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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夜之守護葉紅魚 244 超凡之上
歧山大師微笑說道:“有希望與真實是兩回事,而且即便破了,也不值得驕傲,正如你先前說,很難認為自己是特殊的那一個。”
(頭暈,醒了就更,大概半夜的樣子)
寧缺笑著說道:“您這話便有些囂張了。”
大師微怔說道:“何來囂張?”
寧缺說道:“五境乃天人之隔,能破五境,那便成了傳說中的圣人,修行界已經多年沒有圣人,結果您卻說這算不得什么,難道不是囂張?”
歧山大師搖頭說道:“破五境雖然困難,但修行界里有機會的人其實不少,而且即便破了五境,又哪里便能稱為圣人?”
寧缺不解,說道:“為何我沒有聽說過誰有可能破五境?”
歧山大師看著他問道:“書院二先生如今是什么境界?”
寧缺想了想,說道:“二師兄現在應該是知命巔峰境界,不過……您也知道他那脾氣,誰知道他如果真生氣了,會不會怒發沖冠就要破碎虛空。”
說完這句話,他自己忍不住先笑了起來。
歧山大師沒有笑,因為沒有聽懂。
寧缺有些尷尬地自己收了笑聲。
歧山大師說道:“既然二先生已然是知命巔峰境界,那么……”
說完這句話,大師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佛殿上方。
寧缺頓時醒悟,二師兄已經是知命巔峰,大師兄自然已經接近破五境,甚至可能已經破境,至于老師……這是正常人類范圍里的討論,和他老人家沒有關系。
“好吧,我承認確實有人可能破五境。”
“當年柳白曾經和顏瑟大師戰過一場,東海之畔風起云涌,世人都說他最有可能破五境,在我看來,其實他早就已經可以破境而出,只不過沒有邁出那一步。”
歧山大師說道:“蓮生師弟當年驚才絕艷,道佛兼修,又有魔道為基,只要他愿意,破五境也不是什么難事,只不過他不愿意。”
這一段,寧缺在魔宗山門里聽蓮生自己說過,當時他只信了六分,因為總覺得這話有些大人物臨死前的自吹自擂意味。
“為什么?”
寧缺極為不解問道:“為什么這些人都沒有選擇跨出最后那步?”
“破五境,代表修行者脫離了俗世,不僅能夠最徹底地掌握天地氣息的規律,了解世界的規則,甚至可以創造出新的規則,然而這畢竟是昊天的世界,大世界的規則不可挑戰,那么戰斗依然要依靠大世界的規則。”
歧山大師說道:“所以對那些寥寥可數的真正強者來說,停留在知命巔峰和破五境而出,最大的區別在于對世界本原的認識,對實力的提升并不大。”
寧缺無法理解,說道:“能有提升總是好事,誰能抵擋住這種誘惑?”
歧山大師嘆息一聲,又看了一眼灰濛濛的天空,說道:“你說的很對,這種誘惑確實太大,但也正因為誘惑太大,所以那些人才不敢邁出那一步。”
“你可知道五境之上有哪些境界?”
“天啟,無距……我只聽說過這兩種。”
寧缺回答道。這還是當年從渭城去長安城的旅途上,他聽呂清臣老人說的。當時他還不能修行,如今已經是知命境的大修行者,但對于五境之上那些傳說中的領域的了解,依然停留在這個程度。
在書院后山他曾經問過,師兄們卻覺得他的問題太過無聊,都沒理會,此時似乎能夠從大師這里聽到解答,他不由有些興奮。
“典籍之中,超越人間的領域有很多種,你說的天啟,便是西陵教典里記載最多的那種,無距亦是大神通,除此之外,曾經出現在典籍之上的還有佛家的無量與寂滅,魔宗的天魔境、道門的清靜……這些境界均在五境之上,各有妙像,彼此之間卻沒有什么強弱優劣之分。”
歧山大師說到此處,停頓了很長時間。
“而傳說里,在諸境之上更有妙境,便是最古老的典籍上也沒有記載,只在一寺一觀一門二層樓里口口相傳,那便是……”
“魔宗之不朽。”
“佛門之涅槃。”
“道門之羽化。”
“書院之超凡。”
秋雨淅瀝,殿前漸寒。
歧山大師把身上的棉衣裹的更緊了些。
“魔宗開創不過千年,未曾聽聞有人修至不朽,佛祖圓寂之時天有異象,應是涅槃,道門羽化相對較多,那便是民間傳說里的那些神仙。”
寧缺隱約明白了一些什么。
歧山大師感慨說道:“數萬年里,或者能有一人走到漫漫修道路的盡頭,能有一人抵達彼岸,能有一人永世不朽,到那時,他們便會回歸到昊天的懷抱。”
寧缺看著被雨水打濕的石階,怔怔問道:“死亡還是永生?”
“沒有人知道。”
歧山大師微顯惘然,說道:“佛祖不可能再來告訴我們,羽化成仙的道門前輩,也不可能告訴我們,所以這是最大的誘惑,也是最大的恐懼。”
寧缺抬起頭來,看著大師問道:“所以無論柳白還是蓮生,都不敢邁出那一步?”
歧山大師說道:“應該便是如此。”
“破五境距離那些至上境界還有極遠一段距離,然而正所謂食髓方能知味,修行者體悟到自己創造規則的感覺后,便再難以控制繼續向上追索的渴望,所以除非確信自己的天賦只夠剛好跨過那道門檻,否則沒有人敢跨那一步。”
大師緩緩搖頭說道:“然而能夠破五境之人,必然都是柳白或蓮生師弟這樣了不起的人物,他們對自己的天賦何其自信。”
寧缺忽然說道:“夫子……”
歧山大師說道:“不要問我,數十年前,夫子他老人家親口說過,他不是圣人,如果你要我猜,我猜他老人家修的是清靜境。”
寧缺笑了笑,說道:“他這么好熱鬧,哪里清靜了?”
歧山大師說道:“清靜在心,那便足矣。”
寧缺伸手到殿外接了些雨水,用手指細細搓著,過了很長時間后,問道:“難道沒有人能夠不升天嗎?”
歧山大師說道:“誰能逃得過天理循環?”
寧缺緩緩收回手,在院服上擦了擦,說道:“老師沒有告訴過我這些。”
歧山大師說道:“因為夫子確信你將來肯定會走到知命巔峰,看到那道天人之隔,到時候你自然便會知曉,在人間之上的誘惑和恐懼。”
人間之上便是蒼穹。
寧缺抬頭看著秋雨里的天穹,發現那里確實很蒼涼。
他覺得有些冷。
天道,果然無情。
秋雨凄迷佛殿寒,寧缺站在殿外廊下,看著高遠的天空,說道:“在魔宗山門里,蓮生大師曾經說過,魔宗修的是自身,自為一世界,所以才會為天道所不容。”
“而您先前說,修行者破五境后,便有機會創造屬于自己的新規則,其實也便是擁有自己的世界,和魔宗的理念并沒有本質上的差別,自然也不容于天道。”
歧山大師從椅上站起身來,走到他身旁,望向天空,平靜說道:“道門典籍里說修行乃是昊天賜予人類的禮物,然而若往盡頭看去,無論是道門長生的癡念,還是佛宗想要抵達彼岸的念想,或是魔宗不朽的狂思,其實都是想要一步步突破昊天對人類的限制。”
寧缺想著小師叔遇天誅而死,又想著人類修行史上不知道有多少了不起的人物,最終悄無聲息地融化在天道里,心寒愈盛,微澀道:“昊天不去管冥界入侵,卻總盯著人間,真是令人不解且煩惱。”
歧山大師笑道:“便是此言此思,已是對昊天的極大褻瀆,若你不是書院弟子,若不是在佛寺里,西陵神殿可不會饒過你。”
寧缺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回首望向大師,問道:“聽說佛祖看過天書明字卷?”
歧山大師點頭說道:“佛祖諸多思想,雖是自創,但卻源自對那卷天書的閱讀,聽聞佛祖曾經還手書一卷佛經以為闡釋,可惜卻已經失傳。”
寧缺從夫子處得知這段秘聞,他自己看不懂明字卷,所以很想知道佛祖從那卷天書里看出了些什么,此時不免有些遺憾。
“但佛祖肯定提到過冥界入侵這件事情。”
“佛法里把冥界入侵稱為末法年代,在某些古經上又稱作大寂滅,殊為慘怖之將來,世間之所以有懸空寺,有爛柯寺,都與此有關。”
“您是說盂蘭節會祭冥界的儀式?還是傳說中的萬丈佛光?”
“其實爛柯寺最重要的使命,便是尋找冥王之子。”
寧缺說道:“大師,你知道我現在對冥王之子這四個字很敏感,再說了……佛宗講究忍耐度世,就算找著了,難道還真用佛光把他給鎮了?”
大師笑著說道:“就算忍耐,也還是想知道忍的是什么東西吧?佛祖并未經過前次的末法時代,我想他涅槃的時候,也肯定在好奇冥王會怎么做。”
“有件事情,我一直想不明白。”
在寧缺喊出敵襲的那一瞬間,訓練有素的公主侍衛迅速做出了反應。這名侍衛勇敢地跳上車轅,擋住了殿下馬車窗口,他并不知道這枝羽箭會射向哪里,他只知道車內的殿下肯定是敵人的第一目標,而他絕不能讓殿下生命受到絲毫威脅。
這名勇敢的侍衛賭對了,付出的代價是他自己年輕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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