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為黃家爭口氣

一九八一年 第二十五章:為黃家爭口氣

三分鐘后，被簇擁著的黃瀚威威風風噓噓后回到教室門前就瞧見了一臉愁容的劉小明。

他身邊站了十幾個同學，其中還有三個肩膀上別著二道杠。

“黃瀚，我和我的同學都想聽故事，我……我，我沒辦法……”

相處幾十年，劉小明的德行黃瀚一清二楚，這小子是個熱心腸，胸無大志知足常樂，最后變成了苦中作樂。

他好面子一輩子都沒學會如何拒絕別人，總是使自己陷入兩難。

黃瀚道：“沒關系，你們回班上搬五條凳子，就坐在我們班的走道里，但是記住了，要保持安靜。”

沒想到是這個結果，劉小明的同學們頓時激動得無以復加，撒丫子就往自己班上跑。

劉小明見黃瀚如此給他長臉居然感動得熱淚盈眶，黃瀚笑道：“別別，別激動，如此小事不值一提，你用不著以身相許。”

“呸！呸！呸！我激動個屁。”劉小明猶自嘴硬道。

不一會兒，幾個男孩子就扛著板凳狂奔而至，三五班的同學也被沈曉蓉獲準般來了四條板凳。

十幾個四年級的大孩子乖乖的擠在走道里的凳子上，一聲不吭，真是詭異，三四班的同學們更加覺得驕傲。

教室里連走道都滿了，黃瀚只能如同老師般在講臺講故事，他讓成文閣搬來凳子坐在講臺旁邊，讓劉小明坐自己的位置。

劉小明跟蕭薔熟得很，今天還同桌一次難免要說幾句話，可是剛剛開口就迎來了一百余人憤怒的眼神，嚇得二人趕緊閉嘴。

……

有了幾件閑事在手上做，無聊的黃瀚覺得日子好挨了許多。

不僅僅自己沒有了饑腸轆轆的感覺，連黃馨都可以在上午、下午吃幾片餅干充饑。

下午繼續打麻雀，黃瀚的水平沒有提高，還是打了兩只，成文閣倒是越打越有感覺，擊斃十二只。

彈彈放空的劉小明干脆不打了，撒著歡兒奔跑著撿回戰利品，撿地上掉落的小石子增加備用子彈。

他也是沒心沒肺的那種人，藏不住話，今天帶上同學們聽故事后，使得他在班上名聲大噪，此時還沒過了興奮勁兒。

劉小明不斷詢問黃瀚從哪兒聽來的故事？為什么講得這么好聽？又為什么到現在才開始講？

這東西哪里解釋得清楚？

黃瀚威脅道：“本來我跟三五班的同學們約好了星期天上午去他們班從頭開始講故事，琢磨著帶上成文閣和你，但是見你這么啰嗦，我改變主意了。”

“別啊！從現在開始我不支聲總行了吧！成文閣，星期天我還坐你的自行車，你別忘了等我一起走。”

成文閣是個老實人，得知黃瀚講故事時依舊帶著他高興得很，哪怕他已經聽了兩遍開篇也愿意再聽一次，樂滋滋答應了。

魂穿的第三天的晚上，黃瀚家里的伙食真不錯，有一盤紅燒小雜魚，還有一大盤爆炒麻雀，一盤涼拌枸杞頭。

枸杞頭是張芳芬昨天給一個農村人“掃尾”買的，大概有三四斤花了一毛錢。

一般情況下，“掃尾貨”都能便宜些，賣東西的人就可以把貨物全部賣掉早些回家，買東西的人能夠少花一點點錢。

張芳芬精打細算，買蔬菜都是買最劃算的，從來不買上市貨，而是買“趴市貨”，這也是三水土話，泛指季節尾聲賣出的過了時令的蔬菜瓜果。

為此黃瀚還鬧過笑話，小時候吃的茭白都有黑點，黃瀚認為理應如此，根本不知道是太老無人問津故而便宜，張芳芬才舍得買的緣故。

有一天吃到了白嫩嫩的茭白后大為奇怪，不知道這是何物？

張芳芬用盤子分了一半爆炒麻雀讓黃瀚給住在同一個院子里的爺爺端去。

小雜魚太小了，拿不出手，全部留著自己家吃，昨天是因為炒麻雀不多沒法分。

黃道舟排行老三，兄弟五個，母親早逝，有一個在滬城安家落戶的妹妹，老大、老四有公房住著，沒有住在祖宅內，老二夭折了。

黃瀚的爺爺和續弦住在祖宅，跟小兒子老五一起過，老五是續弦生的獨子。

黃道舟家里只要做了肉菜，多多少少總會端一盤送過去。

這年頭都不容易，老五家也不會占日子過得苦哈哈的老三家便宜，基本上做到了禮尚往來。

黃道舟應該是跟生母感情很深，有可能跟父親和繼母鬧過什么矛盾，倆兄弟雖然住在同一個院子里，但是總讓黃瀚覺得長輩們之間有些隔閡。

黃瀚來自于后世，根深蒂固認為人家幫你是情分，袖手旁觀是本分，在大家都不富裕的情況下自顧自無可指責。

有可能黃道舟命運多舛，期望得到父親、兄弟們的幫助，哪怕能夠接濟一點點糧票、豆腐票都是解了燃眉之急，畢竟他們家都有定量戶口，日子比黃道舟家好了太多。

然事與愿違，人家糧票要攢著換雞蛋，干嘛要白白送你？

印象中的爺爺乃是翩翩君子，據說以前家里有不少藏書，只可惜毀在那個年代。

黃瀚認為包括黃道舟在內的四個叔伯都不如爺爺有素質，原因是什么？搞政治斗爭三十幾年還會有多少君子？

黃瀚皮膚白腦袋大大的，在孫子輩中屬于長得最帥的，三水縣有個俚語“頭大君子，腳大小人”，爺爺其實蠻喜歡有君子相貌的黃瀚。

爺爺見到年紀最小的孫子端著一盤肉菜進了堂屋，多看了兩眼。

這個時期的老一輩基本上不寵孩子，所以孩子們都是野蠻生長。

正常情況下小孩子見到長輩都是躲閃，全然不是后世的孩子見到長輩喜歡撒撒嬌。

黃瀚早就記不得以前見到爺爺是什么樣子，一進門就笑嘻嘻道：“爺爺、奶奶、五叔、五嬸，爸爸讓我送一盤炒麻雀讓你們嘗嘗。”

“怪不得沒瞧出來是什么東西，原來是麻雀啊！哪里來的？”五叔正盯著盤子看，聞言笑問道。

“我和同學放學后在體育場后面的小樹林用彈弓打的。”

五嬸道：“乖乖隆地冬！你不簡單啊！能打這么多麻雀。不用跟我們客氣，還是留著你自己吃吧！”

“家里已經留了一半，這是特意送來給你們嘗嘗的。”

“好吧！那就謝謝你爸爸了。”

爺爺一臉威嚴開口了，道：“黃瀚，有時間要好好讀書，不要跑去外面野！”

“爺爺，我現在知道好好讀書，成績大有進步，沒幾天就要期中考試了，估計我能夠考一百分。”

五叔知道黃瀚以往的成績，笑道：“什么時候學會吹牛皮了？用不著考一百分，考九十分我就送一碗肉給你吃。”

“好勒，我就等著五叔給肉吃了。爺爺你動筷子呀，這是我炒的。”

爺爺夾起一塊細嚼慢咽，然后道：“挺鮮，味道不錯。來，抓一把花生米帶走。”

黃瀚盯著爺爺看了又看，記憶太遙遠了，后世的黃瀚甚至于記不起他的模樣。

如何讓老人家開心一下呢？黃瀚想了想，忽然大聲背誦道：

“紅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瀉汪洋。潛龍騰淵，鱗爪飛揚。”

爺爺是個地地道道的讀書人，眼睛頓時亮了起來，道：“不錯不錯，還能背多少？接著背給爺爺聽。”

“乳虎嘯谷，百獸震惶。鷹隼試翼，風塵翕張。奇花初胎，矞矞皇皇……”托教兒子的福，少年中國說這一段黃瀚還是能夠背得出的，朗朗上口一字不差。

“好！好！好！不用抓了，連盤子端走吧！”

“爺爺，這樣不好吧，您還沒吃呢！”

“沒關系，爺爺有你送來的炒麻雀呢！記住了，要好好讀書，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

“嗯，爺爺，我一定努力。滿朝朱紫貴，盡是讀書人。”

“哈哈，倒酒倒酒，我今天要多喝一杯。”

黃瀚為了哄爺爺開心，繼續背道：“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將相本無種，男兒當自強。爺爺，我會為黃家爭口氣。”

“嗯，爺爺相信，打小爺爺就認為你將來一定有出息，比他們幾個都強。”

孫子輩有五個男孩子，黃瀚年紀最小，五叔家里生了一個女兒，才三歲，此時睡著了。

爺爺話里的意思是黃瀚比另外幾個孫子強，后來經過事實證明，爺爺的眼力還是蠻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