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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一你的謀士又掛了 第三百六十八章 主公,血債血償(五)
那懸浮于半空之中的水珠看似無害,咕嘟咕嘟地跳彈著,但鄲妲婆他們卻似懼怕般退后了幾步。
鄲蕓娘從俏麗的鼻尖哼了哼,不服,錦彩橘紗袖一揮,風氣如刀,切割粉碎鋪輾而去,想將周圍逼近的水珠給趨散,卻聽到旁邊的鄲妲婆驚怒叱道:“住手!”
鄲蕓娘動作一僵,仍舊慢了一步,只見那本是游離緩慢的水珠像被激怒一般,它們拔地如線凌高,像被操控的云雨不落不墜,但卻實實地如陰霾籠罩在她們頭頂之上。
鄲蕓娘一驚,愕然抬首,而鄲妲婆則一把拽過梅玉,掉頭便奔走怒聲道:“蠢貨,此陣已破坎瞿險,連陣法兇險在何處都不曾看懂,便任意隨性動手,簡直愚不可及。以靜制動如此簡單的道理你都不懂?!”
鄲蕓娘被鄲妲婆毫不留情的破口大罵砸得面羞耳紅,又見鄲妲婆只護著梅玉逃走,卻不顧她死活,面上遽然閃過一絲嫉恨與委屈,但聽了鄲妲婆的話中意思,她卻是心驚肉跳,顧不得那么多,也連忙隨后追上。
只可惜,她們逃跑的速度再快,也沒快過那些游離于空氣之中的水珠,它們從高處砸下,如同那密集射出的子彈,化點成線,成千上萬朝著她們匯去。
鄲蕓娘輕功不濟,一面慌忙回頭,一面加緊腳步,但仍舊是第一個被追上的,它們雖然是水質地,但卻有著非比尋常的柔韌性,它們爭先恐后地撞擊著她的背脊、腿臀位置,鄲蕓娘躲閃不及,“啊”地一聲,便撲倒摔在地上。
而那些水珠并沒有就此罷休,它們從彈指小珠一個吞吞噬一個融總成一個巨大的水泡,足有一成人高度,將鄲蕓娘一口便吞入。
她在水泡之中是無法正常呼吸的,她如同被拉入水底,雙腳也沒有支力點,整個人驚恐地睜大了眼睛盯著外面,雙手捶打揮舞,喉中不斷地“咕嚕咕嚕”地冒出水泡。
她使勁地捶砸著水泡,但分明是水,但它的外層卻有著一種柔軟的薄膜,你軟它軟,你硬它硬,無限伸展包容,她被困在里面根本就掙脫不出來。
“咕嚕……救、我……”
鄲蕓娘雙眼通紅,她用力地盯著鄲妲婆與梅玉的方向,張大嘴無聲地求救著。
“救……我……”不要拋下我……
救我啊……
鄲妲婆若有所感,她回過頭看了鄲蕓娘一眼,眼中閃過一絲猶豫,最終她枯瘦的臉上有了決斷,她一把推開梅玉,便步若流星,不進反退地趕到了鄲蕓娘的身旁。
鄲蕓娘見到鄲妲婆沒有丟下她,眼中爆發出驚喜的希望之光,她不斷地探手,不斷地張嘴喊著話。
鄲妲婆沒理她,雙眸鼓瞪,眼眶凹進,雙手浮起渺渺黑紫之氣,她呵地一聲反身一掌便拍向困住鄲蕓娘的水泡。
“嘩啦”一聲水泡的外層膜像是害怕鄲妲婆的毒中之掌,一下“呲”地消融,鄲蕓娘“呃啊”沒有防備一身濕地摔在地上,掐著脖子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快走!”鄲妲婆一把拽起她喊道。
鄲蕓娘一個激泠醒過神,她的濕發跟薄透的衣裳貼在身上,顯得既狼狽又可憐,她立即頷首,手腳并用爬了起來,便拎起裙擺要走,可這時被鄲妲婆毒掌消融的水珠再度融集在一塊兒,眨眼睛便已含吞了她的一半身軀。
她撲倒在上,緊緊地攥著鄲妲婆的手臂,指尖不自覺地掐入了肉中,害怕道:“妲婆,姨婆,救我!”
鄲蕓娘尖懼的叫聲令鄲妲婆頭皮一麻。
鄲妲婆彎下腰,用力一把扯過她,推到一旁,此時她掌已漆黑如鐵,狠狠刺入水泡之中,但這一次,卻沒有那么容易能掙脫得了,另一處被分離的水泡從身后將他給包住了。
她扭轉過頭瞠大眼睛,對著被她推到旁邊的鄲蕓娘喊道:“快將我掏出去!”
鄲蕓娘爬起來,正準備上前,卻見地上的水再次如有生命一般開始涌動,她背脊一寒,面色發白,下意識搖頭:“不、不行的,我如果靠近,它們、它們……”
“快!”
鄲蕓娘耳膜一炸,一抬頭眼見鄲妲婆連頭都快被水泡包住了,她眼底閃過掙扎與猶豫,最終一咬牙,便反身跑走了。
而被留在原地的鄲妲婆則一臉難以置信,雙唇顫抖。
“你……蕓娘……”
“蕓、咕嚕、咕嚕、娘——”
她的聲音已經喊不出來了,但鄲蕓娘卻一直感受得到她背后那兩束快要刺穿她的目光,她僵直的背脊,一面悲痛萬分一面又覺心虛,卻仍舊是毫不猶豫地逃了。
方才被困于水中快要窒息而忘的感受太恐怖了,她想她留下來也是送死,一個人死總比兩個人死要好,所以鄲妲婆一定會原諒她,會諒解她這樣做的!
與鄲蕓娘逃跑的行為不同,梅玉一見鄲妲婆被困住了,便趕了回來,她沒辦法像鄲妲婆一樣用毒手將水泡扯破,只能用魂繩將水泡給纏住,遠遠看著就像一個被裹實了繭,她攥繩一扯,卻沒有將水泡給擠破,于是,她干脫將魂繩收回,再射入水泡之中將鄲妲婆朝外拖。
水泡中吸入的力量太大,梅玉仰身朝后,扎著馬步,拼盡了全力“嘩啦”一下,人是被硬拖了出來,但她發現她的雙腳卻被困住了。
“妲婆,你先走!”梅玉對鄲妲婆道。
鄲妲婆此刻頭發散亂,灰白的頭發濕成一縷一縷地沾在臉上,她雙唇慘白,胸口起伏得厲害,正在大口貪婪地喘著粗氣。
她聽到梅玉的話,轉過頭,見梅玉下半身已被水泡纏住,便目光兇狠撲上去用毒掌拍散了水泡,便下一秒,她聽到“啊——”地一聲慘叫,聲音十分熟悉,她下意識回頭一看,赫然是鄲蕓娘。
她根本沒來得及逃掉便又被水泡含了進去,正在水泡的水中掙扎。
因為愣神這一會兒,剛逃出虎口的鄲妲婆發現地面的水就像那軟綿的沼澤,一下又將她吸附住了。
“妲婆!”梅玉想故技重施,用魂繩將人拽出來,但腳下一個打晃,便搖搖晃晃地被水泡給托離了地。
“你為何要回來!”鄲妲婆仰頭對著梅玉氣道。
梅玉掙脫不了,看著鄲妲婆面露一絲苦笑,她道:“失敗與死,結果不都是一樣嗎?”
這時,周圍飄浮的水珠再度涌動起來,她們三人根本沒有反抗的余地,便都被困于水牢之中。
看著在水牢中瘋狂掙扎、慢慢窒息的三人,孫鞅心驚之余,連忙喊弓箭手朝后卿方向射箭,箭矢脫弓而出,但卻被陣中浮動的水珠給擋下了,根本便靠近不了后卿。
“先生,怎么辦?”一將領顫音問道。
孫鞅面沉似水,一只手緊緊地攥著韁繩,他忽地朝四周高喊一聲:“宗主,我知道你在,難不成你當真不顧自己門人的生死了?!”
聽到孫鞅的話,后卿神色一動,微微凝神觀察四周。
只見隨著這一句氣極敗壞的聲音飄遠,堤岸的一切好似一下便平靜了,柳枝簌簌而停止搖晃,風聲滯住了,只見水霧柳綠之間,一人立于遙遠的湖水中央。
由于太遠了,他身影模糊而虛蕪,似剪影、猶如花上月,清影徘徊,墮絮輕無影。
“宗主,我孫鞅說到做到,你陰陽家所要之物,事后我定雙上恭敬奉上,如今只請你能出手替我楚國掃清孽障阻礙!”孫鞅似看到了什么,他朝著湖邊拱手大聲喊著。
這時,湖中央之人動了,他邁動了一步,一步很輕、也很軟,像踩在綿花上,踏在云朵之上,但一個瞬息便已靠近了堤岸。
他撐著一柄黑傘,白色衣衫輕逸而揚,像風中的仙鶴展翅,伴著淼淼的水汽。
他抬眼,異瞳妖異,水滴徒然濺飛,他長睫于風中顫動,似是花開的聲音。
陳白起看到來者時,腦中似空白了一瞬,但很快她便想起來了。
那一夜,在他們被暗算跌入曠洞那一夜,有一個在雨中出沒的神秘身影,她當時沒見著人,只看到一道身影跟一把傘,而如今那夜的人與今日的人身影作派相重疊……原來他便是陰陽家的宗主。
后卿怔了一下,微沉下眸色:“巫馬重羽?”
陰陽家的宗主終于來到眾人面前,他穿著一件素黑的寬袍,蜿蜒伸繞至頸間的三層單衣乃白底,從袍擺向上延伸著一圈暗金色鳳凰翎羽,他執傘的手十分蒼白,唇亦是白的,整個人空濛而透明,像是光線折射進用白玉雕琢的玉人身上,只缺一株桃花惹艷,便可轉側綺靡。
看到被困在水中的三個門人,他一瞬便移至其跟前,亦不知如何動作,那令三人絞盡腦汁亦難以弄破的水泡卻在他手中輕易便碎開,像易碎的玻璃般,滿地水珠顆粒跳動,卻不再凝聚在一起,仿佛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壓制著它們。
而水中的三人也一個咕嚕翻滾地掉落在地面,像缺水的魚一樣,軟攤地趴在地上一面咳吐著水,一面大口呼吸。
巫馬重羽并不在意這三人的情況,負手一轉,黑袍下擺若飛霧流煙,劃過一道流逸的弧度,黑傘仍執于手。
他用眼角的余光掃過后卿,細長的淺褐色睫毛軟懶地覆蓋著眼眸,出聲道:“不妨再試試,我是否能解得開它。”
他的嗓音與語調十分獨特,有一種特別的韻味,辨識度極高,他的語氣十分淡緲,如同在與人討論天氣一般輕松。
后卿面無表情地回視著他,這句話是他先前講的,沒想到從那時他便一直在附近,可他卻沒有半分察覺。
后卿沒有出聲,他在巫馬重羽出現那一刻,便沒有了之前輕松睥睨無視的姿態。
并且在他出現之后,后卿在暗中第一時間便對陳白起比了一個手勢——別動,一定要藏好。
陳白起將身子再度朝柳樹后藏了藏,這個陰陽家的宗主有何能耐她不知道,對于這人的存在她在今日之前也是完全不知道。
但憑他剛才露的那一手,憑孫鞅對他近似懇求的態度,她便可以明白,無論對后卿還是對她而言,這個人的存在……都很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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