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百三十二.女孩兒的世界

世界上最后一個巫師 章百三十二.女孩兒的世界

咖啡廳作為一個重要的地點，承擔了前后許多劇情的轉折。

按照故事行進的節奏依次拍攝以咖啡廳為背景的場景，從開始就磕磕絆絆，最后幾場有著劇烈感情沖突的戲，則無論怎么拍，蘇和央導演都很不滿。

最終決定是，“為了讓年輕演員培養情緒”，先換場地拍攝。

依文的戲份前期安排不多，咖啡廳的戲拍完以后，開始集中拍攝主角在學校中的幾幕，他們要趁著雙休日與即將到來的春假抓緊拍攝。這時候，卡捷琳娜就很多場要拍——作為女主人公的好友，桃瑞斯在學校里可謂是風云人物，是與性格古怪的女主人公形成對照的重要角色。

克勞蒂亞沒有理由不奉陪。

卡捷琳娜的生澀演技，以及她本人的收斂性格，說實話與桃瑞斯這個人物很難匹配。不過頭幾場戲都沒有出大問題。卡捷琳娜沒有許多漂亮女孩嬌貴傲慢的毛病。不容易讓人挑刺尋釁。

克勞蒂亞還是對“女主角”更感興趣。

然而花招多如克勞蒂亞，也沒能很快找到與杜麗·楊單獨說話的機會。

她是主演，而且原作《沉默的水壺》就幾乎全部圍繞著主角馮再凡層層推進，因而她要么是在拍攝，要么就被她強勢的母親叫在一旁教訓。

不過克勞蒂亞當然還是會找到時機的。

在一次（又一次）蘇和央導演對杜麗·楊的單獨訓話后，恰好已經到了安排表上規定的休息時間。于是克勞蒂亞守在休息室門外，等到杜麗·楊一走出來，便輕車熟路地上前挽住她的胳膊，如同邀請好友去甜品店的女子高中一般。

“蘇導怎么又有新想法了。現在是不是很辛苦？我們去販賣機買點兒東西吃吧。”克勞蒂亞笑嘻嘻，并且不容置疑地說。

就這樣，她腳步迅捷地拐走了杜麗·楊。

校園里的自動販賣機里有飲料和袋裝零食。

少女猶豫地站在她身后。

克勞蒂亞用手肘輕輕推了推她，說：“我請你，你隨便選。你媽媽管你管得太嚴了！最近壓力又大，你怎么吃得消？身材管理也往后稍稍吧，想吃什么，隨便選。”

克勞蒂亞請少女喝罐裝的紅豆丸子粥，又買了干炸薯條和肉脯。

那之后她們坐在教學樓底下的長廊上。

這里對年輕、本該仍在上學的杜麗·楊來說，應該是一個會令她感到熟悉的地方。外邊就對著紅色跑道的操場。

初春，綠化帶附著星星點點、毛茸茸的綠色。

“你可能看不出來，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克勞蒂亞對她說，“很喜歡唱歌跳舞，被到市里參加比賽，還有人問我愿不愿意出演。”

女孩抬起頭看著她。

克勞蒂亞繼續說：“但是我拒絕了。而且我知道，我的父母也肯定不愿意。他們把我養得太嬌氣，一點兒苦都吃不得。”

克勞蒂亞自嘲地笑了笑，笑容透露出幸福的充實感。

“但我因此有了一個非常美好的學生時代，以及自由放縱的青春。”她說，“我一直是很感激他們的。而且你瞧，如今我找到了自己真正喜愛的職業——如果我那時候被名利和吹捧沖昏頭腦，現在我恐怕就不是如今這個令自己滿意的人了。”

克勞蒂亞靜靜望著杜麗·楊。

她在少女那張空白的、古怪而美麗的臉上，看出了觸動與羨慕。

隨著少年來到廠房附近散步的時候越來越多，他與七十二開始無話不談。

蘇青并不明白小老鼠為什么會說話，但他覺得無所謂。

自從他見過SKEW社的傳話人后，他理解到了世間本就有無數奇事。

蘇青喜歡老鼠對待人類社會半懂不懂的、純真的反應，它的同情一點兒不假，不會過度并且也絲毫不帶私心。它對人類社會發生的一切都感興趣。由其是人類學校。

“學校，我知道噠，所有人類都上過學。年輕人都是待在學校里面的。對吧？”

“聽你的口氣，好像覺得學校很好玩。”

“難道不好玩兒嗎？那么多不同家族的孩子待在一起，我想想就覺得好玩死了！我最喜歡過年的時候去別家出門，和別人的兄弟姐妹玩兒。”

青年笑了笑。

“你就像一個幾百年前的小姑娘似的。”他現在已經知道七十二是個“姑娘”。

“幾百年前？為什么這樣說？”

那天之后，七十二心血來潮，求少年帶自己到人類學校去看看。

她變成一只小灰狗，跟在少年后頭走了一路求了一路。

最后少年只好答應了。

夜晚的街道上，少年在前面走著，七十二邁著比老鼠要健壯得多的犬只的四條腿，在路燈與路燈投下的光圈間跳躍。

她心情雀躍，而少年看著她高興的樣子，臉上也有笑意。

第二天七十二躲在少年的書包里，跟著少年去了學校。

七十二對于人類學生應該怎樣做、標準規范是什么，都沒有太多認識。所以她也沒有察覺少年的孤僻和隔絕。她難得進入這樣的地方——平時她可以在路上亂逛，父親也不管，但是如果試圖進入某個“場所”，則是無人帶領時難以做到的。

人類也是具備魔法天賦的物種——與這個世界上所有的生物一樣。同時也與所有原生生物一樣，并不擅長量化和提取。

對于人類而言，大多數的“絕對效力”都在于“言”。

其中對于物品所有權和住宅屋舍的效力格外強大。

下課時很熱鬧，上課則很無聊，她在背包里睡了一個上午，下午的時候變成蜜蜂飛到教室上空去俯瞰，差點被開小差的學生用書砸中。后來她就飛到教室外面去了。她變成飛得更快的東西——小麻雀，在校園里左看看、又看看，對一切都感到新奇。

在被一群本地麻雀驅趕后，她又變成燕子，在校園操場上飛翔。

這一點下來，玩得十分盡興。

這趟旅行非常順利愉快，于是接下來她的興致便一發不可收拾，天天要黏在少年身邊。

她待在背包里、帽子里、口袋里，最后，她與少年養的兩條狗也混得很熟了，沒事就趴在它們的脊背上、頭頂上，被帶著走來走去。儼然成為少年身邊一個小小的好朋友。

少年總說，要讓七十二和自己妹妹認識認識。

“我的妹妹叫做蘇彤，彤，是赤色。就是火燒云的顏色。”

“果然是兄妹，她的名字和你一樣好聽。”

“她也和我一樣孤單，她甚至連小狗都不被允許養，我至少還有你們這些朋友。她很喜歡小動物，肯定也會很喜歡你的。”

他說她是自己的“朋友”。七十二很高興。

在老鼠的世界里，有姑嫂伯叔、兄弟姐妹、堂表兄弟姐妹等等，以及伙伴，但是很少用到“朋友”這個詞。

“那可太好啦！我真想找她一起玩。”

不過七十二發現少年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并沒有回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