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五章

殤陌劍狂 第六百九十五章

岳泰來神色一凝，道：“姑娘如此不聽勸阻，進洞若有個什么山高水低，可莫怪老夫沒有提醒！”

南天竹沒好生氣地道：“起開，本姑娘的事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

岳泰來好歹也是一派之主，何時受過如此窩囊氣？頓時面若冷霜，“倉”然一聲亮出重劍：“姑娘若是非要進去，那得問問老夫手中的這把黑鐵重劍答不答應！”也不知岳泰來為何要強加阻攔，估計是怕南天竹進入洞中會對洞中寶藏分一杯羹。

南天竹只道一聲：“找死”。長劍一揮，劍身泛著幽藍之光，軟軟綿綿，纏在她的腕間，倒像是一縷未凝的月光，眨眼之間，已頂至岳泰來的面門。

岳泰來也不甘示弱，重劍劍脊刻滿霜痕，映得他眉目如刀，兇相畢露。舒然橫掃，頓時與南天竹手中軟劍交織一處，斗得十分兇惡，難解難分！

霧氣未散，西來的山坳里滾來悶雷。最先撞破霧霾的是旗幡，玄色鑲赤邊的大旗最先探出山梁，旗穗上的金線在風里翻卷如焰，朗朗“李”字，繡得猙獰——那是大秦時期數萬大軍的統帥旗，跟著它涌出來的，是鋪天蓋地的甲胄寒光。

領頭的是兩名江湖俠女。二人各執一劍——一柄青鋼劍，劍脊拖在地上，刮得青石板火星四濺；一柄烏鞘劍，劍穗上的銀鈴被風扯得亂響，像兩串散落的星子。持劍的兩人并肩而行，左邊是位身著月白勁裝的女俠，發間斜插半支殘損的玉簪，右耳墜著枚青銅鈴鐺，走動時叮當作響；右邊身著墨綠長衫的女子，腕間纏著圈紅綢，發尾用根竹簪隨便綰起，倒比男兒更添幾分英氣，二人颯爽英姿，皆蒙著面，倒像是兩尊蘊蓄的玉佛，等待有緣之人來揭開她們的面紗。

“墨涵姐姐，此番前來，是在親情和愛情之間做選擇，我真怕你會意氣用事，誤了我們多年來運籌帷幄的大計！”右邊女子突然啟齒。

左邊女子雙眸如劍，倏地跳上馬去，指尖掠過道旁老松的樹皮，“你說這蒼嶺道的土里，是不是還浸著當日李家的鮮血？”

右邊女子的烏鞘劍在地上磕出半寸深痕，：“浸的是咱李家上上下下三十六口人的鮮血。還有眾多兄弟們祖輩的鮮血！”

左邊女子聲線冷烈：“你我姐妹，從今天起，也該做回我們自己了，我是李墨涵，而你則是我妹妹李汐染。為了尋回寶藏，給咱李數十口人報仇雪恨，就算赴湯蹈火，也不會再為情所困。”敢情二人正是穿封逸身邊的左膀右臂——陳墨涵和蘇汐染，身處左邊的是陳墨涵，也是那自稱李墨涵的女子，右邊的則是蘇汐染，被稱作李汐染的女子，也不知二人為何會有這番莫名的對話，她們隱姓埋名又是為何？看這陣式，他們身后少說也有千把來人，除了上百名身穿甲胄的秦時將士，其他便是江湖門派中人。

隊伍從霧里漫出來時，像是一條被驚醒的鐵河。除了前面上百將士，部分舉著“李”字大旗，其余箭囊上都繡著各門派的標記：有青城派的鶴紋，有龍虎門的云紋，甚至還有魔教棄徒的骷髏標。隊伍里還混著幾個戴斗笠的身影，腰間懸著個銅鈴大小的鐵匣，李墨涵姐妹知道那是“機關匣”，里面藏著淬毒的透骨釘、引火的火折子，還有能炸塌半面崖的“震山雷。

“都把腰板挺直了。”李墨涵忽然拔劍，劍挑路邊野菊，“當年我們的祖父們，因丟失了寶藏被滿門抄斬，此間就是因為有人走漏風聲，所以才會被人設下埋伏，導致寶藏遺失引來殺身之禍。所以今日我們不僅要為先輩們奪回寶藏，還要當年走漏風聲之人的后裔付出慘痛代價，所謂父債子還，天經地義。”隊伍里頓時響起了此起彼伏的應和：“奪寶藏，殺逆賊，祖輩大仇，勢不兩力！”

大伙士氣高昂，又行過一程。

山風卷著塵煙，吹得錦旗獵獵。李墨涵的重劍指向左側山壁，那里立著塊半人高的石碑，刻著“女媧山”三個大字，字跡已被風雨磨得模糊。

“停！”李汐染的聲音像敲在青銅上，“前面便是女媧山了，再行半日，便可到達寶藏藏匿之地。”她翻身下馬，指尖沿著石碑上的刻痕摸索，“周武，你乃前秦最優越的探子，就由你帶五十人去峽口探路，剩下的原地歇半個時辰。”

李墨涵也跳下馬來，周武唯命是從，隨即領著五十名江湖中人竄進了前方叢林之中。李墨涵轉身時，重劍在地上拖出一道淺溝。她望著隊伍里那些熟悉的面孔：有斷了半只耳朵的前朝捕快，有抱著藥箱的毒宗棄徒，有總愛偷酒喝的客棧跑堂，更多的是親人被抄斬后所留下的遺孤——這些人，個個懷揣著深仇大恨，他們都是被江湖逼到絕路時，握著劍站在她姐妹倆身后的人。

風掀起李墨涵的衣角，露出腰間掛著的半塊虎符——那是數年前在咸陽宮中，秦皇親賜她的“鎮邪使”信物，可她從來沒戴正過，那時李墨涵才十八，憑借一身本領深得秦皇青睞。

“起程！”周武的聲音從峽口傳來，帶著山巖碰撞的回響。隊伍重新流動起來，步卒的釘鞋叩在青石板上，像在敲一面巨大的戰鼓；弩手的弦聲此起彼伏，驚得林子里的山雀撲棱棱亂飛；機關匣的銅鈴輕響，混著李氏姐妹的笑聲，在峽谷里蕩出層層波紋。

濃霧徹底散了。陽光潑在古道上，照見了上千江湖兒女的背影：有人扛著斬馬刀，有人背著機關匣，有人提著酒葫蘆，還有人懷里揣著給家中老母的信。她們的腳印疊在一起，像一條滾動的火鏈，順著山道燒向遠方——那不是普通的行軍，是江湖的熱血在翻涌，是眾多烈烈江湖兒女在吶喊，似要把整個天下的不平，都踏成一條坦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