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飲了這碗孟婆湯 第一百五十九章 五瘟財神
杜光庭《莫庭乂九宮天符醮詞》
“臣本宮震卦,五鬼所臨,運氣飛旗,仍當此月,恐為災厄。”
——五鬼。
為五方力士,鬼宿財神。
指智窮、學窮、文窮、交窮、命窮。
說白了——
媽的智障,上課偷懶,犯文青病,狐朋狗友——
——以及命窮。
是中國民間信奉的司疫之神,拜五鬼,可以求家畜平安。
至于命窮這一點,我們留到下節課再說。
因為大多數人,都覺得自己是天生命窮。
——葉北也這么覺得,并且點了個贊。
揣著委托,他在晚上八點左右,帶著煤球和閨女一路趕往事發地點。
這幾封委托,都是煤球的被動技能帶來的意外靈災。
靈災的等級已經達到了悔級,和平時那些吝級客人不一樣,悔級的貴客,大多是生前為惡人,死后化厲鬼的家伙,不是什么善茬。
他算副武裝,將加特林菩薩都帶上了,車箱里還有幾件陳小五友情的法器,能不能殺鬼猶未可知,但是一定能殺死葉北。
以前對付過的悔災有周圓小姐,不過那會葉先生的牛郎服務還算到位,剛好正中下懷,一句句情話講過去,人家也樂得自在,安安心心去投胎。
葉北開著東風大卡,考量著如今的身體和所習的武藝,心中漸漸有了把握。
實在不行,鬼哥哥鬼姐姐們不樂意了,自己沒招了,還可以喊老婆嘛——一個電話就能喊來一面包車的老婆。
葉先生如此想著,在路上還和煤球套著近乎。
“看你心事重重的,是有事相求?”
煤球叫嬛婍抱在懷里,看閨女的意思是對這小貓喜歡得不得了,要給它來一套洗面奶。
小黑貓聞聲掙開了嬛婍的鉗制,聽它說:“我從您女兒的口中得知,您是一位除靈師,葉先生……”
葉北:“對,沒有營業執照的那種。”
煤球又說:“事實上,我遇上了麻煩,我也是一位除靈師……的寵物。”
說起寵物二字時,小黑貓的神情黯淡,它像是想起了傷心事。
葉北駕車轉過十字路口,向城北開去。
任務地點在城北的古石書院,是衡陰市的景點,也是書香
門第。
小黑貓喃喃道:“葉先生,我不知道你的來歷,但我相信,你也察覺到了,我會給人帶來不幸……”
閨女笑嘻嘻的,給小黑貓加油打氣。
“你要相信自己,球球!這是好事呀!聞見痛苦和絕望的味道我就興奮得難以自制!對……繼續吧!繼續這么干下去!我要有你這個能力我天天跑出去犯罪!”
葉北則是公事公辦:“價錢,任務目標,地點。”
煤球接著說:“葉先生,我很窮。而且我還不知道你有沒有那個能力來幫助我——況且,我得慢慢將來龍去脈都講出來。”
葉北先是沉默,在考量著煤球的話中之意。
緊接著,他想通了。
“你得乖乖聽話,馬上就會有人來認領你——我的同僚會來衡陰,來這地方來接走你。”
天樞的科研人員到場之前,葉北得照顧好小煤球的情緒。
煤球摘下了帽子,禮貌地答道:“沒問題,我也不希望再給你添什么麻煩。”
就在此時,交通廣播電臺傳來一條緊急插播新聞。
這里是衡陰市交通廣播電臺一零八點一,接下來插播一條新聞,于八點十七分左右,衡陰桂花大道附近發生一起交通事故,目前交警隊未能及時趕到現場,從傳至保險公司的行車記錄儀的錄像來看,有一人受傷,具體情況不明,望廣大車友謹記安駕駛——
為了保持安靜,葉北掐了收音機,播報聲戛然而止。
“和我說說吧,說說你的故事。”
二十分鐘的車程里。
煤球細細將它的貓生娓娓道來。
“我出生在金華,記不得是多久生的,好像是民國,又好像更早一點。”
煤球的年紀已經很大了。
“因為打仗,我長途跋涉一路輾轉,花了很多時間,去了福州。和一個華幫的小孩子相依為命,他對我很好,”
葉北問:“華幫?”
“就是幫派……黑幫那種。”煤球揮揮爪,“亂世之下,人人都想逞兇,人人都要稱雄。”
葉北正兒八經地說:“我國自古以來就沒有幫派,更沒有黑社會。”
“哈哈哈……對!”煤球接著說:“那個小孩子帶著我,聯系上了一個蛇頭。”
葉北:“蛇頭?”
煤球點點頭:“是收錢給人偷渡,把華人賣到美國去,兩頭都要吃利的人。這段偷渡之旅快結束時,在渡船里,有很多人熬不過
去,死掉了。這時我才發覺,我和小主子倆,都能看見鬼魂。”
越往城北,高層建筑也越來越少——也愈發荒涼。
煤球接著說:“我和這個小主子,在圣弗朗西斯科下船。我記不得是什么年代,那會找不到工作的船工很多,路上有餓死的乞丐,也有吃飽了撐著沒事兒干,開著豪車遛狗咬人的土大款,很多人在街上游行鬧事——小主子找不到工作,他開始試著在華誼會的地下室學英語,我也跟著學了很多。”
煤球突然在回憶中驚醒,揮了揮爪,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
“對不起……我得提重點,這個故事有點長。小主子后來去了唐人街,找福州幫的一個接頭人要工作。他找到了一份西餐廳的活,學會了怎么使用廚房五寶,也學會了彈鋼琴,他很聰明,真的很聰明,也很善良。”
這五寶,說的是大蒜、鹽、火焰、葡萄酒還有銀餐具。
煤球解釋道:“都是通用的除靈套裝,他能看見鬼魂,動了別的心思,想要當個除靈師……和你們的天樞一樣。”
葉北瞥著眼,瞅著自己的工作牌。
煤球知道雷風恒的存在,自然也知道天樞。
“和你們的天樞一樣,美利堅也有對靈部隊。”它從皮具口袋中,掏出一本證件,是一本薄薄的書冊。
葉北接來一看,有中英雙語作證件說明。
獵靈手記
獵人姓名:金少云
證件有效期:19762017年
——已經過期了。
“這是你的證件?”葉北問。
煤球搖了搖頭:“不,是小主子的證件。他把這個留給了我”
葉北摸著下巴:“這個trg這么好進?”
煤球解釋道:“說起以前,在美國驅魔也和做菜似的,通常撒上蒜蓉和鹽燒一遍,再加圣餐禮的葡萄酒,供上八分火,實在不行掏出銀餐刀給尸體透透氣,齊活了。”
葉北捂著臉:“我居然完還不了嘴,還是你們那邊生意好做啊……只要學會烤生蠔,都能當個除靈師。”
“沒什么好提的,都是過去的事。”煤球接著說道:“我跟著他一天天長大,我身為貓咪,卻沒有要老死的征兆,最近幾年我才明白,自己已經變成了精靈,一直給小主子帶來不幸——不,我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凡是我和他出現的地方,就必定有靈災誕生,他也做到了獵人應該做的,干凈利落地獵殺邪靈。”
葉北:“你倆拍《死神小學生》吶?”
“呵呵呵……哈哈……”煤球笑得爽朗:“葉先生,你是個很幽默的人。”
煤球又說:“不過,小主子越來越忙,名聲也越來越響。直到有一天,他成了整個加州夜色降臨時的英雄人物,在獵人們口中,變成了一個活生生的傳奇,他把我當做了他的幸運星。”
葉北:“然后……”
煤球坦言:“然后,我們分開了。他有了家庭,也有了孩子,我不能再呆在他的身邊,這太過危險……他將獵人手記送給了我,而我回到了故鄉,和一開始的我一樣,開始流浪。”
葉北踩下剎車,按著喇叭。
“他沒有挽留你?”
“沒有。”
“為什么不留著你?”
“因為他知道……我可能會對他的家人不利。”
“他很聰明啊。”
“對啊,聰明人才能照顧好我這個災星。”
“他不想你嗎?”
“沒有。”
“為什么?”
“我不知道。”
“他給你打電話了嗎?”
“他沒有給我電話,也沒有給我留聯系方式。”
“你走的時候,他的孩子多大了?”
“三四歲,只會說英語……不會說中文。我覺得,我和他的孩子也沒什么話聊。我走之前,他還愿意和我用中文聊天,可能現在,他也用不到中文了,我們的關系,就和他的寶寶一樣,除了黃皮膚黑頭發,除了模樣以外,內里的靈魂本質已經完不同,變得面目非。”
“他和你劃清界限,是趨利避害的明智之舉,你不必留戀太多,也不用太過自責。”
“謝謝你……謝謝你啊,葉北。能聽我說這么多。”
“不客氣。”
——前方道路橫著一輛轎車,將路堵得嚴嚴實實,看地上的剎車印,顯然是車主慌亂之下將車強行停下了。
葉北打開車門,從閨女懷中抱走了煤球,準備下車看看情況。
昏黃的路燈下,前車空無一人。
葉北問煤球:“你想求我什么?”
煤球開口說道:“我感覺自己活得像個死刑犯,已經押上了囚車,要往刑場開。葉先生,在這條通往刑場的路上,只有謾罵和詆毀,我回到故土的一個多月里,每天除了填飽肚子,就是在倒霉人倒霉事里疲于奔命,每次闖禍只要被抓現行,我就得奔向下一個避風港,逃
向下一個城市。”
“等會再說,我有點公事要處理。”葉北打開車門,在車禍現場找尋線索。
不一會,從公路旁的草叢中,鉆出來一對青年男女。
女人臉上有驚惶之色。男人則是氣定神閑,剃了個光頭。
男人看見葉北在搜車,立馬大聲喝道:“干什么的?動我車做什么?”
女人扯著男人的黑背心,小聲嘀咕著:“會不會和那個……碰瓷的是一伙的?”
葉北的聽力很好,聽見碰瓷二字時,他往車前蓋看去,保險杠已經凹進去了,還有血跡。
他朝這一男一女亮出警官證,嗅到了一種惡向膽邊生的臭味。
葉北掏出槍,笑嘻嘻地打了個招呼:“你好,我是刑警隊的,收到交通事故廣播,順路來看看。”
男人臉神驟變,從鎮定化作驚恐,又從驚恐變為諂媚,“哦!是這樣啊……哈……”
女人則是當場嚇得尿了出來,腥臭的尿液順著大腿一路淌到高跟鞋,兩腿一軟,癱跪在地上。
煤球湊到葉北耳邊,小聲囑咐道:“你看看,這就是我,你說的,一顆災星。”
葉北指著草叢:“剛才在草地里干啥呢?”
光頭男笑嘻嘻地答:“找刺激……哎,我和我女朋友……出來找刺激,您看她,她刺激得腿都軟了,我牛逼嘛!”
女人神志恍惚,連忙答道:“牛逼!牛逼!哥哥你太牛逼了……”
葉北又問:“要我喊拖車來嗎?看你這車撞得不輕啊……”
光頭男連忙跟上:“不勞煩您了,我已經喊了拖車了,剛才進路口撞到石頭墩子上了,我還以為它能堅持一會……”
葉北指著保險杠:“怎么有血呀?”
光頭男連忙答道:“那是我自己不小心割到的,我想把它掰直了,換個防撞桿梁得五千多呢!”
“這地方……”葉北摸著下巴,對著幾個路燈看了又看:“好像沒監控,你這怎么報保險?”
光頭男連忙答道:“不麻煩!我自己拍照!沒事兒的!”
葉北嫌棄道:“你找刺激,也不能把車橫在路中間呀……”
沒等他說完,光頭男連忙從兜里掏出一千來塊,都塞進葉北手中。
“哥哥……這是停車費!我知道你們這行辛苦,我和你們熟……真的熟。”
葉北狐疑,將錢塞了回去:“熟?”
光頭男眉飛色舞地套著近乎:“對啊,我是衡
陰這地方,江西區青龍幫的堂主,天天和你們這些哥哥打招呼……熟!真的熟!”
話音未落——
——從草地里傳來聲聲嗚咽哀鳴,像是嘴被堵上了。
“唔!唔!!!唔!——”
葉北攤手:“哦豁。”
女人倒抽了一口涼氣,上來抱住了葉北的腿。
“警官!不管我的事!不是我開的車!我連駕照都沒有!撞人的是他!就是他!我不是他女朋友啊!我有好多個男朋友,他只是個備胎……我和他沒有感情的!真的!別抓我!”
光頭男的眼神越來越冷,咧嘴冷哼。
“艸……居然沒撞死這個碰瓷的。”
五分鐘之后。
三位嫌疑人戴著手銬,叫葉警官治得服服帖帖。
經過簡單的審訊。
——案情如下。
有六十一周歲男子,晚上穿著一身黑衣,跑到公路上挑豪華車型碰瓷未果,差點被撞死。
有二十八周歲男子,有犯罪前科,是無業人員,盜竊豪車夜晚攜女友(存疑)兜風,撞人之后決定肇事逃逸。
有十九周歲女子,在網上有數位非正常關系的男性伴侶,以交友為名,伺機向這些表面男友售賣昂貴的茶葉及酒水。
葉北合上案件卷宗,做完記錄,將它交給協警小哥,和交警隊刑警隊的哥哥們打過招呼。
“絕了!這仨極品湊一塊了!真他媽撞大運!”
葉北抱著煤球,回到車上,他和情緒低落的煤球說,
“你看,我說得沒錯吧?我國是沒有幫派和黑社會的,只有嫌疑人,還有尚未抓捕歸案的在逃罪犯。”
煤球點點頭,眼中有羨艷:“真好啊真好。”
嬛婍盯煤球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塊美味的叉燒,她在思考生活里要是多了這么一只小黑貓,每天的彌漫在身邊的惡人空氣能將她從美夢中喚醒。
“爸爸!我想……”
葉北:“不,你不想!”
煤球將話題扯了回來。
“葉先生,我希望你們能妥善地安置我,或者,將我安樂死也可以。”
葉北:“你不想回去看看你的小主子?”
“不,他不需要我了,我不是除靈師,也不是獵人,我只是一個獵人的……寵物。”煤球略加思索,點頭肯定:“是的,是他的幸運星,但是他現在有其他的幸運星了。”
葉北聽得心里不是個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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