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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二章為求一生而煉不死,行至絕路不必憐我

作者:辰一十一  分類: 仙俠 | 古典仙俠 | 辰一十一 | 明尊 | 更多標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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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尊 第三百零二章為求一生而煉不死,行至絕路不必憐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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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小友!”

血圣老祖露出和善的笑容,但在身邊一臉不情愿的血嵥老魔的襯托下,怎么都顯得猙獰。

燕殊稍稍思考了一下,才開口道:“不知我能否向老祖求個人情?”

血圣老祖張口哈哈笑道:“說笑了!小友乃是少清高足,哪里用得著我的人情啊?”

燕殊平靜道:“雖不知老祖在我這位朋友身上種下了什么禁制,這乃是血海道的家事,不是我少清能管的!但既然老祖來了,那燕某就厚顏求一個人情,請老祖為他解開禁制就是!”

血圣老祖看著燕殊的眼神有些奇異,他突然開口道:“小友可要想清楚,我這師弟,雖說不是什么喪盡天良之輩,但也稱得上是作惡多端!”

“少清門規森嚴,可不是佛門什么人都往里面度的,若是被人參告結交匪類,便是真傳弟子也討不著好的!”

燕殊笑道:“難道這一路上,燕某不已經是結交歹人了嗎?”

“既然有同舟之誼,燕某卻也想給身邊的朋友求一個機會,能做什么樣的人,前半生或許不由自己決定,后半生,卻也難說!”

血嵥老魔挑了挑眉頭,竟然微微有些感動。

只是他畢竟經歷許多,只把這一線感動壓在了心里。

并不去想他,如今他還未能脫離血海道,想太多對他和燕殊都不好……

血圣老祖揚了揚眉眼,笑道:“厲害!我用魔道的狠毒法術禁劾師弟,你卻以恩義挾制他,手段比我還高明十倍。你哪是什么直腸子的少清劍仙,分明是精通心術的佛門禿驢才對……”

“你高明啊!比我魔道高明!”

燕殊搖頭笑道:“燕某并非以恩義挾人之輩,只是有些人給他機會只是放虎歸山,更造惡業,有些人卻不然。”

“血嵥道人若是本性惡毒,燕某縱然施恩義于一時,日后難免也要親手斬他。但燕某卻覺得,他未必不想走一條全新的路,如此再任由老祖你禁劾于他,早晚要被逼迫重新回到老路上!”

“如此,何不賭一個機會?”

血圣老祖心中贊嘆,就如燕殊所說一樣,有的人給他十倍,百倍的機會,也只是放縱惡人罷了!

有的人,給他一個機會,卻可能造就一個全然不同的自己。

一路上,竺曇摩對血嵥道人是何等垂涎欲滴,又豈只是因為血嵥修成的鎮獄魔龍象一身好資質。

更是因為他看出了此魔心中仍然深藏佛性,用人話來說,就是一絲善念未泯。

佛門禿驢的專業眼光何其毒辣,竺曇摩不惜用自己的形象來掩飾,就是為了能將血嵥老魔度入佛門。

將一尊元神級數的老魔頭度化,這是何等不可思議的功德。

燕殊同樣也隱隱察覺了這一點。

主要是來自于錢晨,畢竟能被魔道智慧評價心中有萬般魔道經歷依然無法消磨的一股愚蠢……這其實是一種高看。

說明此魔心中,有一股何等磨難都沒有抹去,反而深藏其中,被自己保護的很好的天真。

這便是善根之始。

而在魔道這等殘酷的磨煉之下,猶然能藏起這一絲善念天真,足以說明血嵥老魔的資質何等驚人。

血圣老祖陰下了臉:“道友可知道,你是在度我門中的一尊元神,任由何等至寶,都無法與元神相比!”

燕殊淡淡道:“不過是叩問本心而已!難道魔道還畏懼人心的斗爭嗎?魔,難道不是始終與自己斗爭,與天地斗爭,與他人乃至眾生斗爭?他若在魔道數千年來深種惡根,難道害怕我一言之情?”、

血圣老祖伸手彈了彈自己的袍子,露出空蕩蕩的胸腹。

渾身沒有二兩肉,堪堪只有半個人的樣子放到凡間不知能嚇死多少人,配上如今的臉色,更顯魔風!

“你可知道,我在他真靈之上種下了秘魔劾魂三生禁,任由他哪怕轉世輪回,都逃不掉。便是成就元神,亦要受我所制。如此輕輕松松勸我放了他,可不是一個輕飄飄的人情,便能說服我的。”

燕殊聞言之心道:“好熟悉的禁制!在哪里聽過?”

血嵥道人突然插嘴道:“還有天魔蝕心血禁!”

血圣老祖氣笑了,狠狠看了一眼:“迫不及待了對吧!別忘了你還沒有遁出血海道呢!就算我解開禁制,還有魔祖在上看著你……”

血嵥道人臉色一白,再不敢多嘴。

燕殊心思一轉,淡淡開口道:“秘魔劾魂三生禁我素有聽聞,此禁種在真靈之上,即便是輪回也無法洗脫,乃是魔道最為狠毒的幾種禁制之一。”

“但它卻被一件靈寶絕對克制!此寶乃是一道靈光所化,最能護持真靈,不落塵埃……”

血圣老祖頓時色變:“道塵珠?”

燕殊突然笑了起來:“老祖可知燕某平生至交,是哪個道統門下?”

血圣老祖心道,這哪個不知——不就是在中土海外,幾次鬧得沸沸揚揚的樓觀道唯一真傳,號稱劍伏龍象,威震四海的錢晨,錢某人!

樓觀道的鎮宗至寶,可以說肯定在此人身上!

所以幾個想要重新扶持樓觀道統的道門,都沒話說……

“老祖還有一手天魔蝕心血禁,乃是種在他的道基之上,除非廢去這一身不死神魔的根基,否則照樣要擔心我血海的千億血神翻海大陣,只要一招,你道他魔軀會化為多少尊血神?”

血圣老祖先是狠狠的威脅了一通,然后對血嵥道人說了兩句軟話。

“而且師弟,你叩心自問,我血海道可有虧欠你的?雖說一路上磨煉極為殘酷,但誰不是那么過來的?雖然說我在你身上種下了許多暗手,但你師祖當年炮制我的時候,不比我這點手段狠?我當年證道元神,亦被他煉化為一尊法寶,拿去玩了三千年,你入門的時候還見過呢!”

“白天我當宗主,晚上咱們宗門頂上那億萬尊魂幡就是我……”

“我這不也苦苦熬了三千年,才想方設法創出《億萬尊魂統御真靈經》,把你師祖三個兒子騙上了尊魂幡,魔火煉成了魔頭,現在還時不時喚出來折磨!”

“你師祖是如何做的?哈哈大笑,對我說——血海道交給你,我總算放心了!”

“轉頭飛升九幽,兒子理都不理……兒子哪有徒弟親?他三個兒子,不過是隨便生的罷了!我他可是折磨了近萬年……”

血嵥終于忍無可忍,痛罵道:“你這個老變態,自己被折磨爽了,算是你們師徒二人的情趣,我可是正經人!”

血圣老祖哈哈大笑:“境界低了不是?要想有大成就,便要享受魔道于不可能之中翻盤,創造奇跡。”

“魔道那么多惡毒禁制,哪個不是在自己人身上用慣了的!真正走上巔峰的魔頭,誰還沒破解過一兩個呢?”

“當年我被煉成億萬尊魂幡的時候,魂魄元神都被牢牢掌控,不也還是將真靈潛了出去,翻了盤?”

血嵥跳腳道:“所以到了我這,你就禁制真靈的對吧!”

“小了!境界小了……我還指望你開創一門連真靈都能替換的魔法,給我開開眼呢!這般沒志氣,只怕接任不了我這宗主之位了!”

血圣老祖嘆息一聲,負手背對燕殊和血嵥二人道:“你們始終未能理解我魔道的苦心啊!”

“證道元神之后,根基已定!”

“許多人便被自己證道的那一條道路所局限,自以為根基深厚無比,可以建起高樓大廈,可以稱尊做祖了!若非我魔道反手禁制他們的根基,又怎么會明白一切根基皆不可靠,一切過去皆不可持的道理!”

“只有擺脫舊日的根基,走出一條新路來,才有擺脫前人禁制的機會。”

“你道門的元神多我們魔道無數,但到了道種這一層次,雙方的數量卻差不多,其中的磨礪、苦心,你們又怎么會明白?”

燕殊聽聞這等瘋狂的磨礪,只感覺渾身一寒。

“能擺脫過去的根基,重新成道,何其難也!”

血圣放聲大笑,笑容中的殘酷盡顯無疑:“擺脫不了,那就乖乖做狗啊!”

燕殊最初雖然被這種不可思議的考驗震驚,但很快就擺脫了過來,搖頭道:“修道是為了成就真我,并非是為了更高的境界,更強的法力,更不可思議的神通。”

“如此為了成魔而成魔,為了道種而道種,不過是扭曲其根性而已……”

“縱然有了翻天覆地的能力和道果,回憶過去,又有何快樂可言呢?”

“快樂?”

血圣淡淡道:“那可真是一個奢侈的東西!”

“不過,你既然已經知道了血嵥的價值,那便應該清楚,讓我廢去那兩大禁制,需要付出何等的代價了吧!”

血圣話鋒一轉,先前種種鋪墊,盡數成了討價還價的借口。

原本已經神情冷漠的血嵥老魔聽聞此言,驟然失色。

燕殊也笑了:“你是為了不死藥而來!”

血圣老祖笑道:“怎么,怕了?”

“燕某只是不明白,縱然是不死藥,也不過長生不死而已。元神已然長生,世間還有什么比元神更有價值的?可以讓你拿宗門的元神去換?”燕殊不解道。

血圣義正辭嚴:“我可沒有把本門的元神送給你的意思,一日為血海之魔,便一世、三生為血海之魔。”

“我只是給你一個人情,松了他真靈、道基中的禁制而已!”

燕殊點了點頭:“他愿意做什么樣的人,燕某可打不了保票……”

“元神之輩,長生不死!哈哈哈……長生或許稱得上,不死,那就完全是一個虛妄了!天底下,或許只有道果圓滿之輩,能稱得上不死不滅吧!”

“不死藥,乃是天地禁忌!吃了不死藥后,天地、大道就再也殺不死你了!”

“真正跳了出去,成為天地也奈何不得的禁忌……”

“當然如此的不死道果只是傳說!”

“歷代以來,大部分的不死藥,只是有一部分不死道果的特征而已——能夠長生不死,除去毀滅道果之外,再無其他劫數可以磨滅你,如此成就,也能稱得上是逍遙自在了!”

燕殊聽了最初極為震撼,但很快就否認道:“不死神樹都稱不上不死,它煉制出來的神藥怎么可能有如此逆天的作用?”

“小子,你遠遠小瞧了丹道至高的兩個造化之一的玄機!”

“不死神藥只有第一次煉制出來,直指天地大道的缺陷,篡奪了某種大道權柄,才能稱得上不死藥!后面重新煉出來的,只是長生藥而已!所以昆侖墟的不死藥,只有西王母真正服了正版。”

“巫山不死藥,乃是媧皇用了!才躲過了某一次恐怖的劫數……”

“我和丹沉子根本沒指望用昆侖墟的老不死藥,煉制出真正的不死神藥!”

“那我等還不如殺去百草山,奪了葛洪留下的半張丹方,還更有希望!”

“你少清的建木老祖,蓬萊的扶桑神木,南方不死火山的不燼木這些才是有望煉成不死神藥的主藥。如今我們圖謀的不死神藥,只是指望借助其中一絲不死道果的道韻而已。”

“那東西起死回生、長生不老、逆天改命都是等閑,便是我們元神真仙,也可以用來抵一條命!”

血圣老祖原原本本的交代了不死神藥的種種秘聞,這也是他能和丹沉子合作的關鍵。

畢竟大家爭奪的只是復數的不死藥而已,并非那每張丹方唯一可以窺探不死道果的神藥……

燕殊心中一驚,不死神樹的確曾經煉過神藥,這也是大家篤定再難有真不死神藥出世的原因。

但燕殊看了錢晨的日記可知道,不死神樹自太上開辟新天之后,又有了一種蛻變。

舊天服下的不死神藥,和新天又有什么干系?

好吧!還是有的,但錢晨把不死神樹弄死了,甚至還一分為三……

這東西再和之前的不死神藥有沒有聯系,那就誰也不敢確定了!

不死神藥;

不死魔藥;

禁忌不死藥。

錢晨開辟的這三種丹方合一,未嘗不可能擺脫之前的道路。

雖然主材類似,但錢晨一藥之中,用了西王母過去的丹方;以及魔道不可思議造化的丹理;最后甚至鉆了新天舊天沖突的漏子,搞出了禁忌不死藥。

現在來看,不死神藥的靈材,乃是昆侖墟中的九大靈根,以及五色玉膏。

可禁忌不死藥的主材,則是真龍道果中的不死道韻……

而魔道不死藥,燕殊只敢微微撇一眼丹方。

其中一味九陰地龍他可是印象深刻,而另一味夢蛻,亦是一種恐怖的大蛻變之物……

“錢師弟想要煉制不死神藥,以此為金丹,證得不死道種,讓魔性再也無法磨滅他……嘶嘶……他這是要和魔性糾纏到底啊!”

燕殊倒吸一口冷氣。

因為他心中的魔影的只是淡淡道:“這也可能是一種永世也無法解脫的折磨!現在他或許還有活著的想法,但等到他熟悉的一切,他所在乎的一切都被我毀滅之后,永遠在我心中做一顆良心,只會是比無間地獄更可怕的地方。”

“那時候他一定會求著我,為他解脫!”

燕殊抬起頭來,看著血嵥遲疑又淡漠的眼神,突然點了點頭:“我答應你!”

血嵥道人頓時一愣,不可置信的看著燕殊。

竺曇摩遠遠的看著這一幕,搖頭嘆息——有緣人,沒指望嘍!

“好,我和丹沉子商量過了,就憑你手中的木禾之酒,我們愿給你三成!”血圣老祖興奮拍板道。

燕殊不滿:“怎么才三成?”

“怎么才三成?太看不起我道門同道了!”丹沉子義憤填膺:“看在少清的面子上,我再讓半成……老魔,你說話!”

丹沉子捅了捅血圣老祖,卻見他莫名冷笑了兩聲。

老魔,張開手指道:“三成,那是咱們的!人家一個人就要拿七成……”

這次丹成子也控制不住了,一拍丹爐,打的爐中的南明離火都噴了出來:“豈有此理……燕師侄,你可真張得開嘴啊!”

血圣淡淡道:“他知道最后一味不死藥的線索,而且那是他至交好友留下的,僅有一份,絕不可能再有了!”

丹沉子正襟危坐,徐徐點頭道:“要不說少清劍仙結交天下呢!賢侄,留下那最后一味不死藥的,便是錢道友吧!我與他交流過丹術,不愧是太上真傳!”

燕殊沒好意思說,他沒看上你耶……

只能點了點頭。

“那我們就去奪來這最后一味不死藥!”

“不知這材料可夠煉成十份的,若是只煉成了五份,賢侄怎么也要保我兜率宮一份啊!實在不行,可以貪掉他血海道的,邪魔外道人人得而欺之……”

“我五陰秘魔專監聽一切傳音心聲,老丹頭,你過分了啊!”

丹水之側,丹沉子祭起丹爐,血圣老魔亦駕馭八臂神魔,血嵥道人化為鎮獄魔龍象,皆虎視眈眈,看著燕殊在丹水之中赤著腳踩來踩去。

“是這個嗎?”

丹沉子法眼窺破丹水,察覺到一絲隱秘的靈氣,乃是一枚本質極為精粹的靈玉。

燕殊遲疑的搖了搖頭。

血圣老魔幽幽道:“燕小友,你確定這么大海撈魚,能撈到東西?總該知道怎么找出來吧?要不讓我血嵥師弟下去,助你一臂之力?”

血嵥拼命搖頭,燕殊在丹水之中,每踩一玉,都被攝去一股壽元。

便是元神之尊,踩了百八十塊,也要本源大虧的!

燕殊踩到一塊玉石,終于神色一變……

他可算知道錢師弟為什么說那五塊玉石一旦他踩到,必然會認出來的。

他本以為這靈玉會有什么玄妙,不可說之處。

但現在看來,不可說,的確是不可說。

因為那玉石之上刻著一行文字——錢晨到此一玉!

“應該是寫錯了,到此遺玉,寫成了一玉……”

燕殊如此對自己說道。

“好玉足!”

燕殊有踩了數百玉石,看到這里有點繃不住了“這有點變態了!”

“玉,什么都能玉!”

燕殊腳底用力,將玉石表面這些話生生抹去……

“我為什么要撿起那青銅不死藥,應該讓寧師妹來才對,我就應該讓這五塊彩玉爛在河里面!”

鎮獄魔龍象上錢晨的影子也無語掩起書卷——所以燕師兄你為什么要搶著干這事啊?你去木禾釀酒,寧師妹來河里采玉,是我都安排好的啊!

莫名其妙因為一個大愿,你就來丹水取貪泉了!

“什么都玉只會害了他們,但害不了我!”

燕殊愈發嫌棄了!

“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毀其節……真我不改,寧為玉碎!當我不在那一日,便要那無窮心魔,那魔道源頭,也一并沉淪!不必憐我……”

燕殊踩到最后,卻是一愣。

他見慣了錢晨促狹、頑皮、惡趣的一面,亦見過他的冷酷、決然、堅定,甚至連那恐怖魔性的詭異、莫測、邪門都已習以為常。

卻是第一次看見,錢晨如此絕望,如此悲哀的一句話。

燕殊想起教導錢晨劍法之時,曾經好奇問過的那一句話。

“行至絕處當如何?”

錢晨當時的回答是:“行至絕處,當以此劍,開辟一條新路來!”

但真正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他說的卻是——

“行至絕處,不必憐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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