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聊齋山主 第一百二十一章

其實白澤提出交換的條件讓陳誠十分心動，雖然只是周天星斗陣陣圖，沒有布陣之寶，但那也是世間頂級的陣法。

無論是作為門派的鎮山神陣，還是自用，用于自己的本命萬砂陣，都是十分有益的事。

若是能夠借助陣圖將自己的每一粒神砂，都煉成星辰布陣，不知是怎樣的恢弘景象。

那時，陳誠的本命護法神通將會有翻天覆地一般的改變。

但是，他之所以拒絕提議，也真是內心執念作怪，在這一點上，他并沒有遮掩內心想法。

與真正的仙家對道侶的理解不同，他在心底里還是俗世人的觀念，對婚姻一事看得比較重。

他前世身為凡人時，雖然隨波逐流，從來沒有想要潔身自好，但都是清濁分明，分的很是清楚。

無論他怎樣浪蕩不堪，心里總是保留一塊極小的凈土，聊以自我安慰，而且比常人更加重視這方凈土。

這樣雖然算不上是個好人，但至少還能讓他自認為是個人。

這種偏激的心理雖然在他變成陳道人后，不再表現出來，但是心底里的執念，卻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

所以，無論是巨利相誘，還是眾仙相勸，大局所迫，他都拒絕了，但要說沒有心動也是假的。

此時，白澤見陳誠不為所動，頗有些無從下口的感覺，他本以為此事是三件事中最容易的一件事情，沒想到卻平生波折。

此非他算計不夠，而是沒有想到陳誠竟是個仙家中另類，與他所得信息極不對稱。

眾仙見局面僵持，皆有無奈，他們總不能逼迫陳誠娶個老婆。

望舒仙子見狀，沉思半晌方道：“陳道友既然內有心障，也不是非得如此。”

白澤看著她，微微皺了皺眉頭道：“望舒神女，此乃羲和娘娘一片愛護之心，莫要辜負。”

望舒仙子看了他一眼，清冷道：“如今我歷劫而生，已非你天庭中人，前番算計，也已經了結姐妹之緣，今后各有大道，不必再提過去情意。”

白澤懊惱地嘆了口氣，躬身溫言道：“望舒神女言重了，如今娘娘元靈蒙昧，我等算計，皆屬無奈，還望神女體諒，萬年情緣糾葛，豈能一兩句冷言割舍？”

接著以請罪的姿態道：“萬般不是，皆是白澤謀劃，罪在白澤，此事過后，白澤當以死謝罪。”

說完這些，白澤沉默下去，把場上話語權交給望舒仙子。

望舒仙子看了他一眼，繼續對陳誠道：“此番之后，望舒已決定再入輪回，重覓仙道，陳道友若有意，可遣一具化身隨我前往，若有緣，可做一世夫妻，助我了結此身業障。”

說罷，接著道：“只是將來，還要道友勞動仙駕，前往度我來世之身，望舒必有后報。”

張百仁聞言大喜，拍手笑道：“此計甚妙，兩方得宜，陳道友以為如何？”

說著，又有些擔心地問道：“只是望舒仙子此行可有把握？如今輪回不全，眾仙不能護持，仙子以何法度過輪回銷靈之光？又如何防備胎中謎海？還需謹慎啊！”

眾仙紛紛點點頭道：“如今的輪回通道危險至極，我等也難保全萬一，需要謹慎！”

望舒仙子不言，只是堅定的等著陳誠回答，可見她決心之堅定，已經有了一種破釜沉舟的信念。

陳誠當然沒有拒絕的理由，既然已有約定是凡間夫妻，而且只是派下一具化身前往，這就對本身并沒有多少影響了。

若前番因果能在這期間了結，也將對他真身的影響降到最低。

只要有大功德在身，足以抵消前番因果業障。

想到這里，陳誠點點頭道：“如此，還請仙子起行之時告知與我，貧道好分遣化身前往。”

望舒仙子點點頭，不再多言。

白澤道：“雖然有所變通，但我等酬勞不會稍變，陳道友放心，稍后，我會將周天星斗陣圖奉上。”

陳誠笑道：“白道友客氣了。”

本以為陣圖之事已經作廢，沒想到白澤倒是十分君子，就算后續有些因果，付出一些代價也是值得的，陳誠早有所料，也有所推算。

眾仙見約定達成，皆十分欣喜，十四娘卻有點糾結，不知道該輕松，還是應該懊惱。

又有些擔心后續的發展，雖然化身輪回后對真身影響很小，但也怕他們一世之后情義不絕，動搖本真道心，那時就算后悔也晚了。

尤其是看到張百仁和王母，她頗有些不確定，不知道真正的輪回重修是怎樣的體制。

呂洞賓看到她糾結的樣子，不由笑道：“師侄懊惱什么？擔心情郎？哈哈，那二位宿世糾纏，因果已定，怎能一樣？”

何仙姑早就看著十四娘的樣子惱怒異常，但沒有呂洞賓那樣觀察細致，不知十四娘心境變化，此時聽呂洞賓如此言語，方才醒悟過來，于是更加惱怒，對呂洞賓怒道：“休要胡言，作為師門長輩，毫無清凈形象……”

一連串數落的話將呂洞賓噴地無地自容，忙躲到遠處，自語道：“我袖里青龍斬妖除魔，無所不能，怎么就沒有長輩形象了？”

鐘離權翻了個白眼道：“你少說兩句吧，就你能惹禍，何苦去招惹她那徒弟？”

說著，見何仙姑正溫言對十四娘道：“咱們一脈一向清凈自守，切不可自墮紅塵，你不是一直想要學習為師的清凈咒嗎，一會兒回去，為師就教給你，你就好好閉關修煉吧。”

鐘離權對呂洞賓努努嘴道：“看到沒有，她看那徒弟比眼珠子還寶貝，這么惱怒都不肯急言訓斥，知道差別了吧！”

呂洞賓無語道：“當初也沒見你對我這么好。”

正在此時，張百仁在上邊道：“白卿還有何種要求，一并說了吧，也好早日化解爭端。”

白澤拱拱手，也沒有反駁張百仁直白的說辭，笑道：

“陛下明鑒，這第三項要求，是因我等臣下情意深重，不舍稍離，又生性懶散，不耐俗物，所以還請陛下將我等職事安置于一處，并免除朝會之召。”

說著又補充道：“但凡陛下一紙相召，我等皆躬奉圣明，全力任事。”

張百仁聽到這里，眼皮劇烈地跳動了兩下，這是要求“聽調不聽宣”的權利，自身保持獨立性，只是明面上稱臣而已。

陳誠記得在前世神話里，天庭眾神，只要楊戩有這種權利，但那是因為親情所束，好歹也是親生甥舅關系，才成為唯一的例外。

而且楊戩本身并沒有多少麾下勢力，才能如此。而白澤在這里這樣要求就有些過分了。

所幸白澤也知道此項要求有些不合理，并沒有強行堅持，一番妥協之后，張百仁答應將大部分降將安排在一起，從八萬四千群星惡煞之中選取了一些職位封賞。

見諸事已畢，張百仁欣悅道：“如今白卿等棄暗投明，諸事已定，喜事已成，當擺宴以賀。”

說著揮揮手道：“來人，安排仙果珍饈，我等與眾位仙友同賀。”

白澤躬身道：“陛下與眾位仙友且安心享受，白澤先行回島，與羲和娘娘、諸位同僚通報此事，望見諒。”

張百仁站起身來道：“應該如此，朕來送送白卿。”

說著，上前拉住白澤，就要把他送出營寨。

白澤忙道：“陛下如此作為折煞白澤了，白澤不敢領受，請陛下稍待，稍后娘娘就會率眾來投。”

確定了君臣關系后，白澤一言一行，俱都十分恭敬，很是低調謙恭。

應該說，在一開始白澤就十分謙恭，就算語出威脅，往來爭論，也是帶著謙和風度而不顯卑微，給眾仙和張百仁留下的印象很是不錯。

覺得這才是大賢應有的模樣，若是不表明身份，誰也不能想象他就是上古神獸，修為高絕，領先在場絕大部分修士的修為境界，就是在上古時代也赫赫有名。

張百仁哈哈笑道：“白卿哪里話，爾乃世之大賢，朕理當厚待。”

正在此時，王母笑問道：“白卿這就回去了？卻為何不替六太子謀取神位？”

張百仁神色一愣，也有些詫異，若不是王母提起，他險些忘記了陸壓道君。

白澤笑道：“六太子生性瀟灑，不受拘束，只是放心不下我等舊臣，如今諸事已定，想來已經暢游三界去了。”

張百仁搖頭嘆息道：“可惜了。”

白澤再次躬身道：“陛下留步，白澤去也”。

再不多言，轉身離去。

白澤離去后，張百仁等人也沒有回去，只是在云頭眺望，等待羲和等人來歸。

未幾，只見島中上空閃過一道長虹，轉瞬即逝。

老龍王站在眾仙與諸天將邊緣，也不忘普及道：“想來這就是六太子遁光了，他有秘傳化虹之術，一息十二萬里，世間遁術，皆不能及。”

聽他這樣說，眾仙盡都十分感興趣，紛紛詢問細節，這讓老龍王紅光滿面，極有面子，連忙盡心解說，拉攏關系，

陳誠見此，也有些意動，想著回山后推演一門遁術。

他的神通法術中，最快的就是列缺刀光遁，化身刀光，一息三萬里，倒于傳說中的與大鵬金翅鳥相差仿佛。

不過他這刀光遁術乃以武道為基演化而出，剛猛爆裂，聲勢浩大，不適合平日里長途趕路。

所以他平日趕路，皆以土遁之術，化身遁光而行，因為是由乾元山經演化，比他人土遁之術高妙不少，但也只能一遁萬里。

其他五行遁術，騰云駕霧，陳誠也掌握不少，只是若論速度，皆不如這二者迅疾。

這兩種遁法與尋常天仙相比，當然冠絕群輪，但要與洪荒中知名遁術相比，就略有不如了。

如今他手上有鴻蒙紫氣，可以放心推演神通，難免就要有爭一爭的心思。

正在胡思亂想之際，只見鐘山島上紅光四起，一座大陣將整座島嶼覆蓋，沉入水中，只剩下一大片平靜的海水。

一朵巨大的金云連綿成片，載著羲和等人并屬下數萬兵將，向天庭營寨飄來。

李長庚揮手道：“奏樂！起舞！”

頓時，眾仙身后仙樂奏響，天女飛舞，鮮花亂墜。

張百仁連忙帶人迎上前去，拱手道：“娘娘深明大義，眾生之福，百仁代天下萬靈感謝羲和娘娘。”

羲和身著華麗宮裝，臉色雖然有些難看，卻也不得不強裝笑臉，帶領身后眾神，率先拜下。

隨后，白澤令麾下眾兵將卸下兵甲，自封修為，才與天庭營寨合二為一。

張百仁笑得更加開心，終于徹底地放下了心中顧慮，親自拉著白澤，禮讓羲和，要將眾人迎進營寨。

邊走邊說道：“娘娘盡請放心，朕言而有信，所作承諾盡皆全力實行，請娘娘與諸將先入封神臺，我以玉虛仙箓冊封。”

白澤面色沉重地站定，嘆息道：“陛下稍待！”

張百仁疑惑道：“白卿何事煩惱？”

正說著，羲和身邊的樂神咸黑，夸蛾氏二子等數十員神將，并萬余士卒從自顧催動云頭，與天庭營寨分別開來。

眾仙見狀連忙戒備，李長庚連忙拖著張白仁，鉆入眾仙群眾。

張百仁這才反應過來問，怒問道：“這是為何？你等要食言不成？”

咸黑并不理會張百仁責問，只看著羲和道：“娘娘恕罪，我等早該追隨陛下而去，而天意弄人，使我等茍延殘喘至今，遺留我等不合時宜之人縮首茍活，已是極盡痛苦，今娘娘后路無憂，也該我等解脫了。”

言罷，伸手一指，腳下云中升起黑焰，將這萬余神兵神將盡皆吞噬。

夸蛾氏二子悲號道：“陛下，我等來了！”

萬余神兵盡皆齊呼：“我等來也！”

沒有等眾仙回神，這些人神盡成飛煙，身魂皆銷，煙銷云散，只留下萬里澄空，一片碧藍蒼穹。

旁觀這些的天兵神將盡皆沉默，默哀良久。

張百仁嘆息道：“這又是何必，真良將賢軍也。”

羲和臉上泛起怒氣道：“早就該死，誰稀罕你們侍奉！一群粗漢，想死就死，為什么提我？去跟帝俊表功么……”

她在這里喋喋不休，眾仙盡皆無語，都知道她元靈蒙昧，也沒計較，只希望白澤能夠將她管束輔佐，讓她盡快修養痊愈，若一直如此，星君一職，恐怕也會不穩。

眾仙雖然對這些自盡的兵將有些嘆息，但也沒有過于糾結，在他們看來，這種心情他們是不會具有的，也不會感同身受，他們的一切都在追求大道。

就算是去天庭效力，也只是為獲取功德，或者為前程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