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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燼之銃 第一百零四章 遂發槍
又是新的一天,新的工作,新的生活,舊敦靈依舊是那熟悉的模樣,細密的雨絲落個不停,也不知道何時才是個頭。
洛倫佐乘上了馬車,而這時洛倫佐才發現奧斯卡這個老家伙居然有幾分健壯,可能是被寬松的衣服遮掩,這個家伙實際上龐大腰圓。
狹窄的空間里勉強擠下了三個人,洛倫佐坐在車門旁,一只手按在扶手上。
“所以你要親自去一趟,這可能有危險。”奧斯卡問。
洛倫佐的反應很奇怪,奧斯卡怎么也沒想到洛倫佐會對那個雪爾曼斯如此的感興趣,而洛倫佐似乎也不打算解釋什么,上車后便一直保持著沉默。
“我離開后,繼續讓馬車前進,最好越久越好。”
洛倫佐突然說道,緊接著他將車門推開了一道縫隙,似乎下一秒就會一躍而出。
此時馬車已經駛入了繁茂街道,雖然還下著雨,但五彩斑斕的雨傘與馬車擠滿了街道,就像一道涌動的河流,這是洛倫佐故意選的地方,只有在這里他才能擺脫那些監視,雖然不清楚他們是否還在看著自己,但小心點總歸是沒壞處。
半個身子已經傾了出去,就像伺機而動的獵豹,不過就在洛倫佐要躍出的前一刻,他突然轉過頭,看向了坐在最里面的塞琉。
“他可不是什么好東西,他說的話最多只能信一半。”
這是對塞琉說的,小姑娘有些不理解洛倫佐為什么要突然說這個,而一旁的奧斯卡則尷尬地笑著。
這算得上是非常時期,不然洛倫佐可不會就這么輕易地放過奧斯卡,不等她想追問什么,在與另一輛馬車交錯間洛倫佐閃了出去。
他盡力壓低著頭,在數不清的傘花下前行,接著步入彎曲的小巷里,試圖擺脫那些潛在的追蹤者。
舊敦靈,郊外。
雪爾曼斯坐在椅子上,呼吸著這雨后清新的空氣,微涼混著青草的芳香,土壤之下生機勃勃。
他從來都不喜歡英爾維格,作為虔誠的信徒,他唯一的家便是七丘之所,可很罕見的,在這雨后,這清涼寂靜的感覺俘獲了雪爾曼斯,他難得在他鄉之處找到了舒心的地方。
這里雖然也歸屬于舊敦靈,但因為是遠郊的原因,沒有鋼鐵與蒸汽,沒有那些嘈雜的機械聲,這里的一切就像百年前,沒有絲毫的“現代感”。
天空不再壓抑,銀灰的云層后透露著金黃的光,瑩綠的鮮草一直蔓延至視線的盡頭,如果不是太老了,雪爾曼斯很想騎上駿馬在其上狂奔。
“啊……感覺真不錯。”
他用力地呼吸著,流亡的生活,還有這與凈除機關談判……太多的東西摧殘著他的意志,給其施加壓力,如今在這個偏遠的地方,他終于獲得了些許的安靜。
在與凈除機關初步合作后,雪爾曼斯便被轉移至了這里,為了表現相互之間的誠意,雪爾曼斯配合凈除機關的工作,而凈除機關也允許他攜帶自己的護衛,除去少部分的監視者外,這里有的全部是流亡者的勢力。
“雪爾曼斯卿……”
侍從從一旁走來,為雪爾曼斯披上大衣。
舊敦靈的寒冷是如此之深,即使是春曉依舊如此。
“雅格啊……你的腿看起來好多了。”
雪爾曼斯看了一眼他,在之前搜集《啟示錄》的情報中,雅格與洛倫佐在鼠巢內交手,他這個普通人面對獵魔人毫無抵抗力,被洛倫佐一劍斬傷了腳裸,如果不是薩利卡多公爵的馬車救了他,他可能早就死在了洛倫佐的劍下。
“還可以,只是這個天氣,時不時還會作痛。”
雅格拄著拐杖,看起來有些狼狽。
這是一座很久沒有人居住的小莊園,在短暫的整理后成為了雪爾曼斯目前的居所,這里遠離舊敦靈那混亂的旋渦,又處于凈除機關的監視下,而且雪爾曼斯還算喜歡這里。
“真沒想到異鄉會是這樣,你也是第一次來到英爾維格吧,雅格。”雪爾曼斯問。
在尚未分裂流亡時,雅格便是他的侍從了,在新教皇加冕后發生了很多事,雪爾曼斯這些反對的樞機卿輸的慘烈,能從翡冷翠里帶走的東西少的可憐。
雅格對于雪爾曼斯很忠誠,是少數愿意和雪爾曼斯一起離開的人,也因此深受雪爾曼斯信任。
“是的,這里和我曾想幻想的完全不一樣。”
“那是更好,還是更壞?”
“我……我不知道該怎么形容,似乎所有的好壞都被加深了,這里先進、生機勃勃,可天空卻像鐵幕般,沉重陰冷,所有的苦難與欣喜都被放大。”雅格說。
“是啊,可這也是人們所追求的,更大的貪婪,對應著更大的苦難。他們說這座莊園的主人便是這樣,時代在進步,固守這些土地的財富只會被一點點的拋棄,因此他賣掉了這里,帶著錢與欲望去了舊敦靈。”
雪爾曼斯在柔軟的草地上前進著,留下淺淺的腳印,他的速度很慢,好讓拄著拐杖的雅格能跟上自己。
“不過他看起來失敗了,不然他早就回到了這里。”
雪爾曼斯有些惋惜地說道。
沒有人愿意離開家鄉,或者說離開了便不再回來,他也是如此,彌格耳曾這么評價過他,雪爾曼斯是樞機卿里最沒有志氣的一個,他只想窩在那神圣的教堂里一直到死,如果能和歷代的教皇埋葬在一起就更好了。
對此雪爾曼斯很少反駁什么,他也從未把自己的那些想法言明。
說到底,所謂的樞機卿也不過是掌握權力的信徒而已,那么作為一個信徒虔誠到死,又有什么錯誤的呢?
他想不通,也不明白為什么權力是如此的誘人,能令彌格耳直到今日,依舊在試著與新教皇對抗。
他們都是有著不同理由的人,恰好有個同樣的敵人令他們團結在了一起。
“凈除機關的人還沒有離開嗎?”雪爾曼斯突然輕聲問道。
雅格則裝作什么都沒有發生的樣子,小聲地回答。
“他們只留下了寥寥幾個人,說是協助我們聯絡本部,不過也是另一種監視,但他們確實給了我們充分的自由度……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不可以完全相信凈除機關。”雪爾曼斯拉緊了大衣,繼續向前邁步。
“我們尚不清楚翡冷翠的使團帶來什么樣的許諾,可能明天凈除機關就會因為更大的利益,把我們拱手讓給那位新教皇。”
老人陰著臉,雖然是位虔誠的信徒,但這不代表他的腦子就只有那些信仰。
福音教會是個復雜的組織,以所謂的神明將人類團結起來,有人是真誠的信徒,也有人是權力的傀儡,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小心思,沒有點警惕心,雪爾曼斯可不會這么輕易地成為樞機卿。
“他們會這么做?”雅格有些不敢相信。
“別小瞧利益的力量,如果不是因為這些,圣堂騎士團又怎么會叛變,安東尼又怎么會與我們為敵,雖然不清楚新教皇究竟許諾了他們什么,但那確實打動了他們,為此他們將我們視為異端,這么久后依舊在追殺著我們。”
“只希望彌格耳不要讓我失望了。”
雪爾曼斯嘆息著,他轉過頭看著雅格,那渾濁的目光有著些許的傷感。
雅格雖然有些遲鈍,但那很久之前的預感便早已告訴了他真實的情況,他有些猶豫地問道。
“實際上……我們被拋棄了,對嗎?”
這是種質疑,對當下所有的質疑,可雅格還是忍不住地問出來,明明他們藏的很好,但又與凈除機關合作,這太突然了,也太反常了。
“彌格耳需要的是一支能反攻七丘之所的軍隊,而不是一個老得快死的信徒,我們對于他早就沒什么用了。”
雪爾曼斯很清楚自己的定位,實際上那時他也不想這樣做,可他已經無路可走了。
新教皇不會放過自己的,身邊的彌格耳是他唯一的希望,這是個令人難以抉擇的問題,就像一個要溺死的人,即使是那荊棘會把自己刺的滿手是血,他依舊會牢牢地抓住它。
“而老家伙唯一的用處就是試錯,這也是為什么是我們和凈除機關談合作的原因,這只是一個試探,我們即使是死了,對于彌格耳的計劃也沒有影響。”
雅格的臉色難看了起來,這些是他不可以知道的情報,一旦透露出去可能還未等凈除機關動手,他們內部就分裂了開來,可雪爾曼斯還是說了出來。
雅格突然覺得被人信任也不是件好事,如果不被告知這些,可能他現在也沉浸在那希望的狂喜里,而不是這突然的擔憂。
“我們該怎么做?”雅格問道。
“該怎么做?維持現狀就好。”
雪爾曼斯似乎對于這些都毫不在意,他目光看向另一邊,那是馬場,有幾匹白馬正享受著這這青草,看他那表情仿佛想策馬狂奔一樣。
“您……這真的可以嗎?”
雅格怎么也想不明白,雪爾曼斯會這么輕易地接受這一切,彌格耳這是在用他的命做試探。
“還能怎么辦?”
老人見鬼地笑了起來,一瞬間雅格也有些不清楚老人的意圖了。
“我們在幾十年前、幾百年前就是英爾維格的敵人了,福音教會以獵魔教團的無力威脅著諸國,他們都渴望從我們的束縛中擺脫,如今英爾維格做到了,凈除機關步入我們的眼中……你覺得他們會真的幫助我們嗎?
說到底他們現在幫助我們也只是為了對抗新教皇而已,他們不會毀滅福音教會,只會讓其永遠的陷入混亂,再無威脅到他的可能。”
雪爾曼斯活很久了,久到他曾是和美第奇樞機卿是一個時代的人,見證了那偉大的黃金時代的落幕。
雖然只是虔誠的信徒,但雪爾曼斯多少也懂得那所謂的計策與陰謀。
“沒人會真正的幫助我們,除了彌格耳……雖然他也只是想當教皇而已,但至少他的目的和我多少有些重合,我們是一條路上的人,除了他還能信任誰呢?”
雪爾曼斯的語氣突然狠辣了起來,蒼老的軀體下充盈著怒火。
雅格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這雨后的風也陰冷了起來,令他不由的發抖。
“唉,人這一生可能就是這樣了,我已經不企圖獲得什么更美好的,只希望能死的安眠。”
老人突然又弱勢了下來,蒼老的面孔下,眼瞳深深的凹陷。
他將手伸進了懷中,取出了一把做工精細的遂發槍。
簡直如同工藝品一般,棕紅色的木質上用黃金勾勒著花紋,黃銅色的槍管上銘刻著圣言,似乎備受時光的洗禮,雖然雪爾曼斯對其保養的很好,但多多少少還是能看出那殘破的瑕疵。
老人目光里充滿了懷念,輕輕地撫摸著它,似乎能從其上回憶起那黃金時代的輝煌。
“其實我也是個老頑固了,一直拒絕新事物,明明那些新式手槍都要比它好用,可我就是舍不得,就放棄了它,就連同我那過去也一同放棄了。”
命中率不高,換彈麻煩,作為武器的它被視作可笑的藝術品被擺在展臺上,可在很久之前,它也曾是戰場的主宰,雪爾曼斯便是用它處死了一個又一個的異教徒。
可現在他老了,因為老去,換彈時干枯的手都在顫抖,而這武器也如它一樣,一同被時代淘汰了。
雪爾曼斯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些還在吃草的馬兒,凝望之后緩緩地轉過頭,朝著莊園走去,這一次他沒有在等雅格,雅格費力地拄著拐杖,試著跟上他。
遠方傳來火車的汽笛聲,鐵路覆蓋了英爾維格領土的每一處,就像纏繞大地的蛛網般,濃重的蒸汽從轉動的機械下溢出,男人站著火車頂上看著那在瑩綠色草地盡頭的莊園。
空氣里還殘留著水汽,它們撲打在洛倫佐的臉上,冰涼的感覺令他精神了不少,緊接著他一躍而下,風托起了他的大衣,露出了其下的槍與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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