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章:永遠到底有多遠

一九八一年 第三百八十章:永遠到底有多遠

張春梅是個熱心腸，她聽了“路燈下小姑娘”的故事后感觸甚深，寫了一篇八百多字的作文，這篇文章不僅僅滿滿的正能量，還富有感情。

從小享受優越生活的學霸沈曉蓉感觸深深，她這一次從這個故事中體會到了窮苦是多么無奈，她也寫了一篇飽含深情的作文。

沈建華和秦淑珍發現完成作文的女兒居然哭得傷心，大為奇怪，他們看了這篇作文后也被觸動了。

他倆都是有覺悟的，防止女兒是“為賦新詞強說愁”追問細節。

沈曉蓉不僅僅聽黃顰講了全過程，還問過從來不撒謊的成文閣，講述的內容當然真實可信。

沈建華聽了沈曉蓉的講述后看看表，發現已經九點多了，他道

“要不我們一家三口去電影院門口看看那個‘路燈下的小姑娘’，也順便看看街面上的治安狀況是不是大為改觀！”

沈曉蓉立刻贊同道“對呀！不調查就沒有發言權，我們去了就能夠親眼看到那個賣茶葉蛋的小姑娘。”

秦淑珍問道“是不是就在黃瀚以前賣茶葉蛋的地方啊？”

“嘻嘻，媽媽，你還記得黃瀚賣茶葉蛋的樣子啊！”

“當然記得，那時的他就與眾不同，不卑不亢落落大方！”

“黃瀚賣過茶葉蛋？我怎么沒聽你倆說過啊？”

“我們沒說過嗎？”

“肯定沒有啊！那是什么時候的事啊？”

“應該是去年四五月份吧！我記不太清了，反正記得那時你正被排擠心里煩著呢。”

“是啊！此一時彼一時，那時我都有些懷疑自己的堅持是否正確，幸好遇上了黃瀚。”

秦淑珍笑道“堅持就是勝利果然不假呀！”

喜歡思考的沈建華一邊走一邊搖頭，“不應該，實在不應該！”

“什么不應該呀？沒頭沒腦的！”

“黃道舟夫妻倆我們都見過、聊過，應該算是有一定的了解，他倆怎么就把日子過得需要孩子們上街賣茶葉蛋呢？”

“我聽曉蓉說過，黃瀚爸爸以前的工資比同齡人低兩級，五口人只有一個定量戶口，以前又不許私人做生意，還就一點點辦法都沒有！”

“嗯！由此可見改革開放一定要堅定不移！否則不知道還有多少人家像黃瀚家那樣，明明有能力、有本事，卻要受窮！”

“嗯！你在三水縣的所作所為有目共睹，你對得起這一方水土一方百姓。”

“這才哪兒到哪兒！你是知道我們跟西方國家的差距的。唉！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

秦淑珍沒有再說什么，而是伸出手握住老公的手，牽著女兒修長的柔荑，走上了熙熙攘攘的西大街。

沈曉蓉一家三口出去轉了半個多鐘頭買了十個茶葉蛋回來了。

回來的路上，沈建華心情很糟，因為他親眼瞧見了那個路燈下的小姑娘，記得那個小姑娘接過五毛錢時露出甜甜的笑。

沈建華大學畢業的那一天曾經立志為改變國家貧窮落后的面貌而努力奮斗。

接近二十個春秋過去了，三水縣這個經濟水平還算不錯的地方還有那么貧窮的人家，他更加意識到發展才是硬道理，無論做什么都得先從讓老百姓徹底擺脫貧困開始。

見老公心事重重，體貼的秦淑珍道“以前的黃瀚家也是那樣，但是現在截然不同，窮人太多，不可能面面俱到，國家只能選擇讓一部分人先富裕起來！”

“嗯！我們的工作還有很多不足，給困難群體的關心不夠。”

貌似下了很大決心的沈曉蓉道“爸爸，我想幫幫那個小姑娘，你同意嗎？”

“你準備怎么幫？”

“以前黃瀚賣茶葉蛋的時候，張春梅和劉曉莉幾個同學就去幫忙了，我和媽媽親眼瞧見的。”

秦淑珍道“你該不會也準備去那里唱歌幫著那孩子招攬顧客吧？”

“我就是這么想的！”

“這、這恐怕不行，我不放心呢。”

“我就知道會是這樣！”

“孩子，窮苦人太多了，你一個人的力量有限啊！”

“盡力而為唄！”

沈建華道“你明天可以跟黃瀚商量商量，他鬼點子多，應該有辦法。”

“嗯！他太厲害了，暑假里居然跑了兩趟廣州倒騰電子表，賺了不少錢呢！”

“哦？他還做了倒爺？”

“他說南方倒騰東西的太多了，是合法的。”

“我沒說不合法呀！國家現在允許私人做生意，但是學生做這種事我是持反對態度的，這是舍本求末。”

秦淑珍道“學生就應該好好學習，成天琢磨怎么賺錢肯定不對，曉蓉，在這方面你千萬不要學他。”

“對，人是要有追求有理想的，不能一切向錢看！”

沈曉蓉吐了吐舌頭，沒有跟父母爭辯。

張春梅、沈曉蓉的作文寫得太好，得到了老師和校長的一致公認，相對而言黃瀚的作文反而是“敷衍了事缺乏情感。”

朱校長把張春梅和沈曉蓉的兩篇作文給《少年文藝》編輯部寄去了，他跟其中一個編輯已經很熟絡，特意打電話講了有關于《路燈下的小姑娘》的故事。

并且告訴編輯，這回又跟《老師慢些走》那首膾炙人口的歌曲誕生一樣，相信一個月內《路燈下的小姑娘》這首歌就會在廣播電臺播放，有可能又會風靡全國。

這一年多，三水縣實驗小學選送的作文質量都很高，好評如潮。

編輯聽了朱校長的介紹后，得知兩篇作文內容是真實的，而且故事內容跟新歌有關，很是期待，當場表態一定會引起重視。

朱校長信心滿滿，認為這兩篇作文被《少年文藝》選登再次為實驗小學爭得榮譽只不過是時間問題。

善良的沈曉蓉想學習雷榜樣幫幫那個小姑娘，找熱心腸五二班的班長張春梅協商。

兩個班長簡直是一拍即合，準備用去年幫助黃瀚的方法，組織幾個同學去那里唱歌幫著人家招攬生意。

她倆想邀請黃瀚參加，篤定地認為黃瀚肯定會答應。

可是讓她倆意外的是，黃瀚不感興趣。

黃瀚不是救世主，可以順手做好事，如學習的好榜樣那般天天刻意去找好事做，他堅決不干。

他忙著呢，鍛煉身體、學英語、練鋼琴還得寫作，還要為考上名牌大學苦讀書。

哪有可能每天浪費一個小時去幫助一個素不相識的小姑娘？

況且他只是一個俗人，不是圣人，根深蒂固地認為干好本職工作，做好自己就是為社會做貢獻，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他毫不猶豫拒絕道“幫人一時可以，不能幫人一世，你們明天去唱歌幫著招攬生意了，后天去不去？準備堅持多長時間？”

滿心以為黃瀚會積極主動參加的沈曉蓉被打擊到了，小臉漲得通紅，她道“我們當然會永遠堅持下去！”

“小姑娘，記住了，千萬不要輕易承諾永遠，你根本不知道永遠到底有多遠！”

“什么意思？”

“你都不能保證能夠在三水縣讀完小學和初中，持之以恒幫助那個小姑娘有可能嗎？”

“我，我……”沈曉蓉無言以對，眼淚頓時噙在美眸中。

黃瀚道“我們應該以學習為主，以考上名牌大學為第一目標。如果每天需要為一個素不相識的小姑娘浪費一個小時，太不值得。那是舍本求末！”

“那你認為怎么做才值得？才不是舍本求末？”

“只抽時間幫助她一次，而那個小姑娘家卻能夠因為得到這一次幫助影響半年、一年甚至更長時間的生意。”

一直覺得有些不對勁的張春梅笑了“怪不得，我剛才就覺得奇怪，按理說你不應該拒絕給予別人幫助啊！”

“呵呵，知我者張春梅也！”

張春梅笑了，道“別之乎者也，說說你的計劃吧！”

可是沈曉蓉貌似不高興了，抿著嘴唇一聲不吭。

“今天星期一，我們立刻發出倡議，邀請一些同學們略微排練排練，大概準備十首歌左右。

這周星期六我帶著大家去電影院門口表演，在這之前通知那個小姑娘家，讓她家最少煮一千只茶葉蛋。

有了我們演唱，有我們這么多人幫著賣，肯定能夠把一千只茶葉蛋賣掉。”

“如果賣不掉呢？”

“沒有如果！我認為以我們的號召力，有我們幫忙，一個小時賣兩千只茶葉蛋都沒問題！”

聰明的沈曉蓉忍不住了，板著俏臉反問道

“那個小姑娘每天會煮一百個茶葉蛋賣，你幫忙一回就算幫她賣掉一千只，也僅僅是相當于幫了十天，怎么可能影響一年半載的生意。”

“嘿嘿！有了這一次有力度的宣傳，熱度會持續一段時間的！”

“不管怎樣，不可能持續超過一個月！”

“蓉兒就是聰明，看問題一針見血，佩服佩服！”

沈曉蓉頓時紅了臉，嗔道“誰稀罕你佩服！快說正事兒！”

“我在星期三會在那個地方張貼告示廣而告之，題目就是送人玫瑰手留余香。

我去年在那里賣茶葉蛋時，為了多做點生意，曾經寫了不少歌詞贈送給老顧客，或者送給買四五毛錢茶葉蛋，并且索要歌詞的顧客。”

張春梅知道這些往事，她甚至親手給顧客送過黃瀚抄寫的歌詞，此刻訝異道“你準備干什么呀？”

“我要以一塊錢一張的價錢回收去年送出去的歌詞，讓那些曾經照顧我家生意花了幾毛錢的顧客，得到加倍的回報。

我這樣做不僅僅是為了感恩，還是為了讓更多人深刻體會到送人玫瑰手留余香，鼓勵更多人樂于助人。

讓有需要的人都會想起去電影西邊的路燈下，從那個小姑娘手里買幾個茶葉蛋。

我相信這個影響力維持一年半載不成問題！”

張春梅和沈曉蓉驚呆了，用見了鬼般的眼神瞧黃瀚！

聰明且善于思考的沈曉蓉道“你估計總共送出去了多少張歌詞呀！”

“應該是幾百張不會超過一千張吧！”

“那個小姑娘買一百只茶葉蛋能夠賺多少錢？”

“毛利潤至多兩塊錢！”

“你花幾百塊甚至于有可能是一千塊，就是為了讓那個小女孩能夠順順利利做一年半載生意？”

“有什么不對嗎？”

“嘻嘻，我發現你有的時候傻得可愛！”

“我那里傻了！”黃瀚摸不著頭腦。

“你費了這么多事，花好幾百甚至于上千塊，也就能夠讓那個小姑娘家一年掙三四百塊錢，你覺得合適嗎？咯咯咯……”

這一刻沈曉蓉可得意了，笑得前仰后合，張春梅聽了沈曉蓉算的賬，也覺得滑稽，跟沈曉蓉笑成一團。

笑過一陣子，沈曉蓉調侃道“這點賬都算不過來，也不知道你跑廣州倒騰電子表是怎么賺到錢的。”

張春梅幫腔道“是啊！你這個樣子算賬，應該是折了本錢呀！你該不會是根本沒掙錢，拿稿費倒貼吧？”

黃瀚一聲長嘆，道“原本還以為你們倆是聰明絕頂的，現在看來還是太稚嫩啊！”

“啥意思？”

“平白無故接受一個陌生人的三百塊錢跟自己擺攤掙三百塊錢有可比性嗎？”

張春梅明白了，道“咦！對呀，人家不一定肯無緣無故接受別人的施舍呢！”

“社會效益是可以用錢衡量嗎？成功演繹送人玫瑰手留余香，勸更多人樂于助人是可以用錢衡量嗎？蓉兒，你回去問問你爸爸，我這樣做究竟是不是傻得可愛！”

沈曉蓉貌似有些明白，又有些不能確定，沉默了。

張春梅眼睛亮了，她道“黃瀚，我支持你！這就去通知張倩、劉曉莉她們去！”

“蓉兒，我們星期六鬧出的動靜小不了，你回去把我們商量的結果告訴你爸爸，如果可以的話，請你爸爸通知一下公安局派民警幫忙維持秩序。”

“你是不是擔心人太多發生踩踏呀！”

“對！一定要防范于未然，不能把好事做成壞事！”

“嗯！我會跟爸爸說的，這是一件有意義的事，我爸爸肯定支持！”

“那你今天回家就要問清楚了，如果不能保證安全，這個計劃就不可以實施！”

“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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