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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度江山 第十三章 城南議解圍
徐智勤自從卸了兵權返回徐州,就再未被授予任何官職,只占據了城中一處富戶宅院,闔門自守,不見外客。陳貫恩曾為宋城謀士,前來拜訪,結果也吃了個閉門羹。
太子府中,有兩名絕色少女,乃是殷茜、殷蕙姊妹,其父本為浙西士人,當初民變,義軍將殷父強請了去做參軍,結果兵敗身死。兩個小女孩就此被充入樂營,習歌舞樂器之技。如今兩姊妹都已逾二八之年,愈發出落得楚楚動人。徐智勤返回徐州之后,太子便將姊姊殷茜賞賜給了這個堂弟。
彭城自古列九州,龍爭虎斗幾千秋——當世之城墻,多為夯土版筑,方長十四里的徐州外城,因為地處要沖,兵家要害,則土墻之外,還覆以條石、城磚,建有甕城、馬面,十分高大堅固。城池略作長方形,汴水、泗水繞城而過。城中官廨、學堂、寺廟、庵堂、道觀等,齊備林立。其繁華興盛,冠于兩淮。徐州外城之中又有內城,形似半圓,著名的燕子樓便位于內城城墻西南角。太子府邸、淮南統軍司衙、徐州府衙、彭城縣衙等,皆位于內城之中。
內城西面,是兵營和校場,南面距白門樓不遠處的一座兩路三進院落,如今便是徐智勤之住處。他帶著殷茜、親兵、家仆、使女等,安心住在這里,不問外事,每日里只管聽曲觀書,品茶閑坐,倒也適意。
早春時節,城中又下了一場薄雪。徐智勤身著狐裘大氅,負手立在檐下,瞧著庭院里的櫻樹、桃樹和海棠,低聲自語道:“此時江南,說不定櫻花已開矣。”
殷茜梳妝已畢,從屋子出來,聽見徐智勤說話,便低聲說道:“如今正是百花欲綻之時,江南仲春天,細雨色如煙。便是天氣漸暖,不似淮北,尚有風霜,教人難耐也。”
徐智勤回頭掃她一眼,見殷茜著銀紅色襖裙,貌甚娟好,而面有期冀之色。他便輕笑一聲:“卿有南歸之意?只恐吾身不由己耳。”
“此地政務,自有太子殿下處斷,”殷茜小心說道,“五將軍閑居于小院,不見外客。日子久了,想必也是索然無味。何如稟明殿下,就此返回江都。說不準至尊還會給將軍另授要職——”
“這事沒有你想得這么簡單——”徐智勤擺擺手,這時院中管事匆匆過來稟道:“將軍——”
徐智勤微微不耐:“某不是說了,誰來了都不見。”
“是,小人自然知道將軍吩咐。只是今日前來的,乃是太子殿下。”
“太子?”徐智勤面露詫異之色,想了想道,“那就快請進來罷。”
徐智玄身著玄色大氅,戴一頂簪纓飾玉幞頭,領著隨扈進了前院,四下打量一番,徐智勤出來相迎道:“大兄今日得空,來瞧小弟么?”
“孤也想如五郎這般,自在安居,卻不可得也。”徐智玄按下心中焦灼之意,語氣平淡道,“咱們進屋說話。”
粟清海所部山東大軍傾巢而出,圍逼臨沂,然后又突然分兵急進曹州地界。雍丘雖然克下,鄭德威連同南吳河南軍主力,卻在考城縣北陷入重圍。下邳、海州等處,太子雖已催促李神韜出兵解救臨沂,這老將卻是行動遲緩,至今未過郯城縣境。豫東、魯南局勢,一時間十分被動起來。
書房之內,炭盆燒暖,銅爐縈香,一片沉靜。徐智勤聽了太子分說,半晌無言。
“當初五郎執意頓兵于雍丘城下,朝中物議洶洶,至尊與為兄,不得不著鄭德威替代之。”徐智玄繼續說道,“孰料他這等輕躁,竭澤而漁,大失民心,又處置失措,陷敵重圍。孤若再遣五郎往宋城去,可有解救之法么?”
“解救?”徐智勤眼瞅著書架,“不知大兄要臣弟解救到如何地步?”
“自然是將河南軍主力救出,曹州那邊,城池自然是只能棄之,可是路、孫二將,還是當設法接應出來。畢竟,這都是你的舊部。”
“難矣哉。”徐智勤輕輕搖頭,“原本臣弟的打算,是開春之后便重修楚丘城墻,分兵據守。如此,方可保得曹州無憂。不想臣弟才回徐州,旬月之間,形勢竟然就到了這一步。”
“鄭德威壞了孤的大事。”徐智玄耐住性子繼續勸道,“如今考城曹州等處,只能賴五弟前往,主持戰事,才可扭轉之。”
與太子侍衛一道候在門外的殷茜豎起耳朵細聽,過了好一會,徐智勤才慢慢開口:“臣弟聽說,鄭州、東都等處,郭繼恩已經自關內調集十萬大軍前來。”
“確有此事,所以考城之事,實已刻不容緩。”太子言語之中已有焦躁之意,“五弟打算什么時候動身過去?”
“太子殿下明鑒,北賊主持合圍之戰者,乃是楊運鵬,此乃郭繼恩帳下數一數二之大將,智略非凡,其人必有應對之后手。粟清海潛師奔襲,用兵老到,彼等苦心布局,行此雷霆一擊,豈會心慈手軟教籠中之虎逃脫!”徐智勤語調有些沉痛,“臣弟亦知陷入重圍的,都是河南軍司忠臣勁卒。只是事已至此,明說了罷,臣弟就算到了宋城,也只能做出解救姿態,其實已經是無濟于事矣。”
屋子里又是一片沉默,殷茜緊張得屏住了呼吸。卻聽得徐智勤又說道:“宋城已經不能守。不管能有多少人逃回,都應速速將雍丘之兵撤出,然后退至永城、碭山、豐縣等處,重布防線。唐軍接著還會有浩大攻勢,咱們須得仔細應對。”
徐智玄很是不快:“連宋城也不能守?如此,則咱們在河南,便無一處據點矣。”
“楊運鵬十余萬大軍進逼而來,大兄要用多少兵來守?若郭繼恩再遣兵入亳州,直趨蕭縣,宋城是救是棄?攻守之勢已然徹底逆轉,如今當以力保徐州為重!”徐智勤語氣漸重,“還有山東方面,當命江都王速速突圍南走,于郯城等處布兵設防才是。不然,下邳、沭陽等處,如破屋漏雨,愈發難為矣。”
“似這等說來,便是五弟去了宋城,也是無濟于事了?”徐智玄面色極是不快,起身振衣道,“你好生在此讀書養性罷,孤告辭了。”
他出了屋子,瞧見慌忙退至一旁屈膝行禮的殷茜,冷哼一聲,帶著謝蒼等侍衛匆匆走了。
殷茜進了屋子,見徐智勤默默出神,便行禮說道:“太子殿下有意教將軍回宋城,重掌兵柄,這不是好事么。將軍大可先答應下來,先離了這徐州城再說,怎么就拒了呢。”
“實在是已經無可設法矣。”徐智勤長吁了口氣,“太子殿下亦是知兵之人,回頭冷靜下來,自然也明白某的話半分不假。這欺瞞之語,某實不屑為之。”
他覷著殷茜面上失望之色,不禁戲謔道:“你原本可是太子府中之人,如今為何這般向著本將軍也?”
殷茜垂下眼簾,低聲說道:“奴婢自然也是指望有個強壯的倚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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