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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至高至善蘇部長

作者:陰天神隱  分類:  | 原生幻想 | 陰天神隱 | 怪物被殺就會死 | 更多標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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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物被殺就會死 第十六章 至高至善蘇部長

宛如金剛石般堅硬的顱骨,被一雙手逐漸壓垮粉碎,令鮮血與漿液流淌,蘇晝一臉陰沉地將手中邪祟的頭骨揉搓成灰,而噬惡魔火燃起,將它剩余的尸體徹底焚成焦炭。

顧澤川的傷勢,蘇晝剛才已經穩定了下來,他畢竟不是專業的醫療者,只能勉強將他有些歪曲的肢體恢復正常,并止住血。

在此之后,需要做的,便是解析那邪祟的靈魂,讀取對方的記憶和思維模式。

之前,在蘇晝察覺避難所已經被攻破,以最快速度趕往現場的同時,他順手轟殺了所有沿途出現的邪祟。

而后,當他進入地底避難所的本體時,蘇晝就發現,有一頭實力接近統領巔峰的邪祟,正在帶對進攻避難所的最后一個據點,而里面殘存的兩千多人正在攜手防御,結成陣法,苦苦支撐。

理論上來說,一個統領高階的邪祟,能輕易摧毀這兩千多人的合力——人數假如有用,那技術發展就沒意義了,不談超凡道法,哪怕是科技,也沒有一萬個原始人能擊敗一架轟炸機的道理。

但蘇晝能看出,那邪祟大概是想要活捉這剩下的兩千多人,所以雙方僵持到現在——而等到那邪祟察覺蘇晝的到來,準備轉身迎戰時,它已經被蘇晝一拳轟在了胸口正中心。

可是,令他意外的是,這頭邪祟的實力居然不弱。

依照之前對戰其他邪祟統領階的經驗,本以為可以一拳將對方秒殺的蘇晝,卻僅僅只是擊傷了對方,并迎來了對方狂怒的反擊。

在接下來短暫的戰斗中,蘇晝迅速發現,這特殊邪祟的種種不同之處。

而最大的不同之處,便在于它‘神通’的復雜程度。

眾所周知,在超凡階的修行者進階為統領階的過程中,他的一切修行成果都會融匯為一種神通,而這神通的威能自然各不相同,并且有一個大致的趨勢。

那便是越復雜,就越強大。

這并不難理解,或許復雜的神通不一定強大,但強大的神通,必然復雜且全能,可以涵蓋戰斗,生活,修行乃至于娛樂等方方面面。

就像是蘇晝的噬惡魔主,即可變強,也可以戰斗,還能用惡魂強化自己的武器亦或是法術爆發,更是可以提供‘辨善惡之術’令持有者可以發現身邊的犯罪者,提供娛樂對象……種種功效不一而足,非常完善強大。

之前那三頭統領階的邪祟,之所以被蘇晝視作‘量產貨色’和‘雜兵’,正是因為它們的神通極其簡單,大致來說,無非就是‘玄陰’‘冥土’和‘陰魂’三種屬性,單獨起來連一個完整神通都構不成,只能稱之為天賦法術,只有合并在一起,才能組成一個‘小紅蓮地獄’神通。

而‘小紅蓮地獄’本身,也不過是‘八寒地獄’這一大神通的一部分,更是‘冥羅地獄道’這一仙神級神通十八個分支的最次級衍生之一……足可見其簡略程度。

但是,這個攻擊顧氏避難所的統領階邪祟,其神通的復雜強大程度,遠勝于其他邪祟。

它的神通,足足由九種次級天賦法術組合而成!

玄陰,閻浮,冥魂——構成‘地獄’。

五濁,無心,愚癡——組成‘畜生’。

不生,茫荒,饑虛——便是‘餓鬼’。

雖然都是簡單的組合,但是,這九種組合構成的三種小神通,互相組合后,也算是勉強夠上了‘大神通’底線,可以算是‘歷劫三惡道’這一大神通的簡化版。

之前,這邪祟逃跑時攻擊凡人使用的‘玄魄神光’,便是其中的地獄系神通,可削弱神魂強度——而它之前與蘇晝戰斗時,還企圖使用畜生系的神通削弱蘇晝的神志智慧,使用餓鬼系的神通削弱蘇晝的靈力和力量。

這三惡道之力,足以將尋常超凡者削弱一個大境界,層層疊加,削成凡人也不奇怪。

但可惜的是,還沒等它神通起效,蘇晝便將其打的七零八落,頭破骨折,差點空手就把它活拆了。

——蘇晝的噬惡魔主神通,在經過一次真魂進化,以及罪業之火DLC強化后,其強大程度,完全算是最上級的神通之一。

也正是體會到這種絕對性的力量差距,這頭邪祟便做出了令蘇晝勃然大怒之事——它眼見事不可為,便使用三惡道神通中的邪法,吞噬其他靈魂,強行提升力量,意圖逃走。

在邪祟燃燒的尸體上,蘇晝眉頭緊皺,拿起一枚同樣漆黑色的惡魂。

無心之魔的衍生之魂

無心,無魄,無體,無念,萬般皆無的虛無之魂

直接吞服,增加靈魂魂量,增加神識敏銳程度,增加魂魄堅韌程度

仿佛對著鏡子凝視,眼瞳倒映彼此,層層疊疊,永無止境

雖然還是幾乎一樣的描述,但是吞服后增加的屬性,卻多出不少,甚至比之前的三枚惡魂加起來都大許多。

將其放入口中,吞服之后,蘇晝也的確感覺味道濃郁了不少,雖然仍有些寡淡,但已經開始有碳酸飲料的那種辛辣味。

“雖然實力相差很大,但是底層思維卻還是一樣的……怎么說,這個邪祟,和之前的邪祟,簡直就像是從同一個母體復制而來的不完全體,只是這個邪祟的完整程度更高,可以稱得上是‘殘片’,而之前的邪祟,最多也就是‘碎屑’。”

“神通也是如此,雖然復雜程度各不相同,但是基礎的組成卻是一樣。”

蘇晝皺眉分析著這邪祟的惡魂本質——假如說,超凡階的邪祟,只是普通的發帖機器人,Q群中會自動復讀群友聊天紀錄的AI,那么統領階的邪祟,至少也是游戲對戰AI的級別,在某種程度上,戰勝真人也不成問題。

而自己剛才吃下的那頭統領階邪祟,更是比一些比較差的人類更強,換算成AI的話,足夠通過圖靈測試了。

“太奇怪了,這種異常的存在形態……它究竟是誰制造的?這不可能是自然生成的生命形態,而且,為什么要制造成這樣?”

冥思苦想,卻不的解答,蘇晝一想到被這個邪祟吞噬的那些靈魂,頓時更加氣惱地看向對方的殘骸:“該死,如果不是這個地下避難太狹隘,要保護的人那么多,所我沒辦法發揮全力,這邪祟根本活不過一秒!”

而就在蘇晝分析邪祟靈魂本質,以及其神通之時。

察覺到戰斗已經結束的顧氏避難所居民,發現來者可能是馳援的援軍后,便逐漸撤下了防御陣法,開始開始進行傷員救治以及幸存者救援。

一位蒼老的青丘老者小心翼翼地走上前來,拘謹地來到蘇晝身后。

“……青丘顧氏,族中老人顧西峰,懇請尊上告知名諱……”

聽見對方的話,正在冥思苦想,分析邪祟魂魄細節的蘇晝才反應過來,他轉過頭,隨意道:“別這么拘謹,我受你族鎧士顧澤川之托,前來相助。”

“顧澤川剛才為了擋住逃竄的邪祟,如今深受重傷,我雖然用水土法術穩住了他的傷勢,但想要治好還需要一段時間——你們把他帶下去療傷吧。”

“是,是!”

而名為顧西峰的顧氏長老,在看見蘇晝容貌的時候便微微一驚——雖然他歲數已高,不像是年輕時那樣對容貌那么看重,但是蘇晝的長相的的確確令他下意識驚嘆之余,也受限于那威嚴,進而低下頭,不敢繼續直視。

而等到長老喚來幾位醫者前來,將昏迷過去的顧澤川帶下場后,注視著這一幕的蘇晝便側過頭,對一側的顧西峰道:“你應該就是顧氏避難所的領導者吧?”

“不敢……”聽到這句話,顧西峰先是謙虛了一聲,然后便嘆了口氣:“為首的鎧士首領已經在對抗邪祟時陣亡,大長老也因為支撐陣法,與邪祟相持時昏迷……現在還有意識的人中,我應該就算是為首的了。”

“那好。”蘇晝并不在意誰才是真的領頭者,只要對方是高層即可:“現在情況緊急,也不寒暄,我有些話想要問題。”

一段時間后。

“……青丘國的歷史大致便是如此。”

此時此刻,顧氏避難所已經大致恢復了秩序,在殘存的鎧士和超凡者的協調下,雖然失去了眾多親友,但早已習慣殘酷現實的青丘人此時正在重新整理家園,為接下來的遷移做準備。

而蘇晝也從顧西峰的口中,大致知曉了如今青丘星的情況。

長老口中的資訊,和顧澤川所說的相差不大,也就是一些細節方面更加詳細,比如說顧氏一族這么多年來的遷移路線,原本又是青丘國哪里的家族。

確定這些信息并非虛假后,蘇晝也詢問過一些他更加在意的問題,比如說有關于中央神庭,初帝以及兵主的消息。

而結果,同樣令他疑惑。

“您來自中央神庭?!終于,終于,神庭愿意再次注視我們了嗎?!”

僅僅是透露出自己來自地球,顧西峰便激動了起來,這位蒼老的青丘人的雙目中簡直綻放出了光芒,他差點就要對蘇晝當場跪下——如果不是蘇晝扶住了對方,他真的就普通一聲跪了下來。

而等到顧西峰冷靜了一點后,他也表示,青丘人的確知曉中央神庭,知曉初帝的傳說……但是,他們還是不知道兵主是誰。

“這怎么可能?!”

如此奇異的事情,登時便讓蘇晝困惑不已,他匪夷所思道:“你們知道仙神,知道初帝,甚至看得出我有龍血,結果卻不知道初帝封印在青丘星的兵主?!”

原本,蘇晝還以為是顧澤川太過年輕,也不怎么學習文化課,所以才會出現如此古怪的歷史觀——卻沒想到,在青丘星,這才是常識。

“不,怎么說,尊上……”

顧西峰也不知道應該怎么解釋,這位老者也很困惑:“您要知道,自末代青丘王被邪逆刺殺,而邪祟紛亂天下以來,已經過去了一千三百多年了。”

“混亂和戰爭一直延續至今,我們丟失了無數典籍和傳說,那些古老的歷史和榮耀,對生存毫無益處,本來就沒有多少人會刻意記憶,我們之所以能記得初帝和中央神庭,主要還是因為我們期待有朝一日,帝能重歸青丘,帶著神庭的天兵,還這世間一個朗朗乾坤啊!”

說到這里,這位老者差點又要給蘇晝跪下:“如今,您的到來,正是終結這災劫的開端……尊上,請救救我們,救救青丘人,救救這支離破碎的青丘國吧!”

“唉,我肯定會救的,這點你們放心……”

長嘆一口氣,蘇晝也不是不能理解顧西峰的說法,但是說實話,僅僅就這樣便可以抹消兵主的存在?別的不說,青丘四上的那些冰狐先祖就很清楚,整個青丘星上的劫難,說不定都起源自兵主封印的松動。

“等等,這么說來,也不是不能解釋……”但很快,蘇晝也反映過來,他瞇起眼睛,思索著:“倘若說,邪祟背后的主使者,其根本目的的確是兵主封印的話,那么他刻意抹消兵主封印的存在,也不是不能解釋。”

想到這里,青年不禁抬起頭,看向前方那些正在狹隘的避難所中,重整家園的狐人們。

“甚至有可能,是古時青丘人自己,主動抹除了兵主封印這方面的信息?”

但問題又來了——是誰抹消的?又是什么時候開始抹消的?畢竟誰也沒說,青丘人遺忘兵主這件事,是從老王被刺殺,天下大亂時才開始的啊。

疑惑一個接著一個,蘇晝也懶得繼續深思,反正只要繼續走下去,擊敗擋路的敵人,前路和真相自然就會出現。

“最后一個問題。”

如此說道,蘇晝側過頭,看向正在一旁恭敬等待自己提問的顧西峰:“你們這里,有半固態化的靈力材料嗎?”

“換個詞——你們這里,有‘天罡地煞’嗎?”

天罡地煞,便是半固態靈力材料的仙神時代用名,蘇晝還記得,無論真相如何,最重要的是把遠望號修好,不然的話,恐怕只能等地球那邊發覺不對,派援軍過來……那時候一來二去,指不定大半年都過了,青丘人也死絕大半。

“天罡地煞?”老者重復一遍,顧西峰有些不太確定道:“族內應該有……請稍等片刻,我這就去問問。”

從酷烈痛苦的迷夢中蘇醒,顧澤川猛地睜開眼睛,滿頭冷汗劃過鬢角,滴在枕頭上。

頓時,渾身上下仿佛火燒一般的痛楚席卷了白發狐人的,令他額頭青筋跳動,只能咬緊牙關,抓緊床單,忍耐這份令人想要干脆去死的劇痛。

“呼……呼……”

感官上過去了許久,實際上只過去了幾十秒,劇痛緩緩消散,顧澤川這才能重新感知到自己的身體。

而此時,大半個床單和枕頭都被他的汗水淚水打濕。

“……我沒死嗎?”

緩緩支撐著身體坐起,顧澤川抬起手,碧色的眼瞳中倒映著完好無損的右臂,他不禁有些茫然:“我記得,我明明整個身體都快被那邪祟撞碎了……是誰治好了我?”

回憶起之前,自己挑劍迎敵的那一幕,顧澤川不禁苦笑一聲:“畢竟是人仙啊……哪怕是我的劍術修法突破,也不可能阻攔對方一瞬……”

的確如此,在過于強大的力量差距面前,熱血,決心,還有臨陣突破,都是沒有用的……

——自己歸根結底,還是‘弱者’啊。

不過,畢竟成長于常年歷戰的青丘星,顧澤川的心態很好,他很快就拜托了那一絲頹廢,并將‘不甘’作為之后努力的動力置入心中,他開始觀察周圍的情況。

然后,他便微微一愣。

“這是,我自己家?”

能看見,在狹隘的房間中,滿是一頁頁被貼在墻壁上的修行訣竅和道鎧設計圖,這是每一個青丘人自小就要學習的事物,而自己小時候尤為狂熱,每次略有所得,都必然會會將其貼在墻上。這樣既是炫耀,又是警醒,令他一直以來都能堅定向前,不斷進步。

除此之外,還有一間簡陋的衣柜,一張熟悉的小桌,衣柜內的衣物寥寥無幾,桌上還有上次自己離家時做到一半的道鎧改進設計圖……每一位鎧士都是一位專業的煉器師,畢竟出行在外,能維護自己武裝的,也只有他們自己。

這里的確是自己家,毫無疑問。

“是,是姐姐嗎?!”

登時,顧澤川就有些激動的喊出聲,而在說出這句話時,他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嘶啞,一發聲便瘙癢無比,似乎是血肉還在再生。

可他還是忍不住繼續呼喊:“咳咳……姐姐,你在嗎?”

長姐如母。

對于自幼父母雙亡,只有一位大自己八歲的姐姐的顧澤川來說,是姐姐一路艱辛拉扯,才令他可以和正常人一樣長大修行,進而成為鎧士。

地底避難所的生活,在十幾年前非常辛苦,那時靈力斷絕,沒有用靈力模擬太陽光的道術,顧氏只能在地底種植蘑菇苔蘚,養魚和肉鼠為生,最多在某些地方還種植一些不需要光的野菜。

自己消失后,對姐姐并沒有什么印象,只是記得姐姐總是很厲害,是避難所最年輕的種植員。

等到長大之后,顧澤川才能理解——對于那時只有十二三歲的小女孩來說,成為種植員是多么辛苦的一件事情,那是每日都要辛勤開墾,不斷勞作的苦工。

而等到他大致懂事,可以開始修行時,又是姐姐一路引導護法……雖然她的天賦并不好,但為了引導弟弟培養出良好的修行習慣,在每日工作之余,這位女士還要額外付出許多時間,去陪伴自己進行功課。

最近這么十幾年來,因為靈氣復蘇,避難所中的青丘人生活逐漸好了起來,至少相比起千年間靈氣斷絕的時代要好了不少——畢竟有了道法,有了靈力,一切都好轉很多。更何況,以青丘人的才智,這么多年來,哪怕沒有靈氣也大致摸索出了許多精巧的器械,不然的話,也不可能一直在地底生活這么多年。

但歸根結底,青丘國還是一個被邪祟占據的危險世界,充斥著黑暗,死亡如影隨形。

顧澤川還記得,在幾年前,自己剛剛成為鎧士,興奮地覺得可以守護姐姐時,知道這消息的她,也只是和往日一樣坐在椅子上。

臉上早早就有了皺紋的女人,織著給弟弟的毛衣,淡淡地笑道:“我家澤川很厲害啊。”

她并不求什么回報,只是如同母親一般,照顧著顧澤川。

而顧澤川一直以來盡全力修行和戰斗的理由,也正是為了她。

“咔嚓。”

門打開了。

顧澤川立刻轉頭看向門口,目光閃動。

但是,從門后出現的,卻是湯緣,以及一位青丘人醫師。

“咦?”

湯緣愣了一下,黑色短發的年輕人撓了撓頭:“你醒了啊,還真快,我還以為你起碼要暈倆天呢。”

而顧澤川也愣住了,他此時也想明白了:“等等……是你救了我?就像是救清山兄那樣……”

“可不是嘛。”笑著學了一下蘇晝平時常用的腔調,湯緣也立刻嚴肅了起來,他輕咳一聲:“你那時傷勢很重,如果不是部長第一時間穩定了你的傷勢,并把你基本爛成碎肉的右手重組,你現在估計也只能等克隆手臂移植,我來救也沒用。”

湯緣也發現了顧澤川有些呆愣的表情,他笑著安慰道:“別擔心,你的傷勢已經穩定了下來,不然我也不會把你從重傷區挪回你家了,畢竟這次死傷相當慘重,重傷員相當多,如果不是部長隨身常年攜帶大量高純度圣水,只怕會多死不少人。”

“話又說回來了,部長他哪來的那么多圣水?我不記得歐羅巴和美洲的圣約組織和部長很熟啊……”

沒有理會湯緣略有點話癆的叨叨,顧澤川在聽見‘死傷慘重’的瞬間就腦袋嗡嗡一聲——他立刻掙扎著下床,強忍著渾身劇痛,扶著墻壁道:“等等,那,那我姐姐呢?”

“誒,你傷勢還沒好……你姐姐?”

湯緣一開始還想把顧澤川送回床上,但他發現此時的顧澤川那一雙碧瞳周邊都是血絲,表情也嚴肅無比,便只好轉頭看向身側的顧氏醫師。

“你是說顧麓(lu)林嗎?”

而醫師也不是很清楚,他思索了一會后,然后搖頭道:“現在傷員都在營地那邊集體救治,蘇尊上就在那邊……”

顧澤川并沒有去認真聽后面的話,他此時心中緊繃,一種強烈的不好的預感傳來。

沒有猶豫,他直接從湯緣和醫師之間強行穿過去,走出門外,朝著營地方向跌跌撞撞的走去。

醫師的修為遠不如顧澤川,哪怕對方重傷也攔不住,而湯緣也沒打算攔對方,只是有些無奈地跟在對方身后。

治療營地。

顧氏避難所,本質上和青丘四上的冰狐洞窟并無多少不同,都是在地底空腔中延伸出的一個個洞窟和腔室,然后在其中構筑房間和道路,互相串聯起來。

治療營地便是建設在一個位于中心地帶,比較大的地底空腔中,眾多傷員正在隔離的洞窟中治療,一位位醫師在狹隘的地道中來回奔走,行色匆匆。

身穿一身病號服,顧澤川跌跌撞撞地來到營地中,他茫然地環視半天,終于找到一個人是的醫師。

“良丘……你見到我姐姐了嗎?她還好嗎?”

名為良丘的醫師被顧澤川突然叫住,也是有些驚訝,他的確與顧澤川相熟,看見對方一身病號服后也頗為關心:“你受傷了?看上去不重……唔,麓林姐嗎?我記得是在北邊的重傷區……”

“多謝!”

沒等良丘醫師多言,顧澤川便再次出發。

很快,他來到北區,找到了在此處的醫師。

“顧麓林嗎……”

重傷醫師此時很是疲憊,但還是強打精神翻閱名冊,回答顧澤川的問題,他沿著訊號尋找了好一會,然后側過頭,看向顧澤川的下半身,微微點頭:“你是男的?嗯,那還好,你們家這一脈還不算絕后。”

聽到這句話,顧澤川心中頓時一冷,寒意自脊椎向四周蔓延:“這話是什么意思?!”

醫師沒直接回答,他嘆了口氣道:“這一次襲擊太慘烈了,如果不是蘇尊上到來,咱們恐怕真的要滅族……你們家的情況還算是好的。”

“別東拉西扯!”這種回答顯然不能讓顧澤川滿意,他握緊雙手,咬牙直接詢問道:“我姐姐還活著嗎?!”

醫師搖搖頭:“死了。”

等到蘇晝在醫療營地邊緣見到顧澤川時,這位白發青年的表情非常正常。

“蘇艦長……”

他看見蘇晝時,便從石凳上起身,準備對他行禮,而一路基本上是被人當成仙神那般拜著過來的蘇晝也懶得阻止對方:“行了行了,我不喜歡這樣,下次別這樣——你找到你姐姐了嗎?”

他從長老那里知道了顧澤川有個姐姐,而且關系很不錯,便隨口問了一句。

而顧澤川目光垂下,他平靜道:“她是了。”

——這沒什么奇怪的,誰都會死,就好比自己本打算去求援的那幾個避難所,幾千人全都死光了,邪祟殺光了他們,哪怕還活著,也不過是被送去鎮靈塔。

說到底,在這個亂世中,人命也不過是數字……誰能保證自己重要的人,不是那個死亡數字之一呢?

此時心中空蕩蕩一片,任何想法和感情,連哀傷,憤怒和痛苦都沒有的顧澤川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他也覺得蘇晝不會太在意這點,最多就是知道后說一句‘節哀’——畢竟人類的悲歡本就不相通。

但是,本以為會是這樣發展的顧澤川,卻發現,蘇晝的表情變得嚴肅了起來。

“是這樣嗎。”他如此說道:“那正好,顧澤川,你過來,幫我一個忙。”

“好,好的。”

蘇晝的語調,蘊含著不容拒絕的力量,顧澤川也不清楚對方為什么會突然這么說,也不知道為什么會找上自己。

但因為那威嚴,他下意識就答應了。

然后,狐耳青年,便看見蘇晝拿出一面二十面的結晶體。

“你們這個避難所死的人太多了,我又不認識他們,現在服務器里面收集的靈魂混亂的很——你過來幫我逐一登記一下,順便看看你姐姐在不在里面。”

蘇晝的語氣,聽上去頗為嫌麻煩,他將服務器遞給對方——可顧澤川聞言,卻如遭雷擊。

“什,什么?!”

這位青丘人顫抖著從蘇晝手中接過魂淵服務器,他顯然已經不知所措:“你是說,這里面,亡魂……”

他已經不知道該怎么說話,近乎于語無倫次了。

而蘇晝看向顧澤川,他打量了一下這位狐耳青年,然后盯著對方因為激動不斷抖動的耳朵,忍不住搖搖頭:“真想摸一下……咳,怎么,難不成你們青丘人連冥府的傳說都忘記了,覺得死亡就是終結嗎?”

“不……”此時,顧澤川已經通過靈力接觸,從魂淵服務器中得到了大致說明,他一臉不知所措地喃喃自語道:“我只是……真的可以嗎?這怎么可能,這,這就是冥府……難以置信……”

“你可以選擇相信,也可以選擇不相信。”

對于此時不知道該不該相信的顧澤川,蘇晝并不在意對方的想法,隨口解釋道:“反正我救助這些靈魂,也不是為了讓你們相信,而是為了盡到我身為人類的義務,令同胞的魂魄不至于毫無價值的消散。”

“而且。”

如此說道,蘇晝還是有些不爽地嘖了一聲,他頗有些咬牙切齒道:“我還是沒有救到所有人。”

他說的顯然是被之前那個統領階的邪祟消耗的幾個靈魂:“戰斗發生的太早了,在我趕來之前,最早那一批死去的青丘凡人靈魂,已經有一些重歸天地,哪怕是我也救不回來。”

“現在的我,還沒辦法尋回真靈……果然,我還是太弱了。”

依照昔日雅拉和寂主的話所說,多元宇宙中,真靈不滅,但靈魂卻會消散。

打個比方——如果說真靈是基本粒子的話,那么靈魂便是它之后衍生的所有事物。

眾所周知,黃金是超新星爆發殘留的灰燼,由恒星爆炸而誕生,它的原體是一團恒星氣體,在經歷了常人難以想象的高壓聚變后,這才變成了黃金。

靈魂和靈魂之間的關系,便是金子和恒星氣體之間的關系類似——它們有同一個起源,也即是組成恒星氣體和黃金的那些基本粒子(真靈),但是除此之外,相互之間再無相似之處。

除非……超越輪回,以一種至上者的視角,觀看這一切。就如同寂主那樣,可以將一個真靈衍生出的無數次輪回,視作一個生命的不同階段。

自然,顧澤川根本不可能理解蘇晝的這種心懷,他只是握著手中的魂淵服務器,目光怔怔,感覺其厚重如山。

“等會湯緣回過來幫你,你過會去找他吧——哦,已經來了啊。”

如此說道,蘇晝似乎感覺到什么,他轉過頭一看,便看見正在不遠處正在拍攝顧氏避難所各地景象,為報告收集素材的湯緣。

青年遙遙對自己的秘書揮手:“過來過來,湯緣,你又有新任務了!”

“來了來了。”

聽見蘇晝的聲音,湯緣四處張望一下,在看見蘇晝后便立刻一路小跑過來,他抱怨道:“部長,我剛剛收容了那么多靈魂,還要負責寫調查報告,就不能讓我休息一會嗎?”

“先不談現在是緊急時刻,在正國,哪有那么多靈魂給你練手?湯家幾十年過手的靈魂都沒你今天一天多,這么大機緣還抱怨,當心我扣你獎金!”

蘇晝顯然不覺得這是壓榨,而是某種修行機會,他拍了拍湯緣的肩膀,然后朝著避難所的出口走去:“我先回遠望號那邊一下,有急事直接發訊號,一分鐘內絕對趕到。”

“好的部長。”

而此時此刻,顧澤川才終于從之前蘇晝言語帶來的沖擊中脫離。

“這,這就是……”

他抬起頭,怔怔地看向蘇晝的背影。

直到此時,他才終于明白,為何昔日的世界上,會有‘仙凡之別’這種說法。

——生死,距離,時間——以及更多更多的事物,它們在不同的存在眼中,并不相同。

在‘仙神’的眼中,這個世界,和‘凡俗’根本就不是同一回事吧……無論是刻骨銘心的死亡,還是遙遠到普通人需要漫長時間才能走過的距離,在祂們的眼中,都是如此的……如此的……

“仙神啊……”他不禁喃喃自語,而此時,湯緣也走上前來。

“怎么樣,部長人的確不錯吧。”

他笑著站在顧澤川的身邊,與對方一齊注視蘇晝的背影。

然后,他又略微嘆息道:“只是可惜,在我們老家那邊,總是有人在網絡上黑他——這些人就是不知道部長究竟心地多么溫良和善,多么淳樸可親,簡直可以稱得上是至高至善!”

“哪怕我加了核心粉絲群,天天和群主他們一起辟謠宣傳,說明部長他其實不是什么都吃的饕餮,也從不濫殺無辜,更不會開小號和人對噴,也沒人信——假如不把我當工具人使喚就更好了。”

如此說道,湯緣一臉憤憤不平。

“粉絲群?”

湯緣說了這么多,而顧澤川卻是轉過頭,疑惑地重復這個他不理解的詞匯。

“哦,你可以理解為支持部長的一個組織。”湯緣并不在意,正所謂交淺言深,更何況顧澤川也算是用生命證明過自己的可靠,他不禁回憶起了一個個熟悉的ID,然后微微點頭:“里面有很多和善親切的人。”

而顧澤川此時抬起頭,他再次看向蘇晝離開的方向,然后目光逐漸轉為堅定。

——我想要……追隨他的步伐。

蘇晝自然是不知道,湯緣居然和邵啟明他們一樣,是自己核心粉絲群的一員,更不知道對方居然還是自己的自來水。

很快,他便回到遠望號飛船的所在,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對林承德和劉武心說明了自己這一行的所見所聞。

“你殺了四個統領階?!”

本想要炫耀一下自己斬殺了來襲統領階邪祟的劉武心震驚無比:“這才多長時間啊,你平均十分鐘殺一頭嗎?!”

“準確的說,是十五秒。你不能把趕路的時間算進去。”

蘇晝不想繼續這個話題,畢竟殺雜兵不是什么可炫耀的戰績。

他轉頭,看向更靠譜一點的林承德:“總之,根據我的解析,邪祟差不多就是這種古怪的存在形態——你們對此有什么想法嗎?”

蘇晝本來,只是想要集思廣益,看看科班出身的劉武心和林承德有沒有什么自己想不到的看法,并沒有想過可以得到答案——畢竟知見障這東西和實力和智力無關,有個新思路就行。

但他卻沒想到,林承德在對蘇晝帶回來的邪祟模型認真研究了許久后,居然真的得出了結論。

“這不就是天魔嗎?”

恍然大悟,他一拍會議桌,大聲說道,令一側的蘇晝和劉武心都微微一驚,而趴在可塔倫頭頂的冰狐長老和可塔倫也被嚇了一跳。

“天魔?”

蘇晝眨了眨眼,冰狐長老此時跳進他懷里,而青年下意識摸了摸對方的耳朵:“真的是天魔嗎?”

這也是他曾經猜測過的一點——但是說實話,蘇晝根本不懂天魔究竟是什么東西,只是本能地覺得這種詭異的生命形態不是正常生命,魔氣森森,非常詭異。

“沒錯,蘇晝教授你不是和偃圣很熟嗎?而且當初的南海,你明明就在現場。”

林承德此時從自己的代理終端中調出一個個文件,然后發送給蘇晝,他有些驚訝的看向青年:“你應該知道的——心魔和天魔這種東西。”

“所謂的心魔,本質上就是一種靈氣病毒。”

“而天魔也是也是一樣——在我們當前修行體系的定義中,它就是一種‘思維病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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