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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5冰封帝國 第六章 上師東行漫記(下)
“地上鋪著厚厚的地毯,黑鐵管煙囪下的煤餅爐子正在燒著,爐子上架著的鐵鍋里煮著的奶茶香氣四溢。帳篷的兩邊各有一個木頭柜子,問過之后才知道一個柜子裝著茶葉、糧食等物,一個柜子裝著衣物”
“帳篷里被厚厚的毛皮簾子隔成了三個區域,每個區域都堆著不同的衣被等物,白日里則將所有的毛皮簾子全部拉開”
“在我等的印象里,草原上的牧民,無論是衛拉特還是喀爾喀,抑或漠南的,帳篷簡陋不說,帳篷里的東西也是越簡單越好,除了貧困之外,也是為了轉場搬遷時方便打包裝運”
“一般來說,像衛拉特人,因為出身林中,帳篷更加簡陋,大多數貧苦牧民都是圓錐形窩棚式帳篷,最多三十根長木棒一搭,然后將用毛皮拼接起來的蓬幕圍成一圈便是”
“帳篷里的物件兒也是有多簡單便多簡單,也是為了方便搬遷,有時候在冬日,四匹馬的爬犁就可以將帳篷里的所有東西搬完”
“‘我等是直接隸屬于博格達車臣汗的部落,這里是我等的夏季牧場,冬日則遷到南方,那里還有同樣的帳篷,屆時將屋子里的東西搬走即可,無須搬動帳篷’,那牧民說道”
“‘那你等搬走之后這些帳篷誰來負責打理?風吹雨淋的,弄壞了怎么辦?’,‘呵呵’,那人笑道,‘無妨,自有博格拉部的常駐人統一打理,何況,現在不比以往,區區帳篷沒什么人來打主意’”
“我等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連進了好幾個牧民的家里,差不多都是如此,越接近陽都時,越是如此,這時,連上師也沉默不語了,直到見到那位聞名遐邇的博格達車臣汗”
“草原上,一座高大巍峨的城池矗立著,黑色的瓦片,灰色的城墻,規模約莫是塔爾巴哈臺城的三倍,我們都被深深震撼了,這,還是草原嗎?”
“在城里一家中原風格的寺廟里,我等見到了那位傳說中的大汗,面目清秀,身材修長挺拔,當他站立時像一桿挺立的長槍”
“他一直帶著微笑,與上師交談時始終保持著一種淡淡的姿態,既不疏遠,也不親近,令我等吃驚的是,此人竟然對喇嘛教頗有些了解”
“‘上師,對于六字真言您是如何看待的’,那人出聲詢問,對于這個問題,如何能難倒上師?對于六字真言,每一個字都有一卷佛經對照說明,上師自然簡明扼要地進行了闡述”
“當上師在闡述時,那人似乎在傾聽,不過我等仔細觀察時,此人的眼神卻有些游離,若不是沒有聽懂,便是漫不經心,果然,等上師說完之后,那人卻笑著說出一番話來,令包括上師在內的人都是大吃一驚”
“‘上師說得很精妙,本汗著實佩服,呃,是這樣的,本汗這里有人精通梵文,曾見過原文的佛經,呃,是印度教的佛經,那上面也有這六個字,你等猜猜,上面是如何解釋的?’”
“上師自然見多識廣,藏傳佛教源自印度,又融合不少藏地自己的教義,加上部分漢傳教義,不過此人卻說是來自印度教,就令人有些不悅了,不過也是有可能的,佛教起源于印度,而印度教晚于佛教,沒準印度教借鑒了佛教的教義也說不準”
“‘呵呵,只見那上面解釋的很簡單,通篇只有一句話,就是:神圣啊!紅蓮花上的寶珠,吉祥!’,也就是印度人的一句祝禱詞而已”
“上師修習過梵文,一聽此話,一時有些愣了,半晌才說‘大凡一種宗教,自然是由簡單的話語衍化、頓悟得來的’
“接下來幾日,上師在寺廟里與中原來的主持進行了辯論,博格達車臣汗也參加了,這次辯論倒是上師占了上風,想想也是,喇嘛教的修習有嚴格的規定,某一階段修習何種經典、如何結業、頒發何證都有嚴格的規定,沒有一番長時間的苦讀、頓悟是不可能結業的”
“與此相比,中原的僧人就隨意的多,全靠自己的悟性。辯論中,我等細細觀察博格達汗的神態,此時他倒是全神貫注,上師說到精彩處他也是頻頻點頭”
“最后,博格達車臣汗同意上師在陽都以南千里之外的上都附近建設一座喇嘛教寺廟,不過要求我等在禮部備案,還給我等準備了二十名僧人,都是以前達延汗子孫的后代,還給寺廟撥了一些財物”
“大汗這是要皈依喇嘛教了?上師卻搖搖頭,他對我等說道:“這幾日,為師與城里的佛教大和尚、道觀的道長、基督教的修士、薩滿教的大薩滿一起討論過,各方自有一套,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這倒是其次”
“為為師疑惑的是,博格達汗為何允許如此之多的教派在他的國境里傳授,而他自己的國度,聽說還施行了開科取士,明顯是儒門那一套,真是搞不懂,我等小心翼翼地問道,‘上師,博格達汗莫非在學大元,那時雖然是本教占優,不過像天方教、薩滿教依舊大行其道’
“上師默默不語,我等也不好繼續刨根問底”
“多年以后,上師已經圓寂。從大夏帝國傳來一個消息,得知此消息后我等不禁有些黯然,聽說還是那博格達汗親自說的,說什么‘藏傳佛教自有其奧妙之處,別的不說,就憑他們這一套完整、繁復、苛刻的規制就是其它宗教沒有的’”
“‘它告訴我們,但凡一種系統的東西,特別是宗教,越是繁復,就越令人生出敬畏,越是敬畏便越是崇信,但政令就不能如此了,大義越簡單越好,條例則要詳細,須得專人管理才好’
“‘區區一部大乘佛經,藏人竟然衍化出如此多的卷本,還多是梵文、藏文雙語的,內中更是摻雜了古象雄國的傳說,別的不說,對于古象雄國的研究,對于梵文的研究還是大有裨益的,這也是本汗允許他們在上都建設召廟的原因,這些個經典,二十歲開始研究,沒有三十年功夫恐怕出不來,呵呵’”
“我等在上都盤桓多日,選定了一處適合建立召廟所在,并與那位原本是土默特兩部的琿臺吉、達延汗之后俄木布楚琥爾,新近被上師賜號額爾德尼琿臺吉者接洽了修建召廟諸般事宜,我等見到此人時,他是一副郁郁寡歡的模樣,不過當上師與他懇談一番,并將十卷佛經交于他后,他的雙眼似乎明亮起來,也許這就是佛祖的力量吧”
“在博格達汗派出的騎兵護送下,我等沿著西拉木倫河一路向東,在接近科爾沁左翼王旗所在時,終于迎來了令我等倍感榮光的一刻”
“大清國的皇帝,皇太極竟然親自前來迎接我等一行,抬著上師的輿輦竟然有二十人之多,一打聽,這些人竟然都是建州女真的貴族子弟”
“這可是一個能將南面疆域廣闊的明國打得步步后退的強大帝國,皇帝陛下親自前來迎接,實乃上師這一生至亮的時刻”
“抵達盛京后,在一座由以前的漢人寺廟改成的召廟里,皇帝陛下給上師奉上了‘皇天之下,一人之上,開教宣文輔治、大圣至德、普覺真智、佑國如意、大寶法王、西天佛子,大清帝師’的尊號”
“我等自然是歡欣雀躍,不過上師卻有些強顏歡笑的模樣,等到白日過去,將沉靜還給大地時,我等偷偷問他,‘上師,這可是無上的榮光啊,有史以來,也只有八思巴大師擁有過這個稱號,況且這座召廟專門是為上師您修建的,還撥下了大量的銀兩和米糧,僧眾也多達百人,上師為何還是這般模樣?’
“上師沉默不語,半晌才說道:‘出家人不打誑語,為師也不能隱瞞你等,這么說吧,清國的皇帝確實殷勤有加,不過他撥下來的這些人,莫說藏傳佛教了,就是漢文佛經也未曾讀過’
“為師明白得很,以為師的修為,完全達不到八思巴大師的高度,你等猜猜,大清國的皇帝為何如此看重為師?我等便你一句我一句說起來,最后上師卻是長嘆一聲,‘你等都錯了,他看重的不是為師的拉然巴格西學位,也不是為師真實的佛法修為,而是為師的身份’
“身份?上師不是喇嘛教的高僧嗎?我等都有些迷惑不解,最后上師說道:‘為師出家之前是和碩特部大汗拜巴噶斯的義子,這個身份才是清國大汗重視的唯一原因,明白說了吧,為師身后的準葛爾汗國才是皇太極極度重視的原因’”
“‘你等都見到了,自從博格達汗的領地進入清國,完全是冰火兩重天,清國的民戶,無論是牧戶還是農戶,都是一派愁云慘淡的模樣,聽說先后幾次大戰中清國都不敵夏國,照這架勢清國也支撐不了多久’
“‘于是,這清國皇帝才枉自委屈不遠幾百里前來迎接為師,打的便是與巴圖爾大汗交好以共同對付夏國的主意啊’”
“饒是如此,上師依舊在清國境內盤桓了很久,他認為,越是愁苦之人就越需要佛祖的關照,他在召廟里抄寫了大量的佛經,還不厭其煩地教授清國皇帝派來的一百人,一年后才離開”
“沒想到,這竟是上師最后一次來到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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