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史思明

奮斗在開元盛世 第378章 史思明

就在謝直快馬回城、扣關入城的時候，洛陽城中一處宅院之外，也來了一行客人，三人跨馬，刀甲俱全，為首之人，精瘦如狼，身高六尺有余，端坐在馬上，也顯得比別人更高出一頭。

正是下午時分，送安祿山前來洛陽受審的那隊幽州精兵首領。

他到了宅院的正門處，抬眼看了看正門上懸掛的牌匾，只見上面寫著“劉府”二字，這才算是確認了地點，帶著手下下馬上前。

“幽州史思明，前來拜會劉縣尉！”

瘦高個，就是和安祿山起名的史思明！

卻是不知道他為啥會來拜會河南縣的一個小小縣尉劉普會。

劉府門人自然不知道這位就是在安史之亂中，承包了一半戰亂的領袖，按照往常的習慣，擺出一副愛答不理的模樣。

“我家老爺今日去白馬寺有事，剛剛回府，正在休息，恐怕不方便招待客人……

還請客人留下名帖。

日后有機會，我家老爺自然會回訪……”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史思明卻冷哼一聲，一把推開了劉府門子，邁步就進了劉府的角門！

這是……硬闖！？

劉府門子都懵了，他在劉家干門子這個“最有前途”的職業，時間也不短了，還真沒有見過這樣的客人！

劉家是什么所在，那是洛陽城中有名的豪富，累世富貴都不知道多少年了，尤其投資控制了腳幫之后，更是在洛陽城中聲名卓著，普通百姓，連上門的機會都沒有，那些商賈上門，哪一個不是客客氣氣的？

尤其自家老爺這一代，開始進入了官場，一步一步在官場之中升轉，頭些日子更是親自坐鎮河南縣衙，執掌了足足一月有余。

這是啥！？

這是一地父母官！

劉家門子自從那天開始，甚至有了一種“宰相門前七品官”的感覺，雖說自家老爺不是宰相吧，但是也是父母官啊，你們這些河南縣治下之人，上“父母家”，你是不是得客氣點！？

往常日子里，別說眼前這樣的軍漢，就是身穿青袍的那些朝廷官員，劉家門子也都不以為然，別看你們也是朝廷八九品的官員，但是，你們是“父母官”嗎？不是，就都給我客氣這點！

今天自然也是如此啊，劉家門子一看這瘦高個的軍漢就不待見他，長那么高，也不怕撞門框上！還想見我家老爺，誰知道你史思明是干啥的！？我家老爺今天剛從白馬寺回來，挺累，正準備歇著呢，誰有心思見你個沒名堂的，還有約？有約也不讓你見！

所以，劉家門子根本就不打算幫著他通報，不過好在職業素養還不錯，沒有惡語相向，倒是還把原因給解釋了一下，太累，今天不見客。

結果，沒有想到，這瘦高條軍漢竟然要硬闖！？

“欸，欸，欸，你干什么呢！？”

劉家門子一看可就著急了，直接起身，三步兩步地跑到了史思明的面前，攔住了他的去路。

“嘿，我可告訴你，這是劉府！

你睜大了眼睛看清楚！

我家老爺是河南縣的縣尉，容不得你這個軍漢再次撒野！

你敢硬闖，惹急了我家老爺……”

劉家門子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史思明一把推開了。

人家史思明根本沒有啥闖與不闖的概念，好像今天就是來赴約的，約好了，就得見，你不給我通報，我就自己進去找他，跟你一個門子，沒那么多的話說，你還攔路，順手一扒拉的事兒！

他這順手一扒拉，劉家門子可受不了，一屁股就坐到地上了。

嚯，你還敢打人！？

“來人啊，來人啊，有人來咱家鬧事了！”

劉家門子扯開脖子就開始嚷嚷。

史思明哪管他那個，帶著兩名手下，大長腿甩開了，大步流星地進了劉府。

劉家家認聽到了劉府門子的大喊，抄著棍棒就沖了出來，還有人一個勁叫嚷，要派人去河南縣，讓捕快他們過來抓人。

史思明依舊不管，大步向前，不管是誰站在他的面前，順手就是一扒拉，他本來就是大個子，大長胳膊大長腿的，別看劉府家人都抄著棍棒，愣是不如人家胳膊長，喝喊著沖上來，棍棒還沒打出去呢，就被人家一巴掌給扒拉到一邊去了，有機靈的，想繞到他的身后，結果全被史思明的兩名手下擋住了。

所以，別看劉府家人沖出來不少，愣是延緩不了史思明前進的腳步！

不多時，史思明在一片混亂之中，走到了劉府前院的正堂處。

好在這貨多少知道點禮貌，沒有直接闖進正堂，他也知道，這要是直接闖進正堂，可就有點過分了，別說官宦世家，就算是普通百姓家里，也容忍不了！有人不請自來，還直接闖入正堂，這就是標準的“惡客”了，不翻臉都不可能，因為“惡客”就是奔著翻臉來的！

所以，史思明站在劉家正堂門口，停下了腳步，回頭一看，劉府家人抄著棍棒，隱隱包圍著他們三個人，卻被扒拉得鼻青臉腫的，隱隱有些懼怕，不敢上前，卻一直包圍著他們三人。

史思明一見，嘴角的輕蔑一閃而過，卻突然大喊。

“劉普會！出來！

不是你約我來洛陽相見嗎！？

今天我到了！

你還不讓我去白馬寺，非要在家見面！

現在你倒是不出來了！？

出來！”

他這一嚷嚷，劉府家人更不敢上前了，聽這意思，好像還真是老爺越來的！？不過這貨可是夠不講理的，不給你通報，你就好好解釋一番不就成了，你要是說明白了，門子還能真不給你通報嗎？他就算再心疼老爺，想讓老爺多歇會，也不可能直接阻擋老爺的朋友進門啊，你這可倒好，直接闖，都闖到正堂門口了，要是再往前一步，什么朋友不朋友的，就等著結仇吧……

劉府家人就開始糾結了，論關系吧，應該以禮相待老爺的朋友，可是要論行為，這種硬闖的“惡客”就應該打出去！

現在，怎么辦？

好在，有人救了他們，不用他們再糾結了。

劉普會！

作為劉家的家主，家門口出了這么大的事情，他要是還不出來，他的這個家主也快當不下去了。

早早得了家人的稟報，劉普會也顧不得今天忙乎一天累得不行，直接起身，出現在正堂門口。

看了一眼進退不得的劉府家人，頓時滿臉黑線。

再看史思明，臉就徹底黑了。

“我約你不錯，但是我真是沒想到你還有臉過來……”

史思明一聽，仰天大笑，“哈哈哈……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來了就是來了！”

劉普會冷哼一聲，揮了揮手，驅散了劉府的家人，“你們都去忙吧……”

然后才轉向了史思明。

“你還沒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來偏廳，仔細給我說道說道！”

史思明又是一笑，卻沒有多說什么，示意身后兩名手下跟上，一起跟著劉普會到了劉府偏廳，命令兩人守衛在偏廳門口，自己昂首走了進去。

進了門，兩個人卻沒有在院中的劍拔弩張了，反倒是都嚴肅了起來。

劉普會一拱手，向史思明叉手為禮，“見過護法！”

史思明也想劉普會一拱手，叉手為禮，“見過劉舵主！”

劉普會見禮過后，臉上的表情可就不好看了。

“你們怎么回事！？

我們都準備好了，只等長安那邊發動了，結果你們領兵的大將被免官了，還被節帥張守珪送到洛陽城受審！？

咱們這計劃，準備了整整三年，一直等著你和安護法掌控軍隊呢，最后是這么一個結果？咱還發動不發動啊！？”

史思明聞言，哈哈大笑了一聲。

“劉舵主，放心，安護法雖然被送來了受審，卻依舊得了張節帥的信重，只要他能回到幽州，即便白身，依舊能和我一樣，繼續領兵，到了那個時候，對咱們的計劃，根本沒有影響……

史某此次前來，主動向張節帥請令，護送安護法前來洛陽，主要就是來見你一面，一方面為你寬心，另外一方面也是請劉舵主出手，營救安護法。”

劉普會一聽就急了。

“你們把事情想得也太簡單了吧！？

安護法大敗虧輸，罪不容誅！讓我救他！？我劉家說是洛陽城中的一個豪商，現在多了一個縣尉的身份而已，我這樣的身份，去救安護法這樣的朝廷重犯？

你們是真敢想！？”

史思明聽了，把手一攤。

“你劉舵主要是不出手，我就沒有辦法了。

你既是豪商，又是官員，在洛陽經營多年，我就不信你沒有辦法營救安護法！

如果你執意不出手的話，我也不能強求，只能快馬回歸幽州，計劃該怎么推動就怎么推動……

不過我提醒一點啊，如今我和安護法一樣，都是一個小小的偏將，手下直屬兄弟，只有三千而已，如果這個計劃開始推行，這三千人夠不夠，可就不是我史思明一個小小偏將能管得了的了……”

劉普會一聽，哎呀，這還是威脅我呢！？合著我不出手拯救安祿山，日后計劃要是失敗了，還是我的鍋了唄？

“你少來這一套！

你剛才也說了，安護法跟你一樣，不過是一名偏將而已，手上也不過是三千人嗎而已！

就算把他救出來，能不能還繼續統領那三千人馬還是一回事，就算繼續統領著，加上你手上的三千人，又能有多大的作用？”

史思明一搖頭。

“這件事，你就不知道了……

安護法雖然跟我一樣，是個小小的偏將，但是他是張節帥的干兒子，頗得張節帥的信重，說句不夸張的話，就憑著他的那張大胖臉，足可以調動千軍萬馬。

要不然的話，你以為隨便一個偏將都能統領三萬人馬出塞作戰嗎！？

說實話，你也別抱怨！

要不是為了多多統領一些人馬，將調動兵馬的權力變得名正言順，安護法也不會輕騎冒進，給了胡人重創他的機會！”

劉普會聽了他這么說，頓時冷哼一聲。

“安護法輕騎冒進是為了爭得大功，這個是真的。

他被胡人埋伏，一時不慎大敗虧輸，也是真的。

不過，我怎么聽說，他突圍而出之后，已然探得了胡人的虛實，縱然胡人提前埋伏了他麾下的軍隊，一戰下來也是損失慘重，安護法有心統領其他人馬殺一個回馬槍，一定就能擊潰胡人主力，扭轉戰局，轉敗為勝。

是你，史思明，史護法，帶著手下的兵馬躲進了山脈之中，誠心讓安護法找不到你！

安護法在燕山山脈之中，找了你整整三天，眼看著胡人重新集結，再也沒有決戰的時機，這才無奈之下返回了幽州……

現在你史思明又跟我說，救了安護法就能推動計劃……

嘿嘿，我老劉不過是商賈，官場之事玩不明白，軍旅之事也所知有限，還真不知道你表里不一是什么意思……

史護法，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你既然帶著總壇的命令來到洛陽城，要求我老劉營救安護法，我出人出力，都行，但是你得讓我明白明白，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如果你當時不刻意躲著安護法，率領手下軍士，一心一意地跟著他再擊胡人主力，說不定現在就能夸功洛陽城呢，自然也能統領更多的兵馬，讓咱們的計劃把我更大，哪里還用我老劉出力去營救安護法？

來，說說吧！

不說明白了，我可不敢應承你，別到時候費心竭力地幫忙，到了最后，再落下一身的不是！”

史思明聽了一愣，沒有想到劉普會身在洛陽城，竟然對那場戰斗的細節了解的這么清楚。

不錯，安祿山統領三萬人馬出塞，結果中了胡人的埋伏，措手不及之下，主力潰散，他也是在隨身侍衛拼死之下突圍出來的。

不過呢，在戰斗的過程中，安祿山發現，伏擊他的胡人有問題，第一個，人數并不多，第二個，各自為戰，胡人這樣的組合，就是臨時拼湊出來的同盟，根本沒有多少戰斗力，要不是依仗著埋伏，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都不用他麾下三萬人馬齊出，只要是有個三千人馬，他都敢帶隊沖鋒！并且保證一擊功成！

這就讓他動了心思。

本來他統領大軍作戰，就是為了戰而勝之，然后升官發財，繼而統領更多的兵馬。

現在大敗虧輸，升官不用想了，說不定還性命堪憂！

他不甘心！

他想翻盤，他想反敗為勝！

具體怎么辦！？

找史思明！

史思明授命為大軍后部，拖在大軍的身后，以此來策應大軍后路安全。

可惜安祿山立功心切，帶著麾下輕騎冒進，完全和史思明所部脫節了，這才給了胡人埋伏他的機會。

這件事，說壞事自然是壞事，不過，也有好處……

什么好處！？

史思明所部，根本沒有趕上這場戰斗，麾下兵馬實力未損分毫！

安祿山就想，正好，去找史思明，然后帶著他麾下的三千兵馬殺一個回馬槍，一定可以一戰功成！

所以，安祿山就開始快馬加鞭地尋找史思明。

結果，人家史思明的選擇，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他把隊伍帶進了燕山山脈，整整藏了三天！

安祿山也找了他整整三天，愣是沒找著。

眼看著胡人再次集結，然后帶著戰場俘獲各自散去，安祿山也知道無力回天了，這才回歸幽州，徹底承認了這個失敗。

也就是說，安祿山雖然戰敗，卻也不是沒有反敗為勝的機會，而這個機會，徹底被史思明給斷送了！

所以，劉普會才有此一問。

“你到底是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