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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指門魔 第一百零九章 絕境
這個世界不是由邏輯構成,而是由無數碎片構成。就像每天經過那個青花大瓷瓶卻熟視無睹,只有當它“咣當”一聲散落地上并由碎片通過腳底板、中樞神經傳遞至大腦某個部位,才會痛苦地刻成硬盤。
抗韓失敗之后,發生了三件事。
第一件事是在抗韓前,楊一民下令“封殺”了一雙耐克球鞋。哪怕耐克公司的工作人員不停地闡述耐克球鞋的好處,但第二天只有王棟一人穿著耐克。
第二件就是在賽前,三個國內女大學生來到酒店外通宵等候簽名,但被國足的保安撕了簽名本。她們只能在酒店大堂的沙發上和衣而臥一晚。
沈祥福知道這件事后眼睛都紅了,開會時對著球員怒道:“你們對得起球迷嗎?”
最后一件是在總結失利時,沈祥福說道:“王棟那個球其實責任很小,張耀坤、安琪都有責任。大坤的責任是沒有封住進攻路線,安琦是沒有防住后點包抄的進球隊員。”
這件事在隊里引起了巨大的反響,不少球員都對記者說:“完了,現在開始找替罪羊了,這樣真的很寒心!”
領導們關心這些瑣事,而球迷和媒體關注的“泄密事件”卻無人報導。
之前韓國隊金鎬坤在接受采訪時得意地說:“我敢打賭,明天國奧的陣容將是這樣...替補隊員是這樣...”他甚至說出了誰會在下半場替換誰,哪個位置最先換人。
第二天的比賽進程就像金鎬坤導演的一樣,當沈祥福知道這一切,已經兵敗。
但這件事還是被壓了下來,因為這種賽前“出賣”情報的事,記者沒少干過。
和大馬比賽前的這段時間里,領導們頻頻駕臨武漢講話。
段屎結講的是“對足球事業要有愛”;肖添講的是“不要怕壓力”;眼屎多發表了著名的一席告球迷宣言,流著眼淚對球迷說:“我一直把你們當兄弟看。”說完還鞠了躬,大家一齊抱頭痛哭。
而關于眼屎多為什么要特意趕到武漢流眼淚,在朝在野有幾種猜測:一種是老袁罵了眼屎多,讓他必須給球迷一個交待;一種是“眼屎多可能要下課,這是他真實心理的流露。”
3月20日,國奧在武漢體育中心將進行了奧運會足球亞洲區預選賽a組第二輪的第二場比賽。
武漢的氣溫只在7度左右,而且雨也一直在下個不停,現場的武漢體育中心上座了6萬余名狂熱的球迷。
國奧和大馬的狀況都不是很好,國奧輸給了韓國,大馬則輸給了伊朗。
這場比賽,國奧與上一場負于韓國國奧隊時有明顯不同,孫祥以及胡兆軍等國奧老將頂替了張寶峰陸峰等球員重返。
第20分鐘,孫祥主罰角球。他開出了一記極佳的前點球,徐亮在人叢中猛然殺出,迎球一頂,將球狠狠地砸入了網窩。
1比0!
5萬球迷歡聲雷動,徐亮興奮地掀起球衣單手指天,這是“沈家軍”在12強賽沖擊路上的第一個入球。
上半場的最后階段,“沈家軍”對馬來西亞國奧隊形成了圍攻之勢。
雖然1比0結束上半場并不令人愉快,但幾乎沒有人擔心“沈家軍”下半場不能進球。
下半場,“沈家軍”雖然攻勢勇猛,但卻久攻不下。
國奧也知道1比0的比分不是很穩,當他們一次又一次大舉壓上時,卻突然“拋錨”。
第83分鐘,幾乎與中韓之戰失球時相同的時間,大馬同樣發動了一次左邊路的突襲這次失去位置的是右后衛張耀坤,當他反應過來拼命反追時,阿克馬爾已經如靈貓一樣突入了禁區。
安琦猛撲過去,但阿克馬爾的右腳更快,輕輕一捅,皮球穩穩地滾進了“沈家軍”的大門左下方。
這一刻,原本歡呼吵鬧的武漢體育中心,陷入了長達數分鐘的可怕沉寂。
最后5分鐘,“沈家軍”在一片震天的謾罵與喧囂之中瘋狂反撲。但疲軟的小伙子們浪費了最后幾次寶貴的機會,1比1的比分最終被定格在比分牌上。
結束的哨聲響起后,武漢體育場傳來了鋪天蓋地的怒罵聲。
“國奧隊,解散!”
“沈祥福,下課!”
上萬名球迷就這樣在比賽結束之后久久不愿離去,他們在冷雨中盡情發泄著心中的憤懣。
“嘭,嘭!”幾聲巨響,球員們退出球場的入口處被部分過激球迷摔下了幾張塑料椅子。隨后,看臺四面八方都摔下了大量的水瓶和喇叭等雜物。
組織方一看到這種情況,馬上安排人手保護“沈家軍”的球員、教練們退出球場,原定的球員混合區采訪也被迫取消。
水珠在全體國奧成員的眼眶邊上打著轉兒,誰都不清楚那到底是雨水還是淚水。
不過即使是這樣,依舊能在看臺上看到異常“癡情”的球迷。兩名小伙孤零零地站在人去座空的看臺最下方,他們一人手中拿著一面“中國隊必勝”的橫幅,一人手中揮舞一面國旗,在看臺上佇立,久久不愿離去。
“太高興了,今天是我的幸運日!”馬隊入球功臣阿克馬爾對記者說。等到馬隊集體退場時,客隊球迷們突然爆發出一片掌聲。
“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一名場地工作人員一邊撿著場邊的雜物,一邊難過地搖頭自語。
徐亮也沮喪地對著鏡頭:“興奮耗光了我們的體力,我們太想大比分贏球了。可就是太心急,所以久攻不下。最后一次不到位,卻被對手抓住了機會,我們所有的努力化為了泡影...”
出現在新聞發布會的沈祥福一臉疲倦,他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比賽結束了。我們感到很慚愧...”
當晚,隊員們開始打電游,還有一部分在玩撲克。沈祥福則對著一幅墨跡未干的“哀莫大于心死”,沉默無語。
“鈴鈴鈴”,電話鈴聲響起。
“m,你個sx,趕緊滾犢...”沈祥福直接按下了掛斷鍵。
電話剛一掛掉,另外一通電話便打了進來。
沈祥福呆愣地按下接聽鍵,然后麻木地問道:“喂,請問哪位?”
“沈教練,你是怎么搞的?怎么能踢成這樣?國奧都準備多久了?算上國青那批人都快六年了吧,準備了這么久,踢成這樣。你說現在還有可能出線嗎?你這樣做,怎么對得起那些支持你們的球迷,怎么對得起...”
如此的電話已經不知道打進來多少,但沈祥福不敢關機,也沒有權力去關。
一個年近半百的老人,只能傾聽著這些來自球迷,記者,政客,官員等所有關注這場比賽人的怒火。
這一夜,沈祥福的頭頂幾乎變得全白。
“我辭職總行了吧?!”
終于,不知道在接了多少電話后,沈祥福終于忍耐不住,拋出了一句令對方震驚的話。
對方沉默半晌,才開口從話筒中傳來聲音:“喂,老沈,你別激動啊,可別這樣破罐破摔啊!我告訴你,就算你辭職...”
一夜之間,沈祥福的辭職消息傳得沸沸揚揚。
而在第二天,在面對記者提問的時候,沈祥福卻說道:“國字號歷史上還從未有過一個主教練在所有比賽前下課的記錄。當下我們的首要目標是穩定好球員、球迷的情緒,不要背包袱,畢竟我們還有機會。”
“目前球隊正處在困難情況下,如果這時候辭職對我個人也許是一種解脫,但誰對球隊負責?我再次強調,除非領導另有安排,否則這個時候我不會當逃兵的。”
說完,半百老人的目光充滿堅定。但誰也不知道他那顆千瘡百孔的心,早已滴滿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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