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四十章:殿內殿外

塑山河 第兩百四十章:殿內殿外

建康城。

作為一國之都城，這里本應是一幅繁華喧鬧的景象，可自從一些消息靈通的人相繼在談論著徐、楊兩州的叛亂之后，建康城已不復日的光景了。

大多數百姓都在私下里，面帶慌色的議論著反賊昨天又攻破哪了、今天又往哪進軍了。無他、揚州離建康可是很近的，先前議論江州之亂時他們能夠不以為意，但面對有可能威脅到自身安危的事情，百姓們頓時就慌了。

雖說這種言論朝廷自是不允許百姓濫言造謠的，然人心卻不是一紙明令即可禁止的。

此時的建康城，就好似有一片巨大的陰云籠罩在上方一般。

新的一年給這座城池帶來的喜慶之意，早就消失的蕩然無存，已然完全的被這片陰云取代了。

位于建康宮東側的上景宮甘露殿內

跟往日肅穆的氣氛不同，今日甘露殿的氛圍顯得十分壓抑，甚至可以說是一片愁云慘淡。

兩排站著的黃門、宮女雖說不至于瑟瑟發抖，可從他們盯著自己雙腳的眼睛里，完全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們內心中的惶懼之意。

魏帝上官顯的專屬太醫蔡博，領著幾名提著醫箱的小黃門，越過了埋著頭、大氣不敢喘的兩排宮女，眉頭緊鎖地從甘露殿走了出來。

成國公上官儀、太尉劉德、太傅吳守哲、尚書令崔文浩、以及剛剛病好的趙元等重臣，此刻早已在外面等待的焦躁不已，見蔡博出來，當即蜂擁圍了過去。

“見過諸位大人。”

“陛下如何了！”

蔡博恭敬的就要拱手行禮，然卻被憂心如搗的上官儀阻止，迫不及待的詢問起上官顯的病情。

先前聽到五斗米道造反、徐州一州之地近乎全部淪陷后，今年已經五十有二的皇帝竟然吐了口血，直接昏厥了過去。

可等其醒來后，還沒容眾臣來得及喘口氣，揚州五郡皆有叛亂的消息隨之而來，皇帝上官顯頓時急火攻心，再度吐血，而且血還是淤黑色的！

看到這一幕，頓時就把眾臣給嚇壞了。

身為一國之君，上官顯無疑是從小到大都過著錦衣玉食的日子。加上又不用勞動，四肢不勤，勞心思慮，故而身體相較于普通百姓、甚至是一些王公大臣都是有差別的。

蔡博身為太醫署的太醫令，掌管宮廷的所有醫事，自然很清楚這些。

“陛下前些時候偶感風寒剛剛痊愈，最近又兩度暈闕，導致精神內傷，還需得靜養些時日方可好轉，諸位大人切莫再讓陛下聽到不好的消息了。”

聽到蔡博如此說，圍在他身邊的眾多大臣這才稍稍松了口氣。

能好轉就行！

眾臣們實在很擔心，皇帝的身子近幾年本就愈發地不好了，要是這次扛不過去，突然馭龍賓天

他們簡直不敢想象！

因為他們都很明白，眼下這個關鍵的時候，若是沒了上官顯坐鎮，只怕不僅僅是徐、揚兩州發生叛亂，就連魏國的整個江山都要搖搖欲墜了。

然而，就在眾臣急切地想要覲見皇帝表忠心之時，蔡博卻伸手將他們攔下了：

“陛下口召，一律不見，眾人且退。”

“這”

眾大臣面面相覷，不知皇帝是何意，然又不敢違旨，只得暫且退下，相約明日再來探望。

“蔡太醫，我等也不能進去嗎？”

見眾臣退下后，站在一旁的大皇子上官倫、二皇子上官昊、三皇子上官越以及幾位公主，不約而同的問了出來。

如今這建康城里，除了尚在襁褓之中的小皇子外，其他到達元服之齡的皇子，全都已外放到屬于他們的封地就藩了。

有的封公、有的封侯、甚至有的什么爵位都沒有，只有極少數人能幸運地得以封為郡王、或者藩王開建王府，而且往后若是沒有皇帝的召見，這些人幾乎一輩子都不能再回來，就連離開自己的封地都不行。

看著面前這三位日后都有可能成為下一任皇帝的皇子，蔡博只得再次耐心的重復了一遍：

“稟三位皇子、諸位公主。陛下口召，無論是誰，一律不見。”

到了這個時候，眾人終于明白了，皇帝是真的不想見任何人，只能失望的離開。

不過，在眾人離開的時候，其中的三皇子回頭看了蔡博一眼，對方不動聲色地朝其微點了下頭。

甘露殿內。

幾名小黃門端來了熬好的湯藥，在以身驗藥、寧耐片刻后，小聲道：“陛下，該用藥湯了。”

“讓本宮來吧。”

坐在皇帝塌旁、身穿碧綠的翠煙錦衫、鬢發低垂斜插著玉龍鳳釵的劉皇后輕聲說了一句，伸手從小黃門手中接過玉瓷碗，拿起小玉勺舀了一勺輕輕吹了吹，隨即往上官顯的嘴邊遞過去。

“秀芬，你也去吧，朕想一個人靜靜。”

對于自己的皇后，上官顯也不敢隨意擺臉色，喝了一口藥湯后，有氣無力的說了一句。

劉皇后名叫劉秀芬，大皇子、二皇子皆為她所生，且其又是劉家家主的嫡長女，地位可謂是尊貴無比了。

然關鍵卻不是這些，而是劉家的兵權！

劉家那數以萬計的私兵就不說了，單劉秀芬的大哥劉光，就手握邊軍十數萬，其余幾兄弟也在軍中擔任要職，就連當朝太尉都是劉家的人，要說上官顯對此不忌憚那是不可能的。

然若是沒有劉家的擁護，他屁股下皇位絕對要不穩！

這一點，上官顯深知，所以就算他對劉家忌憚無比，也不敢明目張膽的與其做對，只能暗中扶持自己的皇族，成國公上官儀就是其中之一。

“是，陛下。臣妾告退。”

將玉瓷碗放到小黃門手中的端盤后，劉秀芬起身欠了欠身，微低著頭，面向皇帝退后幾步，隨即轉身緩緩離去，眼中浮現了一絲失望的神色。

自己已經不受皇帝寵愛了，這種感覺在最近這段日子里，劉秀芬能夠很明顯的感受得到，但她卻怎么想也想不出是因為什么原因。

直到剛才來探望皇帝的時候，看到候在外面的三皇子上官越，劉秀芬才忽然驚覺。

也許是兩個月前，自己勸陛下將三皇子外放封王的原因吧

在思緒飄飛中，劉秀芬走出了甘露殿，隨即命人召大皇子二皇子進宮，打算親自教教她的兩個兒子。

見劉皇后離開有一會了，上官顯的眼中浮現了一抹狠辣之色。先有江州、后有徐州、揚州相繼發生叛亂，促使他下定決心，就是拼著邊境不穩，也要剿滅這些該死的逆賊。

“來人，擬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