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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譜下的大明 第兩百四十二章 四毒俱全
吃著火鍋烤著火,打著麻將聊著天,突然被叫出去頂風冒雪,錢淵可不像這個時代的士子一樣將皇帝視為“君父”,雖然他上次面圣口口聲聲君父君父。
放在前世,除非是刑警隊有任務,天王老子也不搭理,錢淵悻悻然要結束牌局……結果一幫損友都說你只管去,我們正好四人一桌,錢淵更不爽了。
一張臭臉一直挺到西苑門口,跟在年輕太監后面加快腳步,遠遠看見司禮監掌印太監黃錦在萬壽殿門口來回盤桓,錢淵這才用力揉了揉臉。
“黃公公,別來無恙啊。”錢淵走進看見黃錦臉上的笑意,心先放回肚子里,笑著說:“來得太急,這次可是兩手空空,黃公公可別見怪。”
“說哪里話。”黃錦那張胖臉有點扭曲,太監頭目受賄那是天經地義的,嘉靖帝也不管不問,但擺在明面上說出口的……黃錦還從來沒見過。
年輕太監恭敬的半彎腰站在一旁,眼角余光瞥見錢淵臉上那自來熟的笑意,嘖嘖,這一路上臉板的跟石頭里刻出來似的。
等黃錦和錢淵進了殿,年輕太監才直起腰來,在心里感慨,其實內廷外朝都一樣,只要簡在帝心,必然飛黃騰達,外朝還不好說,得熬資歷,內廷雖然也要熬,但相對來說時間要短得多。
能夠在三十歲之前進司禮監內書房任隨堂太監,他已經足夠滿足了,司禮監以掌印太監為首,其次秉筆太監,再次就是隨堂太監。
年輕太監還在怔怔出神,黃錦快步從側門走來。
只丟下一句“陛下召見”,黃錦匆匆往回走,年輕太監快速拍了拍身上的殘雪,加快腳步跟上。
看著兩人走來,錢淵嘴角動了動,轉過頭無辜的看向似笑非笑的嘉靖帝,有這個必要嗎?
“你是馮……馮……”嘉靖帝瞥了眼黃錦。
“司禮監內書房隨堂馮保。”黃錦走進輕聲道:“皇爺還贊過他大字寫的好。”
錢淵登時倒吸一口涼氣,都說不到北京不知道官小,一磚頭下去拍倒三個里兩個都是官兒,但對于穿越者來說更可怕,隨隨便便碰個太監都是名留青史的……
據說馮保善書,精于鑒賞,通曉音律,《清明上河圖》上都有他的題跋,權傾一時。
對了,這是個小心眼的,高拱就是被他弄下去的,錢淵有些惴惴不安,自己這一路上好像有點不太客氣。
“對對對,朕想起來了。”嘉靖帝點點頭,“今日出宮,錢展才可有贈禮?”
“咳咳咳。”錢淵忍不住用力咳嗽,“陛下,學生不敢結交近侍。”
“嗯,滿朝官員都不敢,但九成以上都想,五成以上都做了。”嘉靖帝笑罵道:“在西城圈了那么一大片地建園子,連這點小錢都不肯出,不怕以后有人給你使絆子?”
錢淵轉頭巴巴的看了眼忍笑的黃錦,馮保明顯也有點懵,跪在那兒半垂著頭。
“說說吧,今日你去召其入西苑,錢公子在做甚?”黃錦笑著提點馮保,“實話實說,反正你也沒收他的好處。”
馮保眨眨眼,老老實實的說:“麻將。”
嘉靖帝點點頭,伸出手指用力點了點錢淵,“你不是說在專心備考,心無旁騖嗎?”
“黃伴,這算欺君了吧?”
“欺君大罪!”黃錦嘿嘿笑道。
錢淵也是醉了,剛進來嘉靖帝隨口問一句,自己隨口答一句,這種無關緊要的小事有必要較真嗎?
不過錢淵也隱隱感覺到,今天嘉靖帝興致挺高,心情挺好,苦著臉道:“都是那幾個狐朋狗友非要搓麻……輸了不少,不然路上塞點給馮公公……”
“狐朋狗友?”嘉靖帝努努嘴讓黃錦將馮保帶出去,嘴里問道:“嚴東樓跑你新宅去了?”
“那倒不是,是這一科的應試舉人,都是紹興士子。”錢淵當然不會說孫鑨孫鋌其實是北直隸士子,“前幾日在浙江會館邀我赴宴,今日回請。”
“不共議時文備考,卻聚眾牌戲,真是不務正業。”嘉靖帝訓斥了幾句,“陸文孚還真沒說錯,你是吃喝嫖賭,四毒俱全。”
看錢淵不服氣的表情,嘉靖帝樂了,從桌上找出一本折子丟過去,“自己看看吧,就這半個多月來,京中突多了個麻將的牌戲,多有官員、士子聚眾,鴻臚寺有個官兒一夜輸了千兩銀子,就差上吊自殺了!”
陸炳這廝也管得太寬了吧,錢淵在心里牢騷幾句,舔著臉說:“當時要修園子,手上緊的很……”
“所以就從嚴世蕃那贏了大筆大筆銀子?”嘉靖帝笑的前仰后合,“那廝可是黑眼珠見不得白銀子的貨色。”
“愿賭服輸嘛。”錢淵扁扁嘴,“不過陛下,這也算不上四毒俱全,可冤枉……”
“南直隸鄉試。”嘉靖帝笑瞇瞇的看著錢淵啞口無言。
這就是上位者的好處,當嘉靖帝開始關注錢淵的時候,錦衣衛指揮使陸炳陸陸續續送來了不少資料,有錢淵和族人不合,有錢淵受教于陸樹聲,有錢淵和徐璠的新仇舊怨……南直隸鄉試的那一幕自然被送上來了。
“錢展才,可真有你的,都把爐子帶進考場了,還燒鍋做飯,惹得考官哭笑不得。”嘉靖帝嘴角含笑,這種不走尋常路的士子明顯比其他人更有趣,也更合他的胃口。
“一關就是三天,連著九天,天天冷食實在受不了。”錢淵一攤手,“學生手藝不錯,不想委屈了自己。”
“手藝如何不知道,但朕早就看出來了,你是個挑食的。”嘉靖帝笑罵道:“上次賜宴,怕是沒吃飽吧?”
錢淵嘿嘿笑了笑,突然正色道:“但是……嫖,絕對沒有!”
這是絕對的,這輩子就那次錄遺去了趟秦淮河,但什么都沒干,準確說起來,老子還是處男呢!
至于上輩子……那都是以前的事兒了,那時候我也不叫錢淵啊!
這時候黃錦慢吞吞的說:“前幾日聽人提起過,教坊司少了對調教好的姐妹。”
“呃……”
錢淵這下徹底無語了,總不能說我把人收進來了,但是要先養養……這時代十四歲已經夠了,很多人就喜歡這種,如王翠翹姐妹二十出頭就要退隱了。
“這下沒話說了?”嘉靖帝斜斜靠在榻上,“你這廝如若生在成化年間,必定如魚在水。”
這可不是什么好評價,成化年間在士林中評價不高,明憲宗是個不管事的,朝中泥塑三閣老,紙糊六尚書,傳奉官數不勝數,堪稱群魔亂舞。
錢淵低下頭暗暗撇嘴,您兒子也好不到哪兒去。
嘉靖帝翻了翻榻邊的折子,“十日前,倭寇襲紹興,會稽縣搖搖欲墜,胡汝貞率軍相援大破倭寇,斬首五百,俘虜四百有余。”
錢淵臉上浮現出激動的神色,“陛下慧眼。”
“胡汝貞確有軍略之才,亦有膽氣。”嘉靖帝詭笑著看向錢淵,“知不知道他是如何取勝的?”
這個錢淵還真不知道,紹興大捷只是王寅在信里提了一句,其他的都是前幾日在浙江會館聽紹興士子說的。
錢淵接過黃錦遞來的折子,低頭一目十行,“又是下了藥?”
嘉靖帝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你也算他胡汝貞的半師了!”
真是無語了,錢淵這個鍋算是背的死死的了,從臨平山到太平府,他兩次下藥,倭寇或被俘或被殺……
錢淵暗咬銀牙,拜托啊,臨平山真的是胡宗憲提出下藥的……在歷史上,胡宗憲真的做過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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