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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頌 第0685章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哪有什么一線生機?”
夏安期苦著臉,低聲道“以寇季的心性,不滅西夏,絕不會還朝的。”
夏竦痛苦的道“大仇未報,為父不甘心!”
夏安期看向了夏竦,哀嘆道“不甘心也無用,李德明絕對不會放過我們父子。我們父子已經沒有了報仇的機會了。”
“蒼天!你不開眼!”
夏竦在牢獄里歇斯底里的咆哮。
夏安期難以言語,唯有仰天長嘆。
他們父子在大宋犯了錯,逃過了一刀。
輾轉數年,又落到了大宋的刀下。
像極了報應。
夏竦父子在牢獄里自愛自憐,無人關注。
大宋使節在夏竦父子下獄以后第三日,到了興慶府。
李德明率領著西夏的迎賓隊伍,親自迎出了十里地,恭恭敬敬的將大宋使節迎回了興慶府。
進入到了興慶府以后,李德明又舉辦了一場盛大的宴會,招待了一番大宋使節。
席間。
李德明十分大方的送給了大宋使節許多錢財、美人。
大宋使節沒有推辭,全部笑納了。
使節團的官員在出使之前,趙禎就特地交代過了,他們此行的目的,就是從西夏榨取一些錢財出來,榨取的越多,功勞越大。
也正是因為如此,使節團的官員們在面對西夏行賄的時候,照單全收,一點兒也不需要顧忌。
李德明在送上了錢財和美人以后,立馬向使節團的官員們表明,西夏并沒有跟大宋開戰的意思。
西夏作為大宋的藩屬,愿意永生永世依附大宋,聽從大宋的吩咐。
此前西夏犯下的種種錯事,并不是他的本意,而是夏竦和夏安期父子暗中所為。
對于夏竦和夏安期父子如何能在西夏擔任高官,他也做了一定的解釋。
他聲稱,夏竦和夏安期父子,從大宋逃到了西夏以后,改頭換面,隱瞞了過往,借著自身的才能,騙取了他的信任,在西夏朝堂上有了一官半職。
他是受了夏竦和夏安期父子的蒙蔽。
大宋使節團的官員們聽到了夏竦和夏安期父子在西夏,并且還在西夏擔任了高官,心頭也是一驚。
夏竦,在大宋的時候,那可是儲相之一,是大人物。
使節團中的許多官員,見到了夏竦,那都的低著頭說話。
如此人物,投了西夏,還幫著西夏算計大宋。
難怪大宋會在西北吃一個大虧。
不過,夏竦就算是再厲害,還是斗不過寇季。
在大宋朝堂的時候,他身份地位比寇季高,就沒有斗得過寇季。
離開了大宋,投了西夏,他依然是寇季的手下敗將。
使節團的官員,之前還因為寇季誆騙著趙禎離開了汴京城,埋怨寇季。
如今得知了西北的一切是夏竦謀劃的,多虧了寇季才斗敗了夏竦。
他們心中對寇季的怨氣消散了不少。
使節團的官員們在跟李德明交談的過程中,得知了李德明有意將夏竦父子交給大宋處置,當即便有人表態,聲稱回到了銀州,面見了趙禎以后,一定會為李德明說好話。
還有一些人明里暗里向李德明透露,光出人不行,還得使錢。
李德明嘴上雖然在哭窮,但還是吩咐人準備了一筆錢財,送到了使節團的官員們手里。
官員們看到了錢以后,態度一瞬間就變了。
一個個對李德明賭咒發誓,聲稱回到了銀州,面見了趙禎以后,就算是拼了性命不要,也要幫西夏說話,阻止趙禎侵犯西夏。
面對如此‘剛烈’的使節團官員。
李德明不得不又拿出了一筆錢財,贈給他們當私禮。
使節團的官員們在興慶府待了許久,使盡了渾身解數,從李德明手里榨取錢財。
在榨取李德明錢財的同時,他們又榨取那些西夏貴族手里的錢財。
聲稱可以動用自己的關系,在汴京城里幫他們置辦一套宅子,無論大宋打不打西夏,西夏會不會滅亡,西夏貴族們都可以搬到汴京城去,以一個宋人的身份,繼續過上富家翁的生活。
使節團官員們如此說法,那些西夏貴族沒信,那些西夏的富庶商戶們倒是信了,一個個搜空了家底,給使節團的官員們送上了一份厚禮。
使節團的官員們能不能幫他們在汴京城里置辦宅子,他們不在乎。
他們只求西夏和大宋在大戰的時候,使節團的官員們能幫他們使使力,讓他們免受刀柄之苦。
大宋使節團的官員,幾乎是明目張膽的在斂財。
李德明卻假裝看不見。
任由大宋使節團官員在興慶府里搜刮。
大宋使節團官員在興慶府里搜刮了八日。
八日后。
大宋使節團的官員,帶著李德明求饒的國書,押解著夏竦父子,離開了興慶府。
大宋使節團的官員剛走。
李德明就下令讓手下的兵馬,將那些給大宋使節團的官員獻財的富庶商戶一并捉拿,抄沒了他們所有家財。
李德明在獻給了大宋大筆錢財以后,國庫里沒有多少余錢了。
抄沒了那些富庶商戶的錢財以后,不僅補足了獻給大宋的錢財,還多出了許多。
李德明早就有心抄沒富庶商戶手里的錢財,用作軍費。
只是興慶府內的富庶商戶,跟西夏大多數貴族都有來往,關系盤根錯節,他不好下手。
富庶商戶們給大宋使節團獻錢,倒是給了他一個合理的借口。
他之所以在大宋使節團的官員在興慶府里搜刮錢財的時候沒有開口阻止,就是為了等大宋使節團官員走后,好好的收割一波。
大宋使節團在趕往銀州的路上。
坐鎮在銀州的趙禎就收到了消息。
銀州城內。
校場上,中軍大帳內。
趙禎大馬金刀的坐在上首,瞧著手里的文書,有些發愣。
寇季坐在趙禎不遠處,見趙禎神情有異,急忙問道“可是使節團的官員在興慶府遇道了麻煩?”
寇季提出,讓趙禎派人去李德明手里榨取錢財,其實是一步很冒險的棋。
李德明若是下定了決心,要跟大宋拼一個你死我活,一定會斬了大宋使節團的官員。
什么兩國相交,不斬來使,在西夏是行不通的。
大宋之所以能從西夏手上奪取長城以南的疆土,就是因為西夏人劫掠了遼國的使節團,惹怒了遼皇耶律隆緒,遼皇耶律隆緒親自率領大軍,征討西夏。
大宋趁機興兵,從中撿到了一些便宜。
所以,出使西夏,絕對是個危險的差事。
西夏人真的敢動手殺使節。
趙禎聽到了寇季的問話,放下了手里的文書,神情十分怪異的道“夏竦在西夏!”
寇季一愣,一臉愕然。
趙禎繼續道“不只是夏竦,還有夏竦的兒子夏安期,也在西夏。此前挑起我大宋和遼國戰事,放遼人從西夏過境,侵犯我大宋疆土,皆是他們父子所謀。
刺殺你的事情,也是他們父子所謀。”
寇季聽到這話,臉色一沉,“夏竦還真是個禍害!他們父子二人給我大宋造成的麻煩,遠比此前投靠西夏的數萬萬人還大。
他們父子該死,該千刀萬剮。”
趙禎緩緩點頭,“是該千刀萬剮,還應該將其事跡記錄下來,流傳后世,讓后世人唾罵。”
寇季思量道“有沒有辦法讓李德明把他們父子交出來?”
趙禎拿起了文書,吩咐陳琳遞給寇季。
在陳琳拿著文書走向寇季的時候,趙禎感嘆道“李德明很識趣,已經將夏竦父子交給了我們派去的使節。如今使節們正押送著他們父子返回銀州。”
趙禎看向寇季,吧嗒著嘴道“李德明求饒的誠意很足。”
寇季一邊聽著趙禎的話,一邊翻看陳琳遞給他的文書,仔細審閱了一番文書以后,對趙禎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趙禎緩緩點頭,“父皇不是什么薄情寡恩之人,朕也不是。西夏若是在依附我大宋之處,就以這種態度對待我大宋,我大宋也不可能對西夏興兵。”
說到此處,趙禎刻意停頓了一下,又道“說不定在西夏危難之際,朕還能派遣大軍,不遺余力的去幫他們一把。”
趙禎看向寇季,幽幽的道“可他們如今已經把我大宋得罪死了,示弱、求饒,有用嗎?朕雖然仁慈,但朕也有脾氣。
朕率領大軍前來,就是為了滅了它。
朕若是不滅了它,朕胸膛里的氣不順。”
寇季放下了手里的文書,道“征討西夏,我們已經達成了共識,如今數十萬兵馬嚴陣以待,只要您一聲令下,就能盡數開拔,攻入西夏。
等我們打到了興慶府,活捉了李德明,官家這口氣,也就順了。”
趙禎笑著點頭。
寇季繼續道“官家派去榨取錢財的人,有些不堪。他們在興慶府待了八日,才搜刮了不到三十萬貫錢財。”
聽到這話,趙禎感嘆道“西夏太窮了……”
如今的趙禎,手握著雄厚的錢財,心也高了,眼界也高了。
要知道在趙禎登基之初,窮困潦倒的時候,為了三十萬貫錢財,滿朝文武能吵一天。
有可能一天還吵不完。
寇季沉吟道“西夏窮不假,可也沒窮到這個份上。我猜測他們是將大部分的錢財,以私禮的名義收入到了囊中。”
收受私禮,在大宋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一些藩屬有求于大宋,派人到了汴京城以后,就會給大宋的各個高官送上一大筆私禮。
有時候藩屬送出去的私禮,比獻給朝廷的朝貢還要豐厚。
大宋官員出使藩屬的時候,也會收受私禮,甚至還有明目張膽索要私禮的。
此事已經在大宋形成了一種風氣。
鴻臚寺的官員們每到年末,甚至會湊在一起,互相攀比自己收到的私禮。
所以趙禎在聽到了寇季的話以后,并沒有動怒,而是遲疑著問道“他們能將多少收入到囊中?”
寇季沉聲道“等他們到了銀州以后,我派人去問問就知道了。”
趙禎沉吟了一下,嘆氣道“若是他們收受的私禮不多,就讓他們拿去吧。”
寇季撇撇嘴道“恐怕不少……”
趙禎張了張嘴,沒有說話。
寇季沉聲道“此風不可漲!”
趙禎猶豫道“終究不是朕賜下去的錢財,也不是搜刮的我大宋的民脂民膏……”
趙禎話說了一半,寇季就語重心長的道“可他們是仰仗著我大宋的威儀,才收到如此多的私禮。雖說我們不在乎那點錢財,可該有的規矩還是要有的。
我大宋比西夏強盛,拿一些私禮也沒什么。
可比我大宋強盛,能跟我大宋比肩的強國,若是送給他們私禮,他們也照單全收了,你就不覺得膽寒嗎?”
趙禎瞬間聽懂了寇季話里的意思。
大宋比西夏強盛,大宋使節團的官員拿一些私禮沒什么。
使節團的官員們拿了西夏錢財,無非是在朝堂上幫西夏多說幾句好話而已。
可若是跟大宋比肩的強國送上了私禮,那就不是簡單的說幾句好話就能應付過去了,九成九得出賣一些大宋的情報、利益出去,才能滿足人家的胃口。
寇季見趙禎皺著眉頭陷入到了沉思,就繼續說道“更重要的是,官家放任此事不管,他們就表現的貪得無厭。
他們是官家派遣去榨取錢財的,所獲的大頭,應該盡數上交給國庫,剩下的一小部分才可以分潤下去。
可他們如今分潤了大頭,反而上交給國庫小頭。
他們將自己的利益,看的比朝廷的利益還大。
長此以往,那還了得。”
趙禎皺著眉頭,沉聲問道“四哥為何如此肯定,他們從西夏榨取到的錢財比他們呈報的多得多?”
寇季道“官家可還記得,臣從河西歸來的時候,曾經送了一筆錢入內庫?”
趙禎一愣,看向了陳琳。
陳琳趕忙道“卻有一筆價值三十萬貫的金銀珠寶,入了內庫。”
趙禎點點頭,看向寇季,等待寇季解惑。
寇季長出了一口氣,“那是青塘送給臣的私禮,一共四十萬貫。臣取了十萬貫,剩下的三十萬貫,派人送到了官家的內庫。”
趙禎聽到此處,大致明白了寇季要說什么。
趙禎沉聲道“四哥是想告訴朕,青塘送給四哥的私禮,有四十萬貫之多。西夏以國禮向朕獻上錢財,必然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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