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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手遮天 第二六一章 三日之戰(二)
連嬤嬤聽她聲音嬌糯,冷靜了下來,再一看謝景衣的臉,一下子驚呼出聲,“官家……”
她說完,偷偷的打量了謝景衣好幾回,方才冷靜下來,“你是黑羽衛?原來黑羽衛除了關家的小娘子,竟然還有女子。你是哪家的?你是謝家的。原來那孽種真是……”
謝景衣并未辯駁,“請你來,并不是旁的事,不過是有位老朋友,想要來找你敘敘舊。”
謝景衣說著,從棺材蓋上跳了下來,拍了拍手。
連嬤嬤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只見從那樓梯上,下來了一個人,她的手中,提著一個陳舊的金魚燈籠。看上去已經有些歷史了,糊在燈籠上的彩紙,已經蛻了色,像是一條快要死了的魚。
“方……方……你不是……”連嬤嬤臉色大變,慌亂的尋著那人的影子,見她的確是有影子,這才放下心來。
方嬤嬤對著謝景衣行了個大禮,“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老奴吧。”
謝景衣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提著燈籠,毫不猶豫的朝著樓上走去。
方嬤嬤看著她的背影,嘆了口氣,“你瞧見了么?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為何當初你我,就沒有這種好命,遇到這樣的主子呢?”
“蔡太妃心胸狹窄,逼著身邊的人,做下一樁虧心事,好當做把柄拿捏。連姐姐,你還記得這盞魚燈么?是我進宮頭一年,你做來送給我的。”
連嬤嬤眼眶一紅,她如何不記得?
她是跟著蔡太妃陪嫁進宮的。方小魚進宮的時候,蔡太妃已經是一宮主位,穩穩的握著皇長子,她也成了宮中有頭有臉的人物了。
方小魚那會兒,不過八九歲,生得胖乎乎的,十分的憨厚。官家后宮多嬪妃,但是自己的寢宮,一向管得十分的嚴格,里頭的人,幾乎都是在他尚且是太子的時候,便跟隨在身邊了。
這么多年,就進了一個方小魚。是官家在南地巡視之時,帶回來的,為了就是一株山茶花。那山茶花金貴,是方小魚的祖父一手養出來的,官家要帶山茶花回京,怕宮中人手笨,給養死了,是以把方小魚也要了進宮。
官家向來是三分鐘熱度,回京之后,一顆心全在春華夫人身上,哪里還顧得著山茶花。可方小魚,來了,便沒有回頭路了。
話說回來,官家宮里的其他人,都高官厚祿,又同官家有深情厚誼,收買不得。被忽視了的傻丫頭方小魚,便悄悄的成了香餑餑。
宮里所有的女人,都想收買她。
連嬤嬤以一盞魚燈,得到了方小魚的親近。她到現在都還記得,那個孩子,鼓著腮幫子,欣喜的看著魚燈,眼睛紅紅的。
“每年上元節的時候,我阿奶都給我扎魚燈。我以為進了宮,這輩子都瞧不見了,連姐姐你真是太好了。”
連嬤嬤想著,眼淚掉了下來,真是太好了的連姐姐,最后“殺了”方小魚。
“對不起。”
等到謝景衣扯光了一個紙人的時候,地窖的蓋子終于推開了來。
“小娘早就發現我有不妥當,并非是先皇過世之時,被遣散出宮的,為何還將我收攏在身邊?”方嬤嬤紅著眼睛,輕聲的問道。
“人總是有難言之隱,到了該說的時候,自然會說了,便如今日。先說關鍵之事,她可交代了?”
方嬤嬤點了點頭,“城南,隆慶爆竹坊。至于她知道的那些同府上有關聯的,全都簽字畫押在此了。”
方嬤嬤說著,遞給了謝景衣一封信。
謝景衣接過展開一看,確認已經全部印在了腦海中,方才又將信塞了回去,打開了門,之前來接引的那位駕車人,抱著雙臂在門口候著了,“給統領大人。”
駕車人將信揣入懷中,翻身上了馬。
趙掌柜的馬車也到了跟前,關慧知撩起了簾子,“都準備好了。”
謝景衣點了點頭,將方嬤嬤拽上了馬車,“城南,隆慶爆竹坊。”
馬車開動,謝景衣看向了還在發愣的方嬤嬤,說道,“現在你可以細說了。”
“我的確是在官家身邊伺候花草的,但因為我祖父乃是蘇州城有名的花神,我在那宮中,只伺候官家最喜愛的幾盆花,是以還算比一般的人得眼許多。”
“連嬤嬤祖籍也是蘇州的,是以我們十分的投契。我進宮的時候,只有八歲,正是官家帶回春華夫人的那一年。”她說著,有些抱歉的看了謝景衣一眼。
“春華夫人榮寵之盛,難以想象,官家甚至為了她,特地學了她的家鄉話。我當時聽了連姐姐的話,幫著蔡太妃,盯著春華夫人。”
“春華夫人,人很好,對宮中的事情,一竅不通。我那時候,同連嬤嬤親近,自然惹了中宮不滿。有一次,犯了宮中忌諱,按理說,是要被亂棍打死的,是春華夫人向官家求情,救了我一命。”
“從那之后,我便沒有盯著了。春華夫人出事之后,宮中大亂,我那會兒進宮也有一段時日,漸漸的沉穩了起來,便暗地里查證。這一查,便是好多年,總算是找到了真相,知曉是蔡太妃下的手……可在我準備告訴官家之際,被蔡太妃的人發現了。”
“她逼著連姐姐殺了我。我沒有死成,從亂葬崗爬起來之后,便在京城里潛伏了起來。直到先皇去世,宮中放出了許多的嬤嬤,我才偽造了文書,混在其中,想要找個機會,東山再起,報春華夫人救命之恩,同時也為自己報仇。”
“我在京城,沒有尋到資質好的姑娘,打聽到永平侯府的人回來,抱怨謝三娘子好生厲害,便立馬動身,去了杭州……”
“三娘子,我并非有意隱瞞,你若是要趕我走,我定是一句怨言也不敢有。”
謝景衣瞇著眼睛看了一眼方嬤嬤,“你最好,是說了所有的事了。”
方嬤嬤沒有言語。
謝景衣并沒有任何意外之情,今日方嬤嬤突然來尋她,說連嬤嬤乃是她的舊識的時候,她便已經腦補了大致的故事情節了。
“春華夫人同先皇,到底有沒有行那茍且之事?”
方嬤嬤搖了搖頭,果斷的說道,“沒有。”
“孤男寡女,發乎情,止乎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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