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章情懷

人生的底線 第450章情懷

趙雙這時趕緊安慰老者：“馮伯伯不要操心她。我很了解曉婉姐。她對您和其他的患者當然是好了，但自己也需要人慣著。她如果有不痛快的事情，如果不沖秦主任發火，還能沖誰發呢？”

老者沒有再說什么，但心里卻一喜一憂，喜的是方曉婉能在秦松沐面前如此放肆，說明她對秦松沐的感情已經發展到不分彼此的地步，再一看秦松沐乖乖地順從她，那說明秦松沐已經把她視作不可冒犯的女神了。可又讓老者憂的是方曉婉心里為什么會不痛快，會不會跟他有關？

再說秦松沐在方曉婉逼迫下，乖乖坐回了駕駛室后，不由責怪道：“曉婉你瘋了？干什么當著你的馮伯伯面沖我發火呀？”

“因為你用情不專，嚴重傷害了魏姐姐！”

秦松沐愕然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幫助青霞，哪里是傷害她了？你也不是不清楚，我在接受青霞的感情之前，就已經跟麗娟好了。我就算對她用情不專，也沒有一點惡意。”

“是嗎？那你既然要拯救魏姐姐，就要跟麗娟切斷一切聯系，干嘛還在我面前張口閉口提她呀？”

“你真是無理取鬧，這次可是你先提到的麗娟。我只隨便跟你吐槽一下，你至于這樣生氣嗎？”

“哼，你如果現在能真正心疼魏姐姐，就不會拿麗娟去借題發揮。”

“我沒有借題發揮，都是你胡攪蠻纏不講道理！”

“我就對你不講道理了，你能把我怎么樣？大不了姑奶奶不伺候你了。”

“哼，誰用你伺候我了？你當然不在乎離開我了，但你舍得離開你的馮伯伯和那些可憐的患者嗎？”

秦松沐這句話徹底擊中方曉婉的要害了，驚愕一下，便趴在擋風后面的操作臺上哭泣：“你欺負人···我恨你！！”

秦松沐這時仔細觀察方曉婉的側身，可以很直觀地發現她的胸部起伏的厲害，顯然是被氣壞了。

他有些茫然不解，今天的方曉婉怎么不對勁了？難道是更年期提前了嗎？

他又仔細思索一會，終于找出了答案——方曉婉還沉浸在失去親人的痛苦中，所以聽不了一句玩笑話。

秦松沐也同時聯想起了段莉莉，不由眼角噙滿了淚水，不禁伸手撫摸一下方曉婉的后腦勺，以示服軟或者是安慰。他心里明白，如今的方曉婉精神很脆弱，還是自己體諒和寬容的對象，而不是拿著譏諷和吐槽的對象。

“曉婉，對不起，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我跟你感同身受。我不該那樣說你。你就是一無所有，也照樣是咱們病區的最美白衣天使。”

方曉婉聽了秦松沐的語音充滿了誠懇，而并非忽悠，心里稍微平靜一下，但依舊不理睬他。

秦松沐趁機繼續解釋：“馮老先生如今最大的心愿就是讓你過得幸福，而根本不考慮他的病情了。所以，你今天必須要接受他的饋贈。否則，就是讓他心里發堵。請你想一想我當初接受青霞的別墅和趙雙接受田濤的樓房的事例吧。我們雖然接受了人家的房子，但卻還給人家一片愛。所以，為了讓馮老先生安心，你必須要接受他的房子，并要讓自己過的幸福給他老人家看。”

方曉婉心里一酸：“可···我的幸福···并不是我一個人說得算呀···我就算手里有十套樓房也沒有得到一個心疼我的男人感到幸福呀···嗚嗚···”

方曉婉的這番凄苦的話徹底擊中了秦松沐的要害。他不由把探出胳膊把方曉婉的嬌軀一把抱了過來。

方曉婉并沒有一點掙扎的痕跡，就服服帖帖地就范了。可是，當她在秦松沐的懷里溫存不到三分鐘，就猝然地掙脫出來。

“曉婉你？”

方曉婉平靜地梳理一下自己的亂發：“松沐，咱倆不能這樣···這會對魏姐姐不公平。你現在必須拿出百分百的精力去呵護她。只要你做到了，我就感覺就像你疼我一樣開心和幸福。”

秦松沐感到不可思議：“曉婉···”

“我說的是真心話。我目前對魏姐姐才是感同身受呢。我不僅要感受魏姐姐的身心痛苦，也要通過她的身上去感受你的愛的溫暖。”

秦松沐木然凝視著她，感覺她的思想意境突然之間得到了升華，她的大愛已經戰勝了自私的占有欲，仿佛是超凡脫俗了。

再說老者雖然沒能如愿進入自己家老房子的屋里，但就憑在外面瀏覽一圈，心里就無限感傷。對于他來說，已經到了垂暮之年，對自己生活一輩子的家鄉老屋的感情自然可見一斑。如今，這棟老房子就要徹底消失了，自己的命運跟它幾乎是殊途同歸，人生的窮途末路的悲情在他的內心的世界上演。

他一直面對老房子很久，并非是百看不厭，而是要把自己表情上所表現出的悲情迅速抹平了，這讓才能去面對身后的趙雙和呆在車里的方曉婉和秦松沐。

方曉婉等自己的情緒稍微穩定了，發現老者就像雕像一樣一直矗立在那兩間老房子的一側，并且背影正沖著她。她既感到奇怪，又感到擔心，便趕緊下車奔向了老者——

趙雙剛才本來攙扶著老者的一只胳膊，但后來被老者拒絕了，便只好尾隨其后，這時看到老者的背影就像一個木樁子一動不動時，不禁有些害怕了。因為她想到幾天前她的田濤哥正是在熟悉的那條故鄉河邊結束了生命的征途。今天的馮伯伯會不會跟田濤哥一樣呢？

她想上前攙扶，但又失去了勇氣。因為擔心老者的身體會一碰就倒。而自己肯定扶不起來他。

她在焦急之下，只好回頭看秦松沐的車，想請方曉婉過來幫忙。可是，當她剛轉過身去，方曉婉已經疾步走近了。

“曉婉姐，快看看馮伯伯···”

方曉婉一看趙雙花容失色地提醒，自己的心里就更加緊張了，便趕緊三步并兩步，立即撲到老者的身體一側，并迅速挽住他的一只胳膊。

老者立即從朦朧中驚醒了，立即側臉面對方曉婉。

方曉婉一看他有反應了，心里的一塊石頭才算落了地，但依舊關切地詢問：“馮伯伯您？”

老者得到她的攙扶，身子頓時一松，隨即緩緩地搖頭：“我沒事。”

“那您為什么這樣入神呢？難道對它還無法割舍嗎？”

老者感嘆道：“唉，是呀，人老了，都愛懷舊。這棟房子幾乎比我都老。我可是一直居住在這里，對它的感情自然有一種特別的情感。”

方曉婉思忖一下，便從自己的挎包里取出了智能手機，并打開拍照功能，開始沖著老房子開始拍攝。

趙雙一看老者安然無恙，頓時又驚又喜，立即過去挽住老者的另一只胳膊，讓方曉婉解脫出來，專心地拍攝老房子。

方曉婉一看趙雙過來幫忙，就知道她的心意，于是就松開老者，沿著老房子走一圈，通過不同的角度為它拍攝。由于臨近的房子的拆掉了，所以，方曉婉很輕易地拍攝這一座‘孤島’。

當她結束拍攝，再次回到老者的身邊時，便把拍攝的照片展示給老者看。

老者在方曉婉翻動下，發現這座老房子不同角度的照片在手機屏里閃爍，不由驚喜道：“這真是太神奇了。曉婉，你這是手機還是數碼相機呀？”

方曉婉嫣然一笑：“它當然是手機呀，而且是4G智能手機。它不僅僅有照相機和錄像機的功能，還能像電腦一樣上網呢。”

老者一呆，隨即萬幸道：“閨女，多謝你讓我多活一年，讓我親目睹了嶄新科技。我覺得這輩子活到這個歲數就值了。”

方曉婉的臉色一沉，趕緊勸道：“只要您加油活下去，今后還能看到更多的新科技呢。”

老者平靜地搖搖頭：“科技無止境，我要懂得知足。恐怕這個世界新生的嬰兒都無法看到科技的頂端。我覺得自己這把老骨頭能經歷目前的數碼時代，已經比同時代的人幸運很多了。”

方曉婉趕緊搖搖頭：“您還不老，世上比您歲數大的老人還有很多。您一定要加油呀。”

老者沉吟一下，才淡然道：“生命如花，花開必有花謝。越是絢麗的花，往往凋零越早。真可謂好花不常駐呀。對于我來說，只要把自己的價值發揮到屬于自己的極致，就該滿足了，又何必奢求高壽呢？”

方曉婉與趙雙相視一眼，都對老者的這番話顯得很迷茫。

“馮伯伯，現在時間不早了，咱們該回去了。”

秦松沐不知什么時候出現在他們的身后，并發出了提醒。

老者在方曉婉和趙雙的攙扶下，緩緩地轉身，然后沖秦松沐質問：“松沐，你剛才怎么惹我閨女生氣了？”

秦松沐一看老者并沒有忘記這茬，便嘿嘿一笑：“你的閨女因為心情一直不好，就拿我當出氣筒唄。我怎么敢惹她呢？”

方曉婉聽他這樣一說，不由漲紅了俏臉，趕緊低下頭，卻不敢向老者說明緣由。

老者一聽，感覺認證了趙雙之前的判斷，心里暗自高興，但表情依舊凝重道：“松沐，曉婉這閨女是最優秀的。我知道你對她還三心二意的，現在就正告你，無論你心里是否有別的女人，無論你對我樓上的那位女患者付出多少愛，但曉婉卻是最適合你的女孩。因為她不僅有一顆金子般的心，而且是最愛你的人。對于一個男人來說，能得到這兩種品質兼備的女孩可是機會不多。你可千萬不要人在福中不知福呀···”

“馮伯伯我···”

“你先聽我把話講完！”老者阻止了秦松沐的辯解，“曉婉雖然有時候會對發火和慪氣，但你別忘了，只有把你當作自己最親近的男人，她才會把自己的一切的委屈和不快向你發泄。你是一個成熟的男人，要深刻記住一點，整天對你甜言蜜語和吹捧的人未必是你的親人和真正的朋友。而向你撒嬌或者繃著臉對你冷言冷語的人未必不是你的貴人。你如果心里有曉婉，就就把她對你的壞脾氣當作一種愛的宣泄。這樣，你才會感覺她就是你一生可遇而不可求的愛人。”

秦松沐被老者的這一番話弄臉色發燒，想反駁和澄清跟方曉婉的關系，但考慮到方曉婉目前的感受，自己如何能當面向老者潑一盆冷水呢？況且，這樣做又無疑重重傷害了還沒走出痛苦陰霾的她。

于是，他只是喏喏地點點頭，并沒有說什么。

方曉婉趕緊沖嗔怪道：“馮伯伯說什么呢？他目前愛的是魏姐姐，我才不稀罕他呢。”

方曉婉的話倒是認證了老者的判斷，便把臉一沉面對方曉婉：“松沐對那名女患者的態度沒錯。因為作為醫務工作者就該把患者當作自己最親的親人。你既然把我視作父親一樣，那就該把那名女患者視作自己的親姐妹一樣。為了她的感受，你犧牲一點情感也是一種愛的付出。只有這樣，當松沐最終送走那名女患者的時候，才會把失落的感情在從你的身上找回來，才能對你有一種歷久彌新的愛情。”

秦松沐對老者這一番話有些張口結舌，心里暗道，這些至理名言哪里像是從一個年逾七旬的老人嘴里出來的？他不愧是位作家。唉，自己如果有時間一定要拜讀一下他的作品。

方曉婉這時的認識已經今非昔比，之前在車里已經向秦松沐做出了表態。可是，她心里清楚，秦松沐其實還有一個備份的陳麗娟呢。雖然他倆在一起還有重重的障礙，但如果他倆的感情真到了無法割舍的地步，就憑借他倆的智慧，難道還不能化解一切的矛盾嗎？她這時心情是復雜的，知道決不能因為秦松沐之前哄哄自己，對自己溫存一下，就證明他愛上自己了。

趙雙因為剛經歷一場生離死別的愛情，對老者的話很受感染，不由想起了自己與田濤和王春來的三角關系。如今王春來在關鍵的時刻把自己從死亡邊緣拉回來，并向自己詮釋了永不放棄的愛情，這難道說，他正好驗證馮伯伯剛才的那番話嗎？當她回想王春來對自己的無怨無悔的呵護，不由內心澎湃，也減緩了許多對田濤的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