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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新命記 第一一四九章 拉扯
第一一四九章拉扯
進入十一月之后,就在楊振忙著利用短暫的戰爭間歇各種閃轉騰挪,以便搶運和安置更多關內災民到自己管內的時候,遼西的大佬們也沒有閑著。
經過將近兩個月的使者往返與極限拉扯,終于在十一月初達成了基本條款。
十一月初六上午,大凌河城東門內征遼將軍行營前院官廳外,甲士林立,戒備森嚴。
官廳之上,具體經辦議和事務的大明使節馬紹愉、陳新第兩個人,大馬金刀地在太師椅坐著。
他們身后站著兩人,正是洪承撰與祖思二人,分別代表著不同的方面。
而他們的對面,則站立著幾個頭戴暖帽、身穿長袍馬褂外罩貂裘的清虜議和使節,一個正使,兩個副使,還有一個多爾袞派來監督進展的王大臣。
清虜議和正使,正是其內弘文院大學士希福,兩位副使也沒有更換,仍是內秘書院學士覺羅伊圖,內國史院學士紐黑。
而被多爾袞派來監督議和進展的王大臣,也不是別人,正是跑完東線跑西線,秉承多爾袞心意一力主和的誠郡王碩托。
此時此刻,碩托心中相當不滿。
就在昨日,一直在廣寧城中等候錦州消息的他們,接到大凌河這邊的照會,告知他們最新的議和條款已近出爐,叫他們備齊印信盡快趕來面見。
碩托是第一次前來大凌河城,他原以為作為督辦議和事務的王大臣,會在大凌河受到重視或者優待。
但是,當他隨著希福一行人來到大凌河城后,不僅沒有見到薊遼督師洪承疇或者明軍大帥祖大壽,甚至連這兩人派出的使節他都沒能見到。
至于大明京師委派的使者,更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他們連人家是誰都不知道。
直到今天早上,他們早早來到征遼將軍行營外請見的時候才被告知,大明京師委派的使者還在錦州呢。
直到剛才,大明京師委派的使節才到,生生將他們晾在征遼將軍行營前院大半天。
結果,這還不算完,等到雙方終于碰了面,他堂堂一個郡王,竟然連個落座的待遇都沒有得到。
明朝的使者聽了對他的介紹,只是多看了他幾眼,此外就什么表示都沒有了,依然任由他站著。
這讓他氣不打一處來。
雖然他以前不得勢,但是也知道以前是什么樣。
哪怕以前他只是不得勢的閑散宗室,也有數不清南朝文官武將匍匐在他腳下搖尾乞憐,連自稱門下奴才的機會都沒有。
但是現在呢?
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啊!
他堂堂一個郡王,還是督辦兩國議和大事的王大臣,親自前來大凌河城議和,南朝禮儀之邦不僅沒有派出一個與他身份相當的重臣、大將相陪,甚至連個座位都不給,真是欺人太甚。
他有心拉下臉轉身而去,但是一想到大清國的處境,他就只能咬咬牙,壓下了怒氣。
因為入冬以來,大清國的內部形勢越發嚴峻,來自西邊蒙古部落方面和北方伊徹滿洲各部落的入貢請賞和歲賜的壓力,越來越大了。
甚至包括廣寧、鐵嶺、遼陽、盛京等地與興京后方的八旗丁口的祿米、鹽茶、藥材、鐵器、布匹與其他以賞賜發放的物資,也不得不開始拖欠了。
當然,多爾袞繼位后接管的國庫里面,并不是沒有足夠的金銀財帛,相反,他們并不缺真金白銀,包括什么人參、貂皮、東珠之類等藩屬貢物,也有大量的存貨。
但是這些過去相當貴重的東西,真到了吃穿住用行等各種生活必須物資短缺匱乏的時候,一個個貶值得厲害。
畢竟金銀珠玉再多,它們不能吃也不能喝,當它們換不了吃喝穿用之物時,與土石瓦塊也就沒什么兩樣了。
碩托在心里正自我安慰著自己,就聽見那個坐在太師椅的官員開口說話了。
“諸位,爾等請求議和之事,至今已經兩月有余,雙方使者往返已有四次。各項條款幾經審議,已有數稿。而今,我方已充分考慮爾等意見,做出重大讓步,并已議定最后之條款。爾等今日若同意,議和達成有望。若爾等仍舊不肯接受,則今后可不必再來。”
說出這個話的人,正是此次議和大明朝的唯一官方代表,新任兵部職方司郎中馬紹愉。
就在一個多月之前,兵部職方司郎中還是張若麒。
奈何這個張若麒一心主戰,死活不肯接手主持與清虜使者議和的事情,也就是不肯冒險為兵部尚書陳新甲背鍋,最后撂挑子不干,上書辭掉了職方司郎中一職。
而原本只是以職方司主事的身份在洪承疇軍前監軍督戰的馬紹愉,則主動抱上了陳新甲的大腿,臨危受命,連升兩級,成為了新任職方司郎中。
按理說,兩國議和這樣的大事,應該由內閣派員來辦,再不濟也該禮部派員來辦,怎么也輪不到兵部一個司的郎中坐鎮主持。
但大明朝的事情,往往就是這樣。
崇禎皇帝本人,考慮到關內形勢嚴峻,雖然已有心與清虜議和,但是又擔心朝野士林輿論指摘,表面上拿不定主意,實際上是希望有臣子主動挑起這個擔子。
事成之后,若是朝野認可,那么功勞是皇帝的。
可若是事情辦不成,或者朝野不認可,那么責任是臣子的。
但是到了崇禎十五年的時候,朝堂上的大臣們一個比一個油滑,都已經知道皇帝的這個辦事思路了,所以沒人主動站出來挑這個擔子。
畢竟,自從四月以來,關外戰場上捷報頻傳,而每一次崇禎皇帝都大加宣揚,搞得朝野之間人盡皆知。
這個時候,滿朝文武大臣不論哪個,要是主動上書提出應當見好就收與清虜議和,恐怕立刻就要面臨御史言官等清流大臣們的唾棄與彈劾了,更不用說主動挑起議和的擔子了。
至于關內剿賊戰場上的形勢,朝堂上的御史言官清流大臣們才不管那么多呢,而且他們也不信那些泥腿子流寇們能成什么大事。
所以,別說是內閣或者禮部這種清流大臣扎堆的地方了,就連兵部、戶部這種了解朝廷嚴峻形勢的部門,也不是所有官員都同意與清虜議和的。
所以,到最后,崇禎皇帝也只能先暗地里找一個了解形勢并且相對聽話的大臣來操辦這個事情了。
這個人就是陳新甲。
但是,對于與清虜議和這件事情,不愿意落人口舌的崇禎皇帝又不肯明發旨意,只給了陳新甲一個“口諭”。
陳新甲也不是傻子,在派了沈迅前往蓋州征求過楊振的意見后,幾經斗智斗勇之后,才從崇禎皇帝那里要到了授權他與清虜使者接觸談判議和的文字憑證。
隨后,陳新甲委派自己在京候任的兄長陳新第,帶著崇禎皇帝的上諭趕到了錦州,與愿意配合陳新甲挑起議和擔子的新任兵部職方司郎中馬紹愉一起開始了議和談判。
然而,由于陳新第手里沒有朝廷明發的旨意和詔書,他所帶來的上諭,也是崇禎皇帝直接下給兵部尚書陳新甲的。
這道上諭,沒有內閣的副署、未經過六科的認證,莫說其真假難辨了,就算它是真的,充其量也只是一道“中旨”。
當然了,洪承疇知道它是如假包換的皇帝口諭。
可是當他得知崇禎皇帝的態度之后,他也意識到了僅憑一條口諭處理此事的“危險性”,也不愿意在形勢大好的時候賭上自己的前途命運。
而且這條口諭,還不是直接給他洪承疇的。
所以,思前想后,他也不肯出面,只派了洪承撰居中奔走聯絡。
至于錦義伯祖大壽,出于自身利益考慮,他倒是有心出面主持,可是不論是崇禎皇帝,還是陳新甲,都沒給他這個“體面”。
但是陳新甲也知道,真要議和的話,也離不開祖大壽的配合,所以也寫了信,叫他派一個居間聯絡之人。
這人,就是祖思,或者說,就是祖澤潤了。
而光是這些人事上的內耗與安排,就耗費掉了大量的時間。
與此相應的是,已經在遼西軍中擔任監軍小半年了的馬紹愉,也同樣知道這件事情的棘手程度,事事請示匯報,唯恐行差踏錯,被人挑出毛病。
這樣一來,議和進程之緩慢,可想而知。
直到進入十月以后,河決開封的消息傳來,關內形勢嚴峻進一步惡化,朝廷壓力驟增,層層施壓之下,議和談判的進程才開始加速。
好在到了十月以后,清虜那邊也已經被磨得沒了底氣,也愿意做出一些讓步了。
于是和書條款終于有了雛形,幾經增刪改動之后,終于有了馬紹愉所說的“最后”版本。
卻說,馬紹愉說完話后,目視陳新第,見陳新第點頭,他又回頭去看身后站著的洪承撰和祖思二人。
這兩人雖無朝廷官身,但是卻分別代表著薊遼督師洪承疇和錦義伯祖大壽。
甚至他也隱約猜到,這兩人的意見恐怕也代表了金海鎮那位真正的大佬楊振。
他很清楚,如果他談下來的和書條款,忽略了金海鎮的利益,那么整個和書條款都可能是一紙空文。
甚至他本人都有可能面臨掉腦袋的危險。
好在最后形成的這份和書上面的每一條,都不是他拍板定下來的。
而且每一稿的每一條,都是經過薊遼督師洪承疇和錦義伯祖大壽的反復商議,才最后落筆形成的。
他知道沈迅與金海鎮那位大佬相熟,所以已經事先寫了信,叫人送去了山海關,拜托沈迅居中做些解釋工作,免得議和條款不如楊振之意,引起楊振的不滿。
實際上他倒是希望此時此刻,己方有人提出不同的意見,然后順便把責任攬過去,但可惜的是沒人出頭。
包括洪承撰和祖思二人,看見他投過來的目光,也跟沒有看見一樣。
馬紹愉見狀,想了想,最后還是從懷中取出來一摞紙來,伸手遞給了一直等候著的清虜議和正使希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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