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不喜不悲

一九八一年 第六十九章:不喜不悲

下了第一節課，黃瀚跟著沈曉蓉、張春梅去找邱老師。

那里很破舊，學校里大部分的房屋是原寺院的舊房子，邱老師的鋼琴教室應該是個禪房，坐落在學校偏僻的一角。

來到這里黃瀚莫名的有種“斯是陋室，惟吾德馨。”的感覺，不由得肅然起敬。

這里一切都是那么陳舊，但是一塵不染，邱老師穿著也很舊但是不破，雖然瘦但是腰桿挺直。

她聽沈曉蓉說明來意，上下打量幾眼黃瀚，搖搖頭淡淡道：“我再過兩年就退休了，不想再教其他學生彈鋼琴，你是最后一個，希望你用心學。”

邱老師經歷了太多，是個有經歷有故事的人，如今孑然一身，不喜不悲。

朱校長貌似對她很尊重，基本上不提任何要求。

邱老師一個星期給五個班級的同學上十節音樂課，其余時間輔導音樂興趣班的十幾個學生。

她如果不想教誰，基本上就算定了，連校長都不可能強求。

沈曉蓉滿滿的都是失望，剛要走，卻發現黃瀚走上前雙手捧著一張紙遞到邱老師面前，道：“老師，我特別渴望跟著您學音樂，您能不能聽我唱兩首歌再做決定？”

重返校園快四年了，還沒有哪個學生在自己拒絕后還不放棄，繼續爭取，邱老師有點奇怪，下意識地接過面前的紙看了看。

“又見炊煙升起，暮色罩大地。想問陣陣炊煙，你要去哪里？……”

好字、好詞！邱老師眼睛一亮，問道：“這上面的字是誰寫的？這是歌詞嗎？”

黃瀚恭恭敬敬道：“老師，這是我記下的歌詞，歌曲是偶爾從收音機里聽到的。”

“你會唱？”

“不敢說會，但是能夠唱全了。”

“你現在可以唱一遍！我聽聽看。”

“謝謝老師給我這個機會。”黃瀚趕緊道謝，然后調整情緒，“又見炊煙升起……夕陽有詩情，黃昏有畫意。詩情畫意雖然美麗，我心中只有你。……”

邱老師沉默了，很明顯她應該是聽過這個旋律，她好像在回憶遙遠的過去。

唱完一曲的黃瀚保持安靜，認真聽黃瀚唱歌的沈曉蓉和張春梅如同沉醉在詩情畫意里不能自拔。

安靜了足三分鐘，邱老師道：“想不到這曲子這樣填詞唱出來這么動聽。你再唱唱那首橄欖樹吧！”

“好的！”黃瀚繼續深情演繹。

他真的盡力了，他很努力投入感情，希望得到邱老師的認可。

可惜邱老師幾乎是面無表情，她又看了看手中的歌詞，問道：“你學過音樂嗎？”

黃瀚老老實實答道：“我連簡譜都沒學會，應該算沒學過。”

“你的嗓子還不錯，如果參加興趣班，我可以教你唱歌，但是學彈鋼琴對于你來說不是個明智的選擇。”

“老師，我就是想跟著您學本領，唱歌、彈鋼琴我都想學，我有恒心，肯定不會中途放棄，您可以考驗我。”

很明顯邱老師的臉色好了許多，已經不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樣子，她道：“學音樂是需要天賦的，學鋼琴的天賦更加重要。”

“老師，這些我都懂，但是勤能補拙呀！”

“額！要不這樣吧，你先試試看，如果真是勤能補拙，到時候我會教你。”

黃瀚趕緊鞠躬，道：“謝謝老師，我一定不會讓您失望。”

出門后，張春梅回頭看了看，這才吐吐舌頭，道：“黃瀚，你真厲害，那首歌真好聽，待會兒一定要教我唱。”

沈曉蓉道：“黃瀚，這是邱老師給你機會，最后能不能爭取到學彈鋼琴的機會，還要看你的表現和領悟力。”

“我知道，鋼琴課你已經上多長時間了？”

“七虛歲時我媽媽就教我基礎知識，應該已經有了四年。”

“不簡單，沒想到你媽媽也會彈鋼琴，怪不得你的氣質與眾不同。”

張春梅有些不服氣，道：“黃瀚，你能不能得到學彈鋼琴的機會還不一定呢，現在就拍馬屁未免早了點。”

“哪有啊！我一直認為三年級的同學中，就數沈曉蓉和你的氣質與眾不同。”

“嘻嘻，這話我愛聽，放心吧，只要邱老師問到你在學校里的表現，我一定把你夸上天。”

黃瀚問道：“沈曉蓉，你家里應該有學習五線譜的書籍吧？”

“你是不是想借？”

“嗯！如果你愿意，我當然想借來自學。”

“沒有基礎，恐怕不太容易呀！”

“看不懂我可以向你請教啊！”

這人臉皮真厚，沈曉蓉哭笑不得，沉吟片刻，只好答應道：“嗯……好吧，我明天上午拿給你。”

有了目標，黃瀚真心高興，他原本一直在為如何熬過小學時光而犯愁呢，如今不會了，好好跟著邱老師學習，有可能還不止是僅僅能夠學音樂。

下半年實驗小學會開英語課，那時三年級、四年級都會學習英語，在三水縣的小學里是獨一份。

陪兒子讀書十二年的黃瀚有英語基礎，也記得不少單詞，能夠考高中試卷。

但在國外僅僅是連比劃帶問勉強能夠說明白最簡單的意思，對方回答時說快了、說多了自己肯定會聽得一頭霧水。

在國外玩了幾次回家后，已經四十歲出頭的黃瀚就曾經準備把丟掉的英語書撿起來重新學，只不過記憶力大不如前，學得磕磕巴巴，只學了不到一年就放棄了。

小學時光還有兩年帶一個多月，現在的記憶力這么好，萬萬不能暴殄天物，學英語、學音樂、讀古文、打拳一樣都不能少。

下午一放學，黃瀚就和成文閣、劉小明一起在家里幫著忙活，這回是張芳芬做大廚，負責燒十三香小龍蝦。

那是張芳芬知道了兒子開店的計劃，認為大有可能成功，因此要盡可能把小龍蝦燒得更加好吃，也不再心疼用掉的豆油了。

一出鍋黃道舟就裝了有四五斤騎上自行車去了祝廠長家，黃瀚在后面叮囑道：“爸爸，喝酒過量傷身，你萬萬不能喝高了。”

“我還要你關照啊？能得你！”

張芳芬道：“放心吧，你爸爸心里有數，我就沒見過他哪一次真的喝醉了。”

黃瀚是真關心黃道舟，不肯他飲酒過量，擔心他命不長，黃瀚甚至于打算換個生活環境。

幾年后黃道舟為什么會生病？二十幾年后張芳芬為何也生病了？沒人能夠解釋誘因！

即便黃瀚是穿越者也無法解釋，但是他認為改變生活方式、換一個生活環境應該是個不錯的辦法。

現在就嘗試改變父母的生活方式和飲食習慣，堅定不移杜絕黃道舟干任何透支生命的重體力活。

黃瀚道：“媽媽，爸爸肯聽你的，你以后要經常叮囑他愛護身體。”

“你這段時間太奇怪了，以前從來沒見你擔心過你爸爸的身體呀？”

“嘿嘿，我就是喜歡看到爸爸媽媽都健健康康。”

看見成文閣在一邊傻樂，黃瀚道：“你也要勸你爸爸少喝酒，最好開車前滴酒不沾。”

“啊？我可沒那么大的本事，聯運公司的駕駛員都愛喝酒。我爸爸酒量大著呢，八兩洋河大曲喝下肚都能夠自己騎自行車回家。”

黃瀚盛滿了兩個搪瓷盆交給成文閣，道：“你今天勸你爸爸多吃菜，少喝酒，告訴他，這樣做對身體有好處。”

“嘻嘻，我肯定說，只不過有沒有人聽就不知道了。”

他拿了小龍蝦騎上自行車直奔聯運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