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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宋群俠傳 第三百零五章 遠方的耕戰城
看著這場戰斗如此只快地結束,遍地倒斃的金兵正在被快速打掃清理,親手干掉了好幾個金人的蕭浩突然一臉瀟瀟之色,望向遠方發愣。
“蕭將軍這一戰可真是居功至偉了,何陸代表全體抗金兒女向你感謝,不過看將軍這模樣,卻是另有心事?”看他久久不動,何陸來到了他身邊。
“唉,這些女真人毀我河山,殺我同胞,奸淫擄掠無惡不作,契丹男兒哪個不日夜想要生啖其肉?卻不想攻打大宋以來,軍隊里最底層的成了宋人,蕭某這么久混在里面,還真和不少同營金兵同生共死,就如兄弟一般了,這一時殺了個干凈,居然會為此有感于懷。”
何陸嘆道:“在同一間營房里出生入死數年,如何能沒有些感情?只是將軍能在這種處境下還堅持自己的身份,已是難能可貴了。”
蕭浩道:“何將軍,當時女真人未起兵之時,我們大遼也是南征北討不休,對附屬的小國、部落欺壓不已,又將邊境宋人當做獵物,時常殺戮取樂,待到金人得勢時,卻又何其悲苦,這天下間都長著手腳耳鼻的人啊,為何總要這般互相作踐,殺戮不休呢?”
何陸搖了搖頭說:“這我一介武夫哪里說得清如此高深的道理?只是既然人家不肯讓咱們好好活命,那這條命就是拼了,也不能站著就讓他們殺戮啊。”
蕭浩嘆了口氣,得不出答案,蕭然回答:“在這營金人中一混就數年了,如今任務真正算是完成了,這邊就再無我事了,就此告辭,還要去向小鳥姐匯報呢。”
何陸一抱拳道:“如此,我等就不遠送了,還請赫連小鳥,這一次收獲頗豐,此后必有重謝!”
那完顏廣當時在寨中雖說被趕殺得狼狽,但是全體人馬除了那一條路竟然沒地方可跑,除了被殺的,投降的,就只能走到這邊來,邊走邊聚時,手下又有了兩三萬人,只是個個有體無神,東倒西歪,那一個叫焦頭爛額。
他們漫無目的地逃亡,卻不知當去何處,所幸也無追兵,人數畢竟也多,倒也漸漸有了些底氣,看看天色漸亮了,突然魁山方向火光狼煙沖天而起。
“那是……狼煙!咱們的糧倉所在!”完顏廣有些不知所以了:“這可怎么辦,仗打成這樣早已無力回天,那邊……的糧草沒了,元帥就是凱旋歸來了,也是難于維繼了啊!”
他的副將說:“既然點起了狼煙,那邊就肯定是成功發現敵情了,咱們人馬雖困,卻好在死傷掉隊的都是仆從軍為主,還跟著的自家軍士較多,那里還有最為善戰的金字營守著,咱們過去和他們匯合,應該還能一戰。”
完顏廣道:“不錯,那些海州人如果在攻打那里,斷沒有頃刻間就拿下的可能,咱們現在到處挨刀,都不曾好生對陣,這一時趕過去和金字營匯合了,局勢定能好許多!事不宜遲,繞開賊兵,爭取在他們燒糧之前趕到。”
這伙人從西面出去,繞了一條彎道就趕,也不知是否求生欲望極強,竟一鼓作氣直沖了數十里,到日頭正空的時候趕到了魁山腳下,往上看時,那營寨、旗幟和糧草都安然無恙,也沒什么攻城拔寨的交戰痕跡,不由得松了口氣,一身勁都松懈下來,打算用最后的力氣上山。
正沿著那易守難攻的山道上往上攀時,突然山上一聲炮響,震天的號角響起來,大寨前一支人馬擺好,為首的何陸走上前道:“來者何人!為何來吾糧倉探窺!”
那完顏廣看了何陸裝束,還是金人的偽裝,大吃一驚道:“莫要射箭,我是副元帥完顏廣,昨夜受賊偷襲,引兵出來時看得此處狼煙,大盛,故來一觀,祈望同金字營合留對敵哩,卻莫要傷了自己人。”
何陸哈哈大笑道:“那個和你是自己人!我等正是耕戰軍先鋒人馬,在此固守自家糧草,以備三軍用度的,常言道,戰場上也有規矩,你這打仗時不盡心對陣的賊,卻妝作我方來暗襲糧草,是何道理!”
當時完顏廣就一口血噴出來,差點直接栽下馬來,那副將并參將連忙上過來扶住,正慌呢,那山上亂箭并礌石滾木又打將下來,叫這些金人上天無路,入地無門,連滾帶爬跑下山去。
還沒站穩卻又聽到喊殺聲,原來何陸又帶人殺了上來,雖然還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但在場面他們是在是無力再戰了,只能悶著頭只顧逃,何陸看他們折騰成這樣,跑起來卻是活力無限,簡直可以一直狂奔下去,也就作罷不趕了。
當時就剝下這些金兵鎧甲,計點此處武器并糧食草料,正是十萬大軍可支近兩月的數目,還奪了數百匹好馬,當真是大賺了一筆,不虛此行了,就借著他們留下的防御工事設防,留下人馬,安排妥當了防御事物,就帶了隊人馬趕往金營主寨,當然現在已經不是金營了。
劉石已經和張衷伍匯合了,這方圓十里,兀術苦心經營的屯田大寨,已在這一夜之間改旗號耕戰了,將前來進攻的數萬人整編起來,一邊打掃戰場、計點敵尸和戰利品,收押俘虜,前后死于刀兵的金兵大抵萬人以上,而推搡踐踏致死致殘的更是數倍于此。
這一戰,金兵敗得如此之快,一是何陸安排得十分合理,將敵人應對都算計好了,二來金兵數營中都有赫連小鳥的人混雜其中,只一混亂,就驚呼騷動,讓其他人更加惶恐無措,來襲的人馬沒看到幾個,這些仆從軍爭搶推搡擠撞弄得更加人心惶惶。
待完顏廣帶那些還沒有完全慌亂到手足無措的士卒逃出生天后,這些仆從軍們更是沒有半點戰心了,看著被圍了上來,十個倒有九個丟了兵器抱著頭等死。
劉石自然不會隨意殺降,卻引人接受這些降卒,正計點人數時,突然人群中沖出一個金人持刀就朝他刺過來,可他這個刺殺對象也找得太差了,別說劉石的武藝根本不虛他,離人還差上數尺就被劉石身旁的軍人用槍捅了個對穿。
眼見刺殺將領無望,人群中居然有幾個人當成自刎,抹了脖子。
“這是何苦嘛,我們又不是非得拿你們怎么樣,說你呢,過來,講一下剛才作死的那幾個是些什么人。”劉石扯出一個裝束比那些尋常金兵要特別點的,應該身份不同的仆從軍問道。
這人一看就是漢族人,卻也混在了那群金兵中間,口齒打戰,瑟瑟發抖地說道:“那幾個都是大金的人,他們負責監督我們打仗,手底下沒少作惡,應該是看你們抓了人卻不馬上殺掉,要問出經歷來,卻要受些折磨,才先一步自盡了。”
“哦,我還以為是有幾分骨氣,不堪被俘的硬漢,結果卻是怕死前受折磨,作惡太多的人,也罷,就算他們不自我了斷,要給大家一個交代也不能便宜了他們,雖他們去吧。”
此時事情太多,無法一一辨認,通過暗號認出了那些赫連小鳥的密探,就讓他們先行離去,回百靈客棧再說,隨即下令將這些人不管有多少,是什么身份都先捆了再說,這一時近兩萬俘虜,倒真是讓麻繩都不夠用,一個一個捆過來也是勞心勞力,十分頭疼,正忙個不可開交時,何陸來了。
“嘿,何陸啊,按照你安排好的戰術這幾場殺下來,還真打得他們落花流水了,就是你把路都給他們安排好了,走脫了的那些人都沒散,應該還有幾萬軍馬,下次打仗估計還要頭疼啊。”劉石看到就馬上說道。
何陸道:“這地方就要成為我們的地盤了,那些賊人不被干掉就不能亂跑,否則真一潰散亂逃,不得要四處嘯聚生事,那時候要清理他們可就比打這一仗麻煩太多了。”
劉石道:“怕他們嘯聚么,嘿嘿,說來也好笑,咱們被污蔑嘯聚山林許久,到頭來卻要防著別人當真落草為寇,這地方除了走脫的那幾萬、被殺死的外,還收了兩萬來俘虜,卻都是些宋人為主,沒生擒到幾個女真人。”
何陸道:“當時我們也是過來人,這些人都是金人占了的地方,將妻兒老小收在后方養著,讓他們上前作戰,若是戰死了的人,家中妻兒沒了仰仗,也就任由金人欺凌了,如今被生擒在此,家人也就無望,可以嘗試改造思想,讓他們在此生活下去。”
張衷伍道:“這話道理是有幾分,但這些人也是人,每活一天這糧食補給就要消耗一天,我看他們屯田之地都是些粗耕灑種的地,產量絕不夠養命,這一下多了這么多人,只怕……”
何陸道:“此事早已在我胸中了,那金人在魁山有十余萬人兩月的口糧,這些地耕種雖粗,離收成還有時日,教他們精耕一些,過些時日收成總要好些,而接下來,咱們就要等了。”
張衷伍和劉石一起問道:“怎么,這時候大金已經一敗涂地,士氣有如驚弓之鳥,咱們不稱此時一鼓殲滅之,叫他終生不敢南望,還要等甚么?”
何陸道:“說起來,你們也知道,咱們耕戰城那許多百姓,雖說盡力了識字、知禮、操練,又廢除了尊卑之禮,但是心中卻始終沒有把自己當成是城池的主人,有相當多的人,都還是抱著給老爺、大人們干活賣命的念頭。”
劉石道:“是啊,當時萬堅對陸友七談起這事可是真頭疼了,這些人從頭到尾,還是沒有自己的心、氣、骨,而人心難料,耕戰城中那么多人,心中想要做大人、老爺的,其實不在少數,這件事確實沒能解決。”
何陸道:“彼一時我等都在那一座城池中,雖然有些居功自傲之輩想興風作浪,作威作福,到底礙著咱們幾個都沒半點特殊,不敢胡來,可是這一仗以后,地盤大了,難道我們還能盯死每一處城池?”
劉石不由得沉默了,別說他們這個交通基本靠馬,通訊基本靠跑的時代,就是網絡大爆炸的時代,也少不了那許多中飽私囊、作奸犯科的存在,而盡管他們盡全力掃盲了,百姓素質也完全沒法比啊。
何陸看著他們說:“此事雖說不忍,但是這一次兀術虎狼大軍在沒有正規軍防守的情況下打到了耕戰城,城中百姓八成以上都經歷過一定的操練,只要他們挺身而出和敵人血戰了一場,從此以后誰再想讓他們做奴才、佃戶,那就不是那么好說的了。”
張衷伍道:“就是因為這樣,你才做了這個局?可是剛才審問俘虜時,聽說兀術這次帶去的是金國第一擅長殺戮百姓,擄掠平民的隊伍,而那些百姓雖然都受了些操練,學了級招槍法,要抵擋那等虎狼之師,恐怕難于應付啊。”
何陸搖了搖頭說:“這一點元帥不必擔憂,那邊我已經做了幾手準備,陸友七和許多名先鋒都在呢,而且只有擊敗了這樣的強敵,這些百姓才能真正立起信心來,只有這樣,咱們才能進一步擴大耕戰勢力的范圍。”
劉石遠遠眺望向耕戰城的方向,自然是看不到那邊到底發生了什么了,他默默無語,突然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總擔心會發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可就算他手再長,烏云蓋夜再快,現在也什么都來不及了,只能先把這地方數不清的事情辦好,等那邊的消息了。
話說完顏廣和手下諸將東逃西竄,還順便去看一了趟被何陸拿下的糧倉,再一路北逃又走了幾十里路,那當真是全軍人困馬乏,筋疲力竭,恨不得立刻就有人來打一仗,將他們全殺了圖個清靜!
可是依著一處林子東倒西歪地坐下去,許久也不曾有追兵前來,這才開始回憶這一夜一天發生了多少事情,想著他就想抽刀自刎,卻不想跑得混亂,那刀鞘卻是空的,差點又一口血噴出來,當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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