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表里之別

蓋世雙諧 第四十一章 表里之別

雖說一開始孫亦諧也是被眼前這一幕給驚了一下，但當鏡子里的黃東來用非常清晰的口型罵了幾句臟話后，孫哥便也緩過來了。

“媽個雞的……”于是，數秒過后，孫亦諧也是出口成臟地沖著鏡子應道，“你他媽果然沒死啊？”

當然了，身處“鏡中城”的黃東來跟身處另一側的孫亦諧一樣，都是只能看到對方嘴巴動喚，卻聽不見對面聲音的。

饒是如此，這倆貨依然是雙雙對著鏡子對罵了一分來鐘，且這個過程中他們僅憑對方的神態和口型就實現了“有來言有去語”以及“說的全是廢話”這兩項壯舉，把一旁的丹都給看傻了。

好在這扯皮也沒持續太久，一分鐘后，孫亦諧終于決定還是干點正事兒，遂拿起了羊皮紙，沖著鏡面展示了一下。

然后對面的黃東來就發現，從自己這一側看，那紙上的字全都是“水平翻轉”過的，這便導致了他的翻譯術法無法把這些字譯出來。

見此情景，黃東來只能用很慢的口型外加雙手的各種比劃，沖孫亦諧來了句：“你拿著別動啊。”接著他便讓身邊的巴爾德和羅曼來幫他看這羊皮紙上寫了什么。

那兩位只要稍微花點時間，自然是能看懂紙上內容的，所以兩分鐘后他們便把紙上的內容給譯出來了。

而在他們翻譯期間，黃東來也沒閑著，他問羅曼要了紙和筆（羅曼身上的物資非常充足），在旁邊簡單寫了一下他們這邊的狀況，另外還寫了幾個問題，并做了三張分別寫著“是”、“否”、“不知道”的紙片。

孫亦諧這邊呢，丹倒是跟黃哥想到一塊兒去了，在孫亦諧舉著羊皮紙時，他也很快從這房間的抽屜里找了些材料做了類似的東西。

就這樣，幾分鐘后，身在鏡子“兩面”的兩隊人，便開始了一場效率非常低下的無聲交流。

為什么說效率“非常低下”呢？

您想啊，兩邊各有一個看不懂洋文的人，同時遇上了“翻譯軟件”無法譯處理鏡像文字的問題，本來這個問題可以通過讓他們倆都手寫母語溝通來解決，偏偏這兩人中還有一個甚至連自己的母語都寫不利索……只能讓旁邊的洋人寫洋文來幫忙傳信息，于是對面就又得在遇上“是”、“否”、“不知道”之外的內容時，讓旁邊兩個洋人幫忙翻譯……

但不管怎樣吧，效率低，也是有進展的。

通過這波情報交換，孫亦諧這邊算是大體知曉了黃東來和巴爾德在那晚后的遭遇，以及先前在那片“霧林”中到底發生了什么。

簡單說，這個城堡里存在著某種力量，這股力量若即若離地連接著兩個不同的世界。

一個，是孫亦諧他們現在所待的“表世界”，還有一個，就是存在于“鏡子另一面”的“里世界”。

表世界的城堡并沒那么多怪物，也沒有“開關之后就會發生空間變化的門”，但菲利伯特和他那倆男女管家一般都在表世界活動，也就是說“BOSS”都在這邊。

里世界雖然是一個更加混沌和扭曲的地方，不僅有那種“門”，連怪物的數量和異常度也更高……但相對來說，反而更好“茍命”。

因為里世界存在著若干個“可以讓人恢復體力、治愈傷勢的禮拜堂”，且因為這里的時空規則非常混亂，就算是城堡的主人菲利伯特也不能完全自如地在里面活動，或者說連他每次進來都要冒一定風險……所以理論上只要你熟悉了里世界的部分規則，在那里反而能比在表世界活得更久。

至于判斷自己是在哪個世界的方法，也很簡單：找窗戶、看月亮——里世界永遠處于夜晚、不會天亮，且天上有血月。

看到這兒估計有人也意識到了，先前那片村外的樹林，在晚上“起霧”時，其實就是被里世界給覆蓋了。

所以游俠們白天回到那表世界的樹林去尋找，是找不到先前落在里世界的馬車以及死去的同伴的。

而且正常來說，想要從那片霧林走出來，就必須找到“特定的規律”，即在里世界移動的特殊規則，否則永遠也繞不出來。

孫亦諧他們之所以能花很短的時間就殺出來，是因為當時同在里世界的黃東來讓那個自稱“瑪麗亞·阿格尼絲·萊蒙多”的風琴精幫忙，以音樂聲引導了眾人。

順帶一提，上述這些情報，有很大一部分，也都是這位瑪麗亞夫人提供給黃東來他們的，考慮到她的說辭和羅曼在這個空間長期奮戰后摸索出的情況基本都一致，可信度應該很高。

而除了這些事外，對表世界的眾人來說另一個比較重要的信息自然就是：先前那支游俠組織派出的“精英小隊”幾乎已經全滅，目前僅剩羅曼一人而已。

從某種角度來說，其實在得知了這些信息的這一刻，孫亦諧便已經最低限度的完成了這次特蘭西瓦尼亞之旅的目標。

不知各位是否還記得，出發前老馮就曾說過，他們這支隊伍的首要任務，僅僅是“調查”而已，“營救”并不是必做的事。

且只有在完成了“調查”和“營救”后，在還有余力的情況下，他們才會考慮去“處理”這里的邪惡力量；而假如他們連“調查”這部分都夠嗆了，必要時是可以放棄“營救”的。

也就是說，如果眼下孫亦諧帶著這部分情報立馬回頭去匯報給老馮，那老馮完全可以、也很可能，直接做出放棄營救的判斷，并帶著現存的人原路退出城去。

出去后，他們再去聯系和等待其他更強的獵魔人組織，比如教會的“正規軍”之類的，然后把自己知曉的情報都交給對方，并配合對方的行動安排，那才是最合理的上策。

畢竟，一個負責任的leader，除非是失去退路、萬不得已……否則是不會傾向于帶著整個隊伍的人去“拼一槍”的。

之前在不清楚情況的時候不管有多少人犧牲，那也都是命，但如果已經查到了足夠的情報，也知道已經沒什么人可救了，還要去硬送，那就不是命，而是人為導致的白給了。

至少以老馮的性格，是絕不會這么指揮的，今天就算是讓他和羅曼換個位置，他也不會去埋怨外面的人先撤退而不是拼命來營救他；所以假如孫亦諧現在就把情報帶回去，老馮很可能真就下令先撤了，至于其他游俠有多少同意撤的、又有多少硬要莽到底的……那另說。

另一方面，黃東來那邊呢，也從這一波情報交換中知曉了一些、他們雖然也早有心理準備，但真正確認時還是有點發憷的事，即“在孫亦諧等人看來，黃東來他們離隊，已經是半個多月前的事了”。

想來有些細心的看官也早就發現了，黃東來和巴爾德離隊的那晚，馬戲團所在的位置，是一片與特爾古·塞奎斯相隔一個小鎮外加兩天路程的荒野，但咱們下一次講到馬戲團那邊，后者就已經到了圣西米翁鄉了，接著咱又說了一點黃東來那邊的事，回來再看馬戲團呢，他們就已經來到特蘭西瓦尼亞了。

很顯然，盡管在黃東來和巴爾德的視角看，似乎來到這里世界也沒多少時間，但馬戲團那邊，卻已過了很久。

在這期間，高硬馬戲團早已路過了好幾個城鎮、演了好幾場……丹也是在那個過程中慢慢融入了團隊的，并不是突然就跟大家混熟了。

那看到這兒肯定有人又要問了：既然兩邊時間流速差了那么多，此刻孫黃二人又怎么能通過鏡子同步交流呢？

這里頭的問題，無疑就出在那種“有著神秘修女石像的小禮拜堂”上了。

實際上，表里兩個世界的時間流速并無什么差別，但當你身在那種小禮拜堂里、或者說身在那種修女石像附近時……是例外。

你以為，身上的傷口能快速愈合，且不會感到饑餓、疲勞、困乏等等，這些事是沒有代價的嗎？

這怎么可能呢……

說白了，這些都是用“時間”來換的。

“讓傷口快速愈合”需要付出你“自己的時間”，也就是壽命；你的傷越重、恢復次數越多，需要透支的壽命也就越多。

而“無視饑餓、疲勞、困乏”這些，其原理是讓你和“外界的時間”脫離；為什么你能不餓不困啊？因為身在修女石像邊的你，對表世界來說相當于靜止狀態唄……且這種脫離不是你體感上過了多久就多久，外界過得時間比你感受到的久得多。

以上這些瑪麗亞也都跟黃東來他們說了，所幸黃東來和巴爾德并沒有在那個小禮拜堂里待太久，且黃東來僅恢復過一次中等程度的傷勢，總體來說影響不大。

可羅曼就……比較兇險了，因為就連他自己都說不清自己在里世界徘徊了多久，他更算不清自己已經在石像旁治愈過多少次傷勢，搞不好他的壽命早已透支完畢，一旦離開里世界就會急速衰老并死亡。

然，即便知曉了會這樣，羅曼也沒多說什么，依然用他那近乎冷酷的態度做他該做的事，他的這份覺悟也是讓巴爾德暗中佩服不已。

突然，門外、樓下……傳來一聲長吼，打斷了幾人之間的交流。

“是科曼。”丹當即就看向孫亦諧道了一句。

的確，這呼救聲一聽就是那位領主大人沒錯。

“跟我來。”孫亦諧也沒廢話，一邊對丹說著，一邊就快速朝鏡子里的黃東來比劃了兩下，也不管后者看沒看懂他的意思，反正下一秒他便已箭步沖了出去。

一息過后，孫哥和丹便一前一后跑出了這間休息室，還沒等跑下樓梯呢，兩人就在門外那個月牙形的小露臺那兒瞧見了正被一只比老虎還大的狼狗追殺的科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