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八章 應劫

地球最后一位仙人 第五百零八章 應劫

清晨。

一縷陽光刺破了眼前的黑暗，李雙陽轉動著眼球，緩緩睜開了雙眼。

李良就坐在床邊的凳子上閉目假寐，蘇琴和張愛玲則是背靠背擠在隔壁的空床鋪上，在李雙陽醒來后，當他看到兒子時，他莫名產生了一種陌生的距離感，就好像他從來都沒有真正了解過李良一樣。

幾乎就在李雙陽的目光落在看到李良之時，李良心有所感，隨之退出了假寐狀態，他睜開雙眼看向父親：“醒了？感覺怎么樣？”

“良…良蛋兒……”李雙陽恍恍惚惚看向了四周：“我這是在哪……”

剛醒來的李雙陽顯然還沒想起來發生了什么事。

整個人都處于一種斷片的感覺。

“……哎？”蘇琴迷糊著揉了揉眼睛。

她和張愛玲整晚上都守在病房里，片刻不敢離開，精神早已疲憊不堪，但由于記掛著李雙陽，兩人的神經始終緊繃著，病房里稍微有點動靜就把她們驚醒了過來，兩人看到李雙陽竟然恢復了意識，頓時驚喜望外。

“快去叫醫生！雙陽醒了！”蘇琴激動的喊了一聲。

聞言，張愛玲毫不猶豫的就沖出了病房，以一種半百老人不該有的速度直奔醫生辦公室，而在病房這邊，蘇琴起身來到病床旁邊，睜著布滿血絲的眼睛，湊到李雙陽面前急忙問道：“雙陽你這會兒感覺咋樣？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在看到蘇琴湊過來時，李雙陽的瞳孔縮了縮，下意識蜷縮身體躲開了蘇琴：“呃……”

在李雙陽的印象中，他從沒見過這個女人，對方好端端的突然貼過來，把他嚇了一跳，偏偏李雙陽這會兒包的跟粽子一樣，渾身酸軟無力，躲都躲不開，于是他求助性的看向了兒子。

看到李雙陽露出這個反應。

當時李良就有種不太妙的預感。

“媽，你先往后退點。”李良叫住蘇琴把她攔在了身后。

等蘇琴離遠，可以看到李雙陽的神色明顯放松了些許，不過很快他又疑惑的看著二人。

不對啊，李雙陽仔細打量著蘇琴的臉，他努力從腦海中尋找這張臉的記憶，可不管他怎么回憶，這張臉始終與他記憶中的任何人都對不上號，就像他在昏迷時夢到的妻子，雖然知道有這么一個人，但就是看不清臉，也想不起來妻子到底長啥樣。

這是頭部受到重擊后產生的解離性失憶與記憶認知障礙。

從李雙陽的癥狀來看，他應該是記得自己有個老婆的，但卻想不起來老婆的五官容貌了，至于其他方面的記憶是否受到影響還暫時沒法確認，李良示意父親先好好休息，然后他把母親帶到病房外，小聲與母親說出了父親的狀況：“我爸可能不記得你是誰了。”

“啥？？？”蘇琴的聲音一下子拔高了八度。

不光是蘇琴震驚于李雙陽的情況，殊不知病房里的李雙陽比她更震驚，門外的陌生女人居然是良蛋兒的媽媽，那豈不是說她就是自己的老婆？開什么玩笑，一個見都沒見過的女人居然是他老婆，還給他生了個兒子？

這可比當頭挨一悶棍還要來的震撼。

門外，蘇琴錯愕的追問道：“你爸他…他失憶了？”

“倒是沒有完全失憶，他明顯還能認得出我。”李良沉思了片刻：“他的癥狀更像是斷片后的解離性失憶和短暫記憶認知障礙，他并沒有忘了自己是誰，但他一時半會兒恐怕是想不起來昏迷前發生過什么了，包括你在內。”

李良的鎮定自若漸漸安撫下了蘇琴的焦躁情緒。

她不知不覺開始依賴起了李良：“那、那咋辦……”

“他已經沒啥事了，接下來你們只管聽醫生的安排就行。”

既然父親已經醒了過來，那么就代表這里暫時不需要李良親自坐鎮看護了，然而當他正準備走時，病房里的李雙陽忽然喊了一聲：“良蛋兒？”

李良看了一眼病房的房門。

“你留下來陪他吧，我去辦點事。”李良沖著母親交代了一聲。

張愛玲還沒帶醫生過來，蘇琴也不可能丟下李雙陽一個人，她見李良竟然扭頭就走，于是她急忙追到走廊路口追問道：“你干啥去？回來！喂！你去哪？良蛋兒！李良！！”

聽到外面的動靜，不知怎么的，李雙陽身體里憑空涌現出一絲力氣，他扯掉貼在身上的監管，跌跌撞撞下了床，追出病房試圖去喊住李良。

“我在哪……”

“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不！良蛋兒，別走！”李雙陽隱約感覺到李良可能會去干出什么超出他這個父親掌控的行為，他不敢放走李良，只能踉蹌著步伐扶墻走出病房，去追兒子。

蘇琴見到丈夫居然在重傷的情況跑下了床，頓時嚇得趕緊回來扶住丈夫，生怕他栽一跤，然而李雙陽根本不認識這個女人，哪會在乎對方的好意，他甩開蘇琴的胳膊就朝著走廊窗戶靠去。

從這個位置上，李雙陽剛好可以看到李良走出急診中心。

追上他又能做得了什么？

要成為拖累他的累贅嗎？

恍然間，李雙陽產生了一種怪異的既視感，就好像昏迷期間似乎有人對他說過什么話，此時看到李良即將融入人潮之中，他喊到了嘴邊的聲音又被他咽了回去，兒子的果斷與沉穩，根本不需要他這個當父親的來操心。

“原來，沒長大的人……是我啊。”

與此同時。

剛剛走出醫院的李良，緩緩抬頭，看向了遠方的天際線。

踞神棲于上丹田一動不動，躋神宿于下丹田沉默無聲，一個身披黑色罩袍的青年則是端坐于李良的中丹田，透過李良的雙眼，遙遙眺望著數十公里外酒鋼廠的方向。

身披罩袍的青年正是李良第九次轉世的形態，李凡。

李凡早已經死了，如今還在維持這幅模樣的乃是李良最后一道陽神——躓神。

躓神從來不肯主動現身，同時躓神也沒有獨立的固定形態，只會在前世的幾個形象之間來回切換，當躓神切換到“李凡”的形態時，他的思維邏輯便會倒退回“李凡”的模式，以“李凡”的方式去思考問題。

原則上躓神是不能主動干涉李良思想的。

畢竟他只是一個觀察者與記錄者。

“回顧記憶線程。”

一連串的記憶畫面從黑袍青年的眼中快速閃過。

海外黑幫得知曼曼是柳巳月的孩子，于是潛入內地綁架曼曼，計劃以此威脅柳巳月，隨后李良跟蹤車輛尾隨至郊外擊斃綁匪，緊接著田莉莉與柳巳月先后來到大陸，期間柳巳月趁機與楊氏家族了卻了一筆舊賬，后來田莉莉的父親為感謝李良關照她女兒，送給李良一柄青銅古劍。

青虹。

“已捕捉關鍵線索——青虹劍。”

“開始追溯青虹劍因果線程。”

青虹劍本是一柄歷史遺留下來的凡物，性遠遠大于實用性，在經歷過活死人大亂之后，李良意識到兩個徒弟缺乏護命神通，于是便把沖星之力與約束之力拆分開來，各自凝練成兩種不同的兵器，其中代表著約束之力的便是青虹劍。

因果線的波動其實從這里就已經開始了。

處于無魔力并且靈氣斷絕的地球，原本不該誕生修真文明的產物，因為這不合理，這與地球文明的技術體系形成了悖論，由于當時李良刻錄劍紋時抽取的能量來自天外，并未采用地球本土的能量，因此帶來的連鎖反應較小，后來形成的劫數，也僅限于曼曼在學校炫耀寶貝跟同學發生沖突的程度，微不足道，但是劫數卻已真實發生了。

“開始推算青虹劍因果循環。”

又是一連串虛幻的影像從躓神眼中閃過。

這次熔鑄青虹劍時，李良選用的材料是從地衛軌道上打下來的一顆人造衛星，選用的能源是翠華山本土的生機能量，本地原居民找到了李良熔鑄劍胎的余留殘骸，帶回去研究后發現材料十分優異，便想復刻這種材料，于是就有了本土鋼鐵行業計劃改革。

其中酒鋼廠就是因為復刻不出材料導致第二年被縮減財政，接連影響到工人被迫下崗，進而引發了后來的沖突，以及李雙陽的重傷。

“推衍青虹劍因果變化。”

躓神眼中再次閃過一段虛影。

如果當時李良熔鑄完后，處理了現場剩余的鐵水，之后會衍生幾種可能性較大的分支線。

推衍一，李良把鐵水冷卻后埋入地下，原居民會通過探測儀器找出殘骸，重演如今的結果。

推衍二，李良把鐵水發射到太空中，這與李良的原則相悖，強行干涉的成功率極低，容易引起李良的主觀思維反彈，即使強行干涉成功，發射到外太空的磁化金屬會在某個周期后形成獨立磁場，從而破壞地外臭氧層。

推衍三，李良把鐵水扔到某個不知名的野外，原居民遲早會發現這種金屬，重演以上結果。

推衍四，李良把鐵水主動交給原居民，并鄭重告誡原居民謹慎處理，原居民有較大概率不會聽取告誡，并會反向索取更多優異材料與熔鑄技術，如若無法交換利益就會反目成仇。

推衍五，李良把鐵水全部熔鑄到青虹劍中，劍身重量會突破到五百斤以上，由于青虹劍質量過大，有較高幾率在修行期間對柳曼產生致命威脅。

“預測行為方案。”

躓神瞇了瞇眼睛。

方案一，什么都不做，順其自然，那么接下來青州省整個鋼鐵行業都會受到牽連與動蕩，成千上萬的鋼鐵廠工人有較大幾率會因此而下崗失業，這會導致青虹劍的因果轉嫁至平民百姓，使百姓分攤劫數。

方案二，嚴厲警告原居民，不惜武力脅迫原居民停止研究修真文明的熔鑄技術，這會導致李良挺身而出應劫，獨自背負青虹劍的劫數，原居民將與李良的關系下降到仇視，但在短時間內可以遏制因果線程繼續衍化下去。

方案三，主動交出約束之力的熔鑄技術，要求原居民停止當前大規模動蕩的改革，此舉相當于邀請原居民與李良一起應劫，用熔鑄技術交換原居民一起分攤青虹劍的劫數，原居民與李良之間的關系會在短時間內上升，但會在后期迎接的過程中，局勢將會回歸到推衍四的結果，取一時之安寧，飲鴆止渴。

不論哪種方案。

躓神都得挑選出其中的一種，然后交給另外兩道陽神去評判方案的可行性，最終由他們三位陽神一起去推動李良執行，不然下次再出現劫數，可就不是曼曼跟同學打架，或者父親差點被一棍子當場打死這么簡單了。

連鎖反應帶來的影響力會呈幾何式增幅。

越到后面因果線反饋的劫數就越可怕。

必須盡早應劫才能阻斷因果的衍化。

“篩選最優方案。”

躓神的目光空洞了一瞬。

同一時刻。

“……”李良看向天際的目光微微一閃。

他一言不發的回了家，脫掉睡衣，換上平時的便裝，然后去曼曼家里把青虹劍取了出來。

找了個偏僻的角落，李良抓著劍柄飛上了天空，然后被青虹劍拽著一路飛向了東郊郊外，之前李良曾去過一次酒鋼廠，他按照記憶中的方位，沒用多久就從兩千多米的高空鎖定了酒鋼廠。

兩千米的高空上。

李良隨手就把青虹劍朝著工廠區域扔了過去。

約束之力的磁場令劍身垂直下墜，而失去了御空之物的李良也是跟著開始掉落，他在墜落過程中，腳尖踩到了青虹劍的劍柄末端，陪著青虹劍一起從兩千米的高度向鋼鐵廠墜落。

青虹劍下墜的速度越來越快。

而劍身也在下墜的過程中越來越大。

十米，二十米，五十米，青虹劍最終變成了一把高達61米的青鋒巨劍，李良站在劍柄頂端，他腳踩著巨大的青虹劍，如彗星隕落一般墜向了大地。

“你們不是想要青虹劍的熔鑄技術么？”

“好，我給你們，就看你們接不接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