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一章 哀悼

山中之人 第四百三十一章 哀悼

梨花開放，春風漸起，游子出城踏春。

在一座座墳冢前，悲傷無限，漫天紙灰飛舞，眼淚紛紛零落。

日暮時分，笙歌繚繞，楊柳依依，人歸后，柳邊流鶯飛舞，整個青州顯得一派萬木向榮、生機無限。

清玄等人乘坐著仙舟，經歷了這一整天日出日落，看著白云之下平和安定的青州，每個普通人手中都拉著一只紙鳶以放飛晦氣、祈禱一切順遂。

“大哥哥，他們這是在干什么，為什么早上的時候還悲傷無限，這晚上卻又顯得歡樂輕快。”

小漁在一大早的時候就看到清玄和清塵兩人，在船邊注視著仙舟之下的九州大地，她好奇之下也跟著觀看了一整天。

“南北山頭多墓田，清明祭掃各紛然。紙灰飛作白蝴蝶，淚血染成紅杜鵑。

日落狐貍眠冢上，夜歸兒女笑燈前。人生有酒須當醉，一滴何曾到九泉。”

清玄沒有回答小漁的提問，而是緩緩念出一首前世聽過的詩，在這一刻他想到了很多，在仙舟上他看到青州大地之上的無數墓碑，有普通人的，有修仙者的，還有那些連名字都沒有的。

但是在這天，每個人都在一座座墓前祭拜，不管是有名還是無名，這里面不止有著他們的祖先，還有著一位位在九州浩瀚長河之中，為了守護他們而戰死的修仙之人。

他們踏入仙道，本該追尋長生，坐看云卷云舒，笑談古今未來，但是他們為了延續人族不斷的香火，紛紛投入一場場朝不保夕的戰役之中。

在師父給的九州初解之中，清玄見到過這么一句話，是一位太古人王所言，那時候正逢妖族勢大，修仙者們占據著下風。

在一次一位人王部落被圍攻的時候，發生過這樣一件事。

那時候有一位妖王站出來，揚言人王只要打開洞天世界，給它們一批普通人族血食，它們就退出那位人王的領地，不然就殺光所有在洞天之外的修仙者。

然而就是這種舍棄弱小，保存強者，在妖族看來在正常不過的交易，卻遭到了那位人王的言辭拒絕，當時那位人王只說了一句話:“不管強者弱者，他們都是我人族同胞，我們可以滅亡，但是我絕不會拿我的族群來做交易的籌碼。”

在妖王遭到這位人王的拒絕后，惱羞成怒之下，直接覆滅了整個部落與妖族抗爭的人族修士。

那時候人王的洞天，還是領地形式，很多修士都能打開，但是至始至終，直到戰至最后一兵一卒，都沒有一人想過要打開人王的洞天，來換取自己的生命。

雖然最終這位人王的部落滅亡了，但是他卻成功的為人族留下了無數的薪薪之火，待其它部落的人族趕到之后，打開了他的洞天。

他洞天之中的所有人出來的第一件事，就是都紛紛痛哭流涕的跪在地上，向這次消逝的修士們悼念，祭拜，同時那位人王的那種精神，也在整個人族中流傳開來。

“他們是在哀悼親人，還有因為守護他們而逝去的仙人，因為有著一顆感恩之心，他們忘不了那些逝去的同胞，所以悲傷。

他們笑，是想告訴那些逝去的亡靈，他們的堅持沒有白費，如今的九州已經成為了他們夢想中的樣子，甚至更加繁華昌盛。”

清玄沉思良久之后，才回答了小漁的問題。

這一路走來，他見過太多觸目驚心的畫面，不管是當初因為魔修來襲，死戰到最后一刻也要護住沿海小鎮居民的齊天門師兄弟三人。

還是以自身鎮壓污穢之物萬年的水魂長定，以及剛剛結束的寶瓶鎮一事，這些不管是逝去的，還是幸運活下來的，都有一個相同的特點，有一顆舍生取義之心。

就以寶瓶鎮來說，在清玄他們到來之前，如果落霞門的那些修仙者不是想要把那些邪魔限制在一地，不讓它們危害更多的人，在鎮民滅亡的那一刻，他們就能像傳訊的那名弟子一般，直接逃出去。

但是他們卻沒有選擇逃生的希望，而是在最后關頭，選擇了開啟隔絕結界，封一鎮而保整個青州不遭受邪魔侵蝕，最終落得被邪魔吞噬，因為身上元氣的關系，他們連尸骨都沒有留下。

“山河同悲，銘記歷史！哪有什么歲月靜好，不過是有人為我們負重前行。”

清塵從小到大都站在一個較高的起點，在皇宮的時候，她見過無數只武者的軍隊，在一座座城鎮之外駐扎，為普通人抵擋力所能及的傷害。

成為修仙者，又在仙門的教導下了解了一位位在默默無聞中，為守護眾生而犧牲的同道，但是他們卻從來沒有過怨言，反而是一批接一批的做著同樣的事。

人人都道仙的理智，但是為什么在生死面前，他們卻如此愚不可及，而她自己同樣也是如此，清塵直到現在也不知道為什么。

“愿逝者安息，愿生者奮發，愿九州昌盛！”

小漁在聽了清玄的解釋后，也明白了那些人為什么早上哭，下午笑，不由自主的學著那些普通人，雙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詞道。

就連玄武和小白，此刻也被幾人的情緒感染，雖然還是不太懂為什么，但是也都學著小漁閉上眼睛，開始哀悼。

九州各處。

在這一天，只要是沒有陷入不知歲月閉關狀態的所有修行者，都停止了手頭的事情，或提著酒壺坐在空無一人的山頭，呼喚著曾經并肩作戰的好友。

又或者輕輕撫琴，懷念那逝去的知音，看著琴對面那空落的蒲團，充滿哀思，良久沉默不語。

“季鋒，今年我又來看你了，這次我和千琴一起來的，她已經完全恢復了，你不用在擔心，這是你最愛喝的桃花釀，這可是我辛苦前往荊州尋的，我自己都不舍得喝，我夠意思吧。”

豫州，聞長東坐在一座山頭，對著一座墓碑說道，千琴則是站在一邊，默默無言，季鋒過世四年，這還是她第一次前來。

“陽華師兄，建明師兄，子明師兄，我和沿海小鎮的所有居民，來看你們了，你們看，這是居民們送給你們的禮物，你們喜歡嗎？”

荊州，一座不高的山頭上，一名身穿齊天門道袍，有著金丹期修為的修士和一群沒有修為的普通人，站在三座墳頭之前，燒著一張張紙錢和元寶蠟燭默默的說道。

“青陽宗的仙人們，我們來看你們了，現在夢云宗主閉關，我們上不來，就在這里來祭拜了，還請仙人們安息，我們會永遠記住你們的。”

青陽宗山門之下，方圓百里無數的漁民都紛紛站在青陽宗山門之外，叫著以前幫助過他們的那些青陽宗弟子的名字。

像這樣的事情，九州界到處都在上演，他們這一天沒有做任何事，只為哀悼逝去的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