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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漢 第一百一十五章 納彩
都亭亭長面對劉景表現出了極高的熱情,一路關懷備至,將劉景一行人領入一棟庭院深廣、屋宇相連的亭舍。
都亭亭長為劉景介紹道:“劉君,此舍共有八間寢室,足以容納劉君及隨從。”接著又補充道:“此舍剛剛建成不久,內外整潔干凈,無穢氣,不患生瘟疫病,劉君可放心入住。”
劉景一邊打量周圍環境,一邊點頭笑道:“難道還能奢望比這里更好的地方嗎?多謝足下優待我等遠方之人。”
都亭亭長陪笑道:“劉君乃是荊南士之冠冕,名重荊州,小人豈敢不盡心竭力,為君解憂。”
劉景聞言揚了揚眉毛,大兄杜襲過去曾評價他是“荊南士之冠冕”,杜襲在襄陽同鄉、朋友非常多,幾乎每隔一兩個月就會與他們互相通信,這話或許是從他那里流傳出去的。
也可能是其他人,比如鄧攸、諸葛玄……等等。
反正不會是宋忠、賴恭就對了,在兩人眼里,他完全是“朽木不可雕也”。自從他李代桃僵,與二人多有通信,可能他們心里已經有所改觀,但未必會一下子扭轉從前的印象。
劉景在都亭稍稍安頓下來,便乘車離開住地,前往宋忠、賴恭府邸拜訪。很不巧,宋忠正在州府當值,劉景投了名刺,轉而去賴府,后者正好休沐在家,總算沒有讓他再撲空。
“劉郎君?”賴府的監奴接到門仆稟報,一邊派人通知主人賴恭,一邊趕來大門迎接。當他跨出大門,看到身形峻拔,五官英俊,風儀氣質甚佳的劉景,頓時愣在原地。
劉景曾在賴府生活過一段時間,對于這個來自長沙的少年,賴府上下雖然說不上人見人厭,卻也不受大家待見,畢竟他整日在府上白吃白喝,性格也不討喜,誰會喜歡這樣一個人呢?
然而眼前之人,除了相貌依稀還能辨認出,其他無一相似之處,就好像完全變了一個人一樣,他此時自認是劉景之兄,恐怕更能讓人接受。
劉景頗覺好笑,這一趟襄陽之行,怕是要驚掉一地眼球,開口說道:“年余不見,足下別來無恙?”
監奴聽聞其言,終于確認他便是劉景,躬身行禮道:“劉郎、劉君……主人正在客廳,請隨小人來。”
劉景頷首,跟隨監奴來到后庭,出乎他意料的是,賴恭竟然站在廳外迎接。劉景一改閑庭信步,快步上前,從容行了一禮,口中說道:“在下慚愧,竟有勞賴君親迎于外。”
賴恭曾教過他一段時間,劉景即使稱他為“師”亦無不可,不過因為劉景并沒有正式拜他為師,后來他讓劉景轉投宋忠門下,從不以老師自居。劉景私下揣測,估計是賴恭恥于有他這樣的學生,才不讓他稱其為師。
賴恭熱情的攬住劉景,上下好一陣端詳,隨即感慨道:“仲達改變之大,令人難以置信。”哪怕他已經有了一定心理準備,可是真見到劉景本人,仍然感到很不可思議。
賴恭身高七尺三寸,過去和劉景相差不多,如今卻矮了他半頭有余。今年以來劉景身高又有增長,達到七尺七寸,約合一米七七,放在現代也不矮了,身處漢代絕對是鶴立雞群。不過這具身體潛力基本已經到達極限,很難再繼續長高了。
劉景說道:“或許是兄長病故,令我幡然悔悟。”
賴恭內心頗以為然,也只有這個理由才稍稍解釋得通。說道:“仲達,快隨我入內。”
賴恭一邊邀他入座,一邊問道:“仲達,你是剛剛到達襄陽吧?如果還沒有落腳之處,可暫住我家。”
劉景搖頭道:“多謝賴君好意,此番北上,在下隨從頗眾,已經入住都亭。”
賴恭頷首,再問道:“你是否去了宋仲子那里?”
劉景點頭答道:“去過了,可惜宋師不在家。”
賴恭又問起賴慈、虎頭,劉景和他隨意聊起嫂子和侄兒的近況,并將賴慈的書信轉交給他。
賴恭沒有急著打開,暫時將信放到書案一角,繼續與劉景深入交談,賴恭發現不管聊什么,劉景皆對答如流,這一份從容,是裝不出來的,他已經有了名士的風采。難怪他現在被外界譽為荊南士之冠冕,以賴恭觀之,名副其實。
兩人從家長里短一路聊到天下大勢,至此,劉景話越來越多,賴恭話越來越少,心里震撼到無以復加,在劉景面前,他仿佛變成了一個懵懂無知的孺子,唯束手聆聽耳。
當劉景停住話語,賴恭內心生出“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之感,他神情激動的站起來,死死拉著劉景的手,說道:“仲達,以你的才能不該繼續留在長沙,來襄陽吧!”
劉景面上不露聲色,笑著搖頭道:“在下為長沙主簿,乃郡中顯職,就算在下有意來襄陽,府君也未必肯放人。”
賴恭微怒道:“張長沙難道還敢強留你不成?”
“不談這個。賴君,在下此番前來實有一事相求,不知賴君能不能應允?”劉景緩緩說道:“婚儀古之六禮,首納彩。在下已經沒有至親長輩,所以希望賴君能代為去向鄧氏納彩。”
儀禮·士婚禮有云:“婚禮,下達納采。用雁。”鄭玄注曰:“將欲與彼合婚姻,必先使媒氏,下通其言,女氏許之,乃后使人納其采擇之。”
時至今日,禮物早已不止于雁,從酒到米到瑞獸、瑞鳥等,禮物可多達三十種,各有謁文,外有贊文各一首。
“好。”賴恭十分愿意幫劉景這個忙,一口答應下來。
劉景展顏笑道:“多謝賴君,在下終于可以放心了。”
兩人又聊了片刻,賴恭借機試探道:“仲達,伯明已經去世一年有余,人生世間,如輕塵棲弱草,不能總是沉湎傷痛,辛苦自己。雖說古代禮法‘夫有再娶之義,婦無二適之文’,可漓姬今年才二十四歲,若是讓她就此守節一生,就太辛苦了。她現在哀痛伯明,難以自拔,我也不逼她,但過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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