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9000字

流金時代 第94章9000字

我岳母在陪江東西玩兒，姜西在廚房做飯，岳母的身體越來越虛弱了，說是沒力氣，所以，現在姜西要做的家務就多了起來。

我看著姜西跟個五星大廚似的，烙餅的時候，一甩鍋，圓餅就特別聽話地翻了個個，然后，我在她旁邊，激情澎湃地表達我想買股票的意愿。

姜西一邊烙餅一邊笑著說，“天上下人民幣啦？你那么雞血。”

我立刻笑著說，“可不就跟天上下人民幣了一樣嗎？我們公司的掃地大姐都在買股票，她買幾百塊錢的都賺了好幾千了，我們也買吧老婆，真的，我覺得這真是一個特別好特別大的機會，我感覺這種機會也不會時常有，錯過了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再有了。”

姜西把燃氣火關掉，把餅放到盤子里，開始切白菜，今晚做白菜、千張子燉湯。

她一邊“鐺鐺鐺”飛快地切著，一邊說，“你現在所看到的都是過程，過程再輝煌，結局慘淡也是沒有意義的。”

我不以為意，“不是啊老婆，我們就買十萬塊錢的，一星期，賺個幾萬就馬上抽身。”

“你同事不就是抽不了身了才又賺到三十萬嗎？他三十萬拿到了嗎？我猜他肯定沒拿到，又投進去了吧。”

這個還真被她猜對了。

我趕緊說，“他是因為賺得正在興頭上呢，一天就賺幾千上萬，舍不得抽身。”

姜西說，“如果是你，你舍得嗎？”

“我肯定行的，我膽小，我怕虧，就放里一星期，賺個幾萬，馬上跑出來。”

我舉著手掌，一副起誓發愿的樣子，就希望她能同意我拿咱家那十萬元存款賺個幾萬回來。

“等你賺了幾萬，你就想下一個幾萬了。”

姜西停下手上切菜的動作，開始往鍋里倒油，放蔥花。

鍋里發出“滋啦啦”的響聲，以及抽油煙機被她打開，依然擋不住我的執著。

“老婆我發誓，我真的不會的，我不貪心，我就想賺個幾萬。”

狹窄的廚房內，我擠在她的身后，用一種磨人的姿態我生磨她，我真的特別想買一下這個股票，我覺得同事都能賺，我憑啥不能賺呢？

姜西沒有馬上回我的話，而是在油鍋里放了她自己用炸粉機炸的花椒、大料粉，油鍋爆出香味之后，她把切得很細的白菜絲和千張子絲一起倒進鍋里，翻炒了幾下，加了半鍋水，之后放鹽，鍋蓋一蓋，一鍋連湯帶菜的美食就做好了。

鍋放著燉就行了，姜西從廚房里走出來，我像個跟屁蟲跟出來，馬上又說，“老婆，你好好想想，大家都賺錢，不可能我們一買馬上就不賺錢了吧？我們也沒那么特殊，也沒那么倒霉吧？現在真的全民都賺錢。”

我企圖說服姜西，怎奈也不知道是我口才不行，還是她主意太正了。

她竟然不為所動地說，“如果你真是不貪心的人，那我們手上的這十萬元，你就當是炒股賺的吧，然后你現在已經抽身了。”

“老婆，事情怎么能這么想呢？這十萬元是我辛辛苦苦天天加班熬出來的，哪有人家那股票來的容易啊，老婆，人家都說聽人勸吃飽飯，你能不能別總是那么自以為是的固執己見”。

“人家還說聽老婆的話有肉吃呢，你是想吃飯還是想吃肉？”

“老婆……”我口才沒她好，哼！

姜西看著我執著的樣子，突然說，“我問你一個問題。”

“你問老婆！只要你讓我買股票就行。”我笑嘻嘻地一副舔狗樣。

姜西卻不笑，一本正經地，“如果你這個同事這三十萬是從澳門賭場贏回來的，他拉你去賭場，拿咱家的十萬元去賭一把，他跟你說保證你贏錢，你會去嗎？”

這個問題我眼都沒眨一下，“那我肯定不會去的啊，賭場都是有貓膩的，沒幾個人能贏錢出來。”

“你怎么知道股市沒貓膩呢？”姜西立刻跟了一句，“在我看來買股票就跟賭博是一個性質的。”

我有點無語了，耐心漸漸快被她消耗光了，說話的語氣也有些著急，“股票怎么可能有貓膩呢？這都是公開發行的，就連賣菜的大姐都賺錢，為什么我們買了就不賺呢？我們就比別人倒霉啊？”

姜西看我有點急了，她對我也沒耐心了，她看我的眼神更冷了幾分說，“我怎么說你都不明白，這件事我不想再談了，吃飯！”

不談了是什么意思？你倒是把錢給我啊？

“老婆我覺得你有時候太霸道了，明顯保證賺錢的事，你為什么就犯傻不同意呢？那十萬元……還是我賺的呢，憑啥我不能做主啊。”

最后一句話，我是小聲嘀咕的，但姜西還是聽到了。

她冷厲的眸光倏地射向我，我下意識腿抖了一下，真的，姜西要是發起火來，那個眼神就真的很有威懾力。

我謹慎地盯著她，擔心她會不會像上次那樣打我，結果她只是瞪了我一眼，然后特別大佬地說了一句，“慣的你，還想zaofan了？”

說完她轉身去廚房盛飯菜去了。

我憋屈地不想咽下這口氣，但也得咽下去，誰讓我是妻管嚴呢？哼！

但是我也是人，我也有委屈的時候，我也會想，我賺得錢，憑啥我不能做主，明明就是保證可以賺錢的事，她挺精明的一個人，為什么就在這件事上犯傻呢？我真的無法理解，也不能接受。

因為這件事，我心情一直很郁悶，但我也不能太表現出來，免得我岳母看見了瞎擔心，所以整頓飯，我吃得面無表情，偶爾為了微笑而微笑一下，岳母的精神狀態好像越來越老態了，大概也沒什么精力關注我了。

晚上躺在床上的時候，閨女賴在我們的床上，不愿去她的小床，我就抱著閨女可憐巴巴地說，“閨女啊，爸爸在家里一點地位都沒有啊，爸爸好可憐啊，爸爸心情郁悶不開心啊！你快點哄哄爸爸吧！”

以前我跟姜西從來沒有鬧過別扭，即便有一點小矛盾，不是她哄我，就是我哄她，但主要是大多數時候，我什么都聽她的，這一次有點不一樣，我不想聽她的了，她也不聽我的，但我做不了主，所以郁悶的那個是我不是她。

我以為我這樣對閨女說了，姜西可能會心疼我心情郁悶，就會靠進我的懷里來哄我，說不定她一心軟，就讓我買股票了，結果，姜西在一旁整理孩子的小衣服，壓根看都沒稀的看我一眼，好像我的話她完全沒聽到似的。

還是我大閨女貼心，立刻摟住我的脖子，親了親我的臉說，“爸爸不難過，東西最心疼爸爸了。”

閨女那小嘴甜甜的這么兩句話，我的心就暖了，怪不得說閨女是貼心的小棉襖，我兩個姐姐家都是兒子，她們說，從來也感受不到貼心是什么滋味，只能感受到糟心。

但因為不是姜西來哄我，而且她還對我一副帶搭不理的樣子，所以，我的心情好點也有限，連帶著聽到“東西”這個名字都覺得好氣。

這什么名字？我閨女的一世英名都毀在她這個媽身上了，我的閨女，我連取個好聽的名字的權利都沒有，我活得可真窩囊，哼！

我郁悶得要死，結果姜西完全當我是空氣，伸手招呼江東西，“來，閨女，今天媽媽摟你睡覺。”

這話一出，我閨女叛變的可快了，一扭屁股，爬到她媽媽懷里了。

我不開心地瞪著她，我覺得姜西肯定是故意的，挑撥我跟閨女之間的關系，故意聯合閨女冷落我，哼！

我在心里哼的功夫，姜西已經跟閨女蓋好被子，躺好，然后她依然看都沒看我一眼，關燈了。

我能怎么辦？原本可以摟著老婆舒舒服服睡的，現在我只能被擠在床邊，蓋閨女的小被子湊合一晚。

第二天我依然沒消氣，但是我也不會跟她吵架，主要也不是我不想吵，而是我口才不好，知道吵不過她，比較有自知之明那種。

臨走前，我不甘心，又對她說了一句，“再問你最后一次，能不能買股票，你要同意的話，今天是星期四，我今天買了，保證下周四就賣掉，我都問好我同事怎么買了，很簡單，誰買誰都賺，真……”。

沒等我話說完，一個大枕頭從屋里飛了出來，我趕緊奪門而出，把大枕頭關在門內。

哼！哼！哼！

我懷著一肚子的不甘和委屈去上班了。

大概是因為我的心已經被誘惑了，所以，我一到公司，看到的同事們幾乎全都是在工作間隙找機會看股票信息，有的人看一眼就露出了開懷的笑臉，然后，深怕老板發現似的，東張西望一下關掉股票網頁，繼續工作，過一會兒又打開看。

其實我覺得他們根本不需要偷偷摸摸，因為我發現老板也在炒股，那段時間大家看起來都很忙碌，但我知道，業務真的很受影響，這就更加堅定了我覺得他們都賺了很多錢的認知。

這樣，我的心里就更難受了，我也有十萬元，為什么就是不讓我買啊，大家都跟撿錢似的，為什么姜西就是不撿呢？好著急啊！

這樣焦躁、不甘、委屈、不滿的情緒，在我心里一直憋到一周后的星期三，就是那么巧，還沒到我計劃的那個星期四，股票就一下子神奇又詭異般的翻了個底朝上，原本各個賺錢的股，全都一片綠了，大部分都跌停了。

我同事第一個給我傳遞來了信息，他一張哭喪地活不起的臉說，“江東，完了，我完了，一共四十萬元全沒了，賺得沒了就算了，我全部家當的那十萬元本錢也沒了，這特么風向變得也太快了，跟鬼風似的，感覺好像’一夜之間’就沒了，我前幾天晚上看著還“噌噌噌”漲呢，這幾天忙沒太關注，今早聽見新聞，我趕緊打開網頁看，就沒了，全都沒了啊，四十萬啊！哎呀！我還欠著銀行五十萬房貸啊，早知道我應該早點把它拋了，那就賺到三十萬了啊，后悔死啊！”

那同事一副要崩潰了的樣子，于此同時，整個公司都有一種死氣沉沉的感覺，跟死亡要來臨似的，雖然別人沒像這個同事這么崩潰地喊出來，我猜測大家可能也損失了不少。

沒人知道那一刻我的心情是什么樣的，我也想哭一場，為這些天我心里所懷的怨氣而對姜西感到的愧疚哭，為姜西有著這樣不被大環境影響感動的想哭，這特么要是沒有姜西那么執著的不diao我，我們家全部的存款鐵定也是要消失在茫茫股海里，恐怕連個水漂的聲音都不會有。

所以，我該怎么對她表達她不給我權利的感謝呢？要是讓我做主，我們的家恐怕早就讓我敗光了，真的，當時我就是這么認為的。

以前聽到“女人是帆，男人是船，家庭是港灣”這句話，還只是覺得那不過是文人們附庸風雅的一個說辭，聽起來溫馨、溫暖一點而已，很多家庭是男人做主的，不是也很幸福嗎？但，這句話在我們家，卻得到了最切實的驗證。

上次的賣代碼段事件加上這一次的股票事件，都足以證明，我和姜西的這個家，姜西絕對是帆，而我這只傻乎乎的破船，要是沒有她這只清明的帆領航，我一定早就陰溝里翻船，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我有時候心里特別后怕，如果當初我娶的不是姜西，別人不可能有她這么清明，要是我也娶了一個像我一樣糊里糊涂思想特別容易受誘惑的女人，我覺得我的婚姻，我的家庭，可能真的會很可怕。

這也是為什么很多年輕人，沖動之下結婚了，沒幾天又離婚的原因吧，其實就是沒找對人。

所以，我有時候就想，姜西，真的是上帝他親自賜給我的啊，我跟姜西的性格完全相反，我們兩個堪稱互補，當然，她補得多了點，我只負責賺錢養家，她負責賺錢養家以外所有的事。

后來她名下有了十幾套房產的時候，我連養家的資格都失去了。

晚上下班回家的時候，路上我感覺到，仿佛連菜市場都能聽到哀鴻遍野的聲音，而只有我，一身輕松地回到了家。

依然是熱氣騰騰豐富的晚餐，依然是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溫暖感覺。

我在想，要是我上周買了股票，估計今天姜西和孩子會哭得不能自己，我岳母可能也會犯病住院，然后……我會不會愧疚地去跳樓，不敢想，不敢想。

吃完飯的時候，新聞聯播報道了股市的情況，順便報道了，當天全國就已經有好幾個因為股票大跌而跳樓的了，據網上說，這種報道有所保留了，因為已經人心惶惶，不能再火上澆油了，所以，其實不知道有多少人傾家蕩產跳樓了，我同事那點錢都是小兒科。

實際上的感受，雖然不是一夜之間，卻跟一夜之間傾家蕩產的感受是一樣的，就真的跟看電視劇《大時代》似的，不可思議，人生如戲！而我們只是一個小角色，如若趟了這一趟渾水，命運就不在我們手中掌控了。

因為岳母在場，我憋著一肚子的話，什么都沒說，等到吃完晚飯，我跟姜西躺在床上的時候，我早點把大閨女哄睡，放到了她的小床里。

然后我一點點挪著身子，從身后抱住了姜西的腰，我以為她一定會耍脾氣推開我，畢竟我跟她耍了一星期的脾氣了，結果她沒有，反而順勢窩到了我的懷里。

我心里松了口氣，低頭從側面去親吻她的唇。

馨香、軟糯令人神往，吃了一星期的素了，沒想到犯了錯誤的我不但沒有受到懲罰，還能拿到安慰獎，心里偷著樂的同時又好奇得不得了。

一吻結束之后，我問她，“老婆，你不怪我呀，嘿嘿!”

姜西笑著說，“你是我孩子的爸，我跟你計較什么。”

“老婆你真好！”我雙手緊緊摟住她的脖子，眼圈紅了。

她又笑著說，“你不是也沒怪我不讓你做主嗎？”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還鬧了一星期的情緒呢。”

姜西又笑了，而且笑得意味深長又甜蜜，“鬧就鬧唄，反正我知道你也不會怎么樣。”

噗！所以，她也根本沒把我鬧脾氣當個屁。

我嘆了口氣說，“咳！我鬧了半天脾氣，結果現實狠狠抽了我一個大大的耳光，我很好奇，老婆你為何如此優秀？你是怎么知道股市會完蛋的？而且還在一周之內，真的太神奇了。”

“呵呵！”姜西笑了一下，“我怎么可能會知道呢，我一不懂股市，二我也不是神仙，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這樣說，我就更好奇了。

“我只是不貪心而已！”她看著我，笑得一臉溫柔。

原來……答案如此簡單。

“在我看來，股票就跟賭博一樣，有幾個人賭博能真正贏錢的？就算贏了點，那就是贏了還想贏，永無止境，只有把錢全部輸光，才會停止，而股票，就算我沒買過，我也知道股市風云莫測，那是我們這種全部家當就只有十萬塊錢的小老百姓能碰的嘛？不要自不量力，也不要懷著僥幸的心理，以為一百個人賭博三個人贏錢，那三個里就有你一個？你沒那么幸運，否則你就直接投胎在富二代的家庭里了，咱們都是普通人，普通命，靠著努力一步步把日子過好才是正道，至于能飛多高，能走多遠，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們盡力了，這輩子就沒有遺憾了，并且我們zouguang明大道，不一定不會成功對吧？”

我在心里給老婆鼓起了熱烈的掌聲，心臟都好像被打了一針強心劑，整個人都好像跟著老婆一起變得強大了。

我抱緊姜西，再次感慨地說，“老婆，要是沒有你，我可怎么活呀，在你面前，我真是太自卑了，我怎么那么笨啊！”

姜西反手也抱住我，在我唇角親了一下說，“你不需要這樣想，我們倆是互補的，你有你的優點，你自己的工作不是也做得很好嗎，至少比我強，多年下來，我連個奶粉錢都沒賺出來，還有，如果我嫁的不是你，而是別的男人，并不是所有男人都能做到像你這么聽老婆的話，那樣，我的日子也不可能過得好，所以，你是我生命中絕對不可或缺的人，也是唯一且寶貴的！”

哎呀，被她這么一說，我立馬又覺得自己還是有點用的哈，并且還是他的唯一且寶貴，所以，算了，別自卑了，以后好好聽老婆的話，一起攜手奔向幸福和小康。

因為搬到新房沒多久，趕上十月一放假，好久沒有聯系的同學們又互相聯系了一下，大家決定再聚一次會，以慶賀我搬新家為由，那我就安排了一桌酒席。

李進升也從國外回來探親，聽說有聚會也要積極參加。

我提前跟陳立新和李進升打了招呼，告訴他們彼此都在，想著他們幾年前鬧過一次矛盾，沒想到他們都說不介意，那我也是希望大家不介意的，我想著，大家可能都已經把那件事忘記了。

于是，還是我結婚時的那些人，大家又聚在了一起。

所有人中，楊曉軍和周強先來的。

這一次是楊曉軍帶著愛人，就是他那個小女徒弟一起來的，聽說他們婚姻美滿、幸福，光看兩人的狀態就能看出來，女孩兒依然很崇拜楊曉軍，楊曉軍也很疼愛女孩兒，盡管女孩長得很普通。

周強還是一個人。

好久沒見了，周強一見到姜西的面就一臉抱怨，“姜西，你太不夠意思了，說好的給我介紹對象的，這一介紹三年過去了，一點動靜都沒有，要不是我了解你的為人，我根本不想再搭理你們了。”

姜西笑著說，“周強啊，真不是我不想給你介紹，我身邊實在是沒遇到合適你的女孩兒，這兩年你不可能一個女朋友都沒交往吧？”

這話問到點子上了，周強低著頭說，“這兩年是交往了兩個，但是處了一段時間都覺得不合適，一個是話特別少，不跟你交流，總要你猜她想什么，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蟲，我能猜到什么啊？另一個就是話特別多，什么話都敢說，跟沒心眼兒似的，而且還老是有抱怨，所以，處著處著就分手了，我一直等著姜西給我介紹呢，咳！我等得不但花都謝了，我都快謝頂了，今生你到底還能不能給我介紹了啊？”

大家都笑，姜西也笑。

她誠懇地說，“我回去再給你琢磨琢磨啊，到我的qq好友上找一找。”

周強一臉嚴肅地指著姜西說，“這可是你說的，我給你一周時間，你要是不給我找出個對象來，我下周開始就住到你家去，我一個人空虛寂寞冷，你們也別想安靜地享受溫暖，哼！”

他說得那么認真，我都有點害怕了，就覺得吧，那種餓漢子被逼急了，什么事都有可能干得出來。

于是我跟姜西說，“你給他找找吧，瞧這孩子，多可憐啊！”

周強馬上補了一句，“我是苦菜花。”

姜西說，“這次回去一定找，一定找啊！”

說話間，劉洋帶著愛人進來了，聽說他愛人早就已經晉升為大學老師了，前途無量，而劉洋也是某電信的高管了，猜測年薪應該至少在五十萬左右，都是牛人、大佬，只有我和周強、楊曉軍還是一個月一萬多塊的小白領。

之后進來的是李進升和陳立新，這一次他們倆都是單獨來的沒帶家屬。

姜西跟兩人打招呼，知道李進升老婆跟總裁跑了，便沒有多問，然后客氣地問了一下陳立新怎么沒帶愛人和孩子來。

陳立新說了一句話，讓在座的各位都愣住了。

“我愛人帶著我兒子去新西蘭了，我兒子在新西蘭讀小學，她在那邊陪讀。”

這話一下子激發了李進升的興趣，他笑著說，“哎呀，你不是最反對出國的嗎？怎么你老婆還帶著你孩子出國了？”

陳立新會把這件事說出來，想來也沒打算隱瞞大家，于是他很坦蕩地說，“我從來不覺得去國外留學是不愛國，在國外學了本事，抵制住了誘惑，再回來報效祖國，那種精神更加的可貴。”

別人對這個話題都不是很感興趣，只有李進升興致盎然，便說，“你的想法是好的，我也挺敬佩你這種人的，可是你孩子才上小學，你那么著急把他送出去干什么，你老婆還辭了工作去陪讀，你們夫妻兩地分居，不覺得苦嗎？像我孤家寡人一個，在哪都無所謂，你們夫妻感情應該很好吧？”

陳立新的表情有一點點沉重，我們都以為他的婚姻也出了問題，結果，他說，“我跟我愛人感情很好，可是，我的小孩兒得了哮喘，在國內用了很多藥都不行，聽說新西蘭空氣好，去年夏天我跟他媽媽請假帶他去新西蘭住了一個暑假，他竟然一次都沒有犯病，所以，她媽媽果斷辭了國內的工作，去新西蘭找了個賣保健品的工作，就為了陪孩子在那邊讀書。”

大家聽到這個話題，感覺心情都很沉重，李進升也只是隨口說，“你愛人一個人帶孩子在那邊一定很不容易，就不能在中國找個山村呆著嗎？中國很多小地方風景秀麗，空氣也是很好的。”

陳立新說，“這個方法也考慮過，可是孩子的教育是個問題，而新西蘭的教育是世界上出了名的輕松式教育，孩子在那邊讀書非常輕松、快樂，沒有任何壓力，人文、關愛教育確實特別好，但是，我跟我兒子說了，等他長大了，身體強壯了，一定要回來報效他的祖國。”

李進升笑了一下，“其實你也不用那么執著吧，他以后長大了喜歡在哪就在哪唄。”

陳立新馬上反對說，“不不不，你這樣的想法是不對的，我們的國家確實有很多缺點，就像我們每個人的父母，父母也都有缺點，但我們不能說覺得別人家的父母好，我們就去給別人家當兒子，就不要自己的父母了，你們說對不對？俗話說，兒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貧，更何況，你以為你去給別人的父母當兒子了，人家就能當你是親生兒子了嗎？恐怕沒那么容易，你要做出貢獻，人家覺得你能給那個國家帶來利益，才要你，在別人的父母那里，永遠都不會有自己是親生兒子的感覺，這一點，我覺得不用我說，李進升在美國這兩年肯定體會過了。”

這一次李進升倒是點了點頭，現在真的不會像兩年前那么崇洋媚外了，理智多了，“沒錯，我這兩年在國外也吃了很多苦，端了兩年盤子，最近剛找到跟我比較對口的工作，國消費高，我生活費緊著耙摟，咳！要是重新選擇，我肯定不出國了，就我那四合院，我估摸著得漲到七百多萬了吧？我在美國這兩年，都沒賺上兩百萬人民幣，但是馬上拿到綠卡了，我得堅持下來，現在就指望國養老福利好了。”

我一聽，他這根本就是沒看房產信息啊，姜西天天看，所以我也了解一些，就他家那個后海的位置，比我家西直門的位置還要好，按照三四倍的漲幅，他家那個四合院已經一千五百萬出頭了，但既然他不知道就算了，桌上沒有人說破這件事。

感覺，這真的是一件悲傷的事啊！

陳立新還在繼續闡述他的觀點，“別人家的孩子我是管不著，但是我陳立新的孩子，必須要有一顆愛國心，我也不強求他，他要是長大還不能適應中國的環境生活，那我也不會逼他回來，但如果沒有任何顧慮的情況下，他必須回來報效祖國，另外，他真不能回來，也可以在國外為中國做事，總之，我覺得只要有一顆愛國心，不會沒有愛國的機會，而我就一定會堅守在自己的崗位上。”

不知道大家是不是都被陳立新的這種堅韌的愛國精神所觸動了，大家同時情不自禁為他鼓起了掌，這一次，真的，我看出大家都是真誠的，他的精神，真的值得我們每一個人尊重并學習。

如此，我們的國家才會強大，我們的國家會強大，不是自己變強大的，都是各行各業在背后默默努力的人創造的強大，比如某任爸爸，等等……

我們無法做到他們那么偉大，但能支持的時候，千萬別錯過機會，哪怕是一小份力，哪怕是一句鼓勵的話，眾人拾柴火焰高！

我們的鼓掌令陳立新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哎呀，你們這是折煞我了，我只是個小人物，盡得也是一點微薄之力而已，你們在各個行業領域都取得不錯的成績，那也都是為國家做了貢獻，也都是值得尊敬的，來，咱們喝酒吧，李進升，我祝你能在美國越過越好哈！要是真過不下去了，別把中國國籍扔了，再回來，你要是把國籍扔了，想再回來就難了。”

“嗯，謝謝老哥你的一番教誨，我記住了，我再混兩年，真不行我就回來。”

兩人舉杯碰杯，氣氛也開始慢慢活躍了起來。

這頓飯，大家吃得蠻舒服的，大家也都沒少喝酒，所以都有點暈乎乎的。

成雙成對的楊曉軍和劉洋夫妻先走的，之后是李進升，最后走的是陳立新。

陳立新因為老婆孩子不在家，所以他也不著急走，就多跟我們聊了一會兒。

酒喝得有點多的時候，陳立新說，“江東，你知道嗎？其實我們醫護工作者有時候也很茫然、脆弱，我們科室是研究心臟病的，我同學是研究各種抗新型病毒的，就最近幾年，我們倆都有一種感覺，我們嘔心瀝血研究出來的治療病癥和病毒的方法，竟然沒有新型病癥和病毒發展的快，你知道嗎？當你剛剛研究出了一種新的有效的治療方法，還沒來得及慶祝呢，更新的病毒和病癥就出現了，你知道那種感覺有多么的絕望嗎？好像永無止境，看不到勝利地希望！”

我身邊沒有學醫的人，我更不懂醫學，但我竟然對他的話有了一種感同身受的感覺，想象一下，確實會很絕望。

“但是……”陳立新又喝了一口酒，“我們還得堅持啊，不能放棄啊，雖然說中國少我一個醫生不會有什么事，但如果每個醫生都不堅持，那中國的醫療事業不就完了嗎？所以，無論如何，我還得堅持住，哪怕是不能跟妻兒在一起，哪怕這輩子都這么孤獨著過了，就是覺得有點對不起他們母子。”

我看到陳立新堅強了一晚上，終于在沒外人的時候，流下了眼淚。

我想，錚錚硬漢也有軟弱的時候，容他哭上一哭，明天再戰沙場，他是打不倒的英雄！

我和姜西回到家時，晚上十一點了，我們洗了澡剛要睡覺，我的手機就響了，我一看是李進升的號碼，趕緊接了。

電話接通之后，一個陌生的焦急的聲音傳了來，“喂！這個電話的主人跳后海自殺了，你是他朋友吧？我看到手機上最近聯系人是你就打了你的電話，你快點來后海這里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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