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八章 終結與開始的序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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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說，有誰把恩奇都的靈基塞進他預定要擊敗的芬巴巴身體里，通過外部壓力促使年幼的王前往討伐，使得摯友變成死敵，嗯，原來如此。”托薩卡一邊打磨著新的寶石一邊說道。

此時，龍之介和瑪修已經返回烏魯克，并將這次行動的詳情告知了烏魯克宰相。

至于幼年吉爾伽美什，發覺自己似乎上了別人的當之后，氣場就變得很危險，從王之財寶里取出一只“滑板”，一語不發地踩著它走掉了。

“我有點奇怪，最古之王應該擁有全知全能之星吧，為什么沒能發現這個問題？”龍之介雖然有所猜測，但還是提出了這個疑惑。

“是的，當然，全知全能，”托薩卡放下打磨好的寶石，又拿起另一顆粗胚：“但僅限于半神以下，以及沒有被其他半神及以上存在刻意遮掩的情況，畢竟這里可是神話時代啊，在僅有三分之二神性的情況下，只能保證自己不會被隨時監控或誤導感官而已。”

“就像亞德，在這里除了GPS之外已經沒有其他作用了。”龍之介瞥了一眼青灰色的立方體。

“喂！”亞德不滿地叫道：“我還能對魔獸和靈力反應進行監控，GPS做得到嗎？”

他還真去和GPS比了啊……

“但是……”瑪修有些猶豫地開口了：“您似乎并不沮喪，感覺上似乎還有點愉快？是發現了什么嗎？”

“當然有所發現，”托薩卡放下手里的藍寶石和鉆石銼刀，輕笑了一聲：“如果這次非常順利地討伐了芬巴巴而沒有任何意外，我才要警惕起來，因為對方干涉恩奇都的目的完全無法預測，但對方借由芬巴巴和恩奇都同源的特性而將它他們融合起來以構陷幼年的吾王，等于把自己的目的展現出了冰山一角，不再完全隱藏于海面之下，那么接下來的計劃就可以進行針對性地制定了。”

“也就是說，正如雙方下棋，在彼此的棋子都處于原位時，是完全無法揣測對方的棋風和思路的，但只要對方做出行動，哪怕是最普通常見的路數，也進入了可以揣測和分析的范圍。”龍之介接話道。

“你很不錯，有沒有興趣成為我的學生？當然，不是僅僅指寶石匠這個身份。”托薩卡贊同地點點頭。

“老師。”龍之介沒什么猶豫地點頭行禮。

這倒不是打蛇隨棍上或者蹬鼻子上臉之舉，只從這位托薩卡的話語行事作風來看，就知道他和冬木那位遠坂先生多多少少有些關系，而那位曾經“并不存在”的遠坂先生在“自己”因為魔術回路覺醒而登門求助時，非常慷慨地贈與了令小凜都十分驚訝的魔術刻印，而那道魔術刻印對自己一路行來起到的作用也是顯而易見的。

龍之介大膽猜測，那位遠坂先生在“出現”之前，很可能就是在這里擔任宰相，不過不記得了而已，這件事不必點明，也不能點明，否則很可能會引起時間悖論或者別的什么東西。

“那么，您接下來的計劃是什么？”瑪修向珠寶店的二層看了一眼：“要讓凜，嗯，伊什塔爾小姐向幼年的吉爾告白嗎？我覺得好像辦不到啊。”

“不是好像！是一定！”伴隨明顯帶著惱怒的小姑娘聲線，小小的伊什塔爾坐在她那把像是豎琴的巨弓上從二層飄了下來：“你們兩個！先是幫南邊那個野蠻的羽蛇神算計本女神，現在又想讓我去向那個討厭的吉爾告白？我要剝奪你們所有的財富！讓你們窮死！”

很顯然，之前討伐芬巴巴的事情她根本毫無察覺，記憶還停在收走車子之后，因為神力沖突而暈倒之前。

雖然說的是讓“你們”窮死，但小姑娘的視線一直不曾從龍之介背后的黃金大劍上離開過。

“別琢磨了，那是寶具，就算給你拿走，龍之介隨手用別的條狀物也能造個一模一樣的出來。”托薩卡起身走向龍之介，把剛剛雕琢的藍綠色寶石按在黃金大劍的劍柄上。

呼呼呼——

隨著一陣細微的風聲響起，整把黃金大劍都消失了蹤影，但仔細看的話，還是能在它原本位置的空氣那里看出細微的扭曲和發散。

“切……寶具這種東西，吉爾那里要多少有多少，”伊什塔爾撇撇嘴，把目光投向門外的街道：“剛剛我感知到有大量財富接近，是有人發現了新的金銀礦了嗎？”

等一下，吉爾那里有多少和你有什么關系嗎？

“確實如此，由于剛剛清理完一個兇惡魔獸，正好把積壓在那邊的出產運回來，其中金銀和寶石按照慣例會直接運到神殿，女神要去看看嗎？”托薩卡向伊什塔爾伸出手。

“要！”小小的女神噌地從巨弓上跳下來，美滋滋地牽住了托薩卡的手。

這濃濃的爹哄女兒的氛圍……為了避免露出什么奇怪的神色，龍之介把腦袋偏向一邊，緊跟著托薩卡走了出去。

很顯然，老師的教學除了言傳還有身教，在此時不方便講解行動意義的情況下，就只能讓龍之介自己琢磨了。

目前看出來的就是……這個女神只能哄著，最好能被她當成自己人，行為模式可以用話術引導，但千萬別直接違背她的意愿。

走出托薩卡的寶石鋪子之后，龍之介便看到一連串裝的滿滿的人力或畜力車從他擊敗芬巴巴的方向陸續駛來，不過看那些拉車或趕車的烏魯克民壯，多少都有些傷勢或者疲倦之意，就知道他們在被切斷聯系的日子里過得也不太好。

就像托薩卡說的那樣，這個芬巴巴不得不除的原因就在于它堵住了烏魯克這只“眼睛”的一個“眼角”，直接中斷了那個方向上的礦產、畜牧、木材和淡水等資源的輸入，以及常規部隊對那些資源點的支援——三位吉爾伽美什倒還是能遠程支援那邊的。

給烏魯克添亂、打擊城外居民的信心，順便破壞幼年吉爾和幼年恩奇都的情誼，可謂一箭三雕，可以說將芬巴巴趕去那里的主使者還是頗有些高明的。

“啊！討厭！怎么又有魔獸的氣息？戈爾貢那個老女人這么閑的嗎？”

伊什塔爾的神殿中，小小的女神正坐在神座上，一邊胡亂踢著小腿一邊檢視送到神殿里的黃金和寶石，這是她平時最喜歡的環節，但此時的心情卻明顯不太好，已經連著打翻了好幾盤由神殿侍女呈上去的黃金了。

“下一個。”全然不為女神的亂來有所動容的祭祀長淡淡地說道。

那是一名氣質溫婉，態度從容，仿佛一切盡在掌握的女性，她身穿雅致精美的連身長裙，黑色長發在腦后盤起，面帶薄薄的淡綠輕紗，只露出一對溫柔的眼睛。

“那是女神的祭司長西杜麗（Aoi），”留在神殿門外的托薩卡一邊聽著里面的動靜，一邊向龍之介介紹道：“負責收取獻給女神的貢品，并傳達神諭。”

“傳達？”龍之介有些疑惑，這女神活生生的又不是沒有嘴，想說什么自己難道不會表達嗎？

“她當然可以表達，但神殿所有人只會聽西杜麗的解讀。”托薩卡似乎猜到了龍之介的疑惑，碧藍眼睛稍稍彎了一下之后才道。

咦？這樣的話……好吧，大概猜到了……

“架，架空女神？”瑪修似乎還沒想通，稍稍瞪大了眼睛問道。

“呵，你繼續聽。”托薩卡搖頭微笑。

“基什、拉格什、烏爾，這三座村莊上供的寶石和黃金全都有魔獸氣息！玩忽職守！把它們的村鎮長官和負責挖礦的人統統抓起來！”言談間伊什塔爾又打翻了一盤黃金，并下達了“神諭”。

然而，神殿內外沒有一個人動。

“向幾位王傳達‘神諭’，”西杜麗的溫和的聲音響起：“基什、拉格什、烏爾三座村鎮附近有較多數量的魔獸徘徊，可能在近期發動攻擊，請立刻派兵支援或組織轉移。”

神殿內部立刻傳來兩聲應和，一名神殿侍女和一名衛士快步聯袂而出。

“哼，便宜他們了，”伊什塔爾坐在神座上晃來晃去，似乎對西杜麗當面篡改神諭毫無意見，轉而把目光投向下一批寶物：“那個紅的！先拿過來給我看看！”

“這……”瑪修似乎還沒轉過彎來，一臉迷茫。

“女神這性格，有一半都是老師你和西杜麗祭司長慣出來的吧……”龍之介神情復雜地看著托薩卡。

“不，女神原本就是這樣，她身為烏魯克的守護神，想要關心凡人，但又放不下女神的架子，于是在發現問題后經常自以為是地下達一些可以解決問題的命令，結果往往會把事情搞的更加復雜，”托薩卡搖搖頭：“比如說剛才，她看出有魔獸試圖襲擊礦洞或礦場，便下令捉拿所有礦工，這樣一來襲擊就會落空，而捉拿村鎮長官是為了不讓他下達復工的命令，另外如果長官被捉，烏魯克城自然需要派去臨時的官員，那么也一定會有隨行護衛，這樣一來就可以加強該村鎮本身的防衛力量。”

“……”龍之介一時無語，繞這么多彎子，真虧你們兩位能聽懂。

“這里還有女神想不到的一個盲點，”托薩卡繼續解釋著：“她認為自己是正確的，是為凡人著想的，根本不曾想過她本身這些無法自證的行為會不會導致她自己被當成貪圖好玩，亂發命令的惡神。”

“這還僅僅是話語，再舉一個事實：她曾經路過一個牧場，發現羊群中有三分之一的羊感染了某種潛伏狀態才可以傳播的瘟疫，如果放任不管會導致整個羊群全部死亡，于是她便動手殺掉了那些感染羊，接著毫不解釋地飛走，”托薩卡聳聳肩：“你覺得平白損失了三分之一羊群的牧戶會怎么想？”

龍之介這次是真的無話可說。

“不過，正所謂物極必反，否極泰來，伊什塔爾這種在民間口碑極差的行為幾乎完全把她自己打成了一個惡神，因此獲得了誓要毀滅烏魯克的女神同盟的邀請，而她也出于對大部分烏魯克市民不信任她的義憤而選擇了加入，結果，在看到了其他女神的情況并非是和她一樣被誤會，而是真的要毀掉烏魯克之后，才慌慌張張地找我和西杜麗商量對策——當時那個滿臉不知所措，一副隨時想要哭出來模樣的女神，大概是不可能再見到第二次的。”說出最后幾句話時，托薩卡壓低了聲音，但卻在臉上露出了老父親般的微笑。

原來如此，那幾位王正是見到了這一點，才會允許她的神殿處于三王王宮的正中，要知道，無論是史詩還是史實或事實，吉爾伽美什都是非常不待見神這種存在的——除了他老媽寧孫女神。

“……如果女神把黃金和寶石全部拿走的話，不會對烏魯克的經濟造成什么影響嗎？”雖然理解，但為了防止托薩卡繼續曬“女兒”，龍之介決定強行轉移話題。

“記住，這里是神代，”托薩卡又重復了一下這個概念，“黃金和寶石都是魔法領域非常優質的材料，是不可能放任其作為貨幣流通的，女神挑選的黃金和寶石，除了有極少數她自用之外，大部分都附加上祝福后鍍在守城士兵的盔甲和武器上了，至于市場上流通的，基本都是魔法效果極差，但賣相近似的白銀所鑄成的銀幣。”

“嗯……”龍之介聽著托薩卡講解，稍稍驗證了自己之前的猜測：木質、陶瓷等絕緣體，對于魔力灌注的適應非常良好，而銅鐵就相對不佳，當時因為時間緊迫沒找到導電性絕佳的銀來試驗，但現在看來，根本完全被放棄了，也就是從側面證明了自己的推斷。

不會穿越的物理老師不是一個好魔法師，嗯……

“咳咳咳！這是什么啊！好嗆！”神殿里的伊什塔爾忽然大聲咳嗽起來。

“回稟女神，上供者稱它為‘辣椒’。”

“咳咳！給我抓，抓——阿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