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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石橋

作者:榴彈怕水  分類: 歷史 | 架空歷史 | 榴彈怕水 | 紹宋 | 更多標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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紹宋 第十章 石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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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忽然再度出現,即便只是牛毛細雨也足以動搖人心,因為天氣對戰事的影響太大了。故此,宋金兩軍幾乎是同時提前召開了戰前軍議,不等天明就進行最后一次討論。

而在這之前,就在雙方軍官紛紛按照軍令聚攏匯合起來的時候,金營中的高慶裔與太師奴卻率先尋到了一處偏帳所在……這里是燕京方向勞軍使、樞密院都承旨洪涯的營帳,后者是隨夾谷吾里補一起抵達的,隨行的還有倉促從關外和燕地臨時湊出的一個全騎兵萬戶,也就昨日下午宋軍看到的那一百個謀克。

不過,高慶裔與太師奴今日過來不是尋洪涯的,而是要提走原本被洪涯準備帶回燕京的兩名俘虜。

“為何魏王此時要他們?”不可能睡著的洪涯聞得高慶裔言語,本能蹙眉。

“魏王要殺了他們祭旗。”太師奴搶在高慶裔之前開口,干脆直接。

洪涯怔了一怔,求證似的看了一眼高慶裔,后者微微頷首。

而得到驗證后,這位承旨兼侍郎沉默片刻,一時居然沒有動靜。

見此形狀,太師奴不禁催促:“洪承旨,這是魏王親口傳令!你若不愿帶路,給聲言語,我自去提人。”

聽到此言,洪涯方才一聲嘆氣,扭頭帶著二人往自己后帳而去,然后直接來到一個前后左右皆有甲士侍立的小營帳前。

甲士得到示意進入,不過瞬間,便將一高一矮、一青一中兩名俘虜夾著帶出了營帳,然后立于帳門前的火把旁……很顯然,這二人也沒有休息。

太師奴點了點頭,便要示意甲士帶人隨自己而去。

“稍等。”就在甲士拖拽起二人時,洪涯忽然上前出聲。“魏王是氣糊涂了……無論此戰勝敗,這二人都是有通使之用的……且留下二人,萬事我來擔待。”

太師奴微微一愣,未及言語,高慶裔此時稍微醒悟,卻又當即出言附和:“洪侍郎說的不錯……沒必要的事情,我也會與魏王說清楚。”

然而,雖然兩人皆要保這兩個俘虜,而且兩人都是位置遠超自己的人物,但太師奴稍作思索,還是搖頭:“這個時候是爭一口氣的時候,不是計較利害的時候……何況,魏王有明確言語要砍俘虜祭旗,等我們回去,魏王直接呼人登臺受戮,難道要你我當著全軍百多個猛安的面解釋嗎?怕是屆時一個不好,你我直接被塞上去祭旗都不一定!”

高慶裔一時無奈。

而被甲士挾住的二人此時知道要被祭旗,也是身形一僵……但很快,高個的年輕人便努力嘗試站直身體、維持氣度,倒是矮個的中年人一時有些恍惚失態的樣子。

“若是這般,只帶一個人去吧……砍一個人便足以交代了!”看到兩名俘虜反應不一,洪涯搖了搖頭,奮起急智,勉力相對。“這個虞允文是張榮的女婿,趙宋官家跟前的近臣,留著用處極大……猛安們也不知道誰是誰!”

高慶裔再度醒悟,復又跟著附和。

太師奴明顯也不想與這兩位硬駁下去,稍作思索,便也點了點頭,然后下令將那個矮個中年人拖走。

然而,正當高個子年輕人,也就是虞允文因為嘗試掙扎被死死按住時,被拖著走了七八步后的中年人忽然回過神一般,扭頭奮力大呼:“虞探花!”

“貝指揮可是要要說妻兒家小?”原本還在掙扎的虞允文瞬間落淚。

“妻兒家小哪里需要虞探花來計較?”那矮個中年俘虜,也就是熱氣球飄落失事后被阿里部俘虜的營指揮貝言了,此時面色慘白,一面被拖行一面努力喊叫出言。“我是要你不要中了這宋奸誘降之策,以為有了局面便可以與他們茍且起來……天底下的事情,差了一步,便是好漢與孬種兩層人了,你是要做相公的人,千萬不要給自己留下失節的污名!”

洪涯當場色變,而虞允文只能落淚。

而太師奴是個機巧的,將人拖遠之后,復又尋繩索麻布,捆縛妥當,塞了口舌,這才敢繼續將此人帶去將臺前。

“陛下,臣以為當出兵如常!”

點起了多個火把的獲鹿縣衙大堂前院空地上,人影密密麻麻,無一人知曉金營事端,或者說知道也不可能有絲毫分心的,實際上,等到趙官家與呂相公剛一抵達,為首一人不等見禮,便直接挺身而出,卻居然是自吳玠抵達后一直顯得有些沉寂的韓世忠。“且不說如此小雨,未必影響大略,便是一直下下去,雨水變大,到了中午弓弦受潮變軟不能射穩,到了下午地面重新泥濘,戰馬與甲士行進難行,我軍也絕不吃虧!斷沒有全軍蓄勢到目下,卻將拳頭縮回來的道理……官家,此戰終究是我軍士氣更足,兵馬更盛,臣愿以身家性命擔保此戰之勝!”

韓世忠許久沒有公開表態,此時當先出言,且言語直接,并上來以軍中第一人的身份做出政治與軍事擔保……自趙官家、呂相公以下,此時牛毛細雨與火光中的上百名高級軍官,上至李彥仙、吳玠竟無一人敢出聲抗辯,以至于居然直接冷場了一陣子。

便是趙玖與呂頤浩也一時怔住,不及在堂門前的椅子上入座。

“諸位。”

片刻之后,到底還是趙官家本人親口打破了沉默,其人坐到堂前正中的椅子上,面無表情,只是以手指向韓世忠,然后環顧左右。“現在你們知道,為何韓良臣是天下先,是朕的腰膽了嗎?!”

韓世忠聞言毫不客氣,直接直起身來,就在御座前扶著那條玉帶回頭相顧堂前諸將。

略顯昏暗的院中,一時轟然……這不僅僅是因為韓世忠氣魄奪人,更重要的一點是,韓郡王一言,趙官家一語,便已經明確表明了態度,也直接定下了此番戰前軍議最要緊和最要命的一個決斷。

那就是出兵如故!

幾乎是同一時間的河對岸金軍中心大寨內,因為軍制問題,參與軍議的猛安數量遠遠超過太平河對面宋軍的統制官,所以場面更加宏大,卻又不免拖沓了一些。等了好一陣子,才大約借著密集的火把在空地上聚攏妥當,繼而隨著周圍甲士對甲胄的整齊拍打安靜了下來。

場面安定,拔離速便準備登上一處臨時搭建的木制小將臺主持軍議。

話說,擔任這個元帥之前,拔離速便因為長久以來燕京方向的用人還有防范自己的某些布置而心懷怨氣,等到擔任元帥之后,他就一直有意無意釋放怨氣,同時爭取權威,打壓執政親王們的嫡系,力求使自己這個元帥名副其實。

而之前數月的戰爭期間,幾個養在太祖阿骨打帳下的郎君也確實證明了這些所謂中樞嫡系委實比不得他們這些東西兩路的宿將,同時局勢漸漸不好,更需要拔離速這批宿將的鼎力支持。所以,后方不提,最起碼前線這里,在儀制上,兀術對拔離速是越來越尊重的,拔離速也算是威權日重的。

但當此大戰,第一個跳上將臺的卻是魏王兀術。至于拔離速,雖然心中一驚,卻還是在混暗中沉默了下來,且不急于登臺。

“都靜下來,俺是魏王兀術,俺有話說!”

牛毛細雨中,火把映照之下,隨著兀術在臺上大聲宣告,拍甲之聲也旋即停止,一時只有兀術一人之聲響徹周邊。

“為啥這么早叫你們來?因為又下雨了,又有人起了僥幸的心思,覺得宋軍今日可能不會來了……那俺自然要早早告訴你們,這一戰是免不了的!便是宋軍今天不來,那也是人家可以不來,我們可以當成不來做準備嗎?!”

“再說了,這天底下沒有人比俺更懂對面那個趙官家,你要俺信他不來,俺是說服不了自己的……說服不了的!所以今天,他是一定會來的!而且還會帶著他那面金吾纛旓,帶著他的幾十萬大軍過來!”

“你們,今日也都要按照之前布置,聽從拔離速元帥的指揮,早早去做好作戰的準備!半點輕忽都不能有!懂了嗎?!”

一通話說到最后,兀術一聲厲喝,下方一時噤若寒蟬,少數人想附和幾句,卻也只是應了兩聲便被細雨澆滅。

這個時候,雖然依然是牛毛細雨,但云層后的陽光已經漸漸顯現,變得稍微亮堂的視野內,完顏拔離速終于也黑著臉登上了將臺,其人掃視了一遍前方黑壓壓的人頭,言語相較于兀術卻意外的平緩:

“戰事安排已經說清楚了,就不多講了,而且咱們都是打了不知道多少仗的人,有些事情也都明白……幾十萬人混在一起,而且攤開幾十里地,一旦開戰必然亂做一團,沒人能指揮妥當,也沒人能顧忌萬全,咱們不行,宋軍也不行,到時候就是各自為戰,層層疊發……”

“若是非要說些要害,依著我看來,無外乎就是各自按照戰前的安排,謹守軍令,然后盡量相互扶助……”

“不要指望這什么援軍,大營里這最后的部隊是用來決勝負的,什么時候出擊也只會看大局大略,不可能為一個萬戶一個猛安的存亡就給你們抽調什么救什么!生就是生,死就是死!都要靠自己!”

果然,說到最后,臺上臺下,依然還是漸漸嚴肅了起來……有些東西,是躲不開的。

“其三,各部渡河以后,除持節帥臣有直接其他軍令外,都應當即刻發起攻擊,不得有任何延誤與避戰行徑……”

天色微亮,牛毛細雨下,很多人的頭發都已經被微微打濕,獲鹿縣城中,宋軍也開始以圣旨的名義強調此戰相關軍紀,這份戰場軍令的起草者當然是吳玠,但宣讀者卻不是內侍省押班邵成章,反而是樞相領大都督呂頤浩,其人言語同樣平緩而嚴肅,效果也同樣拔群。

“其四,各部不得以傷亡名義請求援軍和無辜撤退,但占據優勢者應當自動去救援劣勢者。”

“其五,如果有違反以上條陳臨陣動搖者,甚至于貽誤戰機,自持節帥臣以下,到各個統制官,都應當主動嚴肅軍紀,不得姑息……若有無重傷而逃散過河者,無論人數多寡,無論有何緣由,一律處斬無誤!”

讀到這里,坐在位中的呂頤浩收起旨意,同樣是掃視前方諸將,冷冷相詢:“都聽清楚了嗎?不清楚的話,本相跟你們說簡單一點……那就是一旦開戰,沒人能顧忌你們,而此戰之宏大混亂,任何一部都可能,也可以全軍覆沒,因為便是哪部全軍覆沒了,只要最后得勝的是我們,剩下的兵馬也足以掃蕩河北,殄滅金國,而此戰敢逃敢散的到時候只會比死了更難堪……所以,本相學著前晚官家針對布置的言語,再問一遍,誰還又什么言語?若此時沒有意見,便不許再有任何回轉了。”

聽到這話,很多人將目光集中到位置很靠前的契丹大將耶律余睹、戴著金冠的西蒙古王忽兒札胡思二人身上,但眼看著二人面色發白卻無一語,眾人便又立即看向了曲端。

且說,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相比較于其他部隊,包括契丹援軍和西蒙古援軍,這支后來抵達的御營主力精銳構成的援軍才是狀態最糟糕的。而當此大戰,尤其是宋軍雖然有優勢,但金軍的戰斗力依然得到肯定和驗證的情況下,這支后發承擔了要害任務的部隊很可能會遭遇到非常慘烈的減員,而且算是某種‘不必要’減員。

那么如果有人此時在御前嘗試做最后掙扎,應該就是他們了。

但還是那句話,趙官家即位十載,對御營部隊掌握嚴密,而且當此嚴肅大戰,不是什么人都有那個膽量站出來討論一二的。

這不是淮上的時候,也不是堯山的時候了,吳玠可以制定出這種嚴肅條陳,呂頤浩可以這般赤裸裸威脅,是有底氣的。

而果然,眾人矚目之下,曲端同樣面色發白,卻同樣只是握拳不語。

“官家,臣有話說!”

就在眾人的注意力都在曲端身上時,忽然一名前排帥臣位置中的高大將領轉身出列,直接單膝跪倒在御前,也驚到了所有人……因為出列之人,居然是王德王夜叉。

“王卿請言。”趙玖面色不變,平靜以對。

“官家!”王德在地上喘著粗氣相對。“臣不是說戰場軍紀的事情,而是對戰事安排有些不滿……前日定軍略時只做今日晴天,讓臣倒數第三陣出擊倒也罷了……結果今日有了雨,戰事必然遲鈍,還是倒數第三陣出的話,豈不是要去打爛仗?”

“那王卿想如何?”趙玖反問道。“幾十萬大軍交戰,你王德也領著數萬之眾,總不能臨時改變次序吧?”

“好教官家知道,臣沒有毀壞大局的意思,幾十萬人交戰,絕不可能一哄而上的,臣的意思是,酈瓊是個懂調配的,自讓他統攬東京各部,依然按照原定安排發兵就是。”王德一邊說一邊指向旁邊愕然一時的酈瓊。“唯獨臣與本部,請為先鋒!臣愿先出小石橋,為李節度先導,為韓郡王之呼應!”

“哪里有堂堂一鎮節度帥臣為先鋒的道理?”趙玖也是一愣,但旋即搖頭。

然而,聽得此言,王德干脆以拳捶地,然后盯著趙官家目眥欲裂,言語也激烈起來:

“官家,臣本是一勇之夫,若非是遇到官家,哪里能得持節之身?!便是御營上下也都說,臣能有今日位份,根本只是淮上從龍得早,靠資歷廝混。此次北伐,臣早就想著為官家前驅,討賊以報知遇之恩,兼做正名了!而之前在太原,臣立功后求赦次子王順歸軍,上下也都有嘲諷,說臣格局低下,竟為小兒所系,實際上,臣請以逆子歸軍,所求者,不過父子三人皆能盡力王業,同生共死而已!請官家務必許臣父子三人,為此戰之先!”

言罷,王德干脆不顧身份,連連叩首……周圍大將,卻都肅然,劉錡更是喏喏,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趙玖思索片刻,也不再猶豫:“王卿這般豪氣,朕若不許,反而小氣,便特許你部出列先發,為全軍之先!”

王德一時大喜,趕緊起身歸列,甚至還朝扶腰而立的韓世忠輕輕瞥了一眼。

韓世忠只是搖頭失笑。

“王節度豪勇可嘉,但大軍交戰,隔河爭奪要地,層疊而發是必然,此類事可一不可二,否則必然打亂進軍步驟,其余人等,不可再仿效求戰。”趙玖等到對方歸位,這才認真言道。“除此之外,可還有人要說什么嗎?”

眾人面面相覷,一度向前一步的呼延通也沉默著收回了腳,不敢再有言語。

而見到眾人無言,視野越來越明亮的堂前,趙官家不禁喟然:“你們沒有話,朕還有一點,剛剛呂相公做了白臉來強調軍紀軍法,現在朕總要說一些許諾封賞的,否則誰人又憑什么來拼命?唯獨朕自問當政十年,說的話、許的諾,還是值些錢的……你們聽著就好。”

眾人精神一陣。

“忽兒札胡思?”出乎意料,但也在情理之中,趙玖先喊了身前一人。

“小王在。”忽兒札胡思一個哆嗦,在自己兒子的推搡下趕緊拱手而出,語調怪異,但姿態極為謙卑。

“對你朕有兩個言語。”趙玖平靜以對。“一來,你部大約占此戰全軍十分之一,此戰后的戰利品,無論是戰場收集的甲胄軍械,還是真定府打下后的金軍庫存,都有你們西蒙古十一之數;二來,只要此戰你們西蒙古不落后于人,朕向你保證,只要大宋還有余力,都會確保西蒙古王世代出于克烈部,父死子繼,兄終弟及,你不必為后代不能守業而憂慮。”

忽兒札胡思也不知道有沒有想清楚其中利害,又來不來得及權衡妥當,但當此之時,又能說些什么,自然是拱手謝恩。

倒是身后長子脫里聽到此言,情知這種堂堂天子當眾宣告的政治承諾有多重,更兼之前私下君臣許諾在先,相互映照,卻是按捺不住,當場隨之出列謝恩,以作表態。

趙玖越過這對父子,看向了耶律余睹:“耶律將軍!”

“外臣在。”耶律余睹的表現就冷靜多了。

“多余的話,朕不講了……此戰后,你部與御營軍同等待遇……至于耶律將軍本人,若歸西遼,朕必定親自舉薦你做北院大王,來執掌河西;若不愿歸西遼,郡王之位還是有的,殄滅女真后,想歸家鄉也無妨,斷不會讓你有所遺憾。”

耶律余睹微微拱手,平靜謝恩,似乎早有相關思慮。

“兩家援軍之后,剩下的我就不一一說明了。”趙官家在座中轉過頭來,盯著剩下滿院子御營軍官,依然平靜。“大約分兩層意思,你們回去后,今日渡河前可以說給全軍來聽……”

牛毛細雨中,院內一時安靜到連一根針落下都能聽到一般。

“下面一層,也是最基本一層,若此次北伐得勝,除基本軍功計量外,朕將統一在河東路、河北西路、河北東路、燕山路、大同路軍功授田。田從哪里來?凡五路地方,統一度田,統一計量人口,無論貧賤貴富,均田而授!而御營士卒,天然雙份授田……可以一邊繼續吃餉當兵,一邊將田產租出去……傷殘者四份,戰死者六份,軍功另計,軍官也有階級加成,便是民夫想留在河北的,也可以額外多領半份。換言之,梅花韓氏的駙馬回到相州,趙相公本人回到聞喜,也沒有軍中一個民夫分到的田多。”

呂頤浩以下,所有人一聲不吭……這種事情,懂得人不敢吭聲,不懂得只當是加賞,更沒必要吭聲。

“上面一層,是對軍官的……北伐后,統領官以上,皆進爵一級;統制官以上,退伍可入公閣;實際統軍副都統,但有軍功,皆可考慮加節;都統與已持節者,皆可論軍功至封賜郡王!”說到這里,趙玖在騷動中瞥了曲端一眼,卻又轉而停在了韓世忠身上。“當然,立有殊勛者,可進親王……別人不知道,但韓世忠為秦王,岳飛為魏王,李彥仙為晉王,吳玠為趙王,張俊為齊王,張榮為魯王、馬擴為代王,這七個親王,朕是早就已經定下來的,此時直接說來也無妨。”

韓世忠三人一時驚慌,匆忙就要謝恩,而韓李二人倒也罷了,吳玠幾乎有些恍惚。

趙玖根本沒有理會三人的下拜,只是回頭示意,而得到示意后,內侍省押班邵成章即刻引兩名班直上前來到愈發措手不及的吳玠跟前,然后兩名班直扯開手中之物,卻果然是一面規制與其余五人類似的大纛纛面。

上書‘指揮若定’四個大字。

“這是給晉卿的,拿著吧。”趙玖語氣平淡。“此次北伐前就給你準備好了……拖到此時才給你,不免又顯得委屈了些。”

“臣五內俱感……”吳玠幾乎要哭出來了。

“不要這個樣子,不然朕都不好意思往下說了。”趙玖看著幾人,一時感慨。“朕臨陣賞賜、許諾,一則是你們幾人的功勛擺在這里,反正少不了的;二則,朕也是想提醒你們,大宋朝已經很多投降的親王了,不要再多了……真遇到萬一之時,還請你們以身作則,馬革裹尸。”

眾將復又凜然起來。

且說,此時細雨雖在,天色卻明顯明朗起來,已經滿頭濕漉漉的兀術情知不能再拖,便直接呼喊太師奴直接上來殺俘祭旗,后者不敢怠慢,匆匆將貝言親自推上。

而兀術看到只有一人,而且被捆縛堵嘴,心知有異,卻已經無法聲張,只是催促不停。

太師奴也想早些處置,便著四名甲士將這貝言死死按住,然后親自拎起一把大斧,只一斧便將對方首級砍了下來,一時血濺三尺。

貝言既死,本該發兵,但不知為何,立在血泊中的兀術總還是有些言語存于腹中,不吐不快。

“最后一句話!”

隨著拔離速試探性看來,完顏兀術微微閉目,卻又猛地睜開眼睛,放聲嘶吼。“俺知道你們中有人心里還是免不了怯懦,免不了不解,總是覺得這大金國萬里之盛,有的是退路,為何一定要在這里打?為何一定要打?!”

“不能避一避,躲一躲,耗一耗嗎?不能去河間,去燕京嗎?”

“其實能有什么道理呢?無外乎就是靖康以來的血汗深仇,宋人不會放過俺們罷了!真定之后是河間,河間之后是燕京,燕京之后是遼陽,遼陽之后是黃龍府,你們以為直搗黃龍是虛話嗎?對面的趙宋官家何時說過虛話?!他們必然會一路追到白山黑水的!”

“所以,金國雖大,卻早已經沒有了退路!而今日一旦退卻,一旦避戰,便再無法收拾了!”

話到最后,兀術幾乎算是仰天嘶吼了,金軍諸將也都徹底無聲。

“速速歸營,準備出兵布陣!”拔離速不失時機,咬牙下令。

“這個時候,本不該在廢話,但朕心知肚明,有些道理,所有人都應該心知肚明的,可實際上,你不說出來,還是會有人稀里糊涂不清楚,或者裝作不清楚。”獲鹿縣大堂前,牛毛細雨中,趙玖居然回憶起了當年往事。“諸卿,朕當年淮上潁口見張俊張伯英,對他說,朕若無他,早就是金兵餌料,他若無朕,也不過是路邊敗犬,朕與他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今日相隔十載,其實沒有本質不同,只不過御營更大了,兵更多了,將更廣了而已,但咱們還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朕無諸卿,縱有萬般志氣,不過一棧上魚肉,諸卿無朕,縱然豪杰天生,也不過是田野狼獾……希望咱們君臣,能真真共成一番大業,不服十年辛苦!”

言至此處,滿院寂靜之中,隨著已經被打濕衣袖的趙官家一揮手,內侍省押班邵成章居然從后面堂中親手端來一案板,板上一壺《藍橋風月》,卻又只有一個空杯。

“這酒不是給你們的。”

趙玖從邵成章那里接過了壺杯,就在座中自斟了一杯,然后一飲而盡,方才出言。“是朕自用的,因為從現在開始,朕便已經是閑人一個了……十年之功,能有幾分成效顯現,已經不在朕了,而在諸卿!朕今日當持此酒,觀諸卿定國家興衰!發兵吧!”

韓世忠以下,即刻轟然應聲,繼而各自散去。

就這樣,天色將明,依然是那種完全可以無視的牛毛細雨之下,用過熱餐的兩軍各部,開始按照原計劃出營列陣。

其中,金軍果然以獲鹿縣城西南、太平河對岸的那塊高地為核心,大舉布置。隔河遙遙可見數名萬戶的旗幟在高地上微微飄揚,其實包括都統完顏奔睹,而高地前挨著石橋的小坡上,與左右兩側也有密集布置。至于宋軍這里,除了李彥仙、吳玠、酈瓊在高地石橋正對面大舉列陣時,韓世忠也迅速帶領本部御營左軍在沿河鋪陳的黨項、契丹、蒙古輕騎遮護下,向更西南方向的太平河上游挺進。

雙方夜間放出的哨騎,此時隨著大軍沿河鋪陳,早已經無法立足。隨即,宋軍與金軍都嘗試升起熱氣球,但是這個時候,看似不起眼的雨水威力就已經顯現出來,雙方的熱氣球勉強燃起,卻很快隨著雨水打濕沉悶難高。

這種情況下,金軍占據高地,明顯具有更好的視野優勢,而無論是高地石橋正后方的李彥仙還是吳玠、酈瓊,又或者是高地石橋下游獲鹿城大寨內外鋪陳候命的趙玖、呂頤浩、王彥、楊沂中,全都只能靠望遠鏡來作窺探,卻根本不可能窺到既有營寨在側面遮護,同時還有高地阻擋的高地后方洼地中的金軍布置……僅僅從這個角度而言,石橋那里的高地就必須要掌控。

大約出營足足一整個時辰后,韓世忠部方才越過輕騎掩護,亮出那面‘天下無雙’的大纛,然后在昨日偵查后預定的地方大面積架設浮橋,并以旗語迅速傳遞向石橋方向打出旗號,數萬輕騎也開始鋪設浮橋,以作必要之需。

而幾乎是宋軍剛一動作,太平河東南一側的金軍便立即察覺到了動向。

此時尚未開戰,指揮通暢,高地上與高地周邊的金軍高層明顯有些匯集和討論,靠近上游的側翼也有相對反應,似乎是準備分出對應兵馬,將韓世忠部御營左軍堵塞在河邊之意。

但也就是這個時候,‘指揮若定’的嶄新大纛下,一聲長長號角忽然吹響,旋即,前軍李彥仙處鼓聲響起。

就在石橋跟前候命的王德一面下令部屬自兩側架設簡易浮橋,一面以次子王順為前衛,長子王琪率幾十騎為后衛,然后字面意義上的一馬當先,親自從石橋上馳馬而過。

太平河對岸金軍無數,于細雨中遙見王字大旗當先過河,一開始還以為是雨水影響視線,看差了旗幟大小和字跡,便是高地之前,呼延通固守的石橋旁小坡上,金軍宿將阿里所統一部數千步騎,也一時猶疑不信。

但很快,便由不得他們不信了。

王德父子三人既然只率幾十騎馳馬過橋,來到小坡陣前,停馬稍駐,王德便親自放聲呼喊:“王夜叉在此!乃公自靖康以來,凡十余年,與爾等交戰百余陣,皆如篩糠磨面一般,今日可還有一兩個不怕死的金狗嗎?”

意識到是一名節度使、副都統幾乎孤軍到前,小坡上負責堵塞石橋的金軍非但沒有被驚嚇到,反而上下齊齊大喜,最近一名猛安不等誰來下令,也不與其他幾個猛安打招呼,明顯存著搶功之心,乃是直接引親衛馳馬出陣迎上。

雙方須臾便接近到相隔數十步的距離,然而王德卻并不馳馬相迎,反而自馬側油布下摸出一張女真樣式的硬弓來,只是抬手一射,便正中對付面甲眼窩,將這名猛安射落馬下。

隨即,鼓聲隆隆之中,其人收弓在鞍,持矛催馬,大吼向前,以堂堂一陣節度之尊,率兩子殺散這十余騎親衛,然后片刻不停,引石橋上跟來的本部小股步騎直接沖入石橋前的小坡敵陣。

這是字面意義上的大將當先,沖鋒陷陣。

王德乃是成名十余年的持節大將,父子三人一起先發沖入陣中,其本部追隨日久,自然士氣大陣,石橋上爭先爭先挺進不提,便是正在鋪設浮橋的地方,其部屬也都按捺不住,居然有人直接趟水向前。

小坡主將阿里此時不在本部軍中,他之前得知韓世忠親率本部自上游分兵來渡,收到完顏奔睹召喚,便折身往高地上而來,好與幾名萬戶商議對策,努力調整陣型,此時卻正好是在高地對著石橋的半途坡面之中。

而這名女真宿將,遙遙看到王字大旗一馬當先,直入自家陣中,引得石橋正面宋軍爭先恐后,沖動自己陣腳,非但不怒,反而環顧左右,含笑出言:

“王夜叉堂堂節度使,竟然親自沖鋒陷陣,我一個老卒,還在這里裝什么樣子?”

言罷,其人不待左右回復,也不再去高地上軍議,而是直接調轉馬頭,高高舉起一只騎兵錘,然后不急不緩,引著自家將旗朝小坡處自家陣地處折返回來。前方、周邊,原本一時不知所措的下屬本部,但凡看到這一幕,不分騎步,紛紛轉向搶在阿里身前,直沖王字大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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