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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花追我到元朝 第839、840節 東都洛陽…孔家命運
“陛下,漢奸留夢炎、葉李、孔洙、王積翁等八十九人,全部已經關押,請陛下裁決。”莫度啟奏道。
李洛的臉色冷下來。
他討厭漢奸這種動物。
“全部按照大唐律法,在開封城明正典刑,以儆效尤。其同族子孫,五世不得科舉,不得從軍。另外,編纂《漢奸錄》,收錄留夢炎等人。”
“還要收錄盧綰、中行說、王猛、張賓、梁師都、劉武周、張元、石敬瑭、桑維翰、韓延徽、劉豫、秦檜、劉整、張弘范等人,必要口誅筆伐,令其不堪于史書,傳遍天下…”
李洛說到這里,忽然見到韋素給了他一個眼神,李洛隨即不再繼續說,而是宣布退朝,只留下韋素一人在堂。
“陛下。”韋素見到眾人已經退出,這才直接稟奏,“梁師都與劉武周,投靠禿厥,為禿厥作倀,所作所為確實不妥。可卻不能定為漢奸啊。”
李洛也明白了,“韋卿之意,是說高祖?”
韋素撲通一聲跪下,“臣萬萬不敢詆毀高祖,伏請陛下明察。只是…只是隋末天下大亂,群雄并起,這結交禿厥,借助禿厥之力爭霸,也不是一家兩家,此乃權宜之計,也不能過于苛責,所謂能屈能伸者也。陛下昔日,忍辱負重于元廷,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是以,梁師都和劉武周,實不宜定為漢奸。”
李洛點頭:“韋卿之言,老成謀國,朕豈能不納之?善哉。”
韋素叩首:“陛下從諫如流,虛懷如谷,真乃天下之福。臣,萬分歡喜。”
李洛覺得韋素提醒的很對,剛才是他大意了,一時沒有顧及到。
平心而論,梁師都和劉武周當年死心塌地的投靠禿厥,那是實打實的漢奸之舉。可問題是,李洛不能把兩人定為漢奸,只能捏著鼻子放過。
因為隋末爭霸,投靠禿厥的勢力,還有李淵。
雖然李淵和禿厥之間多是虛與委蛇,其實是在利用禿厥,可畢竟也不干凈,斑斑青史,這也是抵賴不了事,也說不清楚。
梁師都和劉武周是漢奸,那李淵是什么?難道也是漢奸。
所以,為了李淵,李洛根本不能定梁師都劉武周為漢奸。
韋素繼續說道:“陛下,還有那王猛,張賓,雖然為胡人效力,可為了中原百姓,也做了很多事業,保存了漢家元氣。其人執政,蔚然可觀,以漢法治前秦后趙,苻堅石勒遂從漢俗。若是定此二人為漢奸,則未必有失嚴苛。”
李洛想了想,也覺得把這兩人打成漢奸是有點過了。
而且,王猛張賓在歷史上皆有美名,要是也算成漢奸,那漢奸們以王猛自比,反而會沖淡人們對漢奸的反感和厭惡,漢奸罪名,就缺乏殺傷性了。
“好,那就去掉這幾人。韋卿,這《漢奸錄》就由你負責組織編纂,朕撥你白銀十萬元,一年之內,付梓印刷,作為學堂讀本。”李洛干脆把這個任務交給韋素。
“遵旨!謝陛下!”韋素很是高興的領命。作為文官,誰不愛編書?
而且這《漢奸錄》要收錄古今漢奸,作為學堂讀本,廣為流傳,這口誅筆伐之大權,教化人心之偉業,皆在他筆下啊。
李洛把編纂《漢奸錄》的差事交給韋素,也是對他良言進諫的獎賞。
“陛下,等到開封事了,是不是就要駕臨洛陽了?”韋素問道。遷都洛陽,也是唐廷上下都知道的事。
李洛頷首,“如今元軍重兵攻打雍州,吐蕃也趁火打劫攻打益州,恒北也大軍壓境,大唐可謂四處用兵。朕在開封不能多待,三日后就西去洛陽。洛陽的那個紫微宮,如今怎樣了?”
韋素回答:“據地方官回報,紫微宮自金宣宗修建至今已經七十年,也就是蒙元至元三年,忽必烈修葺過一次,作為行宮使用,但忽必烈也就住過一次,所以,宮城也算年久失修了,但仍然勉強可用,雖然沒有開封皇宮大,但并沒荒廢。”
李洛一算,至元三年重新過,到現在也二十多年了。但既然是忽必烈的行宮,那狀態應該不算差。
韋素繼續道:“只是這紫微宮修建時,金國已經不行了,無力也無心大修西京洛陽。這西京修建的也就太小了些,要說大小,也就和江陵皇宮差不多,早不復先唐盛況了。”
要說洛陽皇宮,自從隋文帝修建,直到北宋末年,共使用了五百多年,是歷史上使用時間最長的皇宮。
很多人認為,洛陽皇宮自從后晉石敬瑭遷都開封后,就遭到廢棄,其實不是。
后晉遷都開封,可仍然以洛陽為西京。之后的后漢,后周,北宋,也都以洛陽為西京。所以一直到北宋末年,洛陽皇宮仍然存在,并不時得到修葺。
洛陽皇宮存在五百多年后,終于毀于金宋戰爭的戰火,這才被廢棄。
可是到了金末,金國北方領土被蒙古占領,宣宗南遷,又將洛陽設為西京,重新修建洛陽皇宮。
這金國日暮途窮之際修建的洛陽皇宮,無論是規模還是華美程度,遠遠比不上當年的上陽宮了。忽必烈又修了一次,也就只能作為行宮使用。
“陛下,如今長安宮殿已經修了快兩年。微臣以為,反正一年多后就能遷都長安,不如不要遷都洛陽,不然到時又要遷都長安,頗多不便啊。”韋素道。
李洛搖搖頭,“這河南剛剛恢復,河北河東元軍虎視眈眈,賊心不死,要是朝廷仍然在江陵,中原百姓就會人心不穩,朝廷也鞭長莫及。所以,朕必須要坐鎮洛陽。”
此時遷都洛陽,一年多后又要遷都長安,這的確很折騰。可要是皇帝不坐鎮河南,就難以盡快恢復中原元氣,也不利于大唐整合中原民心。
洛陽不但能看住雍州,也能防備河東河北的元軍南下。李洛此時坐鎮洛陽,既能使得唐廷在正統大義上更占優勢,也算是“天子守國門”。
而且,洛陽是隋唐京杭大運河的中心樞紐,往北直通大都,往南直通臨安,往西直通關中,水路運輸十分便利。
韋素汗顏道:“是臣愚鈍了,誠如陛下所言,遷都洛陽才是上策,利大于弊。那么,等到益州,雍州,恒北戰局轉危為安,就可遷都洛陽。眼下,陛下可駐蹕洛陽,江陵朝廷和皇后太子,倒是可以緩一緩。”
李洛頷首,“那朕就不回江陵了。三日后直接去洛陽,天子守國門!”
天子守國門?
韋素一愣,隨即立刻說道:“好個天子守國門!陛下之心,昭昭日月,浩浩天風,千古圣王,莫能先也!”
他可是從來沒聽過,天子守國門這句話。李洛這句話,更是讓他對圣天子之心,高山仰止。
當然,聰明如韋素,是不會宣揚這句話的。因為遷都洛陽只是在暫時防御蒙元穩定中原的權宜之計,真正的國都是長安,長安可不是“國門”。
要是宣揚出去,那陛下將來就尷尬了。
“韋卿擬旨吧。”李洛一指案上的文房四寶,“以洛陽為東都,位在南京(臨安)、中京(江陵)、海京(洛寧城)之上!設置洛陽京兆府,京兆尹為正三品,等同長安京兆尹!”
南京、海京的官長叫留守。而洛陽的官長叫京兆尹,顯然洛陽更重要。事實上,留守之權比京兆尹更重,可京兆尹代表洛陽是等同長安的存在。
這么干,很明顯是出于政治目的和文化目的。
因為洛陽在華夏中的地位,實在太過于重要了。從文化的角度看,更甚于長安,天下無出其右。
華夏的腹心在中原,而中原的腹心就在洛陽。東都洛陽的存在,并不是現實和軍事的考量,而主要是凸顯中原在大華夏中的本位地位。
長安和洛陽是雙子兩京,一東一西,相輔相成。兩京交相輝映,如一架雙輪馬車,能夠輻射周圍整個古九州,也就是大中原的范圍。
歷史證明,無論南方經濟如何發達,華夏的首都始終應該在北方。
韋素筆走龍蛇的擬旨之后,拱手問道:“陛下恢復洛陽為東都,那是不是要重新洛陽宮殿?”
李洛搖頭,“洛陽宮殿如今就不修了。等到徹底驅除韃虜,天下一統,再修建不遲。這洛陽皇宮不修則已,一動就是大工程,非幾十萬勞工不可。大唐眼下,實在不能再修東都洛陽了。”
韋素松了口氣,“陛下圣明,圣天子之仁,澤被天下。如陛下這般愛惜民力者,非天降圣人,無意至此也。據說,開封城北的黃河之水,越來越清了。洛水也更清了,這就是陛下的德行所致啊。”
李洛肅然道:“百姓唯艱,物力寶貴,人主牧臣,皆要慎之,不可不察也。”
韋素拱手長揖:“陛下教誨,臣銘記不忘。為官者,亦當念茲在茲,縱不為良牧,也必為百姓父母。我大唐以道治天下,官守臣道,便是忠君愛民。”
李洛點頭:“善哉。然,人心善變,水勢下流。這道由誰來矯正監督,不是靠人,也不是靠法,這都是靠不住的。能依靠的,只有利。古人恥于談利,可行事準則卻以利為先。”
“因勢利導,關鍵就在一個利字。武士恪守武道,官員恪守臣道,百姓恪守人道,匠師恪守匠道,為的什么?倘若不守其道的收益,而謹守其道的吃虧,那么還有誰恪守其道?”
“這就是用好一個利字。朝廷教化臣民,禮教約束人心,道家倡導信仰,說來說去就在干同樣一件事:讓恪守其道者獲利,不收其道者失利。這,才是真正的公正,真正的清明。”
韋素大有所悟,喟然道:“臣懂了。取失道者之利,補受道者之利。則朝廷并無多少支出,而能約束臣民各守其道。則吏治清明,正氣充沛。”
李洛所說的,其實就是利用利益,來促使全民監督,相互監督,使得好人難以被掩蓋,惡人難以逍遙。
這是給了基層監督之權。行使監督權的動力,便是利益。
想發財么?想揚名立萬么?想升官么?你可以專門發人之奸。
唐國各地出現了一個新的商業模式:叛道偵緝社。
這種類似于后世私人偵探的機構,其實是特察局在崔秀寧的授意下引導民間成立的。
這些偵緝社,除了接民間案子,還要接受警堂和特察局委托。其中一個非常重要的財源,就是偵緝民間和官場的違法叛道事件。
這些人像獵狗一樣,到處尋找別人的違法叛道之事。一旦發現后舉報查實,就是豐厚的獎勵。違法叛道者有錢,獎勵就來源于叛道者的家財。叛道者窮,他們的獎勵就少。叛道者一無所有,那他們就減稅。
很明顯,這些民間偵探為了利益,可謂不遺余力。他們其實也是特察局的外圍人員,受到特察局監管控制。
這當然無法徹底避免違法失道,可卻能在一定范圍內約束人心。等到這個風氣成了氣候,百姓固然不愿意行賄,官員也不愿意受賄,因為代價太大,也很容易暴露。
君臣兩人談論一些以利正道的話題,又指出儒家以德正道的不切實際,就談到了孔家。
“陛下,偽宋之前推行均田令,殺了很多豪族,做派令人發指,完全就是殺人搶劫。可是曲阜孔家,卻不但毫發未損,而且還兼并了其他豪族的土地,倒是更加豪富了。如今曲阜已經在我大唐治下,偽宋封的衍圣公孔洙也下獄了,那曲阜孔氏該如何處置?”
此事,李洛早就思量過了。不過,他還是想聽聽韋素怎么說。
“韋卿說說,這曲阜孔氏該如何處置呢?”李洛大有深意的問道。
韋素心中一突,他很怕回答這個問題啊。
他是讀書人,也是孔圣門徒,當然希望孔家繼續保留,衍圣公繼續保留。
可是他也很清楚,大唐以道為國家,納儒為道,儒家學說固然不會被大唐拋棄,可絕對不會有“儒術獨尊”的地位了。
如今的大唐,是“以道為尊”。而且,也不是當初那個道教了。這是一個容納了百家學說的新道家,儒家變成其中的一部分了。
“陛下。”韋素硬著頭皮說道,“臣以為,大唐雖然不以儒術治國教化,可是,可是這孔孟二圣…”
說到這里,韋素吶吶不敢言。
李洛笑道:“這至圣文宮,難道祭祀的不是孔孟二圣么?”皇帝的意思很明白,既然有至圣文宮,祭祀的也是孔孟,而且到處都有至圣文宮,為何還要多此一舉的保留孔氏的榮華富貴?
所謂君子之澤,五世而斬。孔孟再賢達,也不是他們后世子孫永享富貴的理由。
“是。陛下所言極是。”韋素蘧然醒悟,“孔家失節多次,安能再為士林典范?若不廢黜,這士林之心,就難以肅正。”
李洛很滿意韋素的態度,要是韋素還要為孔家說好話,那他以后就不會再看重韋素了。
要知道,韋素可是他準備的宰相之才。
為何后世的讀書人,那么容易變節?尤其是蒙元和明清之際,自命清高的讀書人,往往連青樓女子都不如,元來降元,清來降清。
其中一個因素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連衍圣公都帶頭投降,我等為何不能投降呢?
用大唐政治術語說,就是叛道而沒有失利,這可不行。
既然叛道,那么就一定要失去利益,付出代價。
有罪必罰,才能正人心。不然,就是令人理直氣壯,有峙無恐的犯罪。
“孔家侵占的田地要抄沒,衍圣公爵位,那是不要想了。大唐會永遠祭祀孔孟,但不會再養著他們。這是他們的代價。除非,他們能說服朕,改變朕的主意。”李洛冷笑著說道。
韋素想了想,坦然說道:“陛下之舉,確實是洗刷人心,大利于士林風氣。只是,微臣以為,廢黜孔氏即可,可這孔洙,卻還是不殺的好。等到法堂判處孔洙死刑,陛下可用孔圣之后為名,免其一死,廢為庶民。”
殺了衍圣公,韋素擔心陛下為激怒天下士子。他這話不是為孔家,而是為李洛。
尤其是中原和河北河東的讀書人,還是很認衍圣公的。
以漢奸之名殺掉衍圣公,只是一件小事。可會令皇帝的名聲受損。要知道,大唐推行學堂教育不久,如今天下的讀書人,九成還是儒家門徒。
李洛想了想,決定還是采納韋素的意見,“那就先叛其死刑,到時再赦免死罪。誅殺其心,也就是了。”
這倒不是李洛婦人之仁。而是從政治的角度看,這個法子更有好處,性價比更高。
廢其爵,抄其家,留其命,誅其心。懲罰完全足夠了。不但給了孔子面子,也給了儒家的面子。又達到了目的,警醒了世人。
要是殺了,那天下士子可能還會同情孔洙,覺得皇帝做的太過分。
他們有筆,可是會寫的。總不能大搞文字獄鎮壓吧?
作為一個已經老練的政治家,李洛當然不會搞一刀切的事,這是政治不成熟的表現。
很多事,沒有那么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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