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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室可興 第二百九十一章 大貴之相應何人
第二百九十一章大貴之相應何人
第二百九十一章大貴之相應何人
劉焉收到沈彌、婁發、甘寧反于巴郡的消息,震駭不已,杯箸皆落于地,心神茫然,失語良久。
直到衛士報告前將軍趙韙入宮覲見,劉焉才回過神來,搖晃一下昏昏沉沉的腦袋,命速宣。
趙韙心中著急,但仍不得不先在殿門外解刀、脫履,匆匆忙忙,疾趨上殿。
劉焉高高端坐在御座上,臉色蒼白,形容憔悴,遠遠望去,宛如木偶死人,只有眼中放射著兩團鬼火般的光芒。
趙韙不由想到一個詞:風燭殘年。
不錯,如今劉焉的生命就如風中的燭火,隨時會熄滅。
趙韙上前拜倒。
劉焉有氣無力地擺擺手,啞聲道:“趙卿,沈彌作亂,該當如何應對?卿有何計?”
劉焉開了口,趙韙那種面對死人的違和感有所消散,對道:“國家勿憂,沈彌之輩皆烏合之眾,若據巴東,勾結劉表,還有些煩難,如今彼等根基不穩,卻盲目東來,取敗之道也。臣愿領兵擊之。”
劉焉臉色好看了一些,滿意地點點頭:“卿腹有定計,朕心甚慰。勉之,勉之!”
下詔命趙韙率兩萬東州兵迎擊沈彌,賜下虎符。
趙韙領命。
劉焉又與趙韙商議其他軍國大事,談論良久,直到劉焉疲憊,方才放趙韙離去。
望著趙韙躬身退下的身影,劉焉神色陰晴不定,有些安慰,又有些擔憂。
寬敞空曠的大殿內,瘦小枯干的劉焉孤零零地坐在御座上,望之不似活人。
值守的衛士不由暗自打了個寒噤。
趙韙告退后,急回府中治裝。
管家報告說車騎將軍來訪,已等候多時。
趙韙命請進客廳相見。
不一時管家陪著一個臉蛋圓圓的微胖年輕人走了進來。此人滿臉笑容,顯得相當憨厚,人畜無害。
正是皇帝劉焉第四子、車騎將軍劉璋。
劉焉稱帝后,以三子劉瑁為驃騎將軍,以四子劉璋為車騎將軍,只是尊號,并無統御。
劉瑁剛強粗莽,劉璋寬厚懦弱,劉焉心思偏向于劉瑁,但一時下不了決心直接把劉瑁立為太子。
長子劉范之子劉復,天資聰明,可惜年幼,不到十歲,劉焉有心立劉復為皇太孫,又擔心他太過年幼,恐怕不是趙韙等重臣之對手,淪為傀儡,前漢末年有王莽之禍,可不慎哉?
劉瑁與東州兵大將吳懿聯姻后,影響力大增,將劉璋壓得死死的。
劉璋性情懦弱,面對劉瑁咄咄逼人,處處忍讓,對趙韙、龐羲等重臣更加謙恭,時時上門請益。
趙韙等雖然認為劉璋過于軟弱,恐非亂世明君,但見他如此謙和,非雄猜之主,做臣子的應該會輕松不少,所以在劉焉面前也經常維護于劉璋。
劉璋先向趙韙施禮,口稱先生。
劉璋畢竟名義上的品級在趙韙之上,趙韙不敢托大,忙把劉璋扶住,攜手入席。
劉璋堅持請趙韙坐主席。
趙韙拗不過他,只得入坐。
劉璋面帶憂色,道:“聽說漢中有變,可會影響蜀地?”
趙韙道:“陛下已下詔安撫張魯,料無大礙。”猶豫了一下,道:“巴郡有變,我將東征,殿下須當小心行事。”
趙韙擔心自己領兵在外,無人強有力地護著劉璋,劉瑁會找他麻煩。
劉璋聽了,果然吃驚不小,急問:“發生了何事?”
趙韙想了想,巴郡之事遲早傳來,說與劉璋也是無妨,便把沈彌作亂之事說了。
劉璋憂道:“那沈彌乃巴郡大姓,婁發、甘寧皆勇武過人,更有荊州在后使陰謀詭計,巴郡恐非我有啊。”
劉璋還是有點聰明的,趙韙贊賞地點點頭,笑道:“沈彌并未割據巴郡,而是逆流西上,欲直取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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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璋臉色大變,長身而起,駭然道:“此計甚毒,若成都驟然遭襲,必出亂子,我等皆為其虜矣!這可如何是好?”
趙韙忙道:“殿下不必驚慌。此計看似毒辣,其實難行。沿江多有城池,豈能輕易通過?沈彌必遭步步阻擊,不提他能否到達成都,即便最終到達,也成疲兵。我軍破之,易如反掌。”
劉璋搖頭道:“不好說,不好說。”仍舊惶恐不已。
趙韙慨然道:“我將速速出兵,必拒沈彌于蜀郡之外,殿下且放寬心。”
劉璋面顯感激之色,向趙韙深深拱手,道:“先生大才,一切就拜托先生了。”
劉璋辭去后,趙韙對妻子嘆道:“車騎處事慌張,舉止無措,恐難荷大任。”
其妻道:“溫仁之主,足以守成,如何不能擔當大任?”
趙韙神情一動。
收拾好行裝,趙韙帶著親兵,憑虎符,調東州兵出征。
此前準備征討張魯時,東州兵已整束甲兵,尚未入庫,正好免去麻煩。
趙韙召集諸將,宣布東征命令,五日后出兵。
中軍大帳內,趙韙聽了親信將領龐樂的密報,心中不悅。趙韙雖是巴西人,但長期在外為官,放棄太倉令后隨劉焉入蜀,又可以算是半個外地人,不論是在益州本地人,還是在外州入蜀人士中都很有威望。劉焉以外州人為主體組建的東州兵,戰斗力極強,趙韙自然相當重視,不停在里面安插自己親信,拉攏各級將領,提高自己的影響力。
劉焉屬意劉瑁,安排劉瑁與東州兵重要將領吳懿結親,是想提高劉瑁對東州兵的控制權,這讓趙韙心中不滿。
劉焉強推劉瑁繼位,趙韙愿意接受,但他希望劉瑁能放權給臣下。劉瑁年紀輕輕,治政經驗缺乏,自己等人代替他秉政,待他長大,再還政不晚。周公就是這么做的。
如果有一個性格強悍、親掌六軍的皇帝,自己還怎么做周公?
龐樂向趙韙報告說劉瑁不僅與吳懿吳班過從甚密,而且還大肆拉攏嚴顏、泠苞、鄧賢、李異等人。嚴顏軟硬不吃,倒還罷了,泠苞等人卻是趙韙的人,劉瑁這是公然挖墻腳!
趙韙大怒。
五日后,趙韙出征,劉焉不良于行,派劉瑁、劉璋兄弟為大軍餞行。
劉瑁身材壯實,騎馬挺槊,狂風般馳過大軍陣前,露了一手良好的騎術。東州兵雖然悍勇,軍紀卻是不佳,見劉瑁賣弄騎術,都紛紛叫好,喧囂不已。
劉瑁以為自己得軍士愛戴,更加得意,高舉長槊,來回馳騁,將這出征儀式弄成了自己炫耀武勇的主場。
趙韙臉色鐵青,幾欲發作,但畢竟城府深沉,硬是忍了下來。
劉璋帶著隨從端了美酒,上前恭敬地敬給趙韙,恭聲道:“祝前將軍旗開得勝,早日凱旋!”
趙韙接過美酒,一飲而盡,擲杯于地,揮戟劈為兩半,向劉璋高聲道:“謝殿下賜酒!末將若不能破沈彌而還者,有如此杯!”
龐樂、李異等皆高呼:“萬勝!”
趙韙不愿耽擱,省得劉瑁再出幺蛾子,下令大軍開拔。
劉瑁回到府中,笑對其妻吳氏道:“相者之言將驗矣!”
吳氏名莧,年才十七,相貌端莊,溫婉可人,雖與劉瑁成親不過數月,也知道這個夫婿不靠譜,忙問:“君言何意?”
劉瑁得意地道:“孤得軍心矣!不日紹繼帝位,卿自是皇后,可不正應相者之言?”
吳莧蹙起蛾眉,追問劉瑁。
劉瑁將日間情形一一道來,大笑道:“可惜卿不親見趙將軍狼狽之相,幾是逃竄而去也。”
吳莧面露憂色,幾次張口,又有所顧忌,最終一咬貝齒,還是柔聲道:“趙將軍乃當朝重臣,陛下深為倚重。君何不與其修好,以為奧援?”
劉瑁面露不懌,道:“彼看重孤之四弟,對孤向來不假辭色,君又不是不知。孤何必觍顏相向?至于陛下倚重,此一時彼一時也。待孤登極后,哼哼!”冷笑連連,顯然對趙韙怨念極深。
吳莧還待繼續勸諫,劉瑁滿臉怒容,喝道:“汝女子,懂何軍國大事?”拂袖而去,自去別院找寵妾李氏快活。
吳莧默然,“當大貴”怎么可能會應在這種人身上呢?
如果不是此人,那又應的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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