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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衣門 第5章 被捕
雖然之前眼看著李業劫掠商客,但或許是因為在涼陽鎮那一槍所蘊含的氣勢,又或許是因為柴房里的那一番談話,陳囂對李業原本是存著一絲希望的……還替他辯解著說至少他沒有真正傷害任何人。
所以,此刻他看到如此血腥的一幕,腦中蒙了一會兒。
而就在他愣神的這一會兒,李業已經對最后兩人舉起了利刃……
“住手!”
陳囂看著那把長槍上沾染的鮮血,目眥欲裂,緊緊的握著手中的劍,不顧一切的沖了過去——
武者手中的利刃,可不是用來對準手無寸鐵的平民百姓的!
陳囂情急之下,使出十成十的內力,那一劍不像是刺出去的,倒是像是撞上去的,很有幾分同歸于盡破釜沉舟的氣勢,連他自己的身體都跟著李業一起飛了出去——
摔到在地的時候,李業生生吐出一口血出來,手中的長槍也脫手了。陳囂摔在他身上的,倒是毫發無傷,只是剛剛那一擊幾乎用盡了他的內力,此刻有些疲憊。
陳囂回頭,看向身后——
李業那一槍并沒有完全落下,可是,他面對陳囂這一劍完全沒有躲,似乎只一心想要殺死他們。加之他的內力實在驚人,殺氣太過攝人,這絕命一擊仍舊要了最后兩名商人的性命。
看到那兩人瞪大的眼睛,陳囂心中愈加憤懣。他喘了幾口氣,踉蹌著站起來,低眉——
他們摔到的地方很特殊,稍一偏頭,就能看到剛剛被他殺死的生命。那些尸體此刻還流著血,睜著驚恐的眼睛看著這個虛無的世界。
李業笑了,笑得很用力,聲音卻很低,嘴角還帶著一絲血,似是完全沒有看到自己胸口那一劍,似是完全感覺不到疼痛,表情甚是瘋狂。
陳囂咬了咬牙,問道:“為什么?”
李業終于沒有笑了,那雙如同紅琉璃般的眼珠轉了轉,看向他,胸口起伏之間不斷的往外滲著血,“為什么……是啊……為什么……為什么……”
他緩緩抬起眼皮,看向頭頂火燒一般的天空,臉上的表情突然猙獰起來,眼珠子幾乎凸了出來,猛地坐起來仰天大叫一聲——
“為什么——!”
說完這句,“咚”地一聲摔倒在地,一雙眼睛仍舊睜得大大的,看著風云變幻的晚霞,仍舊是退不去的血色……
陳囂微微紅了眼,蹲下來,發現他竟就這般斷氣了,嘆息一聲,偏頭,抽出了刺進他胸膛的劍,闔上了他的眼睛……
這是他第一次殺人。
殺的是一個濫殺無辜的馬賊。
可是,他卻并沒有多開心,沒有想象中的暢快淋漓,甚至還有種莫名的傷感……或許,是因為李業最后那一聲吶喊?
他到底在控訴著什么呢?
……
天邊只剩下最后一縷霞光,緋紅色的,像血。
陳囂在山腳下挖了幾個坑,先將幾個素不相識的商人掩埋了,不知道這商隊是打哪兒來的,他們的家人還不知道他們已經死了吧?
最后,他把李業拖進墳墓里的時候,蹲在土坑邊嘆了口氣,喃喃道:“來世一定要做一個好人啊。”
就在他起身,撒下第一捧泥土的時候,一陣風吹了過來——
這風有些不尋常,帶著股戾氣。
陳囂猛然抬頭,卻見山巔不知何時站了一個身披黑色斗篷的男子,手持一把長刀,因為背著光的緣故,看不清臉,但能感覺到那雙眼睛中迫人的寒意。
“什么人?”陳囂握緊了手中的劍,警惕的問道。
黑斗篷輕輕一躍,從山丘上飛躍而下——他的輕功很好看,落下來之時,繡著紅色羽毛的衣擺隨風展翅,真若從天而降的飛鷹一般。
這時候,陳囂才發現,來人是個二十歲左右的男子,容貌俊朗,神情冷峻。
黑斗篷并沒有看他。
他正打量著躺在坑底的李業,仿若嫌看得不夠仔細,竟直接跳了下去,伸手摸了摸他的脖子,翻了翻他的眼皮,又檢查了下他胸口的那道致命的劍傷……
最后,他皺了皺眉,終于抬眼,看向陳囂,上下打量一番,視線落在他手中那把劍上,問道:“是你殺的?”
陳囂坦然承認,“是。”
一個字剛說出口,他便感覺到一股殺氣,驚得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兩步,手中的劍不由抬高了三分。
黑斗篷并沒有拔刀,只是站了起來,面無表情的看著他,道:“認罪倒是挺爽快,跟我走一趟吧。”
陳囂微微皺了眉,總覺得這人看他的眼神讓人很不舒服,仿若他眼中看到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只螞蟻,或者……死尸。
他還沒反應過來,黑斗篷突然抬了抬右手,同時,一道繩索如同靈蛇一般從袖中探出,直沖他射了過來——
陳囂沒料到他說動手就動手,下意識的往后退去。只是,那繩索的速度非常快,幾乎眨眼間就到了近前,他暗道失策,抬手就是一劍。
就在這時,那原本沖著他的脖子去的繩索,半路卻突然急轉而下,竟在他出劍之時纏住了他一只腳腕。
很快,一股大力透過繩索傳過來,陳囂應聲倒地,摔得半邊胳膊都麻了。
黑斗篷上前,冷哼一聲,抬腳朝他手腕踢過去,卸了他的兵刃,拉了拉繩索,“給我起來!”
……
夜色凄迷,風聲嗚咽。
陳囂一只腳被綁著,背后還背了具尸體,稍一偏頭便能看到李業那張慘白臉……盡管他自詡膽大,在此情此景下聽到周圍此起彼伏的仿若哭聲般的狼嚎之時,還是不由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前方的男子似乎察覺到他的心情,淡淡道:“李大當家的一生豪杰,嫉惡如仇,即便做了鬼也不會濫殺一個好人。”
最后那一個“好人”咬得很重,陳囂聽出了一絲諷刺的意味,只是并不懂他這話真正的含義。
他抬眼看向前方那道黑色的背影,問道:“閣下也是西涼寨的馬賊?”
在他看來,若非是西涼寨的人,怎么會特地把李業的尸體帶回去,怎么會對一個馬賊如此敬重,還對自己充滿敵意。
黑斗篷回頭,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眼中帶著幾分詫異,“你不認識我?”
——仿若不認識他是件很失禮的事,當真是傲慢十足的態度啊……
陳囂終于明白為何這人的眼神讓他覺得不舒服了,想來這位在江湖中很有幾分聲名,便道:“我第一次出門。”
“是嗎?難怪。”
他站定了,伸手,從懷里取出一枚令牌,伸到他面前,道:“玄衣門捕快,戰歌。少年,你被捕了。”
陳囂不認識幾個字,并沒有看清那令牌上的那個“玄”字。他對中原武林的了解僅限于說書人的故事,對朝廷幾乎是一無所知,可是,因為某個說書先生的緣故,他還是知道玄衣門的……
玄衣門,戰歌。
他有些懵……腦中一直縈繞著一個低沉的聲音——
你被捕了……
被捕了……
直到到了目的地,聽到周圍嘈雜的聲音,他才終于回過神來,抬眼,正好對上一雙帶著探究的眼睛。
陳囂直視著他的眼睛,不知是因為不甘,還是覺得不公,眼中隱隱帶著幾分怒火,“玄衣門就是這般鏟除異己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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