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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龍的自我修養 第九十七章 上供
“兄弟,這家里,是有甚難處么。”
師徒一行四眾吃罷了齋飯,未等陳家那兩個老者說話,就聽那行者詢問起這里的事情,而那化身一聽這話,開口笑道:
“這還要從這一場預修亡齋說起。”
那陳家二位老者聽聞預修亡齋,當即吃了一驚,對視一眼,眼中滿是驚訝,不過還未等他們說話。那八戒便笑的前仰后合,開口便道:
“兄弟這話,說的好沒道理,和尚家豈不知齋事?只有個預修寄庫齋、預修填還齋,哪里有個預修亡齋的?他家人又不曾有死的,做甚亡齋?”
那行者一聽這話,當即搖了搖頭,開口道:
“八戒不要胡言。你不是不知,我兄弟知道過去未來之事,他要如此說,必然是有他的道理,老丈。我等奉了唐王法旨。一路西來,善于降妖,極能伏怪,若有甚不平之事,老孫能給你了了,且道來。”
那兩位老者一聽這話,忍不住哀痛垂淚,那陳清口里道:
“老爺有所不知,我們此地有一座靈感大王廟,里頭供奉的,乃是靈感大王,感應一方興廟宇,威靈千里祐黎民。年年莊上施甘露,歲歲村中落慶云。”
行者一聽這話。當即有些疑惑。口里道:
“施甘雨,落慶云,也是好意思,你卻這等傷情煩惱,何也?”
那陳澄一聽這話,捶胸頓足,那陳清在一旁也淚流不止。
“老爺啊!雖則恩多還有怨,縱然慈惠卻傷人。只因要吃童男女,不是昭彰正直神。”
“原來是一個吃童男童女的邪神么。想必今年輪到你家了。”
那行者此言一出,陳家兩位老丈更是悲傷無比,哭哭啼啼的道:
“今年正到舍下。我們這里,有百家人家居住。此處屬車遲國元會縣所管,喚做陳家莊。這大王一年一次祭賽,要一個童男,一個童女,豬羊牲醴供獻他。他一頓吃了,保我們風調雨順;若不祭賽,就來降禍生災。”
那行者一聽這話,開口問道:
“你家有幾位令郎?”
那陳澄一聽這話。滿面羞慚的道:
“可憐!可憐!說甚么令郎,羞殺我等!這個是我舍弟,名喚陳清,老拙叫做陳澄。我今年六十三歲,他今年五十八歲,兒女上都艱難。我五十歲上還沒兒子,親友們勸我納了一妾,沒奈何尋下一房,生得一女,今年才交八歲,取名喚做一秤金。”
那八戒一聽這話,當時便吃了一驚,開口道:
“好貴名!怎么叫做一秤金?”
陳澄一聽這話。開口便道:
“這里有個緣故,我因兒女艱難,修橋補路,建寺立塔,布施齋僧,有一本帳目,那里使三兩,那里使五兩,到生女之年,卻好用過有三十斤黃金。三十斤為一秤,所以喚做一秤金。舍弟有個兒子,也是偏出,今年七歲了,家下供養關圣爺爺,因在關爺之位下求得這個兒子,故名關保,我兄弟二人,年歲百二,止得這兩個人種,不期輪次到我家祭賽,所以不敢不獻。故此父子之情,難割難舍,先與孩兒做個超生道場,故曰預修亡齋者,此也。”
那三藏一聽這話,當時便悲從中來。忍不住淚眼雙垂道:
“這正是古人云,黃梅不落青梅落,老天偏害沒兒人。”
那行者一聽這話,也沒有理會那多愁善感的唐三藏,而是開口問道:
“等我再問他。老公公,你府上有多大家當?”
那陳家二老一聽這話,雖然不解其意,但是口里還是道:
“頗有些兒,水田有四五十頃,旱田有六七十頃,草場有八九十處,水黃牛有二三百頭,驢馬有三二十匹,豬羊雞鵝無數。舍下也有吃不著的陳糧,穿不了的衣服。家財產業,也盡得數。”
那行者一聽這話,當即便大笑道:
“你這等家業,也虧你省將起來的。既有這家私,怎么舍得親生兒女祭賽?拚了五十兩銀子,可買一個童男;拚了一百兩銀子,可買一個童女,連絞纏不過二百兩之數,可就留下自己兒女后代,卻不是好?”
那陳家二老一聽這話,當即更加悲傷,開口便道:
“老爺!你不知道,那大王甚是靈感,常來我們人家行走。”
那行者一聽這話,心中頓時便有些好奇,開口便道:
“他來行走,你們看見他是什么嘴臉?有幾多長短?”
那陳家兩個老者一聽這話。當即開口道:
“不見其形,只聞得一陣香風,就知是大王爺爺來了,即忙滿斗焚香,老少望風下拜。他把我們這人家,匙大碗小之事,他都知道,老幼生時年月,他都記得。只要親生兒女,他方受用。不要說二三百兩沒處買,就是幾千萬兩,也沒處買這般一模一樣同年同月的兒女。”
那行者一聽這話,看了化身一眼,便曉得這個怪物是一個會推算的,于是口里道:
“原來這等,也罷也罷,你且抱你令郎出來,我看看。”
那陳清聽到這里,似有所悟,急忙入里面,將關保兒抱出廳上,放在燈前。小孩兒哪知死活,籠著兩袖果子,在廳前蹦蹦跳跳的邊吃邊跑。
行者見了,默默念聲咒語,搖身一變,變作那關保兒一般模樣。兩個孩兒,攙著手,一齊玩耍,嚇得那老者謊忙跪著唐僧道:
“老爺,不當人子!不當人子!這位老爺才然說話,怎么就變作我兒一般模樣,叫他一聲,齊應齊走!卻折了我們年壽!請現本相!請現本相!”
那行者把臉抹了一把,現了本相。那老者哪里見過這個,跪在面前道:
“老爺原來有這樣本事。”
那行者擺了擺手,開口便道:
“雕蟲小技而已,我來問你,你看可像你兒子么?”
那陳清一聽這話,連忙感嘆道:
“像像像,果然一般嘴臉,一般聲音,一般衣服,一般長短。”
那行者一聽這話,又擺了擺手,開口便道:
“你還沒細看哩,取秤來稱稱,可與他一般輕重。”
“我今替這個孩兒性命,留下你家香煙后代,我去祭賽那大王去也。”
見識過了這樣神通之后。那陳清心中大定,一聽這話,當時便大喜過望,下跪叩頭道:
“老爺果若慈悲替得,我送白銀一千兩,與唐老爺做盤纏往西天去。”
那行者一聽這話,半開玩笑道:
“你就不謝俺老孫嗎?”
那陳清一聽這話,開口便道:
“你已替祭,被那大王吃了,老朽也無可酬謝啊。”
那行者一聽這話,哈哈大笑:
“任從天命,吃了我,是我的命短;不吃,是我的造化。我與你祭賽去。”
一旁化身一聽這話,拍了拍那行者的毛頭,開口便道:
“那靈感大王不過是小魚小蝦,自然是吃你不得。這是你的一場功果,便不要拿這老丈說笑了。”
這邊,兩人說說笑笑,那陳清只管磕頭相謝,又允送銀五百兩,惟陳澄也不磕頭,也不說謝,只是倚著那屏門痛哭。行者心中明白,上前扯住道:
“老大,你這不允我,不謝我,想是舍不得你女兒么?”
那陳澄聞言慌忙跪倒,開口便道:
“是舍不得,敢蒙老爺盛情,救替了我侄子,但只是老拙無兒,止此一女,就是我死之后,他也哭得痛切,怎么舍得!”
那行者一聽這話,看了看那豬八戒,當此時。他正因為剛才沒吃飽正嘟嘟囔囔的不知在說些什么,當即便心里有定計。
“你快去蒸上五斗米的飯,整治些好素菜,與我那長嘴師父吃,教他變作你的女兒,我兄弟同去祭賽,索性行個方便。救你兩個兒女性命,如何?”
那八戒正因為沒有完全吃飽,正拿著一個牙簽剔牙,一聽這話心中大驚道:
“哥哥,你要弄精神便罷了,不為何管我死活,就要攀扯我。”
那行者一聽這話當即便開口笑道:
“賢弟,常言道,雞兒不吃無工之食。你我進門,感承盛齋,你還嚷吃不飽哩,怎么就不與人家救些患難?”
那八戒一聽這話,哪里會多做理會?當即推說道:
“哥啊,你便會變化,我卻不會哩。”
那行者一聽這話。呵呵冷笑,開口道:
“你莫當我不知,你也有三十六般變化,怎么不會?”
一旁的三藏原本便同情這同宗一脈,一聽這話,當即便開始幫腔道:
“悟能,你師兄說得最是,處得甚當。常言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一則感謝厚情,二來當積陰德,況涼夜無事,你兄弟耍耍去來。”
那八戒一聽那三藏這般站著說話不腰疼,當即便開口道:
“你看師父說的話!我只會變山變樹,變石頭變癩象,變水牛變大胖漢還可,若變小女兒,有幾分難哩。還不如讓我兄弟無名替我去哩。”
那行者一聽這話,當即便開口道:
“賢弟你這話說差了,兄弟乃是玉龍化身,其貴無比,若讓他來變,莫說是那小女兒,就是一家老小也無福消受,說不得便要招災惹禍哩。老大莫信他,抱出你令愛來看。”
那陳澄一聽這話,急入里邊,抱將一秤金孩兒,到了廳上。一家子,妻妾大小,不分老幼內外,都出來磕頭禮拜,只請救孩兒性命。
那女兒頭上戴一個八寶垂珠的花翠箍,身上穿一件紅閃黃的纻絲襖,上套著一件官綠緞子棋盤領的披風;腰間系一條大紅花絹裙,腳下踏一雙金蟾頭淺紅纻絲鞋,腿上系兩只綃金膝褲兒,也拿著果子吃哩。行者見了當即便開口道:
“八戒,這是女孩,你快變來。”
那八戒一聽這話,哪里肯變,當即開口道:
“哥呀,似這般小巧俊秀,怎變。還是兄弟來吧。”
那化身一聽這話,當即便開口笑道:
“我來便我來吧。”
話音剛落,那化身伸手一指,一道紅光,應在那八戒身上,那八戒原地轉了好幾圈,而后變成了那一秤金的模樣一般無二,那八戒看了看自己的手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正要哭鬧,只聽那化身道:
“兄弟。你知我乃是知道過去未來的,不會害你,這事情是你的功果。必然是要你去的。”
那八戒一聽這話,心中便有了幾分安定,也不再說什么,
“二位老者,帶你寶眷與令郎令愛進去,不要錯了。一會家,我兄弟躲懶討乖,走進去,定然難識認。你等將好果子與兒女吃,不可讓他們哭叫,恐大王一時知覺,走了風訊,等我兩人耍子去也!”
那行者吩咐沙僧保護唐僧,他變作陳關保,八戒變作一秤金。二人俱停當了,卻又問那兩人道:
“怎么供獻?還是捆了去,是綁了去?蒸熟了去,是剁碎了去?”
那八戒一聽這話,當即大吃一驚,開口便道:
“哥哥,莫要弄我,我沒蒸熟剁碎的手段。”
那兩位老者一聽這話,當即便開口道:
“不敢不敢!只是用兩個紅漆丹盤,請二位坐在盤內,放在桌上,著兩個后生抬一張桌子,把你們抬上廟去。”
那行者一聽這話。松了一口氣,若是真的要蒸熟了剁碎了去,他便不能帶著八戒一起去了,當即開口笑道:
“好好好!拿盤子出來,我們試試。”
那老者即取出兩個丹盤,行者與八戒坐上,四個后生,抬起兩張桌子,往天井里走走兒,又抬回放在堂上,那行者歡喜道:
“八戒,似這般子走走耍耍,我們也是上臺的和尚了。”
那八戒聞言卻不歡喜,開口便憂心忡忡的道:
“若是抬了去,還抬回來,兩頭抬到天明,我也不怕;只是抬到廟里,就要吃哩,這個卻不是玩的!”
那行者知道八戒膽小,當即便口里道:
“你只看著我,那怪吃我時,你就想法走了吧。”
那八戒一聽這話,當即便道:
“知他怎么吃哩?如先吃童男,我便好跑;如先吃童女,我卻如何?”
一旁的陳清一聽這話,開口便道:
“常年祭賽時,我這里有膽大的,鉆在廟后,或在供桌底下,看見他先吃童男,后吃童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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