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回見

我在東京當監督 第一百七十六章 回見

十字傷的劇情拍攝完成后，《浪客劍心追憶篇》正式宣布殺青。

這本來是一個值得所有劇組成員激動的一刻，不過呢，在看完最后一段劇情之后，沒有人能夠高興起來。

當初《秒速五厘米》殺青的時候，是在補完之前漏掉的鏡頭，所有欣喜之情遠遠大過于悲傷之感，所以每個人都還能笑著說出‘監督萬歲’這樣的話。

可這次…

他們笑不起來。

特別是看見雪代巴倒在劍心懷里，顫抖著在心愛之人左臉頰劃出一道傷口時，大多數人張了張嘴，想說點什么，卻又什么都說不出，只能最后悄悄攥緊拳頭，看向了監視器旁，正頻頻點頭的衛宮。

“果然，監督這個人，其實就是一個魔鬼。”

“魔鬼？你別說，我覺得還是詞還挺貼切的。”

“一部比一部狠，監督已經完全步入了治愈的節奏。”

“我想最覺得驚喜的，應該就是外面那些還在等著監督新電影的粉絲們，當初他們聽說浪客劍心，又聽監督說這是一部溫馨浪漫的故事后，可是期待的不行，到現在，2ch之類的論壇上，還有關于浪客劍心的討論帖，熱度久經不衰。”

“……那可真是期待啊。”

聊到這里，眾人露出了意味深長的微笑。

中午時。

整個劇組進入了大掃除階段，清掃他們日常生活中尚且還未處理完的垃圾，以及拍攝過程中遺留下來的垃圾。

做完這些之后，衛宮一邊核對著拍攝素材，一邊讓其他人開始收拾設備，為明天的離開做好準備。

這條消息剛出來，劇組里的氣氛明顯就活躍了許多。

衛宮也很明白。

畢竟都是些習慣在城市里生活的人，這里的風景再美，但時間長了，總歸還是讓許多人感覺有些不太習慣。

晚上七點左右，夜幕籠罩大地。

征求了整個劇組的意見，衛宮同意就在此處舉辦一個比較簡單的殺青宴，采購食材的任務，就讓場務抽出一部分人前往附近的集市購買。

宴席開始之后，沒有過多的言語，大家都盡情享受著離別前的最后一餐。

“這樣的日子，多多少少也都習慣了。”

衛宮喝著酒，心里同時感慨著。

他環視了周圍一圈，除去沖田小司，和雪代緣因為課程的原因，以及另外演員組一些提前離開的人，沒能參加這場殺青宴之外，包括未來幻想所組建的臨時特效組在內的所有人，全部到齊。

連一直待在山上寺廟里，沒怎么下山的津田小次郎，衛宮都特意讓齋藤佐一前去邀請，參加這場離別之宴。

歡樂總是短暫的。

一群人卸下全部壓力，伴隨著笑聲和歡呼聲，最終倒在了宴席之上。

對此，衛宮也沒有說些什么。

只是讓尚還清醒的人將喝醉酒的人扶回屋，然后親自帶領著剩下的眾人開始處理起衛生。

十點半左右，一切都已經忙碌完。

知道明天比古清十郎等人就要離開的津田小次郎，再次向劇組里的幾名劍客提出了切磋的要求。

一番激斗就此上演。

這一次，衛宮沒有加入進去，只是搬了個小凳子，在一旁喝著彩，全然不顧及另一邊眉頭挑了又挑的師父比古清十郎。

“衛宮君，有件事想和你說一下。”

不知何時，坂本忽然來到衛宮身旁。

“坂本啊。”

衛宮偏過頭，臉上尚且還堆著笑意。

他指著旁邊的小凳子：“先坐吧，難得有空靜下心來休息一下，看下師父他們和小次郎的切磋也是好的。”

“嗯。”

坂本坐下之后，便沒有了言語。

一分鐘后。

正在津津有味看著津田小次郎調教緋村心太的衛宮，突然意識到了什么地方有點不對。

他轉過頭，看著一臉沉默的坂本。

“坂本，你剛才不是說有事要和我說嗎？”

“…對。”

坂本推了推眼鏡，“衛宮君，浪客劍心最初的上映計劃，到現在應該是要改了對吧？”

“嗯，你說的沒錯。”

衛宮點了下頭：“因為即時全息投影技術的原因，確實可以提前一步上映我們的電影了。”

《追憶篇》雖然是一部時代劇，但總體來說，和《秒五》差不多，其實也是一部偏寫實的電影，所以對于這部電影而言，后期制作的環節并不算特別復雜。

按照原定的計劃，《追憶篇》中，唯一需要制作特效場景的地方，就是第四話中，劍心眼前產生幻境的那一幕。

可是現在，在即時全息投影技術出來之后，形勢就更加明朗了起來。

這段原本被放在后期制作，需要消耗大量時間的特效制作環節，完全省下來了，再加上衛宮吸取了上次拍攝電影時的教訓，提前做出監督剪輯版的《追憶篇》，所以上映時間，完全可以提前一大截，再也不需要等上數月之久。

“十月一號吧。”

衛宮偏過頭，緩緩說道：“我已經在著手開始聯系那邊的院線，還是以前合作的那一批人，不出意外的話，十月一號上映應該沒有什么問題。”

“會不會太早了一點？”

坂本發出了自己的疑問。

衛宮卻笑著搖了搖頭：“不算早，我覺得這個時間正好合適，畢竟等到電影上映之后，我還要出席后續各種宣傳后，再忙下來，估計要等到十一月，才能夠完全休息下來，這個時間，要是再往后拖一點，就該過年了，我可不想等到過年的時候，讓家里人熬夜等我回去。”

“嗯？衛宮君，你以前不是不喜歡參加宣傳活動之類的事情嗎？”

“唉，沒辦法。”

衛宮攤了攤手，無奈道：“你知道的，《秒五》從上映到現在，已經有三個月左右的時間了，但現在的票房嘛，離百億大關還差上那么一點。”

“是院線那邊開始提意見了吧？”

坂本笑了笑。

雖然《秒五》在下架之前，票房破百億日元，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但是以《秒五》前期的勢頭來看，百億大關絕不會是《秒五》的極限。

造成這樣的原因，只有一個，就是讓院線那邊又愛又恨的衛宮君。

“早就在提了。”

衛宮嘆了一口氣。

院線那邊，確實有意讓他沖擊一下島國的歷史票房排行榜。

但衛宮這邊因為要拍攝《追憶篇》的原因，實在沒有精力去照顧那邊的事情，以至于冷落了《秒五》，使其后續宣傳有些乏力。

“其實我倒是挺滿足的，《秒五》能取得這樣輝煌的成績，已經在我的意料之外，所以在拍攝《追憶篇》的時候，我便沒有再去管那邊的事情，讓其順其自然地發展，能達到什么樣的程度，就到什么樣的程度吧。”

至于島國的影史票房排行榜，衛宮說不在乎那是是假的，但在乎的程度也沒有那么高。

倘若說，要讓衛宮在拍攝《追憶篇》的時候抽出一半，甚至一半多的精力，去準備布置各種宣傳活動，沖擊歷史票房排行榜。

衛宮自己認為，那是不值得的。

因為那和自己成為監督的初衷相矛盾。

為什么成為監督，是想要選用天選之人，把那些獨屬于他們的故事通過真人電影或者電視劇的方式，展現到這個世界來。

追求成績，都是次要的。

更何況，在保持質量與水平的前提下，衛宮相信未來自己絕對還有前去沖擊的機會。

畢竟，前世那些掛在島國影史票房排行榜的電影，可有一半都是動漫構成的，有一部甚至還是頂峰級別的存在。

有這些劇本的存在，再加上如果找到相應的天選之人，歷史票房排行榜，并不是什么遙不可及的奢望。

“…衛宮君，你的性格，還真是有些奇怪呢…”

雖然衛宮自認為這沒有什么好奇怪的，但坂本卻是欲言又止…

尋常監督要是得到能沖擊影史排行榜的機會，不說拼了命去爭取，拼盡全力總是該有的吧？

哪里會像眼前的這位一樣，風輕云淡般，便丟下了一個別人眼紅都求不來的機會。

以《秒五》所展示出來的極限，配合上最佳配置的宣傳行動，破一百五十億票房大關，擠進影史票房排行榜前十五應該是沒什么問題的。

現在的話…

能擠進前二十五，就算是不錯了…

坂本不禁感到有些遺憾，但他也知道，衛宮志向確實并不在那邊。

比起外界追求著金錢、名利、地位的監督們，眼前的衛宮君才更像是一名大師，只用自己雙手編織著一個又一個的美麗世界。

“真漂亮啊…”

坂本望著天上的星辰，再看了一眼衛宮閃爍著奇異光芒的瞳孔。

‘衛宮君，你追求理想的過程，其實也像星辰大海一樣璀璨，引人注目。’

這句心里話，坂本是不可能說出來的。

衛宮也不清楚，他只看見坂本抬頭仰望著星辰，嘴里的話語好像是在贊嘆著漫天星辰的奇幻瑰麗。

“衛宮君。”

“你說。”

坂本再次推了推眼鏡，回憶著這段時間一直以來搜集的資料。

“既然你確定十月一號上映新電影，那在下不得不提醒你一句，跟你同期競爭的電影，有一部來自國外，有消息傳出來，對方的上映檔期也是十月一號。”

坂本輕聲說道：“這部電影在全球歷史排行榜的勢頭很足，已經在沖擊前二十的位置了，選擇十月一號在日本上映理由也很簡單，就是想趁著熱度，在日本撈一波票房，幫助它往上再沖擊一下。”

“嗯，我知道。”

衛宮點了下頭。

坂本說的這部電影，就算他沒有了解過，但還是聽說過它的名聲，畢竟其他劇組成員偶爾聚在一起，也在討論電影在島國上映后，選什么時間去觀看。

畢竟以超級英雄為題材的電影，配合上華麗的特效，一直很受大眾的喜愛。

不過，這也是衛宮第一次聽說，對方會在十月一號這個時間上映。

坂本，果然很讓人放心啊…

只是…

坂本望著衛宮，忽然笑了起來。

“這類商業片，一般來說，尋常監督都是想要避開和它同臺競爭的機會，因為保不準就會受到它的影響，導致自身票房起伏過大，但現在在下想來，衛宮君，應該不會因為它就改變自己的計劃吧？”

“當然。”

衛宮同樣報以一個微笑回應。

“那么，衛宮君聽從院線那邊的建議，將后續的心思放在宣傳上，依在下看來，確實是極好的。”

“嗯。”

“《浪客劍心追憶篇》是一部質量很高的電影，在下一步一步見證著它的成長，所以衛宮君你也不用擔心，再加上新電影的題材，在島國本土內，是絕對不懼對方的，即使它是一部集商業片電影要素的大成之作也是一樣。”

“…其實我也沒有擔心。”

衛宮輕輕嘆了一口氣。

“坂本，慎二有好好聽你的話吧？離開的那段時間，我聽小櫻提到過，你一直在很用心地教授慎二。”

提到間桐慎二，坂本淡淡一笑。

“慎二是個很有潛力的人，他的才能在統籌整個劇組方面，非常不錯，有他在，整個劇組絕對不至于亂套。”

“嗯，他確實挺厲害的，一直以來，他都是個天才，所以我相信他。”

衛宮說道這里，忽然輕松了起來。

場中央。

切磋已經接近尾聲。

衛宮坦然笑道：“在你離開之后，我相信，他一定能好好接替你的位置。”

“衛宮君…”

“坂本，你不用多說什么，今天的你，雖然還是像平常一樣可靠，但我嘛，總是能感覺到不一樣的地方。”

衛宮望著坂本，凝視著他黑色的眼眸。

以前的認知里，因為動漫的關系，平日的坂本看起來就好像是一名無所不能的神，什么事情他都幫上大忙，什么事情都可以選擇無條件地依靠他。

他謙遜，內斂，性格和能力完美到簡直不像話。

但是，這種完美到極致的待人接物方式，卻有時候也讓人感到迷惑，因為你根本猜不透坂本內心的真實想法究竟是什么。

不過現在，衛宮看得很清楚。

走下神壇的坂本，一直在用他的方式，幫助著自己的朋友。

毫無疑問，在這個世界里，坂本沒有活在天上，而是站在地上，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還是那句話，劇組并不是約束你的地方，朋友更加不是。”衛宮笑道：“離開又不是永別，我雖然明白，你以后肯定要去國外發展，可能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再回國，但人生幾十年的時間，總有回見的時候，不是嗎？坂本。”

坂本沉默片刻，笑了又笑。

他仰望著繁星，好像看見了自己的未來。

無論見過怎樣的星辰大海，他想自己都不會忘記，在這遙遠的極東小島，還有這么一群人在等自己再次相逢。

那么…

“回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