚滄月若有所動。
這是一道極為細微的女聲,在場的只有兩個女人,他可以肯定這道聲音不會是禾真上人,所以只能是……
他看向那個站在前方位置,與周邊高大厚重的身形完全不協調、甚至格格不入的一道骨架纖瘦身影,她穿著一件與他相似的斗篷長袍,那件斗篷在白日是一種水蔚藍色,但夜里卻像吸飽足了暗色變成了黑藍色,回想起來,她好像一直都很安靜,不多言不多嘴,永遠低垂著臉與眼,將一切顏色掩下帽檐之下。
他沒有見過她的臉,連聲音都只是含糊甚遠地聽過幾句,沒有印象,她的存在感一直很淡泊,像森林的一樹、漫山的一花一草,明明存在于眼前,卻容易被人忽略。
可這一切都是真實的嗎?
那樣一個驚才絕艷的男子,會去如此真摯敬愛一個像影子一般拘拘儒儒的姑子?
他忽然對此產生了存疑。
沒錯,楚滄月對謝郢衣對他未婚妻的態度稱為真摯、敬愛。
他并不是一個窺探他人私下相處的人,但畢竟同行一路,總有入眼的幾幕讓他記在心底。
謝郢衣無疑是疼愛他的未婚妻的,從他專注唯一的眼神可知,但他從不拿尋常男兒對女子的親呢到曖昧的態度待她,事事以她優先,卻不敢輕浮地觸碰她,反而他那未婚妻對等他在姿態上要更自在輕松一些。
這是一種無法演戲的本能反應,恐怕他們兩人都并不知道。
他收起心底的想法,抬眸,旋指捏了一顆圓潤的珍珠彈力一射,竟毫無阻礙地穿透了界碑。
他眼神一暗。
當初分明界碑后似有古怪,裝著黑騎兵頭領的木盒子根本送不進去,被一種無形之力給撞落地面,然而此時他的那一顆珍珠卻順暢穿過。
是陣法啊。
她不僅看穿了界碑后的陣法,還第一時間察覺到了陣法的改變。
楚滄月并不是一個好奇心重的人,但不得不說,這一對未婚夫妻好似都深藏不露啊。
而完全不知道自己隨口低喃的一句話被楚滄月給竊聽了去,她時刻謹記著自己的人設——膽小、話少,柔弱不能自理的脆皮少女,她邁著小碎步走到謝郢衣身邊,低著頭,纖白小手攥著他的衣袍。
雙唇囁嚅。
“郢衣,棋破,陣開,你做得甚好!”
這是一句毫不吝嗇的贊揚。
謝郢衣聞言,有些抽空的腦袋一下懵了一下,但意識到陳白起講了什么時,卻心似開遍了萬紫千嫣的花,明媚喜悅,他忍不住拿手按了按胸口處,就怕那處太過喧鬧的心跳聲會傳到她耳畔。
原來,她一句對他的肯定,便能讓他覺得為她做再多也是滿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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