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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博英雄傳 第四十一章 嬉皮士們
(女生文學)
在二十世紀六十年代、七十年代的時候,合眾國出現了一種奇怪的運動,被稱作“嬉皮士”運動。
“嬉皮士”,音樂、詩歌、自然、星夜、瑜伽、、神秘學。
當然,還有致幻劑。
愛與和平、反戰與反傳統、反世俗,被人們用一種極端感性的方式統合在一起了。
于是人們走上街頭,反對戰爭,反對合眾國。
當然,還有嗑藥與打炮。
“那么,你覺得這些家伙是什么樣的人呢?”景宏圖如此問向山。
向山沉思片刻:“傻逼?”
景宏圖點頭:“嗯,有那么點道理——理由呢?”
“現代文明與工業化,為盡可能多的人提供了盡可能好的物質條件。雖然它可能是歷史上比較糟糕的時代,但是卻比前工業時代的所有時代都更有希望。”向山道:“想要拆散社會、回歸所謂‘淳樸簡單的原始生活’——有多少人會因為資源不足而死于困厄呢?”
“不愧是你,你果然最在意這個角度。”景宏圖點了點頭:“這倒是一個角度。但是,你是站在歷史下游的人哪,小向。他們在他們的時代,可看不到你看到的‘歷史’。彼時的人能做出的選擇并不多。”
“您接著說。”
“在打完二戰之后、在二戰重建工作之后,合眾國的國力空前膨脹。國民的物質生活水平在不斷的提高。每一個人都能看到‘希望’。但與此同時,冷戰陰云還在。他們真的生活在‘世界可能會毀滅’的陰影之下。”
“雖然社會許諾他們可以做夢,但是大公司的貪婪、保守道德的枷鎖在束縛著他們。他們的國家又會讓青年跨越半個地球去打一場性價比極低的戰斗。在這種希望與絕望、夢幻與夢碎兩個方向的折磨下,他們的某種意識崩潰了。這不是個體現象,而是群體性的。”
“所以,人們站了起來。不知道你是否看過一張老照片,一名穿高領毛衣的長發青年男子,將一枝枝康乃馨,插在憲兵們指向他的槍口上。這可太美了,小向。你能想象嗎?這一幕多么高尚,多么美麗。我年輕的時候看到這個事件的記錄,也想要為之流淚。”
向山掏出手機,打開搜索引擎,很快找到的那張照片。然后點了點頭:“我還真是第一次知道……看上去確實像個圣人。”
“那個時候確實有很高尚的嬉皮士。他們摒棄了現存的社會觀念,所以會遭到既得利益者們的憤恨。他們必須背負起各種污名。‘嬉皮士’這個詞在保守主義者的口中,直接成了罵人的臟話。”
向山遲疑:“所以我說他們是傻逼……是不是太過分了?”
“也不算特別過分吧。托他們的福,合眾國有一小部分人至今還覺得,‘福利社會’與‘赤色思潮’包括了致幻劑免費。”景宏圖道,“他們尋求自我救贖的道路,但是卻沒有走對路,所以現如今就只剩下混混了。”
向山有些混亂:“那他們到底是好還是不好呢?”
“這就是一個非常復雜的問題了。我也沒法告訴你具體是‘好’還是‘不好’。”景宏圖搖搖頭:“很多事情確實很難用‘好’或者‘不好’來形容的。這是一個非常復雜的問題。”
“他們住在大房子里,吃著相較于自己收入來說便宜得不能再便宜的糖和肉。他們有錢去看電影,家里有電視機、收音機,甚至有小車。在同時代的其他國家來看,這物質條件好得不得了。但是人類的幸福是這樣嗎?就說你吧。其實共和國現在的物質條件已經比那個時候的合眾國更好了,也比我國歷史上任何一個點都要好。那你覺得自己獲得了‘絕對的幸福’嗎?就是‘并非與別人比較物質條件后得出我很幸福的結論,而是無需經過比較,就時刻洋溢著幸福’。”
向山陷入沉思。
景宏圖等向山思考了一小會,才說道:“你作為一個工程師,可能不會喜歡這種不能量化的標準。但就我們兩個之前聊天聊的東西來看,你恐怕并不是那種‘心中幸福感滿溢’的人。”
向山揉了揉脖子:“可能是我天生比較矯情吧。”
“也不是。因為現代化的生活太過違反狩獵采集者的本能,又與農耕游牧時代遺留的文化有著巨大的沖突。你一向覺得,這種沖突就應該順其自然的讓現代社會戰勝本能與文化,但事情又不是那么簡單的。”景宏圖搖頭,“再說回那些嬉皮士吧。”
“他們是感受不到幸福,所以掙扎著去對抗世俗與權威的可憐人。但是他們是合眾國人。亞非拉大地上更多的窮苦人,或許比他們更可憐吧。但是他們不可憐嗎?也不是。他們確實體會不到合眾國的偉大與光榮,也確實沒有幸福感,只能用這種方式來發出對抗。”
“嬉皮士們的活動,在歷史上留下了很深刻的一筆,正面和負面都存在。他們的活動,極大的推動了現代的藝術、美學的革新。就比如說吧,現在頗有藝術感的海報、書籍音像制品的封面,從美術史的角度溯源,就可以到他們身上。另一方面,合眾國泛濫的‘愛與和平’人士,以及幾乎無法遏制的藥物濫用,也可以歸結到他們身上。他們也創造了一種巨大的認知失調,讓部分合眾國人將‘進步主義’與‘嗑藥’聯系在一起。”
“但至少他們確實具有一種崇高的美感。回憶一下,你與弗伊格特教授爭論的時候,還有與那個黑客小姑娘辯論的時候,是不是和我看到那張‘槍口上插花’的照片的感情類似?這種‘情不自禁會被吸引’的感覺。”
向山點頭:“對對對……我也覺得就是這個味。那您是怎么跨越這個迷惘的。”
“這一重迷惘會伴隨你很長一段時間,小向。因為從道義的層面來說,那些嬉皮士,還有弗伊格特教授、那個黑客小姑娘,都是很正確的。他們錯在了方法上。缺乏正確的方法論,他們沒有真正的改變世界。但最初的動機絕無虛假。被他們的精神吸引,并非壞事,更不可恥。但你要明白區別。”
景宏圖指了指手柄:“還有,你不打的話讓我打一會怎么樣。”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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