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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5冰封帝國 第五章 烏蘭哈達之戰
漠北的十月份,已經是北風呼嘯,大雪欲墮之季節了。
在虎墩兔的催逼下,土默特、鄂爾多斯兩部終于在青城匯集了一萬五千人馬,加上塔什海直轄的一萬察哈爾精銳開拔了。
草原部落出戰,也是需要大量的糧草的。
馬匹可以在野地上自己啃干草,不過在戰事緊張時敵人是不會讓你安安穩穩放馬的,故此,用大車或馱馬、駱駝攜帶一些干草也是應有之意。
除此之外,還要攜帶大量的牛羊牲畜供騎兵食用,這就又需要一撥人來專門照看了,需要照看的人還要不少,如今黃河尚未封凍,塔什海這次帶走的牛羊肯定全部是土默特部落的了。
按照慣例,這些“糧草輜重”也需要一支軍隊來打理,看在牛羊都是土默特部落的份兒上,塔什海便讓土默特左翼的古祿格五千騎拖在最后帶著這些牛羊。
而正式的行軍序列則是:以素來驍勇善戰的土默特右翼、杭高五千騎打頭,他自己的一萬察哈爾本部騎兵居中,其中巴圖爾的阿拉克卓特部五千騎在前面,塔什海親領的五千騎次之。
后面則是鄂爾多斯臺吉額璘臣的五千騎壓陣,鄂爾多斯部經常因牧場問題與一河之隔的土默特部沖突,像這樣相互穿插行軍也是應有之意——畢竟兩部都被虎墩兔壓服沒有多久。
包括虎墩兔、塔什海在內都沒有想到,自從虎墩兔憨放出話來要攻打索倫人已經一個多月了,索倫人就算再遲鈍此時應該也得到消息了,虎墩兔若是想要給索倫人一個教訓的話,不帶糧草,沿途劫掠,輕裝疾進才是上策。
像他們這樣磨磨蹭蹭、慢慢吞吞的,這是要打仗嗎?還是在示威?
不過這也很是符合虎墩兔這位蒙古人共主歷來的風格。
從土默川到察哈爾,漠南也有幾條路可走,最好走的自然是:向東穿過青山隘口后從再向北,越過烏蘭哈達火山群后進入大草原再東行。
從南邊也能摸過去,不過那條路山勢起伏,道路崎嶇,大軍行走的話不太容易,何況山多的地方容易中伏,塔什海權衡許久后還是選擇從北面行軍。
饒是如此,從北面行軍還是要穿過一處丘陵地帶——烏蘭哈達火山群,當然了,這是一處死火山群,山勢不高,山體附近黑紅相間,蔓延約幾百平方公里,遠遠望去,就像在大草原上突然多出來一個個巨大的蟻巢。
北上的路線設在此處,而不是火山群東西更平展的地方也是有原因的——此處有兩個大湖可供人畜飲用。
剛進入這片被一座座低矮的山丘分割的支離破碎的大草原時,一陣猛烈的寒風北邊席卷過來,狂風卷起的灰塵、枯草對于大漠之人來說習以為常,但依舊讓騎在馬上的塔什海打了一個寒顫。
塔什海也是黃金家族的人,不過卻是庶支,其家族一直對達延漢的嫡支忠心耿耿,對林丹的話也是言聽計從,對于功伐索倫人的事雖頗有微詞不過還是照做了。
什么樣的領導帶什么樣的下屬。
無論是林丹汗還是塔什海,他們渾沒有想到,自己擊敗土默特、鄂爾多斯兩部之后又在兩部中進行了劫掠,事后兩部也只是出于對察哈爾騎兵的畏懼才勉強屈服于他。
擊敗兩部后無論是虎墩兔還是兩位大濟農塔什海、虎魯克賽桑都沒有放下身段去撫慰兩部,還是一味的威逼、壓榨。
恩威并施之道在虎墩兔那里是不存在的。
像這樣的部署,按照常理來說,塔什海應該嚴加防范才是,可是他卻渾不在意。
“黃金家族在草原上的絕對威信、絕對控制”似乎是一個魔咒牢牢地控制著虎墩兔、塔什海、虎魯克賽桑三人的思維。
他們難道沒有想到,喀爾喀三部、科爾沁、喀喇沁,包括遠在西域的衛拉特,都是蒙古人,彼等為何不搭理他們?
塔什海身邊這五千人是虎墩兔賜給他的本部人馬,也是目前這兩萬五千大軍里面唯一擁有甲胄的人馬,其中有兩千人穿著鐵甲、三千人也有皮甲,其它的兩萬人,包括剛剛納入察哈爾本部不久的阿拉克卓特部也幾乎是“裸身”的。
大隊很快便進入到了火山群地帶,由于山丘的阻隔,遠處打頭的杭高部已經消失不見了,前面的巴圖爾阿拉克卓特部騎兵也只看到了一個尾巴。
而后面的鄂爾多斯騎兵也在一里的遠處,恰好被一座火山擋住了。
“噠噠噠……”
一陣猛烈的馬蹄聲傳到了塔什海的耳朵里,他立即從昏昏欲睡的狀態中驚醒過來了。
“娘的,是那一部分不開眼縱容部下胡亂奔跑?”
他在馬上罵了一句,不過很快就感到不對勁,密集、厚重的馬蹄聲是從東西兩個方向傳過來的,自己并沒有在這兩路放置兵馬啊?
難道是地震?聽老輩兒人口口相傳的敘事詩,這烏蘭哈達一帶從前可是有過地動山搖、火龍噴出的景象的。
想到這里他不禁緊張起來。
不過他很快就釋然了。
不是火山爆發,也不是地震,而是兩部騎兵一東一西從兩側夾擊過來了。
一色的蒙古大帽,服飾也很整齊,自然不是他部下的騎兵。
索倫蠻子!
兩部騎兵數量都不多,都約莫在兩三千騎左右,塔什海雖然同虎墩兔一樣都是一根筋,不過在戰場上的嗅覺還是不錯的。
他一顆狂跳的心很快便穩定下來。
以自己本部的戰力能牢牢吸引住索倫蠻子,而前后的騎兵很快就能趕過來,屆時前后夾擊,必定能大破索倫蠻子!
來的確實是尼堪、蕭阿林兩部。
尼堪在東面,蕭阿林在西面。
“砰……”
還是熟悉的戰法,一千兩百龍騎兵向天空發出了一大陣拋射,一時整個戰場都籠罩在一片黃褐色的煙霧里,塔什海的騎兵與明軍戰斗過,但都是零星的戰斗,虎墩兔打破邊墻到宣大一帶劫掠時,城池、堡寨、墩臺無一例外是緊守,沒有一個敢出來與他們野戰的。
他們也聽到過槍聲、炮聲,林丹汗自己的騎兵隊伍里也有一部分配置了火銃,不過卻很少使用,像這么大規模的火銃擊發弄出來的動靜他們也是頭一次見到。
歷史上漠南、漠北的蒙古人真正見到大規模的火器部隊,還要等到幾十年后康熙年間衛拉特部入侵時才有——那時,與希瓦汗國、布哈拉汗國接觸頻繁的準格爾部已經擁有了大量的火器。
而火器在準格爾汗國與哈薩克汗國百年爭斗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也是雙方勢力增減的風向標。
驚恐!
除了驚恐還是驚恐,塔什海騎兵的無論人、馬都是一片驚恐,前面那團黃褐色的煙霧似乎就像一個能吞噬人的魔陣。
“砰……”
大隊的西側傳來一大陣密集的銃聲。
這下塔什海的大隊更加慌亂了,塔什海雖然還很清醒,不過卻控制不住四處亂竄的部下,他身邊的親衛雖然用銅質的長號吹響了召集援兵的信號,不過大隊卻完全陷入了一片慌亂之中。
“噠噠噠……”
這時,東西兩側各一千兩百飛龍騎出動了,東邊是阿克墩,西邊是蕭阿林,大隊騎兵刺穿了煙霧,向亂成一團的塔什海騎兵沖了過來。
塔什海的后陣,額璘臣很快便聽到了塔什海求援的號聲。
他正要下達加速前進的命令,卻被一人拉住了。
薩囊,以前鄂爾多斯萬戶的濟農,如今的左翼臺吉。
說起這薩囊可不一般,在后世被蒙古人尊稱為徹辰洪臺吉,實際上就是車臣琿臺吉,地位可不一般,林丹汗死后他歸隱鄂爾多斯,曾寫過《蒙古源流》一書,是《蒙古秘史》的絕佳傳承,被蒙古人稱為卓越的政治家、史學家。
“大汗,我覺得有些蹊蹺”
額璘沁卻有些不耐煩,“有何蹊蹺?我等若是救援慢了,被塔什海抓住了把柄,整個部族就要遭殃了”
“不然”,薩囊卻繼續抓住額璘沁不放,額璘沁也是無可奈何,此人是蒙古人里有名的智者,在鄂爾多斯的威望還高過他,卻一直甘心俯首侍奉他,自己也不能做的太過。
“大汗,若是有敵情,前面的杭高部為何沒有發出警訊?后面的古祿格也同樣如此,此地山丘縱橫,也不知曉敵人是從哪里過來了,稍有不慎我部便萬劫不復”
他見額璘臣有些意動,便趁熱打鐵,“大汗,漢人兵書說得好,‘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如此大的行動,塔什海卻蹉跎了近兩個月!此時,恐怕全天下的人都知曉大汗要攻打索倫人了”
“再者,察哈爾人征服土默特以后對該部的肆掠自己難道不清楚?此時就應該讓自己的人馬打前鋒,偵查敵情,卻讓在上次大戰中損失慘重的的杭高部打前鋒……”
“你的意思是杭高已經與索倫人勾結起來了?”
薩囊搖搖頭,“敵人是誰尚不清楚,有可能是索倫人,也有可能是喀爾喀人,勾結與否也不清楚,如果是索倫人的話,在探查清楚我等行軍的序列后也大有可能直接進攻塔什海的中軍所在……”
“吁……”,話音未落,只見一騎飛奔而來,在額璘沁、薩囊兩人面前勒停了馬匹,戰馬前蹄高高躍起之后重重頓在地上,激起了一片灰塵。
“大汗,不好了,后面的土默特人突然放棄了牲畜群,全速朝我等沖過來!”
“啊?!”
半日后,戰事結束了。
在親衛的護衛下,塔什海跑掉了,身邊還跟著幾百人。
在古祿格沖上來時,在薩囊的堅持下鄂爾多斯騎兵按兵未動,只是與古祿格部緊張對峙著,等戰事結束后才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尼堪帶著六千騎常備軍、土默特、鄂爾多斯兩部騎兵朝著青城方向追了下去。
沒有任何意外,倉皇逃到鄂爾多斯的塔什海,將鄂爾多斯、土默特、阿拉克卓特三部背叛的事情添油加醋地匯報給了虎墩兔。
虎墩兔此時再也沒有與索倫人大戰一場的勇氣了,還生怕索倫人渡過黃河殺到鄂爾多斯一帶。
沒有懸念,就如同歷史上一樣,在冬季來臨之前,虎墩兔帶著部眾開始了新一輪逃亡,他的目標是青海,那里有同樣信奉紅教的藏人。
尼堪追到青城后便停了下來。
興許是他穿越者偉大光環附身,原本歷史上一前一后逃亡青海的卻圖汗、林丹汗此時卻在阿拉善大沙漠相遇了。
說到卻圖汗,這里就要將察哈爾一些逃到東喀爾喀的部眾最近的情況說一說了。
前面說過,逃到喀爾喀的有烏珠穆沁、浩齊特、蘇尼特、阿巴嘎、阿巴嘎納爾五部,牧民不下萬戶,大部分被車臣汗收留了。
不過卻只有一小部分到了土謝圖汗的領地,土謝圖汗袞布自然不太樂意,西邊沒有任何斬獲的扎薩克圖汗素巴第更是怒火中燒,上次他能親赴克勒木和屯參加車臣汗就任汗位的大典,名義上是出于對哲布尊丹巴的尊重,更為重要的是“觀察哈爾牧民之虛實”。
幸虧在與尼堪的戰事車臣汗損失慘重,就算又加入了大量的察哈爾部眾也是堪堪與以前差不多,當時素巴第將自己內心的憤怒壓住了。
素巴第壓住了自己內心的憤怒,不過卻管不住自己的手下,同屬于格垺森扎子孫的卻圖臺吉的野心。
就在今年,他出兵襲擊了土謝圖汗部、車臣汗部兩部的南部,準備將一部分察哈爾牧民遷到他的牧地去。
結果被袞布、碩壘聯得大敗。
這下卻圖在喀爾喀待不住了,他也是信奉紅教的教徒,此時便想逃到青海去,與那里的紅教教徒匯合。
恰好碰到了抱著同樣目的的林丹。
兩部匯合之后勢力強大,靠近阿拉善大沙漠的杭高戰戰兢兢,趕緊向尼堪表達了依附的忠心,杭高一表態,古祿格、額璘沁只得也向尼堪宣誓效忠。
就這樣,原本強盛的土默特萬戶、鄂爾多斯萬戶輕而易舉落到了尼堪手里。
當然了,這些人也只是表面上依附,要心悅誠服那還是要有一段時間的。
尼堪自是掩飾不住自己內心的喜悅,立即將青城作為自己在漠南的另一處省城所在,將巴圖爾的阿拉克卓特部全部遷到原先靠近大明邊境的察哈爾駐地,又從土默特、鄂爾多斯、阿拉克卓特三部中挑選適齡精銳三千騎進駐青城。
將以前被明軍嚇怕了的大青山漢民重新遷到土默川(明軍騎兵曾突襲此處,焚燒了大板升城,遷回了不少漢民),與留在此地的漢民一起恢復了耕作,最后一清點,在大板升城的漢人工匠還有一千多戶,包括從山上下來的農戶加起來近萬戶。
尼堪在漢人中招募了兩千人做步軍,與三千騎兵一起駐扎在青城(此時,青城是蒙古貴族的居所,而大板升城是漢民的居所),將孫傳宇從親衛隊調出來鎮守此地。
幾乎在同一時間,就在皇太極確認了虎墩兔將要攻打尼堪時,他派出了大軍又攻向了朝鮮,這一次的進攻要比歷史上的第二次攻朝提前了幾年,而且也是速戰速決,皇太極親領兩萬騎在尼堪的注意力放到虎墩兔身上后猛撲朝鮮,大肆劫掠靠近遼東的平安道、咸鏡道。
在一個月的時間里虜獲丁口、糧草無數,在塔什海出兵之前便浩浩蕩蕩回到了遼東。
而虎墩兔的結局也是注定的,史載他于1634年死于天花,這是任何歷史意外都改變不了的結局。
他的生命還有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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