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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北云 8、3月17日,雨。
南方的春天,好天氣只能說是天賜的,煙雨江南在文人墨客的嘴里那就是江南最美的模樣,但在大部分的普通老百姓這,這要命的雨真的頂煩人。
今天宋北云沒再出門,雨下太大,干什么都不方便,除了躲在屋里用炭火烤幾個雞蛋吃吃之外,恐怕睡覺是最讓人舒坦的事了。
至于余少爺的事,著急的不該是他,讓他就這么吊著,就像黑網吧不能開門時的中小學生,讓他抓耳撓腮去吧。
外頭的門響動幾聲,阿俏撐著油紙傘走了進來,胳膊上挎著個籃子,她見到宋北云又是這樣不修邊幅的坐在爐子邊百無聊賴的烤雞蛋,心里的火氣就開始往上冒。
“讓你讀些書就這樣難嗎?”阿俏噘著嘴,氣呼呼的說道:“虧我還以為你在苦讀,給你帶了些吃食來,可你……”
她說著說著就委屈的紅了眼眶,宋北云連忙上前想要安撫,但卻被阿俏甩開了手:“今日早些時候爹爹又在說了,我該到出嫁的年紀了,已經琢磨著找人說媒了。你若還是這樣,你讓我可怎么辦?”
宋北云坐在那,看著爐子邊上敲開了一個口子的雞蛋滋滋作響,半晌沒放個屁出來。
“你說話啊!”
“你爹非要我中個狀元?那玩意太難了,你看玉生哥,多少年了還是個童生。”
阿俏的眼淚啪嗒啪嗒的落了下來,坐在宋北云身邊,低著頭也不說話了,只是看上去的確是傷心了。
“那……要不我先去考個功名?”
聽到宋北云口出狂言,阿俏更是委屈,她仰起頭:“你可是讀過一天書?你當功名那么好考?若讓你這樣嘴巴說說就能考上,那些寒窗十年還考不上的士子怕不是讀書讀到了狗肚子里去了。”
“誒!不好罵玉生哥的。”宋北云面色一板:“玉生哥是個好人。”
阿俏哼哼唧唧的不搭理宋北云,坐在那就開始絮叨起如果他考不上功名就要被別人娶進門這件事,還反復嗶嗶,大意就是質問宋北云是不是真的喜歡她。
“難怪爹爹說你就是饞我身子,你下賤。”
“喂喂喂。”宋北云咳嗽兩聲:“你爹也看電視劇了吧?”
“莫再說些俏皮話了,八月鄉貢就在眼前,如今已是三月,你是讀書不讀書?”
宋北云被逼得沒辦法,只好連連點頭:“讀讀讀,我讀就是了,你別罵了別罵了……”
“若是你再這般吊兒郎當,我不光要罵,我要打你呢。”阿俏氣呼呼的說:“我早晨也跟玉生哥說了,你若是要讀書便去他那屋里頭,他也可提點你一下。”
可別這樣,玉生是個老實人也是個好人不假,但是吧……讀書方面是真的沒天賦啊,宋北云覺得自己是吧,好歹曾經也是名校畢業生,211、985出來的,放現在怎么都能算個兩榜進士吧,讓一個二十多歲小學都沒畢業的大哥教他讀書,這說出去好說不好聽,主要是自尊上受不了。
“從明個開始,你就別出門了,我養著你!”阿俏豪氣干云的說道:“你考多久我就養你多久。”
宋北云心里其實是很感動的,但好面子嘛,不好表達出來,只是摟住了阿俏的腰:“那你爹爹那邊怎么說?”
“大不了我就不要這臉面了,就說已經被你糟蹋了。”
“我沒糟蹋啊……”
“這還不算糟蹋,那要怎樣才算?”阿俏眉頭豎了起來:“你不認賬?”
“認認認,我認還不行么……”
說著,宋北云拿出一個小包袱,里頭裝著昨天贏來的一部分的錢,然后遞給阿俏:“不過你家大爺可不需要你養著,拿去給你爹爹,就說他家的女兒,我養著,讓他那老賭鬼少說些屁話。”
包袱里裝著大概百兩左右的銀子,還有些散碎的大子兒,阿俏看到這些錢立刻就氣紅了臉,她站起身一把揪住了宋北云的耳朵:“宋北云!你哪來這些銀子?我說過多少次,不可作奸犯科,你到底還是去干了壞事是吧?”
“哎喲喲喲喲喲……”宋北云歪著頭被生生給拎了起來:“松開松開,這事是有緣由的,我跟你說就是了。”
“你若是敢騙我,我這就把自己給嫁出去!”
“姑奶奶……我哪敢騙您啊,十里八項誰不知你阿俏是出了名的聰明女娃。”
宋北云把玉生被打,自己要去討個公道的事還有昨天做局贏了余少爺一筆的事原原本本的都告訴了阿俏,一點隱瞞沒有,甚至連自己心底的那些小考慮都說了出來。
怎么說呢,就像阿俏對宋北云毫無保留一樣,宋北云也對阿俏沒什么保留,當年他莫名其妙來到這個世界,還變成了個七歲的小乞丐差點就被野狗吃了的時候,正是小不點阿俏把他從野狗嘴下給搶了回來。如果說連阿俏都不能信的話,那他在這世上已經沒人可信了。
“原來如此,這人可恨!”阿俏本就是一副女俠心腸,聽到玉生被打之后更是義憤填膺:“玉生哥那么好的人都要遭人欺凌,真是沒有王法。”
“王法王法,王法就是皇家的法就是當官的法,這個世道不就是這樣?你還不能習以為常?”宋北云將阿俏環抱在懷里:“反正我總有點子懲治他就是了,等我讓縣太爺打斷他兩條腿之后,就安心讀書好不好?”
“嗯……”
阿俏抱著宋北云的頭,像摸狗一樣揉著他的頭發。
“所以,這銀子你就拿好,回去跟你爹說,你被我承包了,這是一年的租金。”
“去去去,把我當青樓里那些賤人了?”
“可不敢。”宋北云連連搖頭:“你可是我的寶貝阿俏呢。”
阿俏一臉得意的哼了一聲,不過她眼珠子轉了幾圈之后,突然推開宋北云的腦袋:“不對!”
“嗯?又怎么了,姑奶奶。”
阿俏拿起小包袱開始算了起來,嘴里絮叨著:“這里的數跟你贏的數對不上,少了小二百兩。說!你把我錢弄哪去了?”
這……大概就是宿命吧,以前總看自己老媽逼問老爹每個月工資總少那么幾百塊,他只覺得老爹好笑還有點窩囊,而現在風水輪流轉,終于輪倒他被人逼問了。
無奈之下,宋北云開始仔細的給阿俏算起賬來,昨天一天他拋開本錢贏了大概有兩百八九十貫,換成銀子之后拿出了一百多兩給了阿俏,這是她知道的一部分。
而她不知道的一部分里,有五十貫給了羊妞兒,并攆著他去置辦了家中的東西,把家里置辦一番之后,還剩下十幾貫,他給羊妞兒下了死命令,這些錢里一部分是讓羊妞兒買下次要用到的材料,剩下的就是給羊妞兒過日子的,絕對不許賭。
“羊妞兒啊,你得跟他說,再賭就打斷那廝的狗腿。”阿俏氣咻咻的說道:“本來好好個人,都賭廢了。”
“你還挺護著他,是不是看他叫你一聲嫂嫂啊?”
“才沒有……”阿俏跺腳嬌嗔道:“還剩下的錢呢,不許打岔!”
拋開了阿俏和羊妞兒的錢,剩下的大概八十多貫都被宋北云換成了糧食和藥物,分發給了城外的流民。
這也是老瘋子出去云游前交代下來的事,雖然宋北云一口一個老瘋子的叫著,但打心里還是很尊敬那個老頭的,他被阿俏撿回來之后,就是那老頭收留的他,教他做人也教他本事。
老頭在臨出發前特意告訴宋北云有空就多照應那些流民,那些都是可憐人,有些是因為北方戰事流落至此、有些是因為寺廟、劣紳的壓迫流落至此,有些孤兒寡母、有些老弱病殘,官府雖然偶爾也發粥發飯,但那東西說白了就是能讓他們餓不死,老瘋子說醫者需有父母心,比起錢糧,他們更需要醫藥。
所以宋北云這次用剩下的錢一部分買了米面一部分買了藥材,然后更是來了一波義診,寫了些藥方。
“這錢真不經用。”阿俏有些心疼:“不過這行善積德的事,也需多多益善。”
“你看,我可干了這么多了不得的事,俏寶貝不獎勵我點什么嗎?”
阿俏一聽,知道宋北云又要作怪,她哼哼了兩聲,快速的在他臉上親了一下,然后拔腿就跑。
但到底還是慢了一步,被宋北云抓住了手腕拉回了懷里:“就這啊?”
“那不然?你還想要甚?”
宋北云眉毛挑了挑,看了一眼窗外:“外頭大雨,你出去也沒得事做”
宋北云吹著口哨目送著阿俏跑遠,而接著一身輕松的回到房間里,從抽屜里拿出自己曾經寫過的那些從鄉試一直到殿試的“模擬真題”,自言自語道:“學習不得方法,當然是學到狗身上去了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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