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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頌 第0320章 黃河河堤……崩了
寇季回府的第二日。
向敏中的奏折就遞到了內庭。
他已經算是辭仕在家了,所以他的奏折沒有多少實質性的作用。
頂多算是給朝廷一個建議。
內庭三宰,拿到了向敏中奏折以后。
每個人都埋怨了寇季一句,然后果斷采納了向敏中的建議,將朝廷邸報的印刷,交給了寇季。
他們三個人又不傻,自然知道向敏中向內庭遞奏折,是在幫寇季說話。
寇季拿到了內庭批復的文書以后,當即回到了工部,召集了工部上上下下的屬官。
他下令工部郎中主持工部印刷作坊的營造。
同時下令工部的其他兩位主事,協同畢昇,帶領著工部的吏卒,一起準備活字印刷術所用的東西。
寇府倒是有活字印刷術所用的全套的東西。
但是寇季沒必要把寇府的東西搬到工部來。
私器公用,倒是沒有什么規矩要遵守。
但是用寇府的東西幫朝廷做事,只會便宜了那些向戶部、三司呈報公費的貪官污吏。
用朝廷的錢做事,寇季一點兒也不心疼。
在他的提醒下,畢昇舍棄了膠泥,直接采用鉛來鑄造印刷用印。
核算了一下所需的費用以后,直接呈報到了三司、戶部。
三司、戶部,根本沒有為難寇季,三天時間,寇季所需要的費用就相繼送到了工部。
在公費送到了工部以tsxsw后,寇季就盯著工部的屬官們開始做事。
工部的屬官們在寇季盯梢下,不敢偷懶,日夜忙碌著。
他們都知道,寇季是一個狠人。
凡事他去過的衙門,總會有一些官員會倒霉。
他們可不想成為下一批。
在工部屬官和小吏們日夜忙碌下,工部的印刷作坊很快就落成了。
由于印刷作坊的公房是現有的,所以不需要費力再去營造一個房子出來。
作坊落成以后,寇季就從朝廷接過了印刷邸報的工作。
在寇季的建議下,工部印刷作坊印刷出的第一份邸報,就是推廣活字印刷術。
寇季并沒有在印刷的邸報上做什么手腳,甚至還遵循著之前朝廷印刷邸報的規矩。
他只是在邸報沆多添了幾個字。
‘畢氏活字印刷術,由工部創出’。
沒有人知道寇季添上這幾個字的用意,也沒有人阻止他。
品牌效應,商人可能懂一些。
朝中一些家中經商的官員也懂一些。
但他們不認為有人會把這一點用到朝廷上。
更不會認為,有人會借此在朝廷謀劃一些什么。
邸報印刷好以后,就通過了朝廷的驛站,下發了下去。
畢氏活字印刷術,也將會在很短的時間內,傳遍整個大宋。
工部這兩個字,也會多次被朝野內外的百姓提及。
畢氏活字印刷術的邸報發出去以后。
寇季又在工部坐鎮了幾日,處理了一些在工部忙碌的時候,偷奸耍滑的官員,小吏。
等到工部印刷邸報的工作穩定以后,他又回到了府上繼續咸魚。
時間一晃。
就到了秋冬兩季交替的時間。
今年的秋冬兩季的交替,比去年有所不同。
多了些秋雨。
秋雨從十月中旬,一直下到了十月底。
汴京城里的人在府里窩了半個月,想出去游玩都不行。
寇季身上蓋著大氅,躺在屋檐下,看著雨滴匯聚成流,急速的沿著屋檐滾過了下來。
向嫣端著茶碗,坐在寇季身旁,長吁短嘆的道:“相公,雨下了半個月了,啥時候是個頭啊?”
寇季懶洋洋的道:“我又不是老天爺,我怎么知道?”
向嫣嘆了一口氣,扭過頭詢問寇季,“相公,你寄予厚望的交子鋪,什么時候開張?”
寇季翻了個身,面對向嫣道:“一連下了半個月的雨,道路都是泥濘的。江陵鑄錢工坊押送過來的宋錢,還在開封府外堵著。
這些錢一日不到,交子鋪就沒辦法開張。”
向嫣疑惑道:“交子鋪不是存錢的地方嗎?為何要等宋錢到了才開張?又用不上它們。再說錢家、慕家、孟家三家,不是已經投入了一筆錢,放在了交子鋪嗎?”
寇季低聲笑道:“之所以一定要等宋錢到了交子鋪以后才開張,為的是應付銅錢兌換的過程?”
向嫣似懂非懂的盯著寇季。
寇季笑著解釋道:“我鑄造出宋錢的目的是什么?當然是為了讓汴京城,乃至全天下的人都用上宋錢。交子鋪,就是一個推行宋錢的絕佳之所。
交子這東西,在汴京城內,是一個很新奇的東西。
所以在交子鋪開張之處,會有很多人拿著銅錢,存進交子鋪,然后在借故取出,如此往復,借此來探明交子鋪的作用,以及交子鋪的信用。
在他們存錢的時候,我們收回來的是舊的銅錢,等到他們取錢的時候,拿的就是我寇府鑄造出的宋錢。”
向嫣皺眉道:“府上新鑄造的宋錢,含銅量在八成。市面上大多銅錢的含銅量也在八成左右。一進一出間,我寇府非但沒有盈利,還得添進去火耗。
這不是賠錢的買賣嗎?”
寇季失笑道:“怎么會賠錢?交子鋪存錢要繳納費用,放貸也會收取很多費用。這些都是交子鋪賺的錢。跟這些錢比起來,那些火耗并不算什么。
府上鑄造的宋錢,不僅含銅量高,而且精美,更利于推行。
慕、錢、孟三家,已經答應了用交子鋪存錢繳納費用的盈利,補足這個火耗。”
向嫣眉頭又皺緊了三分,道:“可交子鋪存錢的盈利,明明可以省下來的,為什么要花出去?”
寇季笑道:“只要宋錢能夠通行天下,這點花費不算什么。”
向嫣咬牙道:“相公,你為什么一定要發行宋錢?朝廷明明有鑄錢作坊,每年都會鑄錢的。你為何要多此一舉。
不僅要花費出去不少錢財,還會因為此事惹上麻煩。
明顯是費力不討好。”
寇季淡然笑道:“朝廷是在鑄錢,可卻做的好不夠。我只是幫朝廷彌補了朝廷能做到,卻沒有做的事情。順便,讓全天下的銅錢,都以宋錢為衡量的標尺。”
“不懂……”
雖然寇季已經講的很通透了,可是向嫣依舊聽不懂寇季話里的意思。
她不明白,全天下都以宋錢為衡量標尺的話,寇府能得到什么好處。
寇季見向嫣沒有聽懂,也沒有強硬的給向嫣灌輸這一套知識。
只是告訴向嫣,讓她回頭差人去叫劉亨過來。
交子鋪開張以后,一定會在極短時間內,吸引進來一大批的存錢。
一字交子鋪的庫房,存不下那么多錢。
寇府的庫房也存不下。
所以寇季必須跟劉亨、陳琳二人商量一下,再呈報給朝廷,購買一些封樁庫廢置的庫房,存錢。
昔年太祖趙匡建立封樁庫,目的是為了征討遼國用。
征討遼國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所以封樁庫的存錢,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因此,封樁庫的庫房,營造的格外堅硬,并且能防止洪水的侵蝕和沖擊,它們像是一個個戰爭堡壘,易受難攻,并且一個個建筑面積極大。
遠比國庫、內庫要好。
封樁庫的庫房,一共有一百三十四間。
目前已經用了七十多間,尚有六十間左右空置著,廢置的有三十六間。
寇季看中的就是廢置的那三十六間。
它們放著也是放著,還不如物盡其用。
雖說封樁庫是朝廷的公器,可并不代表它不能賣。
反正那些廢置的庫房放著也是放著,他要花錢賣,朝廷沒理由不答應。
而寇季選用封樁庫庫房,還有另外一個原因。
那就是借用陳琳、劉亨之手,保護庫房的周全。
畢竟,在陳琳眼里,那些錢中間,有一部分是官家的,誰動官家的錢,就等于是在要他老命,他一定會想方設法的弄死人全家。
其實,寇季要用的也不多,他只需要用十個,作為交子鋪的臨時倉庫之用。
交子鋪真正的倉庫所在,寇季并不打算設立在汴京城。
因為當交子鋪的存錢達到了一定數目以后,汴京城里人人都會眼紅。
首當其沖的恐怕就是朝廷。
寇季可不想為他人做嫁衣。
寇季給向嫣說了一聲。
向嫣就派人去找劉亨。
只是向嫣派出去的人還沒出寇府大門。
就見到寇府在城外作坊里監工的管事,一臉驚恐的沖進了府內。
“不好了!出大事了!”
“不好了!”
管事一路沖進了四君園,大聲的喊著。
寇季掀開了大氅,直起身,疑問道:“出了什么事情了?如此慌張?”
管事驚恐的瞪著眼,顫聲道:“黃河……黃河河堤……崩了!”
“噌!”
寇季猛然之間站起身,一臉驚愕。
向嫣嘴皮子哆嗦著道:“黃河河堤……又崩了?”
說完這話,她猛然起身,驚恐的道:“速速去人,將此事告知給向府。”
寇忠追著管事的腳步跑到了四君園,聽到了管事的話,心都在顫抖。
聽到了向嫣的吩咐,他立馬派人去向府傳話。
寇忠吩咐完了人去向府報信以后,再次回到了四君園。
就見向嫣已經招來的府上所有的管事,挨個吩咐道:“去一個人,帶領府上的仆從,立刻去汴京城內的各大糧店購糧。”
“去一個人,帶著府上的仆從,即可收拾府上的糧食,從北門運出去,運到北門外都瑞圣園邊上的別院。”
“去一個人,通知還在府外奔波的那些府上的仆人,讓他們全部到瑞圣園邊上的別院。”
“府上的匠人們,帶上剩余的仆人,將府上的門窗全部釘死,用巨石封上庫房的大門。”
“快!”
在向嫣聲嘶力竭的催促聲中,府上的仆人們全部動了起來。
寇季在向嫣的呼喊聲中,已經回到了房內,換上了一身官服,出現在了門外。
向嫣見到寇季換上了官服要出門,一把抓住了寇季的胳膊。
“相公?你去哪兒?”
“相公,這個時候你不能出去,你得陪著妾身一起去躲災。”
向嫣的神情有些焦急,有些慌張。
顯然,她已經不是第一次面對這種情況了。
似乎還經歷過什么很可怕的事情。
寇季拽著向嫣的手,沉聲道:“你帶著府上的人先出去躲災。祖父還在宮里,我要去宮里。”
向嫣咬著牙,拽著寇季的袖子不肯放手。
她說不出大逆不道的話,但是她也不愿意讓寇季走。
寇季拍了拍她的手,道:“安心!在城外的別院里等我,我不會有事的。”
向嫣固執的搖著頭,拽著寇季不肯松手。
寇季抱了她一下,掰開了她的手,往府外走去。
路過寇忠的時候,低聲提醒了一句,“照顧好夫人。”
寇忠重重的點點頭。
寇季頭也不回的往府外走去。
寇忠沖到了府上侍衛們居住的地方,喊了幾個人,讓他們跟著寇季出去,保護寇季。
向嫣在寇季身影消失的那一刻,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
她遠比寇季要了解洪水的可怕。
她久居汴京城,已經經歷了不止一次的洪水了。
每一次洪水從汴京城流過,留下的都是一片尸骸。
寇季出了府。
目光所及之處,是一片混亂。
黃河河堤崩了的消息,明顯已經傳到了汴京城。
汴京城里的百姓在瘋狂的逃命。
有人跌倒在地上,就再也沒爬起來。
寇季陰沉著臉,在瘋狂逃竄的百姓們中間穿過,一路向皇宮里奔去。
一路上,寇季差點兩次被人撞到。
若不是寇府的侍衛們及時趕到,守衛在他身側的話,他恐怕早就被人踩成了肉泥。
寇季趕到皇宮門口的時候,就看到寇準、李迪、王曾三人,帶著官家趙禎,還有一些官員、宦官,匆匆的趕往外城。
寇準見到了寇季過來,皺了皺眉,卻沒說話。
李迪只是低聲吩咐了一句,“跟上……”
寇季跟在了寇準等人身后,往外城的城墻上趕去。
一路上,沒人說話,每個人臉色陰沉的都能滴出血。
氣氛十分壓抑。
但凡碰到了趁機作亂的人,問都不問,直接一刀梟首。
等一行人到了汴京城外城城墻上的時候,跟隨著他們的侍衛手里的刀,全都變成了血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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