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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血長歌 第三章 守城第十九日(1)
伍長邵子夫的伍隊換了兩波手下了,追隨他才不到十天的張孝武反倒他身邊時間最久的人。張孝武失足從城墻上跌落,瘋了幾日才恢復了一些,他擔心這小子腦子沒好過來。尤其是張孝武時不時地自言自語,這讓什長馮斌和伍長邵子夫都很是擔憂,馮斌特地讓邵子夫多注意一點兒這小子,這小子身強力壯武藝精湛是個好苗子,雖然是役卒出身,可若是將他練成了,身邊又多了一個可以信賴的勇士。
頭上箭矢叮叮當當不斷射在盾牌上,張孝武覺得像是下雨聲,他大聲問:“伍長,我們就這么等著他們射完箭嗎?”
邵子夫戲謔道:“廢話!莫非你要站起來當箭靶子?”他沒有戴頭盔,頭上裹著灰布,因為幾日前被一發流矢擦著頭皮掠過,這幾日皮肉還未長好,戴上頭盔反而會壓得流血。再說天氣寒冷,萬一戴上去黏在頭皮上摘不下來,那可就熱鬧了,幾日之前有個兵士便是如此,最后有人出了個餿主意,向頭盔撒尿才摘了下來——那小子兩日前死了。
張孝武伸出兩根手指,嬉笑道:“我聽說,犬夷每隔兩日攻一次城,居然成了慣例。”(犬夷是中原王朝百姓對異族的蔑稱)
邵子夫大笑:“犬夷愚蠢,不自量力,太浮躁,浮躁!”而后卻長吁道:“可他們又無窮無盡,怕沒有百萬也有十萬了。”
張孝武道:“城下尸首少說有兩三萬。”
邵子夫道:“都是生番、韃塔、月氏這些仆從國人,你看烏桓人,一個都沒死。”
“弓陣撤后!”遠處,軍候丁毅盯著著敵軍的與城墻的距離,敵軍開始豎梯子準備攀爬城墻了,他旌旗一揮下令道:“長矛準備接戰!”
“長矛!”
“長矛!”
“準備接戰!”
“起身起身,犬夷殺到城下了!”
校尉王堅一面督促呼喊一面走過去將士兵一個個踢起,漢軍將士們便拿起兵刃準備應敵,邵子夫看了一眼張孝武,恰逢張孝武也抬起頭來,笑問:“能戰否?”
“早死早投胎,免得受折磨!”張孝武抬起頭,明亮的眼睛綻放出閃爍的光芒,剎那間身體釋放出一股凌厲無匹的殺氣來。
邵子夫被他身上的殺氣激得愣了片刻,才點了點頭,道:“月氏人,好打。”
張孝武起身抖擻了精神,扶著墻垛向外看去,只看到三里之外近萬頂白色帳篷聳立包圍著土城,城外炊煙裊裊,圍城的敵人當真無窮無盡壯觀不已。若是在前世,他上哪里能看到如此波瀾壯闊的攻城戰,也許只有在電影中能看到這樣的鏡頭,可當下這種境況卻發生在自己身邊,的確讓他感覺不可思議。
“嗖——嗖——嗖——”
突然,靠近土城的月氏人突然再次向城內拋射箭矢,千百發箭矢如疾風一般奔向城墻,與此同時,身著白色長袍手持圓盾彎刀的月氏士兵高喊著嚎叫著,踩著地上的尸體,登上了攻城梯,殺上土城城墻。
“嗖——”
張孝武一個閃身,眼看到一支利箭飛來,他全神貫注,只覺得這利劍越飛越慢,仿佛伸手可探。于是他毫不猶豫一把抓住,只覺得手心一燙,那利劍在他手心中向前摩擦了半尺才看看停下,箭簇距離他眼睛只有一指不到。
周人目瞪口呆見到他徒手抓住飛矢,許久才忍不住叫起好來,
卻猛地一把抓住了一支箭矢,引得周遭其他士卒一陣叫好聲。張孝武卻一陣力竭似的虛脫,手掌疼痛不已,仔細看來居然被箭羽破開了幾條口子。
邵子夫一把將她拉回來摔在地上,擔心道:“憨貨,不要命了?”
張孝武卻對剛才的感覺格外興奮,他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自己會對動態捕捉的能力堪比蒼蠅、蚊子,莫非因為穿越導致身體發生某些變異?還是因為自己是穿越者,有什么系統?于是他心中默念各種亂七八糟系統,然而卻只看到周邊的士兵因為抵擋不住箭雨而倒在地上,最后無奈地嘆了口氣,心中大罵沒什么鳥系統,只有一個自己被孤零零扔在這埋骨之地。
上百月氏兵卒趁著漢軍將士躲避之時,將長梯搭在城墻上,頭頂著圓盾便開始攀爬梯子。城墻上的漢軍將士們立即拿起了長矛,張孝武也放下樸刀拿著長矛,等待都頭命令。
箭雨稍弱,都尉陳臺立即高喊:“殺——殺——殺——”
“殺!”
漢軍將士們扔下盾牌,起身殺敵,將一塊塊沙包砸了下去,直砸得月氏人哭爹喊娘,少傾,一兩百月氏人被沙包砸死。隨后漢軍將士們又將近千一丈長的矛槍豎起在城墻之上,見到那寒光粼粼的排排矛尖,直嚇得月氏人渾身一顫。
“嗚嗚嗚——”
趁著這個空隙,漢軍士兵們拿起長矛刺向了梯子上的月氏犬夷兵。
“啊!”
“啊啦!啊啦!”
“姆媽——”
一排排的月氏士兵慘叫著掉了下去,有的直接摔死在城下,有的卻是被長矛捅死砸向了袍澤戰友。這是一場屠殺,赤裸裸的屠殺,半空之中的月氏士兵根本避無可避,他們只能在臨死之前抓住漢軍的長矛,試圖用自己的生命換來對方矛槍,但他們的遺愿落空了,漢軍士兵們快速抽回矛槍,隨后刺向下一個攀爬的敵軍。
張孝武身高臂長居高臨下,看準了一個白袍月氏士兵的腰腹,趁著他舉刀抵擋別人的時候,一矛刺了下去。
“噗呲!”
那高鼻深目碧眼的月氏戰士慘叫一聲,很快眼神渙散起來,手中的刀盾也掉了下去。張孝武右手一挑,月氏戰士從梯子上摔了下去,砸在人群之中。
另一個月氏人趁機爬上來,在躲避長矛的時候忽然拉住了袍澤李向的矛尖,拼命地拉扯。
感覺到自己即將被拽下城墻,李向忍不住慌張起來,握緊了長矛驚叫道:“伍長,他抓住我的兵刃了!他抓住我的兵刃了!”
那月氏人聽見尖叫越發用力拉扯,李向也渾身顫抖奮力向上拉扯,但月氏人用自己的身體重量拉拽,李向自然抵不住他的力氣,一個不小心,李向居然被猛地拉出城墻。
“啊——”
張孝武忽然扔掉武器,一把抱住李向的腰,奮力拉拽的同時大聲呵斥:“放手啊蠢貨!死握著兵刃作甚?放開長矛!”
“喏!”
李向嚇得不知所措,卻被一嗓子喊醒了,立即松開長矛,那月氏人頓時掉了下去,直至被長矛刺穿了胸膛,哀嚎著呼喊著,很快被其他月氏人踩在腳下死了。
李向卻嚇得一屁股坐在城頭,頭腦中一片空白,而張孝武打得興起,再次跨坐在墻垛上,將長矛當做刀斧,朝著爬梯子的月氏人的頭上一個個地砸下去。他手勁非常大,矛尖鋒利,幾個迎頭上來的月氏人不是被砸中腦袋便是被砸中胳膊肩膀掉了下去。
連著砸了七八十下,張孝武一陣力脫,居然被一個月氏士兵抓住了他的矛尖,他毫不猶豫地松開長矛,以免被拖拽下去。此時感到身后被人拉住,隨后一根長矛從身旁刺了下去,擋住了隨后殺來的敵人。
張孝武轉頭一看,是伍長邵子夫出手幫他,但邵子夫一言不發,繼續冷靜地殺敵。
赤手空拳的張孝武只好在城上搬起一個沙袋,朝著城外梯子上月氏人砸了下去。這沙袋足足十斤重,威力不比石頭差多少。沙袋將梯子上的四個月氏士兵砸落在地,月氏人團成一團呻吟慘叫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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