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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淵行 第七百五十九章 云仙帝,道相爭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口玄鐵鐘上,露出難以置信之色。
從蘇云祭鐘,到血魔祖師沖出金棺奪寶,殺得眾人人仰馬翻,奪路而去,再到血魔祖師遭遇邪帝、帝豐、帝倏等人襲擊,被打回帝廷,回到帝都前,恍如南柯一夢。
這場面就像是把血魔祖師奪寶的過程,倒過來演練一般,仿佛血魔祖師專程從天外把玄鐵鐘送來,送到蘇云的手上一樣。
先前他們處于極端危險的境地,隨時可能死亡,現在,血魔祖師卻被重創遁走,一連串轉變,簡直如夢似幻!
突然,有人歡呼道:“劫數過去了!劫數過去了!”
眾人這才醒悟過來:至寶玄鐵鐘的劫數,真的就此過去了!
他們又驚又喜,煉制至寶,必遭災劫,這場災劫他們應對得不可謂不充分,不僅高手云集,而且至寶也有大金鏈子、金棺、第一劍陣和巫仙寶樹四大至寶!
即便如此,他們也未能保住玄鐵鐘,大鐘被奪,眾人心中自然是無比失望,但旋即玄鐵鐘失而復得,又讓他們喜出望外。
天后、月照泉等人則在觀察天外,卻見那擲出萬化焚仙爐的巨人正是帝倏,帝倏收回焚仙爐,依舊將這至寶當成腦殼。帝豐也收回了劍丸,邪帝也自消失無蹤。
這幾大存在,仿佛自始至終都未曾出現過。
他們相互忌憚,唯恐被對方抓到機會圍攻。而出手搶奪玄鐵鐘,無疑是給對方與其他人聯手圍攻自己的機會!
月照泉、西山散人等人都暗自松了口氣,邪帝、帝倏等人消失,這才算是度過了至寶劫數,蘇云才算是真正的得到這件寶物。
這時,陵磯突然大聲道:“圣皇巧施妙計,度過這場至寶劫數,文治武功,算無遺策!”
蘇云被他說得一懵,搖頭道:“陵磯,你誤會了,我只是先血魔祖師一步,把我的先天一炁烙印在玄鐵鐘之上,先一步掌控玄鐵鐘。他無法煉化我的先天一炁,又無法吞噬我……”
他還未來得及解釋清楚,突然又有人大聲道:“蘇圣皇文治武功,算無遺策!”
四周零零落落的聲音響起,漸漸地,響應的人越來越多,無數聲音化作一股洪流,不知多少人在吶喊:“蘇圣皇文治武功,算無遺策!”
那聲音振聾發聵,鼓舞人心。
蘇云張了張嘴,正要把實情講出來,自己并非他們心目中那個算無遺策的人。這次至寶劫數,他一開始便被血魔祖師吞噬,若非瑩瑩救援及時,他便葬身在血魔祖師的腹中。
然而他的聲音在人們的吶喊聲中,顯得那么微不足道。
人們見到了一個奇跡,一個不可能取勝卻毫發無損取勝的奇跡,一個失而復得的奇跡。
他們需要這樣一個奇跡,這樣一個故事,在危機到來的前夕,用這個奇跡和故事鼓舞人心!
即便是帝都中的靈士和仙人也被這個奇跡和故事所激勵,涌出城來,念誦著蘇云的名號,加入到這場吶喊的洪流之中。
蘇云還打算向熱情洋溢的人們解釋,他在沒有法力支撐的情況下,從血魔祖師的肚子里活著走出來,途中經歷了多少危險和磨難,他險些死在里面。
但根本沒有人去聽,他們圍著蘇云載歌載舞,歌頌他的決策的英明神武,將他的故事神話。
在他們的故事中,蘇云運籌帷幄,早已算出至寶劫數,于是暗中布置,讓血魔祖師來替自己和玄鐵鐘擋劫。
他算定了一切,利用邪帝、帝豐和帝倏的奪寶之心,重創血魔祖師,自己則平安脫困。并且,邪帝帝豐和帝倏等人則因為相互忌憚,而不得不退走。因此蘇云從容化解了這場危機。
蘇云想要告訴他們,自己并沒有設計這些。
他想告訴這些人,自己能從血魔祖師手中奪回玄鐵鐘,純粹是自己設計了這口鐘,熟知玄鐵鐘的每一個構造。
他的先天一炁與玄鐵鐘最是契合,他又是提前出手,所以他才能在血魔祖師之前掌握玄鐵鐘。
但人們不會去聽他的述說,人們心中有著自己的故事,這個故事里的蘇云英明神武,算無遺策,利用了血魔祖師、邪帝等人的貪婪,為自己煉寶。
蘇云還待解釋,卻被蜂擁的人們抬起來,高高舉起。
歡呼的人群涌動,像是一股洪流,托舉著他在帝都中穿梭,讓更多的人們聽到他的故事,加入到這場洪流之中。
洪流簇擁著他,像是一朵朵浪濤,把他推得越來越高,像是要把他推到第七仙界的仙帝的位子上。
人們把他送到甘泉苑,送到高高的樓臺上,蘇云只是揚起手來,下方的人們便迸發出激蕩的歡呼。
“士子,不要解釋了。”
他的肩膀上,瑩瑩有傷在身,氣喘吁吁,壓低嗓音道:“他們是不會聽的。他們想給自己勇氣,你這次莫名其妙的大獲全勝,便是給了他們勇氣。不是誰都有你這樣的膽魄去面對仙廷的,他們需要被激勵。你就是那個榜樣。”
蘇云看向樓臺下興奮的人們,喃喃道:“可是,激勵他們的這一切,并不是真的。”
“有什么關系呢?”
瑩瑩悄聲道:“你看,在他們的念誦下,玄鐵鐘也在汲取吸收他們的誦念,漸漸的要通靈了呢。”
蘇云仰起頭,玄鐵鐘便靜謐的懸浮在人們的上空,冰冷得如同打磨出金屬光澤的舊鐵。
他抬起手掌,觸摸這口大鐘,他的指尖觸碰到玄鐵鐘時,玄鐵鐘的一重重環頓時開始運轉,鐘內無數齒輪轉動,微忽秒字時日月年紀,紛紛運行!
大鐘表面,一個個符文漸漸變得清晰起來,神魔自鐘內的刻度中逐一浮現,各種道法神通,宛如蘇云親自施展烙印在鐘上。
而仰起頭的人們,可以看到大鐘的內壁,那是日月星河不斷涌現,漸漸形成一幅壯闊的宇宙星圖!
人們的歡呼聲更加響亮,這一刻,蘇云的確感覺到了眾生的念。
人們歡呼聲中蘊藏的強大信念,在涌向自己和玄鐵鐘,他們將這種信念賦予在蘇云和玄鐵鐘的身上,寄托了他們對勝利的渴望!
這種信念集結,加深,漸漸形成了玄鐵鐘內的靈!
蘇云不知道其他至寶的靈是如何誕生,但是他見證了自己的至寶在漸漸生出自己獨特的靈!
同時,他又感覺到一股莫名的壓力,這是眾生對他的期望期許,變成一種重擔,壓在他的身上,讓他心慌意亂,甚至想要拋棄一切逃走!
然而他還是站在樓臺上。
下方的人們,像是涌動的云海,有人在人海中叫出了云仙帝的口號,涌動的人海頓時變成了一種聲音。
他們在呼喊一個云仙帝的人,呼喚這個人力挽狂瀾,拯救第七仙界于危難之中。
蘇云看著樓臺下涌動的人海,他并未前行,是人們組成的汪洋大海在推著前行,推著他向一個又一個近乎不可能登上的高峰攀登。
“我只是想為第七仙界做一些事情,我不想辜負你們的期望。”
蘇云眼中的迷茫盡去,抬起手掌,拍動玄鐵鐘。
“咣——”
鐘聲悠揚激蕩,與人們的吶喊聲一起傳遍帝廷。
月照泉、西山散人等六老遠遠的看著這一幕,六老面色各自不同,各有所思。
“釣魚佬,你真的相信這一切是蘇圣皇的布置?”
黎殤雪忍不住道:“我雖然對蘇圣皇很是敬佩,但若說他布置了這一切,我是絕對不信的!他不可能算無遺策,甚至連帝倏、邪帝、帝豐也算計在里面,更不可能連尚未出世的血魔祖師也算計進去!”
月照泉遲疑一下,沒有說話。
突然西山散人道:“我相信,是他的算計!這世上沒有人能算計得如此精確,除了他!”
龔西樓大皺眉頭,冷笑道:“吳西山,你吃錯了什么藥?先前你恨不得揭穿蘇圣皇的老底,現在無論他做什么,你都覺得他大有深意!你腦筋壞了!”
西山散人顯然對蘇云盲信盲從,道:“蘇圣皇絕對不會出錯,我們只需要信任他,跟著他走便對了。”
其他五老皺眉,即便是月照泉也皺眉不已。
君載酒道:“我們的目的,是勸蘇圣皇放下兵戈,與我們一起修煉,拯救世人。而現在一切已經背離我們的初衷,蘇圣皇被人們捧上帝座,稱為云仙帝,一場災劫,在所難免。我們的初衷呢?”
盧仙人道:“我們初衷是拯救世人。蘇圣皇稱帝,我們當斬之,投降仙廷,平息戰爭。”
此言一出,黎殤雪、月照泉都各自遲疑。
“這樣做,不太好吧?”君載酒猶豫道,“雖說我們的目的是拯救世人,但是不知為何,我覺得蘇圣皇倘若成為仙帝,或許比帝豐,比帝絕,做的都要好。我們若是殺了他……”
盧仙人極為認真,道:“我們的初衷何在?活過一朝朝仙界的老仙人,說話便是放屁么?”
君載酒大怒:“我又沒說不殺他!他稱帝了,肯定會掀起第六第七仙界的全面對抗,不殺他便是潑天浩劫!”
盧仙人點頭道:“今晚我去殺他,你隨我去。”
君載酒遲疑,看向其他人。
月照泉猶豫一下,搖頭道:“我以為天下事非黑即白,總想以黑白來斷定好壞。蘇圣皇之事,我判斷不出好壞了,我不再插手,還是做個釣魚翁罷了。”
他轉身離去。
黎殤雪猶豫一下,急忙跟上他,道:“我和你一起去。聽說你們釣魚佬每次都不走空,對么?我聽說你們釣不到魚就挖點菜,沒有菜就偷只雞,再不然就背走豬……”
盧仙人看向龔西樓和西山散人,龔西樓沉吟片刻,道:“我與蘇圣皇相處了幾年,被他人格魅力吸引,原本忘記了初心。今日得盧仙人提醒,這才醍醐灌頂。今晚,我隨兩位去殺他,破解此次浩劫。”
盧仙人看向西山散人。
西山散人不置可否,轉身離去。
盧仙人聲音冰冷道:“西山道友,你要違背初心就此隱居?”
西山散人沒有作聲,徑自遠去。
到了夜晚,熱鬧了一天,人們終于疲乏,各自歇息。不過帝都中還是燈火通明,不少年輕的男女精力充沛,宣泄多余的精力。
甘泉苑鬧中取靜,這里已經聽不到外面車水馬龍的喧囂,蘇云依舊在處理帝廷的事務。
甘泉苑外,盧仙人從街道旁的陰影里走出,另一邊的街道陰影中,君載酒走了出來,向甘泉苑走去。
而甘泉苑門前的路燈下一片黑暗,龔西樓從黑暗里走出來。
三人來到甘泉苑外,這時,咯吱的開門聲傳來,甘泉苑門戶開啟,西山散人坐在門后第一殿的臺階上,沐浴在月色下。
盧仙人道:“西山道友,你終于想起了你的初心……”
“不。”
西山散人緩緩站起身來,身軀矮小精壯,不緊不慢道:“在我心中,蘇圣皇的分量超過我個人的生死,我絕不會讓你們碰他分毫。”
盧仙人、君載酒和龔西樓驚訝莫名,龔西樓道:“道友,單對單,你不懼我們任何人,但我們三人聯袂前來,你保不住蘇圣皇的。”
西山散人周身氣息漸漸激蕩起來,肅然道:“那么,唯有以死相搏!南河——”
他放聲怒吼,仙元大道提升到極致,三人身后一道南河沖來,轟然將他們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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