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百四十二

烽火燃山河 兩百四十二

“把他們交給我吧，你們先回去。”

“好，屬下告退。”

“告退。”

待到牛頭與馬怪離去后，白衣服才對眾亡魂道：“我叫無常，你們可以叫我白大人。”

一陣微風吹過，風鈴沙沙作響，白無常的衣角隨風浮動，骨杖輕輕晃動，陡然跳起一朵冥火，在淡淡的冥火照映下，古門上瞬間浮現一尊巨大兇獸的模樣。

“那應該是他的本體，不知是何類。”馮朝云望著門上的影子，暗自猜想。

“你們有的清楚，有的或許不清楚，到我要告訴你們，你們都已經死亡，這是幽冥的世界，是冥界之主給了一次你們重新的機會，不然你們早就被這天地吸走。”

此話一出，眾魂之間紛紛引起騷動。

“我竟然死了？我記得我明明在湖中休息！”

“該死！我明明在和居華修士在下棋！”

“一定是他！他惦記我的法寶很久了！一定是他暗算我！”

有的才意識到自己的死因，有的卻毫無頭緒。

“沒想到死亡后的世界竟然是這般！”馮朝云知曉若死亡后，神魂被拘束于這片天地的法則，無論多么強大的修為，都無法改變！

可這冥界之主竟能收集如此多亡魂，馮朝云捏了捏自己的臉，和肉身沒有區別，換句話說，除了身處的地方不同，自己的神魂還是肉身和之前一樣！

憑此一點，馮朝云就知道了為何當初馬怪對冥界有如此自信，這樣的操作，就算外面所有的大能者匯聚一起，也無法實現。

“不管你們之前是修士，還是你們那里所定義的妖獸，又或是蠻荒大澤之中的魑魅魍魎，來到了這里都是一樣，這便是極樂世界！”

白無常嘆了口氣：“這里的世界碩大無比，便是窮極你的一生，也探索不完！”

“不過，你們想必在外面也看過，或是了解過，你們無法全部進入冥界，若你們生前有罪惡，在通過奈何橋時會跌落橋下，被忘川河中的厲鬼所吞噬，化為它們的一員，它們雖然也是亡魂，可和你們相差甚遠，他們甚至沒有意識，只是行尸走肉！”

“奈何橋？那是什么？”

“怎樣評定為惡為善？”

亡魂之中開始有人擔心，擔心自己之前所做的事情。

白無常沒有說話，帶著眾魂往前走。

很快道路越來越寬廣，視野越來越廣闊，再也沒有了之前壓抑的、陰森的感覺了。

只見前方有一條奔流不息的大河，河水泛黃，里面有巨獸般的影子涌動。

“這便是忘川河了。”白無常說道，不知為何，他眼中帶著哀色。

馮朝云看向忘川河，前看不到源頭，后看不到盡頭，寬廣的河面只有一座小橋。

“想必那就是奈何橋了。”

“走吧，走向對面便是極樂世界了。”白無常示意眾魂踏入。

很快，第一個亡魂咬了咬牙，一步踏上去，不知是緊張還是怎么的，步子時快時慢。

突然，那亡魂的腳步凝了一會，眾人都以為會發生什么事情，不過卻有什么都沒有發生，很快第一個踏上去的亡魂就順利通過了奈何橋，到了對岸便消失不見。

見第一個上去的如此順利，接著，便不斷有亡魂踏入，馮朝云只思索片刻，便也踏入奈何橋上。

橋上有些泥濘，可能因為忘川河寬廣的原因，奈何橋有幾分古老悠久的氣息，卻又簡單得如同一座木橋一般。

忘川河水一次次沖刷在橋上，不斷有河水激蕩在橋上，奈何橋卻絲毫不動。

見亡魂們陸陸續續踏入奈何橋，白無常腳步緩緩踏上水面，朝著對岸踏去。

混濁的河水里漸漸有影子晃動，不一會兒便此起彼伏的冒出來。

馮朝云的腳被一只手抓住，馮朝云低頭看去，忘川河水中竟冒出一個人！

準確的來說是一道亡魂，全身濕漉漉的向橋上爬去，頭發被河水打濕，厚的披在肩上，讓人看不清臉。

“我…”亡魂喉嚨里冒出一個聲音，想要抬頭，仿佛很困難似的，好像脖子被人騎著一樣，又想努力抬起頭，反而顯得有些猙獰。

隨著頭慢慢抬起，馮朝云這才看清楚。

“嘶”馮朝云倒吸口冷氣，這魂竟是在荒峻被自己拒絕的那名女子。

而此刻，那名女子哪里還有絕美的容貌，臉色蒼白無比。

“為什么！為什么要拒絕我！”女子用勁抓住馮朝云的腿：“如果不是你，我就不會死！”

“我那么年輕，那么漂亮，我還有那么多的機會！我還有遠大的前途！”

亡魂有些失控，搖晃著馮朝云的腿嘶吼。

馮朝云唉嘆一聲：“即使我沒有拒絕你，你也會死。”

亡魂有些茫然，仿佛不知道馮朝云在說什么。

馮朝云了然，想必這女子不記得之前的事情了。

可女子死死抓住馮朝云的腿，讓馮朝云移動不得。

“都怪你，不是你，我也不會死！”女子繼續嘶吼道。

“你有攀附之心，我也奈何不了你，不是我，也會有其他人，你有這般下場，是早晚的事情。”馮朝云低聲：“放手吧！”

“憑什么！憑什么我要在這受腐蝕心神之苦，你不虛偽嗎？你就是好人嗎！”女子不甘嘶吼著。

“夠了！”馮朝云大吼一聲，不光是女子愣住了，就連白無常也被吸引，將目光看向馮朝云。

“那你告訴我！好人就有好報嗎？那我為什么會到這里來？”

“我沒能力反抗就被逄蒙殺死，我做過壞事嗎？這世界本來就沒有好壞之分！沒有實力一味從善，根本就是自取其辱！”

馮朝云深吸一口氣，本來心死的他獲得了南閣閣主遺留之物，獲得重生，讓他仿佛看到希望。

可希望在亡魂大軍的沖擊中破滅了，馮朝云的心里的苦又有誰知道。

在被逄蒙擊殺后，馮朝云甚至都沒有想過許熙宏，可在獲得‘涅槃之力’后，馮朝云每時每刻都在想著重逢，想著不同時間，不同方式的重逢。

這就是希望與沒希望的區別，而弱者的希望，取決于強者的游戲，冥界的人僅僅因為一場報復便摧毀了馮朝云所有的希望！

“那你說，我該找誰呢？”馮朝云深吸一口氣，想讓自己平靜下來，他很久已經沒有情緒上的起伏了。

因為這個世界上本就沒有感同身受的說法，不論喜與悲，與他人傾訴都沒用。

馮朝云用力甩開了女子的手，大步向前走去，心無旁騖，他還看到了許多人的面孔。

有柳青庭的，有徐長老的，有瑞踏山的，無論他們在說些什么，馮朝云都不去聽。

活著，才有機會去改變。

活著，才有機會去辯解。

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沒有了。

馮朝云很快踏過了奈何橋，不知為何，心里一陣輕松，仿佛明了了什么事情，再也沒有糾結與其它的事情。

“你們之中，有半數沒有通過奈何橋。”白無常的聲音悠悠傳來，不悲不喜。

通過了奈何橋，景色沒有了先前的宏偉，前方有一條小路，路的周圍有茂密的樹，如同凡間羊腸小道一般，只不過景色還是昏暗，如同夜晚一般。

白無常淡淡道：“跟著我。”

亡魂們默不出聲，有的還在回憶剛才奈何橋上的場景，不過各自有各自不同的經歷。

馮朝云全然沒有了先前的茫然，照情況來看，他們不會有危險，反而像是某種考驗。

馮朝云跟著眾魂走過彎彎曲曲的小路，不一會，前方便有一點燈火，待到走近才發現是一座茅草屋，屋頂有裊裊炊煙。

“好香！”

“太好聞了！”

“是什么東西有如此香味。”

更近一步才看到茅草屋里有一人影，佝僂著身子，身披斗篷，白發飄零。

茅草屋里一堆柴火架起一口鍋。

“孟婆，打擾了。”白無常拱手示意，卻沒有一點恭維的意思。

不知是否沒聽清楚，馮朝云反而覺得白無常帶著淡淡的厭惡，或許是他隱藏的很好，或許是馮朝云聽錯了。

孟婆抬起頭聲音嘶啞：“就帶到這吧。”

馮朝云這才看清楚，是一老婦人，雙眼空洞無神。

孟婆手里拿著一根棍子，雙手握棍，干裂蒼老的手緩緩晃動，在鍋里攪合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