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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5再鑄鼎 后1章? 落日
共和2294年,5月12日,羅馬帝國,“索菲亞之墻”外部,突厥軍陣地。
(注:歐歷1453年)
“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
一處陰濕的山洞中,突厥上尉貝拉特躺在臟兮兮的地毯上,翻著一本缺了不少頁的詩集,情至深處,忍不住用生疏的漢語讀了出來。
“轟轟……轟!”
可不待讀完,帳外突然傳來連片的炮聲,打斷了他的吟誦。
他眉頭一皺,看了看手表,見上面的指針指向12:58,搖頭自語道:“炮擊準備是一點開始,兩天不調,破表又慢了。”
這塊表是當年他從埃拉澤陸軍學校畢業后他父親鄭重地送給他的,而父親又是從爺爺那里接過的它,年頭可想而知了,走時自然不可信任。但自從突厥第三汗國進入全面戰備狀態后,民生物資的生產受配額管制,手表這樣的奢侈品很難買到,即使是舊表也很珍貴,只能湊合著用了。
“算了,反正該動了。”他將書塞進被當成枕頭的背包里,然后提著背包站了起來。
此時,山洞中的其他人也被炮聲震醒,很快在貝拉特的指揮下站成一行,跟著他走了出去。
今日陽光強烈,乍然從陰暗的山洞走出,他們的眼睛短暫眩暈了一會兒,只余耳邊的轟鳴聲和鼻中嗅到的煙味給他們帶來一些外界的信息。
不過這不是大問題,眼睛很快適應了新的光環境,一副壯闊的景象展現在了他們面前——群山圍繞的谷地之中,復雜的軌道系統交錯縱橫著,十余臺鋼鐵巨獸正沿著軌道被機車頭從山體工事中緩緩拖出,每一臺巨獸身上都有一根長長的炮管。車輛就位后,這些炮管就被液壓桿頂著逐漸升起,炮口對向了北方的天空。
“喲哈”貝拉特身邊一名中士吹了個口哨,“烏爾班大炮!”
貝拉特也朝它們看了一眼,然后很快收回目光,吼道:“亞歷山大之墻沒用上它們,現在到了索菲亞之墻,就該讓它們發威了。走吧,接下來該我們登場了。”
這些巨獸乃是烏爾班鋼鐵公司生產的90式超重型列車炮,是突厥陸軍序列中最為重型的軍事裝備之一。它的核心是一門口徑高達420mm的火炮,原本是為海軍計劃中的新一代戰列艦所設計的,但突厥海軍的造艦計劃因陸軍和空軍的預算擠壓而擱淺,新火炮便轉而用于陸戰,劍指羅馬帝國在小亞細亞半島上修建的眾多要塞。
如此巨大的火炮,整套系統的總重高達數百噸,不可能用常規車輛運輸,只能通過鐵路轉移。原本,他們是準備用來對付羅馬軍在小亞細亞半島中部修建的強大防線“亞歷山大之墻”的,但由于新銳的裝甲部隊的出色表現,突厥軍借道緩沖國西亞美尼亞一舉突破了這道防線,震驚天下的同時,一拳打在棉花上的列車炮的光彩也就相對黯淡了。
羅馬自古以來就有修路的傳統,小亞細亞半島上修建了完善的公路和鐵路網絡,這些路網在過去益于國計民生,可現在卻方便了突厥軍的入侵。突厥戰車借此在半島上縱橫馳騁,一直到西北部的“索菲亞之墻”前才被阻攔下來。
索菲亞之墻是羅馬軍在半島西北修建的一道防線,雖然規模較小,但依山而修,又臨海可以得到強大的羅馬海軍的支援,反而無可突破,只能硬碰硬強攻。眼看著進攻矛頭在這里被擋下,而前方不遠處便是羅馬首都新羅馬城了,突厥軍心有不甘,從后方將列車炮調集過來,試圖借之攻破防線中的堅固工事,制造突破口。
今日,就是該他們亮相的時候了。
貝拉特一行人從半山腰的山洞出來,沿著山路下到山谷之中。與此同時,還有不少士兵也從山體各處的藏兵洞中出來,集結后離開山谷,奔赴前線。
“都打起精神來,注意警報!”貝拉特吼了一嗓子,繼續帶隊小心地沿著山腳向目的地前進。
此時羅馬軍的炮兵也發動了反擊,炮彈從西如雨點般飛過來,砸在突厥軍的陣地上轟隆作響土石飛濺。列車炮所在的這個山谷位于陣地后方,且有山嶺遮護,受到炮擊的可能性很小,但槍炮無眼,也不能排除萬一。更何況頭頂上還不時有雙方的戰斗機在交戰,萬一被發現了說不定就有幾發炸彈從天而降,還是小心點好。
果然,正當他們小心走路的時候,突然一道震顫從腳下升起,緊接著就是一陣巨大的爆炸聲和垮塌聲從西北方傳來,令人汗毛直豎。看樣子,應當是一枚巨大的炮彈打到了那邊的山體上,威力之大連山的另一側都能感受到。
貝拉特臉色立刻一變:“是艦炮轟擊!”
普通的陸軍火炮不可能有這么大的威力,定然是黑海上的羅馬戰艦的大口徑艦炮發威了。羅馬海軍一向享有盛名,在海上對歷史不長的突厥海軍形成了壓制,如今在這近海地區作戰,強大的戰艦也能對岸上造成巨大的威脅,是突厥陸軍的最大的威脅之一。現在,羅馬人顯然是又把這些海上鐵城抬了出來。
果不其然,稍后強烈的艦炮轟擊聲陸續從西北傳來,而一段時間后,大批量的突厥戰斗機出現在東邊的天空上,往西北邊的黑海上飛去。
戰斗機飛得很低,貝拉特抬頭看去,從輪廓中辨認出了它們的型號:“鐵蜂四,還有不少九一式……加油啊!”
突厥海軍不足以與強大的羅馬艦隊抗衡,但空軍擁有不少設計優秀的戰斗機,不但在與羅馬戰機的戰斗中體現出了優勢,還能夠在一定程度上對海上的戰艦造成威脅,是突厥軍方最大的依仗之一。現在羅馬戰艦既然在海上發威,而突厥人卻拿不出同等級的戰艦對抗,便只能派出戰機驅離了。
目送它們離去后,貝拉特加快了腳步:“我們也得抓緊了,不能讓羅馬人的戰艦太過猖狂。”
不久后,他們來到了一臺部署到位的列車炮旁邊。站在近處,如樓宇般高大的巨炮壓迫力更顯,技工和炮兵們在上面如同工蟻般進進出出,做著最后的準備工作。貝拉特等人沒有加入他們,而是分成幾隊,大部分往周圍山頭上攀去,貝拉特本人帶著最后一隊沿著鐵軌進入了巨炮后方的一處營帳之中。
“貝拉特上尉?”哨兵認出了他,但還是盡職地檢查了這行人的證件,才放他們入內。
這個營帳意外地非常潔凈,貝拉特等人先是在入口處換上一身潔白的罩衣、套上鞋套,然后才往內部的帳室走去——里面別有洞天,不但潔凈程度更上了一個等級,還整齊的放置著數臺一人高如柜子般的儀器,每臺儀器的面板上都密密麻麻布置著小按鈕和指示燈,相互之間還用線纜連接著,令人望而生畏、頭皮發麻。
見了它們,貝拉特的表情就像見了女朋友一般,欣喜且溫柔:“寶貝們,今天就全靠你們了!”
這些儀器雖然體積不大,但重要性相比外面的龐大鋼鐵機械不逞多讓——它們是進口自華盟的晶體管式電子計算機,在幾年前還是嚴禁出口的尖端設備,直到前不久才因為技術換代和突厥國的許諾才部分解禁。計算機在許多領域都有重要應用,但在當下這個場合,它們最大的作用是根據觀測結果迅速計算出彈道,讓炮彈準確高效地落在目標頭上。列車炮雖然威力卓絕,但射速緩慢,按以往的炮術需要多次校射才能擊中,現在有了計算機輔助,射擊效率便提升許多,如虎添翼。
這些高精尖的電子設備也需要專業人才來操作,貝拉特等人所屬的就是為之專門成立的一支電子部隊,他們皆有優秀的數學成績,又經過了華盟工程師的培訓和考試,是突厥軍中不可多得的人才。現在,他們就該出手了。
很快,又有一名中校帶著幾人進入了帳室之中。他們是列車炮部隊的軍官,此來是與貝拉特等人聯絡協調并進行監督的。兩隊人確認過身份,交流過任務,便各就各位開始工作。
貝拉特等人啟動計算機進行檢查,而中校通過電話與指揮部進行聯絡,同時前線各觀察站又不斷將目標數據傳輸過來。不多久后,準備工作就緒了。
“炮擊可以開始了,前兩輪數據不足,不會很準,但之后就可以校正過來。”貝拉特向中校做了報告,然后笑著說道:“凱撒號很快會給它的帝國陪葬的。”
同一時間,黑海南部海域。
漫天的突厥戰斗機逐漸分離,其中作為主力的鐵蜂四型新銳戰斗機折轉向西,迎擊緊急趕來攔截的羅馬戰機,而剩余的為數不少的九一式戰斗轟炸機則繼續向海上的羅馬艦隊撲去。
它們的體型相比海上巨大的戰艦不值一提,但機腹部掛載的500kg穿甲爆破彈能夠對戰艦的水平裝甲造成嚴重威脅,機翼部掛載的小型炸彈也不可輕視,海上的七艘羅馬戰艦如臨大敵,紛紛做起了規避動作。
這七艘戰艦里面,兩艘是較為老舊的馬其頓級巡洋艦,年齡比這片戰場上大部分士兵都大,設計時空中的威脅尚不明顯,因此沒有配備足夠的防空武器,現在為了自保不得不布散煙霧,在讓敵機丟失目標的同時自己也失去了繼續炮擊的能力。
還有四艘是驅逐艦,噸位很小,但配備了許多中小口徑的防空炮,現在便一邊在海上畫起圓圈,一邊在天空中編織起了彈幕。
最后一艘最大最為顯眼,也正是這支艦隊的旗艦,新銳的凱撒號戰列艦。
凱撒號戰列艦是羅馬海軍重建二百余年來最為強大的戰艦,標準排水量高達四萬四千噸,裝備九門400mm艦炮,船體設計和武器布局優秀,裝甲厚重的同時航速可達30節,曾一度登上華夏軍事雜志《觀海》評出的世界十佳戰列艦榜首,是羅馬帝國的驕傲。
這型戰列艦是十余年前登基的君士坦丁十一世主導的海軍振興計劃的產物,沒有采用平靜的地中海中常見的低干舷設計,而是針對風高浪急的北天涯洋應用了飛剪艏和高干舷的特征,是一只意在縱橫大洋的藍水巨獸。然而它建成之后沒有在大洋上與同級別的鋼鐵怪獸對轟,卻拉來了內海岸邊去轟擊陸上的敵人,現在又要被天空上的敵人逼得左支右絀,實在是令人唏噓。
但是,這不意味著它就沒有還手之力了。
“全面進入防空作戰狀態,主炮裝填對空彈!”
凱撒號的內部指揮室中,艦長喬瓦尼·朱斯蒂尼亞尼大聲發號施令著。
不需他做出進一步的指示,指揮室中的其余人員自然按照預案,將具體的指令傳遞下去。這艘“海上城池”的內部結構也如同真正的城池一般復雜,或許更復雜,執行各種功能的艙室層層疊疊分散在厚重的鋼鐵艦體內部,新來者必定會迷路不可。然而在艦中上千訓練有素的軍官和水兵的操作下,各項工作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剛才凱撒號執行岸轟任務時雖然只是以微速巡航,但鍋爐一直在待命著,此時遭遇空中威脅便全力全開。預熱后的重油噴涌入燃燒室中,釋放出磅礴的熱量,進而催動鍋爐淡水變成高壓蒸汽,推動四臺蒸汽輪機高速旋轉,再通過減速機構帶動螺旋槳噴吐海水,將整艘戰艦推動到三十節極速。與此同時舵面偏轉,使得航向亦不斷偏轉,整艘船在海上高速轉起了圈子。
另一邊,前二后一布置的三座巨大炮塔底部的彈藥室中,回轉儲彈盤急轉,將指定的對空炮彈送入提彈器之中,進而升入頂層的裝填室中。在裝填手的操作下,半自動裝填機先后將炮彈和發射藥填入炮膛之中,然后又將炮膛鎖住。炮塔內的三根炮管先后填入彈藥,而三座炮塔同時動作,很快九門主炮便準備就緒。
與此同時,艦橋之中的技術人員不斷觀測計算敵機來襲的方位,輸入艦內配置的機電式彈道計算機中。這種計算機技術較落后,但可由羅馬國自主生產,且穩定可靠,計算速度和精確度也夠用了,短時間給出了結果。
三座炮塔根據計算數據不斷轉動,補償艦體高速運動產生的角速度變化,炮管也上下俯仰,對準了東南方來襲的突厥戰機,然后就在某個瞬間——
“轟、轟、轟……轟!”
強大的電流通入炮管后方的電擊發裝置之中,引燃發射藥,燃氣瞬間膨脹了千萬倍,將對空彈頭旋轉著推出粗長的炮管之外。這種一噸重的巨大彈頭以接近800m/s的初速出膛,呼嘯著飛向十余公里外的天空,朝突厥機群反撲過去。
突厥軍的戰斗轟炸機們也注意到了凱撒號主炮的動作,開始分散。但一來分散需要時間,二來也不可能散得太開以免破壞戰術隊形,不待它們疏散到足夠的距離,炮彈便飛到近前,然后引信達到定時,整枚炮彈轟然爆開了。
“砰、砰……砰!”
巨大的炮彈炸裂成幾十枚分彈頭,向周圍擴散出去,而短時間后分彈頭又轟然爆裂開來,將成千上萬的彈片拋撒而出。一瞬間,天空之上大大小小的彈片如雨點般四處飛濺,襲向周圍的突厥戰機——
但是,可惜,即便是如此天量的彈片,相比真正廣闊的天空還是太少了。除了幾架特別倒霉離爆點太近的九一式受到重傷墜落下去,其余的戰轟都沒有受到嚴重傷害,依然以每小時超過三百公里的高速向戰艦撲擊而去。
稍后,凱撒號主炮又鍥而不舍地打了兩輪對空彈,但依然沒有取得太大的戰果。而高速飛行的機群已經跨越了短短的主炮射程,進入羅馬戰艦的謹慎范圍了。
凱撒號停止了無謂的主炮轟擊,轉而用防空炮編織起了彈幕。它在艦體兩側配備了六對120mm高平兩用副炮,甲板的其余位置還見縫插針布置了大量小口徑的防空機炮,現在便將炮彈不要錢一樣朝天空上打出去。
大部分炮彈高速飛行幾不可見,但間隔打出的曳光彈在空中拖出明亮的火光,指示出了彈道軌跡。這樣的火光幾乎布滿了天空,真正如同一張網一般,然而即使是如此密集的炮火,也不足以阻止戰機的逼近——防空防空,十防九空,防空炮與其說是把敵機打下來,不如說是指望對方倒霉撞到炮彈上,而突厥飛行員大多技藝精湛,能夠在可怕的火網中鎮定地主動選擇進攻方向,幾乎不會犯這樣的錯誤。
果然,幾十架九一式在防空網中幾乎毫發無傷,只是隊形進一步疏散了開來。突厥軍的機載通信設備較弱,只有小隊的隊長機裝備了較可靠的進口通信機,現在在復雜戰場中難以統一協調,分散成了小隊各自為戰。
其中大約一半選擇了對外圍的驅逐艦下手,它們雖然價值較低,但防御力也較低,炸彈只要命中就容易重創,是個穩妥的選擇。而另一半則穿越防空網,朝正中的凱撒號襲去,眨眼間就來到這艘巨艦周圍,將炸彈投放下去,然后迅速轉向脫離。
在這危急時刻,指揮室中的軍官們通過電話大聲地與各戰位交流著,傳達命令,一如往常,但語調顯然急躁緊張了許多。而朱斯蒂尼亞尼艦長此時卻依然冷靜,用低沉中平而洪亮的嗓音喊道:“不要慌亂,做好自己的事情,那些蒼蠅奈何不了我們!”
他的話并非只是安慰,很快就應驗了。艦載防空炮雖然沒能有效擊落敵機,但火網卻確實地限制了它們的活動,阻礙了它們的瞄準。更何況,凱撒號本身在海面上高速運動,九一式只能水平投彈,想命中本就不容易。碩大的航空炸彈從天而降,但卻很少正中艦體,絕大部分落入水中砸起根根水柱,只有幾枚小炸彈落到甲板上,損壞了一些設備,但卻沒造成嚴重傷害,有驚無險。
很快,敵機的炸彈便已耗盡,而此時已經有更多的羅馬戰機從西方趕來戰場,突厥戰機便不再逗留,重新集結后向東方機場撤離而去。
指揮室中很快響起一片歡呼聲,朱斯蒂尼亞尼笑著說道:“看吧!能擊敗一艘戰列艦的,終究只有另一艘戰列艦!那些突厥人玩弄邪術,想靠飛機來對付戰艦,簡直就是妄——”
“炮擊警報!”
突然間,急切的警報從艦橋上傳下來,緊接著就有一陣低沉的炮聲從南方傳來。
轟轟……轟!
“什么情況?”朱斯蒂尼亞尼一下子站起身來,如此問道。
很快,便有通信兵將艦橋上的電話接過來,里面傳來急切的聲音:“報告艦長,是南邊陸上來的炮擊,根據水柱的規模推測,是戰列艦級別的大炮!”
“什么?戰列艦,陸上?”朱斯蒂尼亞尼驚訝起來,但很快又想起了什么,“難不成是列車炮?混賬,陸軍不是說沒發現它們的蹤跡嗎?”
然后,他很快做出了決定:“反算它們的位置,我們打回去!混蛋,又不是要塞炮,就幾根鐵軌上的管子,還敢跟我們對轟?”
突厥軍的列車炮藏身在山谷之中,通過曲射彈道進行射擊,海上的羅馬戰艦沒法直接觀測到它們。但近幾十年來,隨著各項技術的發展,炮兵戰術也有了長足的進步。陸軍炮兵和戰艦皆配備了基于音頻的反炮兵裝置,能夠根據炮聲抵達不同探測器的時間差計算出敵方火炮所在的位置,進而進行反擊。
不過之前空中威脅迫切,戰場上雜音也太多,這一輪突然到達的重炮炮擊并沒有采集到足夠的數據。凱撒號一邊繼續在海上高速運動躲避炮擊,一邊準備彈藥,轉入岸轟狀態。
雖然沒法直接看到敵方的列車炮,但羅馬人在對轟中仍占據了上風。炮塔結構完善的艦炮一分鐘可以打出兩枚炮彈,而列車炮要數分鐘才能打出一發;戰列艦有厚重裝甲庇護,即使中彈也不至于損失慘重,而列車炮就沒有這條件,哪怕是近失彈也不好受。只要等到列車炮的下一輪炮擊抵達,他們就能測算出對方的位置,然后把炮彈反送過去。首先挺不住的,一定是突厥人。
緊張地等待了一段時間后,果然十余枚炮彈先后呼嘯而至,砸在了凱撒號周圍的海面上。相比第一輪時炮彈大面積散布開來的情況,這一輪的落點要密集了許多,但仍然無一命中。而艦上的聽音裝置也準確記錄了炮擊的音頻數據,迅速將方位反算出來,然后九門主炮立刻開火進行了反擊。
400mm主炮的炮口暴風瞬間蔓延了整個甲板,炮彈裹挾著磅礴之力,劃出曲線向南方陸地遠處飛過去。不過聽音測距存在誤差,山后也不知道會不會有別的山阻礙彈道,這一輪炮擊多半是打不到目標的。
不要緊,自己這邊的射速比對方快得多,勝率要高上一截,朱斯蒂尼亞尼穩坐指揮席,靜待炮戰的結果。
果不其然,凱撒號很快將第二輪炮彈打了出去,然后又是第三輪、第四輪,直到第五輪炮彈裝填的時候,突厥軍的第三輪炮擊才抵達,然后就是——
突然之間,一陣強烈的震顫伴隨著巨響傳遍了整個艦體,朱斯蒂尼亞尼豁然睜開了眼睛,驚道:“中彈了?怎么可能!”
即便是能直接看到對方的海上炮戰,炮彈命中率通常也就只有個位數,打半天都沒命中也是正常的。可現在突厥人的列車炮僅僅打了三輪就取得了命中,這簡直是神一般的運氣!
但事已至此,再驚異咒罵也沒用,短暫的震撼過后,朱斯蒂尼亞尼立刻吼道:“檢查損傷情況,中彈的是哪里?迅速修復!”
損管組的軍官迅速與外界交流起來,稍過片刻后便臉色陰郁地報告道:“報告艦長……情況不太好,中彈的是e7甲板區,炮彈直接擊穿了水平裝甲,現在一號炮塔失能了。”
“e7……突厥人真是走了狗屎運!”
朱斯蒂尼亞尼作為艦長,對艦上各處了如指掌。e7甲板是艦體前部的一處甲板區,就在一號炮塔斜前方,若是此處被擊穿,那么確實可能連帶擊毀一些炮塔結構……而這倒霉事真就發生了,整艘船一下子損失了1/3的火力!
實際上這也不完全是運氣。凱撒號作為一艘戰列艦設計優秀,而設計優秀的意思就是該厚的地方厚該薄的地方薄,海戰中最容易被擊中的側舷核心區采用了厚重的多層裝甲結構,而相對不容易被炮擊的水平裝甲就薄了許多以節省重量。然而,列車炮的彈道特性與艦炮差別很大,射角更高、炮彈更重,初速相對低一些,整體彈道彎曲許多。這使得它的炮彈在終點幾乎是從天上直著落下來的,要么打不中,打中了就容易打在薄弱的水平裝甲上,然后就輕松穿透這層裝甲,在里面大肆破壞。
這樣的彈道本來很難擊中移動中的目標,然而突厥軍中的電子計算機在將各觀察哨傳回的數據進行處理后,準確預測出了凱撒號的行動軌跡,指揮列車炮群按照數學模型將炮彈往預測的地點打過去,從而實現了驚人的準確率。這第三輪炮擊明顯比第二輪炮擊還要密集許多,雖然只有一枚命中,但僅僅是這一枚就給凱撒號造成了嚴重損傷。
朱斯蒂尼亞尼壓住火氣,一邊督促損管部門嘗試修復炮塔,一邊命戰艦改變軌跡,令剩下的兩座炮塔繼續對目標進行轟擊。
然而列車炮群所在的山谷當初也是經過精心選址的,海上打來的炮彈低些就被途中的山嶺擋住,高些就飛過了頭,絕難直接打入山谷之中。
在這樣的安全環境中,炮群不急不忙地打出了第四輪炮彈。
轟轟……砰!
經過進一步的校準和計算,第四輪的命中率更上一層樓,有兩枚炮彈正中艦體,其中一枚打中了艦橋側面,將幾門副炮搗了個稀巴爛,還連帶損壞了一些觀測和通訊設備,另一枚則砸在艏部,對沒有重點防護的這一段造成了嚴重破壞。還有一枚雖然沒有正中艦體,但卻在艉部附近入水,在水下爆炸產生的沖擊波破壞了四具螺旋槳中的其中一具和后方的槳,對戰艦的航行造成了顯著影響。
朱斯蒂尼亞尼再也沉不住氣了,怒罵道:“混賬,他們的炮彈是長了眼嗎?”
不過雖然憤懣,但他也意識到今天情況不對,不能繼續在這片海域待下去了,很快就發布命令,調轉船頭向西,帶領整支艦隊向西方母港撤離而去。
岸邊山頭上,隱蔽的突厥軍觀察哨見到羅馬艦隊被擊退,一個激動之情溢于言表,甚至有人歡呼雀躍起來。
不久后,電子計算機所在的秘密帳室中。
炮兵中校放下電話,轉身走向仍在盯著計算機面板的貝拉特,對他欣喜地說道:“前方傳回的情報,凱撒號受損嚴重,已經撤出戰場。這是我們第一次重創羅馬人的大型戰艦,你們的工作在其中做出了重大貢獻,恭喜你們,也感謝你們!”
“已經贏了?”貝拉特驚喜地站了起來,“太好了!”
中校點了點頭,道:“沒錯,這次戰斗我們贏了。”然后又道:“不過,這場戰役還沒有結束,趁著沒有戰艦干擾,我軍會立刻發動進攻。對面的伯爾要塞堅固無比,普通火炮沒法對付,仍然需要列車炮出手。上尉,我們的工作還沒有結束!”
“是!”貝拉特挺直身板,行了個標準的軍禮,“我等必定為汗國盡力,助我軍早日突破索菲亞之墻,攻入君士坦丁堡!”
然后,他又看向帳上掛著的一副顏色分明的世界地圖,意味深長地說道:“最終重塑這不公平的兩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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