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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瓏入骨 第十七章 另辟蹊徑
庾遙驚嘆道:“原來如此!溫伯伯年少時曾與我父親相交,二人習武論道,想必也互相通曉對方的看家本領。方才我見柳前輩所使出的驚夢掌力威力非同小可,更勝我一籌,我還自慚沒能將父親傳授的功夫學到家,原來竟然是前輩改良過的。”
柳如煙輕蔑一笑,說道:“何止這驚夢掌,溫家祖傳的功夫被我改了個遍,威力遠勝從前。溫家家傳的內功乃是瑤瑟秘錄,共有十二層。尋常人練到八九層已屬不易,可是經我們再三研習,最后竟然得以大成,達到第十二層的境界,所以溫莊主才功力大進,一日千里。”
庾遙道:“前輩身手了得,方才與溫蒼比試,也意在試出他武功的深淺,并未盡全力,因此晚輩相信前輩此言不虛。”
說罷又對溫蒼道:“既然溫伯伯與柳前輩一同鉆研武學,已經大有所成,又豈會用親生兒女煉丹藥呢?只怕棠叔有事瞞著我們。”
幼薇道:“兄長所言不錯,皮之不存,毛將焉附?動機已然不復存在,行為的邏輯便解釋不通了。”
庾遙道:“我一直好奇,卻不便問出口,如今看來是不得不問了。你們兄妹究竟是如何得知溫莊主已經辭世,而且有人假扮他呢?”
溫蒼想了想,說道:“原是棠叔露了破綻,才被黛兒發現的。”
庾遙道:“若是棠叔故意露出馬腳,讓你們發現,引得你們復仇,又當如何?”
溫蒼恍然大悟道:“如此說來,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幼薇道:“不該啊,我看那一日棠叔的言行神態,似乎對溫夫人情根深種,他又怎么會引你們去害溫夫人呢?”
柳如煙冷笑一聲,又語重心長地對幼薇道:“你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懂什么情愛?你可知愛到深處便是恨,愛越深,這恨意就越濃。”
庾遙道:“若是愛而不得,由愛生恨,倒也說得通。”
溫蒼道:“可是若是他在背后操縱,又豈會讓我們知道柳樹林的秘密,難道他不怕有人拆穿他?”
柳如煙道:“除了溫莊主,世上無人知道此地還有一個活人。”
說罷又轉向庾遙道:“大才子,你可知賦得江邊柳?”
庾遙道:“當然知道。翠色連荒岸,煙姿入遠樓。影鋪秋水面,花落釣人頭。根老藏魚窟,枝低系客舟。蕭蕭風雨夜,驚夢復添愁。這首賦得江邊柳便是晚唐才女魚玄機的大作,乃是詠柳詩中的上乘佳作。”
柳如煙道:“不錯。可是你卻不這其中更深的緣故。”
庾遙道:“晚輩的確不知,請前輩賜教。”
柳如煙道:“當年魚玄機十一二歲就以詩文才華名動長安,但是她家境貧寒,母女倆終日以替人洗衣縫補維生,她也并未上過正經的學堂。溫氏先祖溫庭筠慕名求見,請她即興賦詩一首。那時她正在江邊替人漿洗衣衫,便作出這首賦得江邊柳。溫庭筠震驚于她小小年紀便有如此才華,從此不收一文錢地教習她詩文。玲瓏山莊建立之初,溫庭筠便在山上辟出這一塊地,專門栽種柳樹,還在柳蔭之中建造了一個系舟小筑。可惜那時伊人早已不在人世,永遠不可能來此一觀了。溫莊主將我帶回玲瓏山,便暗中安排我住在此處,為保名聲,他的手下親信俱不知曉,更何況是旁人?”
庾遙暗暗驚嘆道:“枝低系客舟。系舟小筑,取得便是想將心上人留在自己身邊的寓意,真是好心思。”
一陣清風徐來,溫蒼迎風而立,腦海中隱約浮現先祖獨自徘徊在這柳樹林中,遙想當年與佳人的邂逅。隨即畫風突變,變成父親與這位姓柳的女子在此地迎風弄月,吟詩習武。
幼薇道:“那您與溫老莊主相知相伴多年,為何不曾有孕呢?”
柳如煙苦笑道:“你這么小的年紀,又是名門望族里的千金小姐,自然不知道那暗門子里的勾當。我是從小被養來接客的,如果易有身孕那買賣豈不是做不成了?所以一早便被喂了不能生育的藥,以至于終生都不會有自己的孩子。所以我不怨他另娶他人,如今也知道他不曾棄我于不顧,我的心愿已經了了。”
幼薇又道:“既然溫老莊主十年前便過世,不曾再來,那這些日子,您可如何溫飽呢?”
柳如煙哀嘆道:“好孩子,你還惦記著我的生計……我雖然自小孤苦無依,獨來獨往早就成了習慣,可是若當年,我也能生一個孩子,如今也有你這般大了。這玲瓏山有數不盡的野果,系舟小筑里還有密道可以出山,我還怕餓死么?”
幼薇、庾遙、溫蒼三人聽她所言,不禁大喜過望。
幼薇懇切地道:“求前輩相救!我得罪了朝廷的人,現在他們已經將玲瓏山團團圍住,誓要將我捉拿。不知系舟小筑中的密道通往何處?”
柳如煙道:“密道的另一邊出口在山外的官道上,從官道便可去往長安。”
幼薇、庾遙、溫蒼喜不自勝,紛紛舒出一口氣。
幼薇道:“如此一來,我們就有救了!”
溫蒼上前幾步,對柳如煙深深施禮,恭敬地道:“柳前輩,方才是我唐突冒犯了前輩。如今前情已知,既然您與先父有舊,便是我的長輩。還請您海量汪涵,不要怪罪。”
柳如煙道:“如今見我系舟小筑中的密道可以解你們燃眉之急便變得如此客套了?放心吧,你們要從密道逃出生天,逃去便是。看在這丫頭的份兒上,我也不會攔著。”
溫蒼道:“眼下朝廷圍山,不知何時便要攻上來,可憐我莊里還有不少老弱婦孺,恐怕他們難逃厄運,還請柳前輩看在與先父相識一場,讓他們也從密道里離開罷。”
柳如煙道:“也罷,你雖然武學修為尚淺,心腸卻不壞,能夠有機會逃生還能想起別人來,已經殊為不易。我便應承你了罷。”
溫蒼再次深深施禮,說道:“多謝柳前輩的善心。”
幼薇道:“溫家哥哥,雖然柳前輩沒能進溫家的門,但他好歹也是溫老莊主生前心愛之人,如果還以前輩相稱,未免太見外了。”
庾遙悄聲對溫蒼道:“小妹說得是。你家里又不是沒有過小娘?就權當作以德報德了。”
溫蒼低聲回道:“小娘是我娘做主納進門的,如今他們都已不在人世,我怎么好擅作主張?”
柳如煙見狀知趣地道:“口說無憑,無名無份的,也不便為難小輩。就叫一聲姨媽就罷了。”
庾遙、幼薇見她甚明事理,心里也覺得暢快,不自覺地面泛微笑。
溫蒼恭敬地道:“柳姨。”
柳如煙點了點頭,算是默認了。
溫蒼又對庾遙道:“庾兄,幼薇實在不宜久處險境,你快帶她先行從密道離開。”
庾遙道:“那你怎么辦?”
溫蒼道:“祖宗基業,不能毀在我的手上。我要回去先將老弱婦孺一一接出來,送入密道逃生,再帶著白喜他們與朝廷死戰到底。”
庾遙道:“不可!他們尋不見幼薇,不會輕易放過玲瓏山莊,你奮戰到底,也只有死路一條。”
幼薇道:“兄長說得對。這禍事是我惹出來的,我不能眼睜睜看你回去送死。”
溫蒼道:“這禍事是黛兒惹出來的,我身為兄長必然要替她收拾殘局。更何況百年來玲瓏山莊多次遭遇強敵,無不是浴血奮戰,最終才能化險為夷,我雖然無才無德,不能與列祖列宗相比,恐怕不能再次保住家業,但是如果我臨陣退縮,豈不是枉為溫家子孫?而且,我還有事要向棠叔問個明白,不能不回去一趟。”
溫蒼說罷對柳如煙道:“還請柳姨指點系舟小筑的所在。”
柳如煙望著方才被她驚夢掌力震斷的那些柳樹道:“順著這個方向一直走,會見到一條淺溪,再沿著溪邊走上一會兒便到了。”
溫蒼作揖道:“有勞柳姨先帶庾家兄妹過去,我稍后便帶玲瓏山莊的老弱婦孺來。”
不等庾遙和幼薇再來勸說,溫蒼說罷便施展輕功,騰空而去。
“溫兄不可!”
柳姨道:“你們放心,待他再來時,我便是打暈了他,也會讓人把他抬出密道。”
幼薇笑道:“柳前輩愿意幫忙,那便是再妥帖不過的了。”
幼薇和庾遙隨著柳如煙往柳樹林深處走去。
順著淺溪一直前行,遠遠地便看到一排低平的欄桿相圍繞,其中是幾組清雅精致的亭臺。
紅柱、灰頂,略施彩畫。
最靠邊的那一側長窗落地,上面是卷起的竹簾,下面隱約可見一個鵝頸靠椅。最高處采用卷棚歇山式樣,檐角輕巧,檐下懸著些掛落。
走近一看,匾額上是溫庭筠手書的“系舟小筑”四個字。
旁邊一副對聯:山月不知心里事,水風空落眼前花。
原來是溫庭筠夢江南中的句子。
進入系舟小筑,又見陳設器具無不精巧,與玲瓏山莊中粗豪的風貌迥然不同。
柳如煙走到一個光潔如玉,類冰類雪的素白瓷瓶前,用力一扳,地面霎時出現一個四方的空洞。
放眼望去,洞中有臺階貫通而下,深不可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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