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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明的骸骨 第八十三章 不要臉
這時在另一方面,哈烏·狄美爾聽著在場其他兩人的對話,正瘋狂思考著能夠讓自己逃出生天的辦法。
直接動手是根本不可能的了,哪怕視線完全集中在身旁那位金發的女孩子身上好了,緊緊抓住他腦袋的少年也完全沒有松懈掉來自手指之間的力道,根本沒有給他任何掙脫的可能性——縱使真的能夠找到掙脫的機會好了,現在的局勢也是一對二,他還拖著一條傷腿根本跑不了多遠的。
既然打架是完全打不過的,那么就只能從其他的幾個角度上去進行考慮了:
期待自己幕后頭兒派到的援兵能夠及時趕到,不不不不不不,先不說自己這幾天刻意和來自老東家那邊的線人斷了聯系,就算真的能夠及時趕上好了,在對方眼中及時殺了自己防止情報外泄、也遠比費勁功夫把自己從未知的敵人手中救出來合算一些。
要么干脆就在這里什么都不說英勇赴死好了……
反正幕后頭兒的那一邊也早已研究出讓死者復活的魔法了。當然前提是死亡的時間不超過一天以上,并保持尸體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完整,且死因不能是聽到了女妖的歌聲這種直接對靈魂造成的穿刺的攻擊。其實上述的條件稍微偏差一點,對于復活的結果也只會造成一些無關大礙的影響,可如果偏差的多了的話,就有可能造成復活以后肢體不全、或者人本身沒事但心智卻變得像是三歲一樣的諸多惡果!
——就這樣坦然地以一個烈士的姿態死去罷。只要對方判斷自己是有功之臣,那么有關于復活儀式的進行就會被提上議程,說不定還會因此因禍得福,拋棄了在人類世界的身份后順勢獲得正式擠身組織核心的資格。
特別擅長妄想的老鼠之王,開始為自己犧牲以后的美好人生進行了簡單的規劃。
說實話,真的讓他去選的話,他還是不想要那么輕易地就去接觸到“核心”,因為靠近權利的重心越近、就代表著靠近那么瘋狂而且隱晦的世界也會越近,能夠說的話、能夠做的行為都會受到限制,哪有平日里只需要喝著美酒,每天能夠摟著各種不同青春活力少女肉體的普通富家翁來的逍遙快活!
可問題是現在的他深陷敵手,已經沒得選了啊!
會在意識海中出現這樣輕微的動搖,正是如今的哈烏·狄美爾意志已經不再堅強的證明。這份動搖隨著他的陰暗情緒又不斷被放大,接著衍生出了各種各樣對自己不利的想法:
——我死后還能夠順利地保持著一副完整的身體嗎?
負責收集情報的線人如果沒能即時趕到這個據點里,讓我的尸體腐爛了怎么辦,該死,發生了那么大的動靜都還沒有人進來,這代表我安排的門口的線人已經全部死掉了罷,這也意味著期待事后有人能夠逃出去告密的想法十有八九也全部落空了。
……該怎么辦!?
而且事后,就算幕后頭兒的人真的發現了這里,發現了自己的尸體:他們又怎么能夠確定,自己是保守住秘密以后,被對方惱羞成怒地處決掉的、還是在把知道的東西全部說出來以后才被殺人滅口的。這時候就應該以一個詼諧一點的語氣來吐槽說——只要把人復活以后問了問不就知道了嘛——但那是幾乎不可能的,總覺得他們會在看到這一幕后產生“竟然那么輕易就死了,還是不要再管他好了”想法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說白了,還是哈烏·狄美爾這個人,打從心底里對于復活術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存在一種不信任感,哪怕平時在心底里吹得再怎么神乎其技好了,真的要等死一死以后再拿自己做實驗的話、絕大多數人的心里還是會慫的不行的。
我們的老鼠之王也不例外。
于是他豎起了自己的耳朵,仔細觀察著洛斯特和羅潔塔之間的每一個神態、每一次交流,寄希望于能夠從中找到哪怕一絲讓自己談判求活命的機會。
金錢也好、情報也好、尊嚴也好……
現在只要另自己能夠活下去,不管什么東西交出去都也已經無所謂了。
恰逢這時羅潔塔讀完了手中的信紙,她用自己那幾根白皙纖細的手指將信紙折疊好后封存了起來,并且在第一時間搖了搖自己的頭并幽幽地說道:
“我已經沒有什么想要補充了的。”
“嗯~!”
洛斯特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他之前在把老鼠之王從臺階上拖下來時也草草瀏覽過信紙一遍,除了某個好像有點熟悉的名字以外,并沒有發現什么特別值得自己關注的東西,故而也沒有在追問下去的打算。
可在求生心切的哈烏‘狄美爾眼中這就是另外一回事兒了。
加上一開始羅潔塔接到信紙時曾經說過一句——嗯,是我的熟人!林林總總的許多,早就已經足夠他靠望向補充出一個相當完整的腦內劇場來了:
果然他們是都認識愛麗絲的,也就是說,是真的來自格蘭多爾學院的援軍嗎?雖然從一開始看起來,這兩個人之中好像是以女孩子為首的,但實則不然,少年語氣雖然謙卑但其實對她毫無敬意,而女孩兒在字里行間之中卻完全像是在征詢對方的意見似的。這是在干什么,為了配合我的發言故意在玩主仆游戲嗎?還是說其實是那一種地位確實懸殊、且交往時間不算太長,所以不知道該以怎樣的立場面對對方的年輕情侶嗎……
現在不是該去判斷對方人物屬性的時候了。
特別的小金絲雀的那一句——我沒有什么想要補充的了。讓哈烏的內心深處升起了一股強烈的危機意識,看起來對方對于他背后的了解比他預料之中還要多得多得多,或者說,這也是心理戰的一環,為的是能夠讓他更加輕易地將重要的情報給吐露出來。
——如果是后者的話,這個女孩子的城府是該有多深啊!
“咕~!”
想到這里,哈烏·狄美爾用力地咽了一口口水。
縱使是如此好了,他也決定將自己為數不多的機會賭在女孩兒的身上。如果非要說是為什么的話,因為少年的身上散發著一股惡臭,他所熟悉的來自地下世界深處的惡臭、相比較而言的話女孩兒的身上就干凈的,不僅僅是有體香,還有一股好像是陽光照耀下的花園般溫暖的味道,如果在這里求情的話說不定還有那么一線的生機。
“這位高貴且又美麗的小姐啊,我說,我什么都說……”
老鼠之王他,說到這里就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只不過這一次在真情實感當中,就又多么幾絲演技的成分:
他從自己父母雙亡、孤苦無依的童年時期講起,得虧得到了一位住在家附近好心大哥的照料,才不需要用小偷小摸去養活自己,反而靠著和那位大哥一起懲治了一些對于商業街居心不良的小毛賊們混到了一口飯吃。
不過也是因為他大哥那過于剛直的性格,在賭場里不小心招惹到了某個黑幫龍頭家的少爺,結果就是在第二天被人拖進巷子里用亂棍活活打死,沒了大哥他等同于失去了原本的飯碗,又不甘心養育了自己多年的兄長枉死,才一咬牙加入了和兇手敵對的幫派,起初他勢單力孤,說出啊的話根本得不到任何人的重視,但他并沒有因此而放棄,反而花了十年、二十年培養心腹,苦心經營,才完成了這場蓄謀已久的復仇,并且在斬下了那位如今已經是敵對幫派龍頭的男人的首級后,一躍達到了權利的最高鋒……
因為說的大部分都是自己真實的人生經歷,所以只要細細聽來了的話,并不會有人覺得這番發言虛偽,反而還有一些小小的……勵志……
當然他還是在這個過程中刻意隱瞞了的某些東西的:
譬如收養他的那個大哥從一開始就是黑幫,只不過是最低級的那一種嘍啰,沒有手下,沒有固定的地盤,只是為了過一把使喚人的干癮,才領養一個半大的孩子當作自己的跟班。
值得一提的是,哪怕初衷確實有那么一點點的奇怪,但那男人并不是什么十惡不赦的大壞人,雖然個性有點兒莽撞、還動不動就喜歡對人拳腳相向,可在兩人搭檔期間從來沒有仗著自己大人的身份逼哈烏去做一些危險的事情,反而還很擔心小孩子一個人呆在家會不會時受到什么委屈和欺負。
后來那個男人死了,就像是上述那一段話中所提到的那樣,死于以一打多,聽起來或許很悲壯,但說白了只不過是每天都在發生的黑幫斗毆而已。
他生前的人脈還算不錯,這也是為什么哈烏能夠輕易接手他的工作以及在幫派里地位的原因。
記得在葬禮的那一天,有個不認識的家伙將手扶到了哈烏的肩膀上面,他的臉紅通通的,指著墓碑像是正在說著醉話一樣——多好的一個家伙啊!他本來應該能夠爬到更高的位置上的,你知道他為什么現在被埋在這里面嗎,只不過是因為沒有等到那個機會,以及少了那么一點點的氣運……
——氣運!
當時年輕的哈烏嘴里反復咀嚼著這個詞。本來以他那沒有讀過多少書的笨腦子,是根本不可能理解這么高深的詞匯的,可不知道為什么看著大哥葬禮上人山人海,還包括許多年輕的干部在內時,他突然就覺得自己可以理解了。
大哥本身便是他的氣運,大哥的死更是上天交給他唯一的機會。
……報仇!
他當然是要為此而展開復仇。不僅僅是為了那個養育了自己多年的男人,更加是為了唯一出人頭地的機會!幫會里的龍頭肯定愿意看到一個熱血而且充滿潛力的年輕人,心甘情愿成為自己攻打敵對幫派的馬前卒,組織里的年輕派更是樂意將這種有血有肉的真漢子當做自己的生死與共兄弟來看待,就這樣子,突然開竅了哈烏抓住了這個能夠讓自己扶搖直上的契機——成為了風口上領跑的那一頭豬,或者說是老鼠!
……報仇!
有些話說過太多遍了,就連自己都有些不信了,可總有傻呵呵的人樂意跑過來相信。
——所以大哥,還請你的在天之靈,再保佑我一次罷!
默默將雙手合十,哈烏打從心底里發出了一個虔誠的聲音道。
“切~!這個人渣……”
聽罷,洛斯特輕輕地砸了咂舌。
他這個鋼鐵直男心當然早就是已經鋼鐵做的了,沒有理由被什么突然冒出來的兄弟情誼間的故事給打動,可問題是小金絲雀就很吃這一套啊,前不久還一直纏著他家里的那個老家伙問個不停呢。
黑發的少年發現自己實在是有些太低估這位老鼠之王的不要臉程度了,堂堂一個黑幫的頭目,被抓到以后不反抗也就算了,現在居然還哭著對女孩兒求饒,曾把這個人當做對手來看待,簡直對于自己現在的斗志來說都是一種侮辱。
如果不是還想從對方口中問出神之骸的下落,早干脆就一巴掌把對方給糊進地板里面去了。
想到這里,他不禁用一個有些復雜的眼神望向女孩兒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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