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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室可興 第458章 得雍望隴
第457章得雍望隴
司空張昭反對遷都,道:“初平元年二月,董卓遷都,盡徙洛陽人數百萬口于長安,悉燒洛陽宮廟、官府、居家,二百里內,室屋蕩盡,無復雞犬。
初平二年,孫堅收復洛陽,卻發現數百里中無煙火,只得惆悵放棄,退回潁川。
其后,洛陽便成為關東與董卓西涼諸部之緩沖,任其荒廢。
直到初平四年鎮南入河南,我軍方開始重新經營。
經濟凋敝,人口稀少,難以承擔都城之任。”
張昭說的是洛陽從190年荒廢至193年,達三年之多,自鎮南將軍牽招于193年冬進入洛陽,到現在才兩年多時間,河南一郡遠遠沒有恢復元氣。重建比破壞要困難得多。
張昭認為都城仍應放在中京。
中京居于四方之中,不論是青兗,還是司揚,到達中京都比較便利。
華歆看了張昭一眼,沒去強調張昭乃是彭城人,單純就事論事地反駁道:“不然。如今關中將為我所有,今后重心將轉至荊冀二州,洛陽北近鄴城,南靠襄陽,便于指揮作戰。
公言洛陽殘破,此固是事實,獨不見在段忠明治理下,其恢復一日千里乎?
段忠明剛為河南尹時,河南人口不過兩萬人,如今已達十幾萬口,按此趨勢,不出十年,必可盡復舊觀。
若遷都于此,時間還可減半。”
段忠明即段煨,他于公元193年冬投降劉備,被任命為河南尹。此前河南由潁川太守徐邈代管。
段煨與長史周頤配合默契,招徠流民,發展生產,躲藏在諸山谷中的逃亡百姓紛紛回歸。洛陽元氣慢慢恢復。
隨著劉備經河南征伐曹操,田豫據河東、弘農攻略關中,河南作為連接東西之通道,后勤輜重中轉之地,地位越發重要。
頻繁的物資運送和軍事行動,以及劉備向洛陽移民的舉措,使得洛陽恢復節奏進一步加快。
現在時間是公元196年夏,河南人口雖仍不到劫難之前的十分之一,但比之前數百里無人煙要好了太多。
今年初開始修繕的皇宮諸殿已可入住。
劉備仍舊住在城外軍營,視察洛陽城市及皇宮后,對河南尹段煨、河南長史周頤等不吝夸贊:“卿等篳路藍縷,備嘗艱辛,洛陽能有今日之規模,卿功莫大。”對河南官吏厚加賞賜。
邊郡設長史,負責軍事,河南尹乃是腹心之地,本無長史。
但在劉備勢力之下,河南與袁紹勢力接壤,卻屬于邊郡了,所以才以周頤為河南長史。
段煨是涼州人,董卓舊部;周頤原陳王劉寵部下。
周頤受劉寵信重而背叛,是造成劉寵敗亡的重要推手,人多鄙之。
劉備早跳出這個簡單的情感判斷標準,對兩人與其余元從舊將一視同仁,量才使用,賞罰公正。兩人也忠心耿耿,竭誠效命。
從段煨頭上的白發、周頤滿臉的皺紋,就可以看出兩人這幾年的辛勞。
偵部也報告說段煨為官清廉,周頤用心剿賊,不曾有貪腐之事。
面對華歆、張昭等人關于定都的爭論,劉備決定以洛陽為陪都,暫時解決爭議。如果洛陽能夠恢復舊日繁華,再以洛陽為都。
在劉備心中,最終還是要遷都洛陽,而長安也是要作為陪都的。
目的之一就是要解決五胡之患。
所謂陪都,在劉備設想中就是直轄市。
若以洛陽為首都,那么西邊的長安,北邊的晉陽、薊縣,東邊的彭城,南邊的江陵,都應該由中央直轄。
具體選哪些城市直轄可以討論,但思路不能變。
劉備想在有生之年,將漢帝國的統治疆域盡力拓展開去,并試圖找到長治久安之策。
可以有政權更替,但最好不要再有大分裂。
文明戰勝野蠻,理所應當。
怎么能接受野蠻戰勝文明,使得華夏文明出現倒退?
文明應當具備力量,而非僅僅產生財富。
文明不應僅體現在詩詞歌賦等文學上,還應體現在科技發明與技術應用上。
劉備治下,大學越來越多。大學畢業生雖并不直接授官,但科舉考試的試題很多都出自大學在教的課程,如算學、天文、地理、農業、行政等。科舉是一個指揮棒,帶動著整個帝國往實用科學方面轉向。
各部尚書、各郡郡守大都是劉備任命的實干型人才,其辟用的掾屬也傾向于選用當地通過部試或郡試的人才。
一開始,人還是那些人。因為讀得起書、上得起學的必然大都是豪強、大族。隨著劉備加強基層教育,各郡縣根據條件逐步設立公益性的學校,一些單家、寒門子弟也加入進來。
這些士子經過政府設立的學校和朝廷組織的科舉這兩道熔煉,已經搖身一變,成為朝廷的人才,而非世家的私吏。
門生故吏不再流行,流行的是“同學”、“同考”、“同榜”。
第一批殿士已經放至各部及郡縣歷練。初始職位都不高,僅為掾屬。但三個月試用期后,鄭渾被直接任命為縣令,此是千石吏,起步已經不低。其余殿士也都量才使用。
只有諸葛亮因年紀太小,未授官。正好劉備派朝廷使節去荊州,便給了諸葛亮一個從事的身份,讓他前去拜訪荊州才俊,學習切磋。
田豫見韓遂仍舊不肯死心,便率呂布監視長安,命陳到分兵略定長安周邊郡縣。
長安被圍,涼漢人心離散,往往陳到大軍剛到城下,守將就開城投降。
散關士兵一哄而散,不少人向南逃入武都郡。
武都太守蔣既駭然,忙將消息告知閻行。
由于消息傳播太快,閻行根本無法控制,羌氐渠帥一時皆知。
閻行幾經努力,欲圖孤注一擲攻下冀縣,然渠帥皆不從,紛紛拔營而歸。
閻行無奈,也只得撤走。
回長安根本沒有人跟隨,屬于自尋死路。
閻行說服部分羌氐渠帥,集兵萬人,西上金城,與原在攻打允吾的胡兵合力,攻陷城池,殺太守麴淮,與縮回洮水之右的宋建,返回武威的張猛約定守望相助,共同對抗漢軍反撲。
三人瘋狂搜刮、募兵備戰。
李放收復冀縣周邊諸縣后,先派趙昂率兵南攻武都。
武都太守蔣既棄城而逃,途中為士兵所殺,將首級獻于趙昂。
李放暫不去刺激閻行、張猛、宋建,留兵守冀縣、上邽,派楊阜、姜囧率兵三千,沿渭水東下,與梁寬、皇甫立一部一起,聽從陳到指揮。
陳到憑空多了四千多兵,加上攻略諸縣征集到的精壯,兵力已近兩萬人,一舉攻克不肯投降的雍縣,殺縣令,然后浩浩蕩蕩班師回到長安。
田豫嘉之。
田豫又派人召周泰、公孫方兩軍至長安,留下荀攸率李質、陳祿兩軍及劉馥、陳泓等繼續圍住成公英。
東漢在長安周圍已有步卒三萬,騎兵數千,理論上存在硬攻擊破長安的可能性。
田豫寫信給韓遂道:“祋祤一戰,楊秋兵敗身亡;
華陰之役,成公英潰逃無蹤;
長安城下之戰,韓續敗績喪膽;
冀縣之戰,閻行軍潰。
如今漢陽、武都皆非公有,馮翊扶風悉數易幟。
公所憑借,已為烏有。
欲圖割據,豈非幻夢?
若肯就征,不失富貴。
若再拖延,悔之無及!”
韓遂讀信后,自閉于臥室,思索良久,發出一聲嘆息。
出屋后,要求與田豫當面會談。
田豫請韓遂在城外兩軍陣前相見。
韓遂拒絕,要求田豫入城。
諸將聽了,皆大怒。
田豫笑道:“陛下以誠信待人,天下皆知。我為陛下之將,豈能墮了陛下威名?
且韓文約守區區孤城,唯擔心我軍用詐,待其降后翻臉無情,故持狐疑耳,安敢害我?
只要我入城,安其之心,其必降矣!”
決意入城。
但萬一之措施還是要做。
田豫命人急召荀攸至,下令軍中:“萬一我有不測,諸軍皆聽軍師命令。有敢違節度者,軍師可直接斬之。”在大帳之中將符節交于荀攸。
荀攸肅然拜領。
這是皇帝授予方面之任的符節,代表著皇帝威權,不可不恭。
眾人凜遵,恭恭敬敬向荀攸行禮。
陳到請求陪同田豫入城。
田豫拒絕道:“我只帶一二隨從足矣,何必勇士?”
眾將固請。
荀攸也建議帶幾個勇士,以壯漢軍聲威。
田豫只得答應。
除呂布外,眾將紛紛爭搶這一機會。
都是軍一級將領,誰也不比誰資歷高多少,最后還是論拳頭和武力。
陳到、周泰當仁不讓。
陳到面露微笑,略帶矜持。
周泰咧開大嘴,得意洋洋。
呂布含笑旁觀,這事他本來也想參與,但這幾年歷練,呂布長進不少,轉念之間,覺得自己不適合出這個風頭,自己在城下大殺特殺,跟長安守兵仇深似海,萬一弄巧成拙就不好了。
何況,自己斬楊秋、破韓續,功勞也足夠了。做人,得留點余地。
除此之外,呂布還有一點隱藏的驕傲。你田豫是鎮將,我呂布是準將,只差了一級。你得陛下信任,我卻是國丈!我當你隨從,似乎有點掉價。
荀攸又選了兩名勇士。
田豫等一行五人,閑庭信步般踏上放下來的吊橋,向長安城門行去。
城樓、城墻之上守兵皆圍觀。
城外一箭之地,漢軍擺出攻擊陣型,除了戰馬嘶鳴外,無任何聲息,沉默中蘊藏著毀天滅地的力量。
田豫目視前方,對城上弓弩視如不見,腳步平穩,儀態安詳,從容到了城門之前。
城門開了一條縫隙,僅容一人經過。
田豫等次第入城。
正對城門的長街之上,陣勢嚴整,矛戟如林,當中擁立一名老者,須發花白,腰桿挺直,精神矍鑠。
田豫站住腳步,不再向前。
陳到、周泰等四人分列田豫側后方,瞪視著韓遂。
韓遂見田豫面容平靜,氣度雍容,雖然身材不甚高大,站在那里卻淵渟岳峙,宛如一座大山。
田豫身后的陳到、周泰皆是熊虎之將,手扶刀柄,雙目炯炯,毫無懼色,似乎只要韓遂有不軌之舉,就要拔刀上前血戰。
哪怕前面是數千甲兵,也視死如歸,宛如等閑。
韓遂不由氣沮:
劉備麾下英杰何其多也!
罷了、罷了。
如今困守長安,已成籠中之虎,無處可逃。
滿腔雄心,俱成泡影。
韓遂突然越眾而出,快步上前,孤身一人來到田豫面前,拜倒在地,口稱:
“罪臣韓遂,拜見天使!”
韓遂目光朝下,沒有聽到田豫答復,也沒有接到攙扶,心中不由升起驚懼:“莫非田豫敢就此擒斬自己?”
臉上汗水涔涔而下。
想要翻身而起,奔回陣中,又猶豫再三,最終沒有動彈。
仿佛過了半日時光,韓遂耳中才聽到田豫聲音從極遠處飄飄忽忽傳來:“韓公棄暗投明,陛下正欲大用,何罪之有?”
韓遂一顆心落了下來,對田豫后面的聲音也聽得清楚了些。
其實田豫只是略一停頓,一切都是韓遂的錯覺。
田豫從懷里取出圣旨,大聲讀道:
“皇帝制曰:
金城韓遂,知兵曉戰,嫻熟軍事。其以遂為兵部尚書。”
韓遂身體一顫,恭聲道:“臣接旨。”
自此君臣分定,關中平息。
長安城門大開,漢兵列隊而入,各守四門、要地,替換原來守兵。
田豫封鎖“皇宮”,派人將劉民等押解去洛陽,交給劉備處置。
帶韓遂、韓續等出長安,至高陵城下,呼成公英出降。
成公英看到韓遂,在城頭拜倒,痛哭流涕,開門出降。
田豫征成公英為參軍,成公英不受。
韓遂勸之再三,成公英始領命。
田豫命陳到率軍護送韓遂全家東下,去見劉備。
對入關中后收降的關中兵,以及韓遂留下的長安城中守兵進行整編。原合計一萬五千多人,皆為精壯。
田豫將其精簡為五千多兵。
裁撤下來的士兵轉為軍屯,在陳倉進行屯田。
田豫根據劉備繼續征討河西的命令,留荀攸、劉馥督公孫方、李質及新編關中兵留守,親率呂布、周泰、陳祿三軍及楊阜、姜囧三千兵西上。
公元196年秋,田豫至冀城。
檄書至安定、北地,二郡皆降。
田豫派使者向劉備請示,建議先平隴西宋建,再平閻行、張猛。
閻、張都在河右,宋建老巢卻在黃河之南。
若攻宋建,閻、張救援不便。
劉備復信同意,命田豫便宜行事。
田豫的職位變成“都督涼州諸軍事”。
臧霸卸任太原太守一職,加銜“都督河東、并州軍事”。太原太守由原陳相駱俊擔任。
劉備平陳王劉寵后,將駱俊征為左將軍從事中郎,后一直帶在劉備身邊。
駱俊以前郁郁,不肯效命,隨著時間流逝,在劉備誠心感化下,也逐漸轉變了心思,開始積極參政,出謀劃策,深得劉備贊賞。
田豫卸去的河東太守則由董昭繼任。
董昭擔任濟北相兩年,治政剛柔并濟,政績突出,轉任此大郡。
并州九郡。
上黨在袁紹手中。
北部朔方、五原、云中三郡已成了匈奴、鮮卑牧馬之地,朝廷多年未管,郡守、縣令等要么逃散、空置,要么與胡人沆瀣一氣,成為其附庸。仍留該地的漢人與胡人雜居、通婚,也出現胡化的趨勢。
劉備實控太原、雁門、定襄三郡以及西河、上郡南部。
雁門太守仍為郭缊,定襄交給郭缊兼管;太原太守駱俊,西河太守任銓,上郡太守張既,河東太守董昭,皆是今年陸續任命的能臣。
任銓自魯相調任,張既自河南郡丞調任,董昭自濟北相調任。
在治理胡患方面,并州為重中之重。
西晉滅亡,就是由并州匈奴而起。
并州若大治,完全可以自太行出奇兵直擊袁紹腹心。
劉備未雨綢繆,已在安排數年后北伐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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