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 吵架

開業十年 六十四 吵架

方大師被李志峰這一點，好像打開了話匣子，對李志峰的批判猶如濤濤江水綿綿不斷，和過去判若兩人。繼續說道：“他公司搞了這么久，剛開始你們沒有來的時候，做得也很一般，后來濤濤來了，你和雞哥都來了，把公司做到這個樣子，旁人都看得出來，結果他對你們怎么樣？他房子換了，車子換了，你們呢？你我是知道的，掙的錢和他沒多大關系，雞哥呢？比你走得晚，還是什么都沒有，他還到處去給別人說，他工資給你們給得高。我他媽，有多高？你和雞哥走了以后，他在外面招的人工資可能比你們低不？低了人家來干不？你們干了這么久，開始鼓動大家一起創業，創業起來了，居然說給你們工資給高了，不虧欠誰的，你說他要臉不要臉？”

事情過了這么久，嚴巖和雞哥，濤濤都各自做著自己的事，本來都不愿意再提。想必李志峰現在的公司都是他一個人操作，也不管其他人的事，冷暖他自知。

不過嚴巖聽得方大師說起這多年的舊事，產生了共鳴。方大師說的是事實，不自覺地也給方大師總結了起來。

長嘆了一聲氣，說道：“我和李志峰認識了二十年，大學時的志愿都是我給他填的，他當時在鄉下懶得坐車到學校，所以我們上大學都在一個學校，我對他這人是再熟悉不過。他這個人，剛和他接觸的時候，都覺得他很耿直，是值得交的朋友。其實只是表面，時間長了，你就會發覺，這個人愛充大，充大就見不得別人比自己好，所以嫉妒心重。他對朋友的態度是利用朋友伙伴的關系在別人身上索取而不回報。我們這么多年，不光是你，我和雞哥都是錯看了他，當然，人自私是天性，不光是他，我見過很多人都是這樣，男的女的。只是事情過都過了，我們不用去記恨太久，畢竟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過于糾結過去，實際上還是失去了自我。”

聽了嚴巖一席話，方大師用手在自己坐的板凳上連敲了幾下，拖長了聲音說：“你說得太對了，太對了，他就是這么一個人，不停地利用，拋棄，再遇到會上當的人，又利用，拋棄……真是個人渣。”

嚴巖覺得這樣說李志峰覺得也是不妥，雖然自己對李志峰同志的評價不高，但是倒說不上人渣這個字眼。

不知道方大師聽沒有聽嚴巖后面的一席話，二人聊了很久，掛了電話。

本以為方大師發了氣，找到人宣泄一番，就會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幾十歲的人不能像十多歲的孩子，世界里就那么一點兒人，一點事。

沒想到過了兩天，方大師突然在高中同學班級群里發難。一開始只是旁敲側擊，說班里出了人面獸心的敗類，大家要擦亮眼睛，不要被蒙蔽。

其他同學不知道什么事，畢竟是罵人的話，明面上都沒有誰問是誰，私下肯定會有人好奇心重追問。

一追問，肯定就要復述，一復述，當然就有人要附和。方大師見這么多不明真相的群眾都這么支持自己，當然是情緒亢奮，要對李志峰同學窮追猛打，在群里罵得逐漸明朗起來。

李志峰看見方大師每天在群里上躥下跳，直覺懷疑這方大師肯定是在黑自己，只是方同學含沙射影沒有挑明，自己如果跳出來說話，就成了不打自招。

等到方大師終于有一天編了一首打油詩寫道：“忘恩負義李志峰，開個好車到處懵，懵到最后懵不到，只能在家練瘋功。”李志峰飚了。

二人在群里公開吵了起來，吃瓜群眾都異常安靜，靜等二人互撕。

李志峰只能說方大師借了他的錢不還，沒有想到做了好事沒有得到好報。這更像是給群里的同學們解釋。

方大師則是激情滿滿，細數多年來李志峰的華而不實，說話不算話，背信棄義。

李志峰被方大師毫無遮攔的控訴搞得節節敗退。

雙方都要求群主把對方踢出去，清理門戶。

群主左右為難，只能裝作沒在線。結果李志峰堅持不住，主動退群。

方大師情緒就像決堤的大壩，一時間無法自控，就像一個復讀機一樣，把那過去的事重復了多遍，以加深吃瓜群眾的印象。

不想，幾個小時過去，方大師還在群里喋喋不休，大家都覺得印象已經夠深，各自睡覺去，開了勿擾模式，只看見群里方大師的頭像不停地發出語音。

半夜不知幾點，嚴巖接到了方大師的電話，沒想到大師還沒有睡覺，依舊情緒飽滿地說：“嚴巖，李志峰大勢已去，我覺得你現在應該站隊了。”

嚴巖不解，問：“站什么隊？”

“我們一起來削李志峰，把他批倒批臭，不得翻身。”方大師說。

嚴巖半夜被吵醒，本來窩火，見方大師有點不正常，勸道：“夠了，說了這么幾天，差不多了，做自己的事吧。”

“你就是要做一個兩面派是吧？”方大師怒道。

嚴巖心里鬼火冒，但感覺方大師精神有異，也壓住火氣，說：“這么幾天他也臭了，各自有各自生活，沒有必要再去糾纏，再說他李志峰都已經退群，你也不能把他怎么的。”

方大師特別失望，說：“我明白了，你原來是一個是非不分，沒有正義感的人。你不站在我這邊，那么說你就是站在我的對立面，我知道了……”

嚴巖不想多說，掛了電話，心想，站隊？我這輩子還不知道什么叫站隊。

第二天一早，群主給嚴巖打了電話，雖然高中畢業后大十幾年，各自都用心過自己的生活，但是群里出現了這么一檔子新鮮事，同學們還是要關心一下的。

以群主精神科醫生的經驗來看，他覺得方大師有點不對頭，意思就是得了精神方面的疾病。

嚴巖用心給群主細數了這么多年方大師的遭遇，和李志峰的愛恨情仇，兩人都不免唏噓。

曾經那個斯文內向的好學生，今天孑然一身，卻像個祥林嫂，天天在群里歇斯底里。

可惜精神醫生不能治療熟人，病人又不能自知，同學之間只能沉默是金，怕這無盡的批判降臨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