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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譜下的大明 第九百九十八章 不得已的冒險
今天的單獨奏對,對錢淵來說是一次冒險,雖然他用了種種方式,巧妙的使隆慶帝自己判斷出,為公為私,錢淵都是最合適的人選。
但這次冒險是不得已而為之,錢淵在南北運河上布置人手,就是怕東南出事,但現在東南出事,自己卻一無所知,錢淵不能退,也退不起。
只能冒險試一試,雖然徐渭、孫鑨都不太贊成,但錢淵堅持試一試,一方面在于譚七指的身份,另一方面在于皇家船隊。
但在隆慶帝看來,今天的單獨奏對,是隨園沉寂良久后的一次奮起。
和原時空不同,這一世的隆慶帝對高拱并沒有原本毫無保留的信任,他選擇了隨園制衡高拱,之前隨園的沉寂讓他有些失望,但這一次錢淵的坦然直言和單刀直入讓他很滿意。
在前年尚未登基的時候,隆慶帝曾經和錢淵有過一席長談,后者點出了高拱和徐階的最大區別,一個想做事,也能做事,另一個不想做事,只想著往上爬。
高拱沒有當年浙江巡撫吳百朋相忍為國的氣度,但在很多事情上雖然冷眼旁觀卻不會拖后腿……隆慶帝還在天真的想象,等徐階滾蛋,內有高師傅為主,張叔大、林貞恒為輔,外有隨園一干俊杰,必能政通人和。
父皇,你雖御宇近四十載,但在史書上,必然不如我。
嘆息著收回思緒,隆慶帝轉頭問,“對了,陳伴,東南船隊送入內承運庫的賬目還記得大概?”
“老奴都記著呢。”
“今年前三個月。”
陳洪不假思索道:“正月、二月、三月得利入京,均為七萬兩白銀上下。”
“去年呢?”
“都大差不離,六萬到七萬之間,只有去年八月,因為海上風浪有損,只有五萬兩。”陳洪想了想,“皇爺,戶部那邊稅銀銳減,倒是入內承運庫的沒太大變化,而且還略有增加。”
隆慶帝沒吭聲,他記得稅銀銳減鬧出大風波的時候,錢淵曾經提到過,一方面因為皇家船隊只有十艘船,貨量有限,另一方面靖海伯私下拿銀子補足,就為這事,朝中頗有科道言官暗罵錢淵無恥,善于媚上。
“今年四月呢?”
“已然入庫,七萬六千兩白銀。”陳洪也已經摸清隆慶帝的喜好,對這些數據爛熟于心,“五月得利要等到下個月,約莫十五左右入京。”
隆慶帝沉默了會兒,突然道:“如若要遣派內宦南下監察船隊,何人能為之?”
陳洪愣了下,眼珠子悄悄轉了轉,“秉筆太監李芳,持身公正,又曾掌米鹽庫、營運庫、皇壇庫,實是最佳人選。”
隆慶帝瞥了眼過去,李芳曾經長期擔任內官監掌印太監,主要就是和庫房打交道,的確很合適,但李芳和陳洪資歷差不多,是陳洪在司禮監中的主要競爭對手。
對官員來說,京官和地方官有很多不同,但也各有優劣,但對于不專注斂財,而是有意往上爬的大太監來說,不能時常在皇帝面前露臉,很容易被遺忘。
想了會兒,隆慶帝嘆了口氣,讓錢淵南下是一次冒險,但不得不承認他是最佳人選,不說其他的,重新組建皇家船隊,就必須錢淵出手。
又抬手抿了口茶,隆慶帝隨口道:“高師傅呢?”
“高閣老還在直廬當值。”
“沒問你今日展才單獨奏對何事?”
陳洪身子有些發顫,噗通跪下,“老奴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
“好了,起來吧。”隆慶帝放下茶盞,“若是高師傅問起,就說不知內情。”
陳洪顫顫巍巍的爬起來連聲應是,原本還想通知高拱可能和皇家船隊有關,現在他不敢了。
已近黃昏,徐階、高拱還在直廬里熬著,他們都萬分渴望想知道單獨奏對的內情,誰都不肯先走,而錢淵已經快馬疾馳趕回了隨園。
錢宅門口冷冷清清,但里面的隨園門口,卻聚集著好些人,不僅是徐渭、孫鑨、陳有年、諸大綬這些隨園中堅,潘晟、高儀兩位侍郎也到了,倒是陸樹聲、錢錚兩位長輩,拉不下臉來這兒等,都去了錢宅后院。
徐渭越眾而出,“展才?”
看錢淵微微點頭,徐渭和孫鑨都神色異樣,但也都面露喜色。
“南宇公和思明兄光臨寒舍,真是蓬蓽生輝。”錢淵笑著寒暄,“實在有些憂心東南局勢,才封閉隨園,還望兩位勿怪。”
“趙大洲當年就險些禍亂浙江一省,兩次都是展才兵貴神速。”高儀是杭州錢塘人,對當年的事很清楚。
潘晟追問道:“陛下那邊?”
“無甚事,已訓斥刑部、大理寺,待會兒就讓靖海伯世子回府,陛下已下令,錦衣衛守門。”錢淵冷笑道:“可惜今日先鬧事的不是趙大洲,否則抽攔他的嘴!”
高儀就是攀附隨園而連連晉升,聽聞今日之事還有些擔心,太跋扈了,太囂張了,將五品郎中毆成重傷,公然給刑部侍郎一個耳光,內江趙氏被斥為秦檜后人……短短幾個時辰,已經傳遍京中了。
但聽得錢淵不僅沒有被陛下訓責,反而是刑部、大理寺擔責,高儀立即松了口氣,心想面前這位果然如傳言一般善于媚上,這等事都被輕輕放過。
潘晟久在京中,對這事倒是不在乎,只問:“展才,東南那邊?”
“有些古怪,護衛到現在還沒送信過來,已經連續派人南下了,三日內必有回報。”錢淵若無其事,團團拱手道:“今日隨園見血,就不招待諸位了。”
徐渭拉了拉諸大綬和陳有年,孫鑨也悄悄將陳有年、吳兌留了下來。
看到潘允端、陸樹德、楊銓等松江人都走了,又問清楚叔父錢錚和陸樹聲都沒來過,錢淵才放下心走入隨園……真怕這些人中哪一個突然滿臉驚喜的扯著自己……展才,你大哥還活著呢!
去看了遍靖海伯府那幫人,錢淵才和眾人在偏廳坐定。
徐渭搶著問:“陛下松口了?”
錢淵微微點頭,“今夜啟程南下。”
在座的諸人除了孫鑨,無不大驚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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