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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漢 第五百章 敗慈
柴桑陷落后,有少量潰兵突圍而出,沖破荊州軍的封鎖,一路向南逃入太史慈營中。
太史慈早知道柴桑守不住,可僅僅只堅持了五天時間就宣告失守,還是有些超乎他的想象。
“徐文向……”太史慈心中一嘆,盡管還未得到徐盛的確切消息,不過他認為徐盛逃出的希望十分渺茫,加上其為人忠勇,性情剛烈,多半已兇多吉少。
太史慈沒有多少心情哀憐徐盛的不幸,他的處境也十分危險,隨時都有可能步徐盛的后塵。
太史慈之所以能夠在后方糧道斷絕的情況下按兵不動,是因為營中尚有二十日糧,也可臨時從西面的艾、西安二縣征調一些米谷應急,此二縣正是太史慈麾下治縣,短期內不虞糧斷。
但眼下柴桑已失,他就沒有繼續留下的理由了,必須趕在荊州軍反應過來前火速撤離,以免被荊州軍圍住,再難脫身。
首先肯定不能向南撤退,南邊的歷陵已被荊州軍占據,到時候前有堵截,后有追兵,一個不好,就有全軍覆沒的危險。
為今之計,只有往西走,當年他曾在艾、西二縣抗擊劉磐的侵擾,深得二地民心,只要能夠退入艾、西二縣,足可自保。
不過荊州軍肯定不會輕易放他離開,最終能有多少人退入艾、西二縣,還是未知之數。
太史慈乃是果決之人,既然有了決定,也不等天黑,立即召集部眾,焚毀軍資糧秣,命將士各背數日糧,棄營而走。
太史慈讓數百羸兵帶著兩千余民夫往南逃,隊伍多樹旗幟,虛張聲勢,以迷惑荊州軍。他本人則帶著四千余部曲向西逃。
太史慈的做法,確實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可架不住荊州軍兵力雄厚,分辨不出主力又何妨,兩路皆派重兵追擊就是了。
太史慈率部僅逃出十余里,天黑前就被荊州軍騎兵從后追上,死死纏住,很快步軍亦趕到,太史慈只得列陣迎戰。
徐宗騎在馬上,遙指太史慈左陣,對韓廣道:“將軍,這些敵卒被甲著少,不著鞋履,必是山越無疑。山越雖民風果勁,然軍紀渙散,不耐苦戰,戰則蜂至,敗則鳥竄,烏合之眾耳。”
韓廣聽得頻頻點頭,之前他數與太史慈交手,自然認得其麾下的山越兵。
只見徐宗又道:“今敵軍連戰連敗,倉惶西逃,山越必已喪失斗志,將軍可遣鐵騎側擊,破之易如反掌,而后驅使其等沖擊太史慈中軍,一戰可定也。”
韓廣不由笑道:“此戰若能取勝,皆賴徐參軍獻策之功。”
本來韓廣心里對不戰而降的徐宗很是看不起,像他這種有名無實的名士,韓廣在長安時見多了。現在看來,徐宗并非無能之輩,胸中倒也有幾分智謀。
“不敢當……”徐宗頗有自知之明,如今荊州軍士氣高昂,面對兵無戰心的太史慈部,就算硬莽上去,都能獲得勝利,他的計策最多只能算是錦上添花。
韓廣隨后不再多言,命高翔指揮步軍正面進攻太史慈陣地。等到大戰爆發后,韓廣立即親率六百精騎,繞陣而出,迂回至敵軍左翼,對山越方陣發起沖鋒。
韓廣麾下六百鐵騎,所乘皆關西良馬,奔行之間,馬蹄聲轟隆作響,震天撼地,有若悶雷。
當先百騎,渾身皆包裹于堅盔厚鎧內,只露雙目,就連坐騎前半身亦披戴鐵鎧,人馬具裝,猶如一座座馳騁的鋼鐵戰車。
后面五百騎,裝備不及前者,人被襦鎧,馬著當胸,事實上這才是這個時代突騎的標配。
面對夾帶著風雷之聲席卷而來的鐵騎,山越兵無不大驚失色,人人皆有棄陣亡走之念。
山越兵在之前的戰斗中就吃足了荊州軍鐵騎的苦頭,可那時總還有營壘可以作為避風港,就算被打敗了也能逃回營壘自保。
現在卻是在逃亡途中,面對荊州軍鐵騎的沖鋒,他們惟一能夠依靠的,就只有自己的血肉之軀及手中的兵器,兩者相碰,這無異于以卵擊石,山越雖蠻,卻不傻,怎么可能拼死抵抗。
“轟……轟……轟……”
山越稀疏的箭矢并沒有對荊州軍鐵騎造成多少影響,直如海嘯一般沖至山越陣地前,前排舉楯的山越兵幾乎全線崩潰,真正接戰者寥寥無幾,大部分人甚至都不曾抵抗,就轉身而逃了。
楯陣一破,后面的弓弩手轉瞬間即被奔涌而來的鐵蹄吞沒。
矛戟也被前方退下來的潰兵沖得陣腳大亂,失去陣型的保護,人自為戰,又哪里能抵擋得住荊州軍鐵騎的沖撞,馬蹄過處,便只留下滿地的尸體與傷患。
如果這時從上空俯瞰,就能清楚的看到,山越方陣就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諾骨牌一般,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崩潰瓦解。
一舉沖垮山越方陣,韓廣再接再厲,率領鐵騎一路驅趕山越潰兵,朝著太史慈中軍殺去。
見左翼糜爛,太史慈面色鐵青,韓廣的手段談不上多么高明,無奈形勢比人強,他即使看穿了對方的伎倆也沒用。現在惟一的期望,就是能夠堅持到天黑,然后借著夜色的掩護突圍。
荊州軍正面攻勢甚猛,太史慈暫時抽不出身,便以正在左翼的孫賁部將吳金勒陣拒之。
吳金乃孫賁麾下有數猛將,即使深陷絕境,仍有奮戰斗死之心。
但他部下卻和他截然相反,他們都是孫賁的部曲,家人皆在南昌,回家的愿望十分迫切,因此對太史慈不南返海昏、南昌,而西奔艾、西,深感不滿。
若非太史慈治軍甚嚴,顧慮軍法,早就一哄而散了,有幾分抵抗之心,也就可想而知了。
孫賁部曲先是被山越潰兵沖擊,接著又遭到荊州軍鐵騎踐踏,立時兵敗如山倒。
處于陣后督戰的吳金見狀,怒不可遏,手持長矛接連搠殺數人,欲逼迫潰兵返身戰斗。
然而平時頗為有效的手段,今日卻意外失效了,吳金和督戰隊反倒被潰兵沖得七零八落。
荊州軍鐵騎頃刻間殺至,個人勇武在鐵騎沖鋒的煌煌大勢面前顯然微不足道,吳金雖勇冠賁軍,面對甲騎具裝,也不過是強壯些的螻蟻罷了。
鐵騎呼嘯著一掃而過,吳金沒能掀起半點波瀾,身體被砍得如破布娃娃一般,右臂齊肘而斷,頭顱也被荊州軍勇士割走。
太史慈沒想到吳金會敗得這么快,并引發了連鎖反應,就連他的部曲人馬都開始出現逃亡。
“大事去矣……”太史慈重重嘆了一口氣,抬頭看看昏暗的天空,如果能再多堅持半個時辰,等到天色徹底黑下來,突圍將更加容易,奈何天不遂人愿。
事已至此,抱怨無用,太史慈當機立斷,下令全軍向西突圍,隨后便帶著數十騎往西而逃。
主將太史慈一逃,全軍頓時土崩瓦解,將士驚慌失措,加上天色昏暗,也分不清東南西北,朝著一個方向埋頭狂奔,盔甲、武器皆被視作累贅棄于道旁。
江東軍四散而逃,但人皆有從眾心理,往西逃的人無疑最多,韓廣留高翔清掃戰場,他則率領步騎追擊。不過隨著入夜,韓廣不得不停下了追擊的腳步。
韓廣停止追擊,太史慈卻馬不停蹄,一夜狂奔數十里,直到渡過傅易川,才松一口氣。
期間不斷有潰兵趕來傅易川會合,總計有八百余人,太史慈將他們重新編為一營,未免荊州軍追來,太史慈不敢久留,繼續西行,兩日后抵達西安縣。
“如果潘璋還在西安縣就好了……”太史慈遙望城小而堅,守備完善的西安縣城,忍不住嘆道。西安城固,皆潘璋之功,可惜他已轉任建昌長,現在的西安縣長是一個不知兵的儒生。
太史慈率部進入西安后,也懶得和縣長多費口舌,簡單說了一下當前情況,便開始發號施令:先是關閉四面城門,許進不許出。繼而清點城中人口,十五歲以上成年男子共六百余人,連同縣中數十吏士,皆被編入軍中。
同時太史慈又派遣親信沿修水而上,接管艾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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